澹台瞳拉拉他的袖子,道:“你小心些,不要碰坏了陛下的剑。”
澹台越道:“若是坏了,我赔他便是,我们家多的是削铁如泥的宝剑,还有饮过千八百条人血的魔剑,怎么着也比堂兄这把烂铁要好吧!”
宋普:“?”
他看了一眼天,心里想,这真他妈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家伙比澹台熠还傻,还中二,真是绝了。
澹台瞳对他这个画风是已经习惯了,她细声细气地道:“还魔剑,你看话本看糊涂了罢?”
澹台越高深莫测地道:“瞳瞳你不懂,杀人越多,剑越带煞气和怨气,这种见了血的剑才是好剑啊,堂兄这把剑一看就没见过血,怎么比得上我们塞北的兵器。”
澹台钦月冷不丁地说:“你们没听说这三年这宫里都死了几千人了么?要说见血,陛下手里的人命定比你多。”
“诶我说你,你不顶嘴是不是就不舒服?”澹台钦月此话一出,澹台越顿时就有些挂不住面子,“那些都是传闻,我说这世间当真有麒麟貔貅等神兽,你信么你?”
澹台钦月道:“你和我吵什么,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澹台越道:“你这算什么实话实说,你这是造谣!你这是诽言诽语,若是我告诉堂兄,看他不骂你。”
宋普:“……”
完了,澹台这一家子完蛋了,小一辈尽是这种大龄儿童,梁国危矣。
澹台钦月到底成熟稳重些,听了澹台越的话,不欲与他争辩,干脆闭嘴了。
他不说话,澹台越便觉得他是认输了,娃娃脸上顿时流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朝自家妹妹看去,企图求表扬。
澹台瞳小声道:“哥,你别大声嚷嚷,这是皇宫,不是我们家后花园。”
澹台越道:“怕什么,当今陛下是我们堂兄,小时候还在一起玩的,关系不说多好,那也是兄弟,亲兄弟,亲的!”
澹台钦月道:“只是堂兄弟而已。”
澹台越道:“这不是都一样么!分的那么清做什么。”
宋普不欲再听,他是发现了,这孩子脑子也是有泡的,先帝永安王都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生出来的儿子都这个德性,真是不得不让人怀疑澹台家的遗传问题。
宋普带他们在皇宫里逛完,就打算打道回府,只是路上迎面碰见了澹台熠和永安王淮南王几人,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澹台熠见了他,眼睛微亮,道:“宋卿与孤心有灵犀,这般也能遇上。”
宋普看了一眼永安王和淮南王,低声道:“陛下这是要出宫?”
澹台熠颔首,“两位王叔三年未来燕京,孤带他们逛逛。”
又道:“宋卿既赶上了这一遭,便和孤一起出宫罢。”
宋普应了,于是这人数本不多的队伍便一下子扩充了一倍。
燕京之繁华,澹台越也是知道的,他只逛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在永安王耳边低语:“爹,我也想留在燕京。”
永安王瞥了他一眼,冷冷地吐出了俩字,“做梦。”
澹台越憋得慌,“我要在燕京照顾妹妹,要是她嫁人被人欺负怎么办?”
永安王道:“这就不用你管了。”
澹台越作为世子,日后也要继承父统,掌管那百万军权,但显然澹台越并没有这个本事,这也是永安王一直在愁的事情,从前这个儿子倒还正常,现在年纪越大,就越显得……蠢。
领兵打仗可以莽,但绝对不能蠢,若再不成器,永安王也只能放弃他了。
他多看了几眼澹台越,心里叹了一口气,若是王兄还在,恐怕此时他和他能有些共同话题了罢。
众人逛了一下午,将燕京之繁华都尽收眼底,到傍晚时分,永安王和淮南王才各自告退。
澹台熠看了一眼宋普,唇角勾起,道:“宋卿,现在你陪孤逛逛罢。”
宋普两条腿都快断了,听了澹台熠的话,斗胆地说:“臣好累,腿也快走不动了。”
澹台熠闻言,蹙了一下眉,道:“娇贵。”
差人遣了一辆马车,让他上去,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
澹台熠道:“宋卿觉得孤这两位王叔如何?”
宋普捶着腿,听了澹台熠的话,微愣,凝神想了一会儿,说:“都是人中龙凤,当代豪杰。”
澹台熠眯起金眸,盯着他看,“那宋卿觉得太后如何?”
宋普:“……”
来了,送命题来了!
澹台熠冷声道:“宋卿怎不说话?”
宋普讪讪地道:“太后被陛下的光芒所遮盖,因而显得逊色不少,臣对她没什么印象。”
澹台熠讥讽道:“没什么印象?孤看宋卿那两颗眼珠子都快粘到太后身上了罢?恐怕比起当孤的皇后,宋卿会更想当太后的入幕之宾——宋卿做什么瞪孤,难道孤还说错了?”
宋普道:“陛下说笑了,臣怎会想当太后的入幕之宾,她年纪都比臣大了一轮有余了罢?”
澹台熠听了,更气,薄唇翻飞,怼他:“宋卿此话之意,若是太后比宋卿小,宋卿便想了?”
宋普:“……”
他说的话的确有漏洞,也无怪被澹台熠杠,赶紧补救道:“臣当真没有这个意思,臣只是在想,太后都这个模样,那纯元皇后该有多么的倾国倾城,绝代风华盛世美颜啊,臣只是透过太后这张脸,想到了纯元皇后——也是臣娘,臣娘该有多美!臣当真没有对太后有不妥心思,若是臣说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也当真没有多想,只是凭着欣赏美色的本能多看了几眼而已,太后那张脸和澹台熠有些像,但也一样的没有澹台熠好看,只是占了化妆的便宜,显得整个五官都要明艳突出许多,若澹台熠也化个妆,那绝对能将她压得死死的。
也正因为他心里坦荡荡,所以发毒誓是一点都不带虚的,因而顺利地安抚下了澹台熠。
澹台熠冷哼一声道:“就她那张脸,怎能和孤母后比,孤母后胜过她千百倍,若不是凭着和母后有些相似的脸蛋,这女人连给先帝捧脚都不配。”
宋普一听,下意识地屏息了。
澹台熠这时候也愿意多说些,“宋卿记得,这女人吃人不吐骨头,若宋卿马虎大意,小心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宋普问:“即使臣马虎大意,这不是还有陛下保护臣么?若太后欺负臣,陛下会不会帮我?”
澹台熠道:“说什么瞎话,孤不帮你,难道还给那女人脸么!”
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宋卿若是被她欺负,孤便有由头惩戒她了,即使罚她禁足三年四年断然也无人说道。宋卿不若寻个由头让她欺负你,孤好帮你撑腰,宋卿觉得如何?”
“……”宋普:“?”
第84章开幕啦
澹台熠这话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宋普问:“陛下当真打算如此?”
澹台熠道:“自然,宋卿如此聪慧,定然不会当真被那女人欺负,只要孤认为宋卿被她欺负了便足矣。”
宋普:“……”
其实之前他便发现澹台熠在这种事情是委实是直肠子,想不出那么弯弯绕绕的东西,即使现在想出了如此计谋,却也显得很粗暴。
澹台熠在此事上也未多说,很快就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永安王来京,也有个打算,便是为冶瞳找一门亲事,宋卿心里可有人选?”
宋普愣了一下,才道:“臣不知,永安王心里可有适宜的人选?”
澹台熠道:“永安王远在塞北,对燕京已生疏多年,他独有冶瞳一女,说是捧在手掌心也不为过,若要与其结亲……”
这件事委实为难到他了,说着眉头都皱了一皱。
宋普回忆起那妹子看见自家哥哥布灵布灵闪的眼睛,觉得难办,“永安王亲自求陛下帮忙么?”
澹台熠瞥了他一眼道:“自然,若是有孤的赐婚,论谁应当都不敢欺负冶瞳的罢。”
宋普听了,发觉澹台熠有时候还真的挺靠谱,不过婚姻这种事情,到底说不好,外人还是少掺和为好,想到此处,宋普对他说:“陛下,永安王坐拥百万雄兵,想傍他这位岳丈的人应当不在少数,怀有如此算计的人恐怕对冶瞳也说不上好,结亲这种事情也是一辈子的事情,陛下先不用着急,先让冶瞳看看这燕京的公子们到底如何,若是她喜欢,陛下再做打算也不迟。”
澹台熠道:“孤也是如此想的,只是这偌大的燕京,孤也看不出哪家公子出彩,硬要说,沈雍和倒是不错。”
“……”宋普听到沈雍和的名字,眼皮就是一跳,他顿了一会儿,才道:“可惜沈雍和已被陛下毁容,到如今还在家里养着不能见人。”
澹台熠听出了他语气的变化,表情不变,“孤记得宋卿和沈雍和的关系倒是不错,宋卿可有怪孤弄毁了他的脸?”
宋普哪敢说怪啊,不过这种时候,他出奇的想踩踩澹台熠的底线,忍不住便道:“臣怎敢怪陛下,陛下是君,沈雍和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要怪也只能怪沈雍和命不好。”
澹台熠也没有笨到连宋普说反话都听不出来,他金眸微眯,唇角微微扯了扯,道:“宋卿不知,这偌大的皇宫,孤的确杀了不少人,宋卿可知这些人为何被孤一个不留地杀光?”
这个话题就血腥了,委实有些吓到了宋普,那点试探顿时又缩了回去,眼观鼻鼻观心地屏息起来,细声细气地道:“……臣不知。”
澹台熠微笑起来,声音却显得无比凉薄,道:“因为他们在传播一个会动摇梁国根基的流言,宋卿,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你要明白,若当真懂了些什么,不要去查,也不要去问,不然即使是宋卿,孤也会恼。”
宋普听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听到后面,却只是他会恼,不由得小声问:“陛下不杀我?”
澹台熠盯着他,道:“宋卿要给孤做皇后的,自然得和孤上下一条心,就算宋卿猜到,只要宋卿不说出口,孤也只会恼一恼,怎舍得杀你。”
宋普忙摇头,“陛下放心,臣猜不到,也不敢猜,臣什么都不知道。”
澹台熠被他逗笑了,“宋卿莫怕,左右宋卿的脑子也想不到那块儿去,孤对宋卿放心的。”
宋普:“……”
又在内涵他笨呢?
既然澹台熠如此保证,宋普胆子又大了起来,问:“沈雍和被陛下毁容,也是因为此流言?”
澹台熠道:“当年传此流言的人都被孤杀光,沈雍和又如何得知,只是他太聪明,心思深沉,孤只说了几句话,他便眸光闪烁,慌乱执棋,孤便明白,他堪破了孤的心魔。”
澹台熠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孤只抽他鞭子,已是开恩,若是别人,孤会送他进阎王殿。”
他想到此事,心境便不平和起来,方才还含笑的嘴角立即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宋普听他说了这些话,还不知如何想法,见他如此表情,反倒有些好奇,只是他到底惜命,即使想试探澹台熠的底线,也断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试探,说穿了就是在揭人伤疤。
只是澹台熠事出有因,宋普还是不免为沈雍和惋惜,但已经不宜在此事上再多舌,宋普轻声道:“……陛下,不提此事了罢,围猎在三日之后举行,这名单陛下拟定好了么?”
澹台熠不在意地挥手道:“此事已交给叶大人和李将军处理,孤只需要主持便足矣。”
宋普听了,也就放心了,他看了那么多宫廷剧和小说,总是看到围猎的时候会出些意外,才有此担心,既然澹台熠都不担心,那应当是稳妥的。
宋普伺候完澹台熠后,回到家里,宋凌云还未回,他陪宋母吃了晚饭,才回到自己院落里,刚沐浴完,就听到灯笼大声道:“少爷,大少爷过来看你了!”
宋普忙穿好衣服,才去见宋凌云,宋凌云当真黑了不少,只一双眼睛,仍然明亮如初,他见到宋普,笑道:“我去塞北这几个月,阿普倒是胖了不少。”
宋普这些日子倒是胃口越来越好,主要是澹台熠总赏他些宫廷吃食,吃着吃着便胖了,他在家里享福,宋凌云倒是在吃苦,也难免让宋普心虚,“几月不见,哥倒是越发英姿飒爽,若是出去走一圈,对哥芳心暗许的姑娘定是多到能皇宫午门排到了燕京之外。”
宋凌云被他逗得眉开眼笑,道:“油嘴滑舌。”
宋普拉他坐下,两人聊了一会儿,宋普得知他在塞北过得不错,宋凌云也的确有本事,此次去塞北,是舍弃了所有才去的,永安王也未曾因为他之前的官职便高看他,因而宋凌云还是从最末等的小卒做起,短短几个月,便进了永安王的帐篷,可见他是当真有一番想要建功立业的心。
宋普想到之前澹台冶瞳,便委婉地问了一嘴。
宋凌云对此表现得有些冷漠,“永安王将女儿视为掌中珍宝,多少将她养得单纯了些,小女儿心性,不必放在心上。”
宋普道:“那也有十七岁了哦。”
宋凌云瞥他,若有所思,“她和阿普你同岁,性情也的确温软单纯,阿普若与她在一起,定然不会被欺负。”
宋普:?
他慌了,“哥,你可不要瞎点鸳鸯谱,我不行啊。”
宋凌云见他慌张,反而觉得有戏,“怎么不行?永安王不求家世如何,只求女儿未来夫婿乖顺些不会欺负她,阿普倒是完全吻合永安王的要求,若真成事,日后也有我帮衬,你们夫妻俩的小日子定然会过得好,说不准明年便能抱到孩儿。”
若是如此,皇帝看在永安王的份上,也不会欺辱自家弟弟了。
gu903();不过终究还是要自己弟弟喜欢,若是不喜欢,这种事情想想便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