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一词用得很妙!
陆铮暗暗给顾瑶点赞。
“我……当时气急闯了进去,打断了他们……”
顾瑶适时的哽咽,旁人包括至高无上的帝王不自觉浮想联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做什么?
她会说其实他们在作诗画画吗?
自然不会!
“王小姐见到我,惊恐般躲到东平伯世子身边,她捂着胸口说,被我吓到了。”
顾瑶咬着嘴唇,使得殷红的唇瓣异常娇艳,“她几乎昏过去,东平伯世子责怪我,斥责我无礼,莽撞,更是指责我想嫁他,只是因为我爱慕富贵。”
“我很冤枉,我不过是在堂会上见过他一次,又没说上话,我哪里知道他的性情?又怎么可能爱慕上他这个人?我只知道他是东平伯世子,出身富贵,难道顾家同意他提亲,就是我爱慕他的富贵?说句不中听,东平伯府未必就比顾家有银子!”
顾四爷插嘴道:“没错,爷根本不缺银子!爷见东平伯请户部人喝酒,听说就是为要回俸禄银子。”
哪里都有顾四爷出没,你女儿已经足够坑死东平伯了,无需你帮忙。
第一百六十九章伤疤
顾瑶酝酿好的情绪再一次被顾四爷破坏殆尽!
当庭之人谁不知道东平伯爵请户部官吏吃喝,是为快一点拿回手下兵役的银两。
同东平伯的俸禄没有任何关系!
顾家有顾四爷这个浪荡纨绔子弟,就不想方设法赚银子吗?
不过顾家要比东平伯府银子多一点。
并非伯府就比没有爵位的人家有银子,顾家出了在吏部坐镇多年的顾清,官场上迎来送往的节礼怕是没少收。
即便顾清清正廉明,赚钱的营生还能少了顾家一份?
倘若顾瑶是顾清的女儿,东平伯世子绝不敢因为报恩就同顾瑶退亲。
还是因为顾四爷本身权势不足。
当初顾家怎就没把顾瑶记在无子无女的顾清名下?!
京城有不少勋贵人家都做过这样的事,只为出嫁女更体面一点。
女孩子记名更简单,也不涉及财产和嗣子之名。
顾四爷继续道:“陛下,臣发誓见到过东平伯爵向户部官吏行贿。”
“你可还记得官吏的名字?除了东平伯外还有谁?”
隆庆帝笑容渐渐敛去,户部吏部以及刑部是隆庆帝最看重的几个部门。
涉及到他江山的稳定。
即便他对臣子多有纵容宽和,也不会纵容行贿受贿的事情明晃晃的发生。
旁人看向顾四爷的目光多了几分不知死活!
也有人悄悄瞄着冠世侯陆铮!
顾四爷琢磨了一会,说道:“臣只觉得那些官员眼熟,毕竟臣不是户部的人,也没同他们正式见过,不大认识的人,臣不敢胡说。”
隆庆帝眼底闪过意外之色,没想到顾四爷还有这么认真的一面。
忠心可嘉!
虽然顾四爷的才华有限,懂得侍君以诚,这可比颇有才干却总是糊弄欺瞒的臣子强多了。
便是何大人都多看顾四爷两眼,暗自琢磨顾四爷是运气好?还是他本心看得明白?
隆庆帝笑着问道:“铮儿,你看此事当如何处置?”
“彻查东平伯。”陆铮直接表明态度,“臣也是京城近卫指挥使之一,倘若东平伯同户部关系深厚,臣担心臣属下该领到的银子被东平伯截留了,臣可没耐心同户部去打官司,整日请一群小官吃喝。”
顾瑶感觉众人的目光都不对了。
谁都知道冠世侯在户部的影响力,户部上下哪敢截留陆铮的银子?
冠世侯这么说是怕东平伯不死啊。
京畿近卫正好是隆庆帝的逆鳞,他本身就是通过宫变登基的,最怕他的儿子们效仿自己,因此对几只近卫看管得很严。
能统领近卫的人都是他绝对心腹!
虽然东平伯只是小小京城指挥使之一,能调动的人也有限。
但是隆庆帝决不能对统兵的人有任何的姑息之意。
他夺宫的经历足以证明一点,不起眼的小人物有时能坏了大事!
“给锦衣卫指挥使传话,缉拿东平伯,把顾湛所奏东平伯行贿户部的事彻查清楚,任何涉及此案之人,朕准许他便宜行事。”
“遵旨。”
隆庆帝身边的大太监连忙走出去,寻找徒子徒孙去给锦衣卫送去皇上的口信。
因为隆庆帝更信任锦衣卫,对诸多太监颇为防范,使得东厂权势远远赶不上锦衣卫。
也使得他身边的太监格外老实。
“陛下英明。”顾四爷再次拜倒,感激涕零。
英俊的人便是落泪都格外赏心悦目,也显得格外正直真诚。
隆庆帝嘴角微扬,却道:“你先别忙着对朕歌功颂德,一旦让朕知道你诬陷东平伯,你就给朕再去天牢里待着去。”
“……”
众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帝王虽是责怪警告,可亲近之意十足。
诬陷一个世袭伯爵只是去天牢?
皇上太偏心顾湛了。
能否从天牢出来,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世上还有锦衣卫找不到得证据?
即便没有确实证据,锦衣卫也可领会上意制造出来足以让东平伯一家问罪的证据。
以后不能得罪顾四爷!
这是想明白的人共同的心声。
东平伯倒霉就倒霉在退婚上头,狠狠落了顾四爷的面子,顾四爷为女儿出气报仇。
黄灿眼瞎呀,有明艳的顾瑶不娶,非要去报答救命之恩,啧啧,被顾瑶父女两人给弄得家破人亡!
有几家勋贵同东平伯有几分交情,本该替东平伯解释几句。
然而他们不敢。
即便他们敢得罪顾四爷,还敢得罪就坐在皇上身边的陆铮?
把东平伯请户部官员吃饭的实情讲出来,岂不是在指责冠世侯?
哪怕往日同东平伯更为要好的人,此时也不由得低头沉默,一声不吭。
“瑶儿,皇上为你做主了。”
顾四爷得意洋洋,宛若一只骄傲的孔雀,总算他也保护了女儿,太有面子了。
顾瑶扯了扯嘴角,“辛苦您了。”
眼前的一切不是她要的……当然结果是好的。
以后她的计划中绝对不能忽视顾四爷。
省得他突然跳出来,让她措手不及。
可是顾四爷清奇的思路,她还真是没有办法提前预估他的破坏力。
“你继续,我想继续听下去。”
陆铮淡淡说道,“倒是比话本有趣,你不是说到王小姐躲到黄灿怀里?”
她啥时说是怀里了?
隆庆帝缕了胡须,“朕也觉得挺有趣。”
皇帝都发话了,顾瑶可以继续说下去,太后娘娘点头道:“哀家也想听听。”
顾瑶看了陆铮一眼,继续说道:“我气不过拿茶杯砸了黄灿,在言谈上,臣女比不过王小姐,明明是他们做错事,反倒都是我的不是,说我没有本事看住男人。”
“说不过他们,臣女气愤以及,便想给黄世子和王小姐一个教训。”
顾瑶腼腆般低头,“说不过,只能动手算是为自己出一口气了。”
太后娘娘唇边多了一抹笑,“没想到你还是个烈性子。”
“可丢脸得是,我刚打了黄灿一巴掌,说出我不要他的话,后脑便受到重击。”
顾瑶眸子清澈,一把打散头发,将疤痕亮给太后娘娘:
“我流淌了很多血,王小姐扔掉花瓶,直接晕倒在黄灿怀里……然后京城便传说她被我吓到了,我大闹伯府,自己撞上花瓶!”
第一百七十章获罪
少女披头散发,泪水在眼圈里打转,令人涌起无限的同情心。
黄灿太不是东西了!
王小姐也太过虚伪,差一点拿花瓶砸死顾瑶。
反而王小姐成了受害者,她被顾瑶流出的血吓到了。
如同顾瑶所预料,当初他们越是同情王小姐,此时越是恨愚弄了自己的王小姐。
“臣女恳请太后娘娘传仵作验伤,以证明臣女不是自己撞上花瓶,而是有人从上向下狠砸臣女的后脑。”
顾瑶哽咽道:“臣女侥幸活命,清醒后便想着求一个公道。”
“不用验了,哀家相信你。”
太后娘娘感慨道:“快别哭了,你哭得哀家都跟着难受。”
顾瑶抹去眼泪,坚决道:“娘娘心善且眼明心亮自然相信臣女,可外面人未必能识破王小姐的伪善,臣女不愿意学王小姐,有仵作验伤,世人也会少些对臣女的非议。”
“其实不怪旁人,臣女和家父在外的风评不好,除了人云亦云外,往日臣女表现也颇能引起旁人的误解。”
“自从清醒后,臣女看到生母劳累的面容,臣女便有心改过了,再不敢刁蛮任性,也不再显摆……”
太后娘娘沉吟片刻,说道:“去叫京城最好的仵作来。”
隆庆帝并没出声阻止。
不大一会功夫,三个仵作跪倒请安。
不仅衙门中有仵作,宫中也有会验伤验毒的人,毕竟宫中的意外总会发生,少不了这些人查明死者的死因。
听明白太后娘娘的吩咐后,仵作心里安定不少,上前小心翼翼查看顾瑶脑后的伤疤。
结果自然是他们众口一词说是从高处砸伤,而非撞伤。
在他们入宫前,锦衣卫已经包围了东平伯府,他们还不懂得怎么做吗?
何况以他们多年的经验看,顾小姐脑后的伤疤的确是砸伤。
他们也不算违背本心。
“王小姐……哀家记得她,没想到她竟是有一副蛇蝎心肠!”
太后娘娘有被愚弄了的感觉,何况王小姐的种种作为,让她有了不好的联想。
当日先帝还在时,她被类似王小姐这样的宫妃陷害过,她费了很大力气才让先帝相信自己。
“哀家本不该干涉皇帝重用谁,今日正好赶上了,哀家就多说一句,从儿女身上能看出父母的善恶好坏。”
太后眸子炯炯有神,一直以来,她都有心展现一番,证明先帝册封自己为太后的遗照不是伪造的。
她配得上太后诰封。
然而隆庆帝虽是孝顺,却从不让太后过于插手前朝,便是后宫中,太后都没办法从隆庆帝的妃嫔中得到太多的宫务处置权。
这次找到机会,太后焉能错过?
“天下人才尽在皇上手中,缺了一个教女不严,养出一个伪善女儿的王鸿儒,哀家就不信皇上的江山就不稳了。”
“母后说得是。”隆庆帝点头道:“朕早就看出他品行有亏,已不打算重用他了,让母后担心朝廷上事,是朕的错。”
“您放心,朕以后一定更用心治理父皇留下的江山,效仿太祖,开创盛世,让母后能安享晚年不再为社稷担心。”
不管心里怎么想,太后娘娘面上满是欣慰。
“这就好,这就好,太祖曾说哀家有福的,更对皇儿另眼相看,太祖太宗把江山中重任交到你手上,皇儿当更加用心才是。”
一派和睦,太后和隆庆帝母慈子孝。
顾瑶缓缓起身,准备退出去重新梳洗,总不能一直披头散发的。
她明白王家完了!
别说王鸿儒做太子太傅了,就是京城怕也是待不了多久。
原本王鸿儒就因为陆铮放出的皇上将立太子的消息,而被有资格当上太子太傅的人攻讦。
隆庆帝表态王鸿儒人品有亏之后,攻讦他的人只会更多,也会更疯狂。
王鸿儒饱读诗书,可他不是圣人,总能从他身上挑出毛病错处。
其实就连圣人……仔细看看也有不少的毛病。
“顾珊,你去帮帮你妹妹。”
六公主轻声吩咐道:“你们到底是亲姐妹,当和睦才是。”
顾珊本是不愿意的,感到手腕被六公主捏了一把,只能点头道:“我同六妹一直很好,她姨娘还是我娘点头才进门的。”
“这就好,也别管嫡出庶出的,都是一家姐妹,以后也是个助力。”
若皇宫是一处后宅,生母只是德妃的六公主也是庶出。
顾珊还没傻到同六公主讨论嫡庶的程度,几步追上了顾瑶,陪着她一起往外走。
安然郡主看着顾珊的背影稍稍一愣,总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她刚刚入京,今日是第一次见到顾珊,她对顾珊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六公主出事圆滑,不仅让顾珊陪着顾瑶,还特意让身边的人给顾瑶在七巧阁中寻了一个安静的屋子。
胭脂水粉也摆了不少。
宫女说是德妃娘娘赏赐的。
顾瑶谢过宫女,并让宫女暂且退下。
顾珊眼里闪过嫉妒之色。
她以六公主伴读身份去拜见德妃时,德妃对她都是淡淡的,高高在上般叮嘱她伺候好六公主。
她能伺候六公主好似多大福分一般。
德妃的态度也促成顾珊嫁给皇子的野心。
当宫女端着皇贵妃送来的赏赐衣物进门后,顾珊忍不住道;“六妹妹这次得意了?不仅得到贵人们喜爱,还把王家和东平伯彻底毁了。”
顾瑶请宫女们在外等候,梳理头发,“二姐,毁了他们的不是我,也不是陛下,而是他们自己的欲望和贪心。”
“我不会因此得意,当然我也不会同情他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脑后的疤痕,当时在京城的草包名声都是我任性天真需要付出代价。”
顾瑶自己盘上发髻,不如来时候齐整,到是让她多了几分慵懒的韵味。
人长得好看,怎么打扮都有特别的味道。
“二姐也该看明白了,能在宫中占据高位的人都是聪明至极,圆滑而有手段的。”
顾瑶对顾珊多了一分劝解,“便是父亲都能看清楚的事儿,二姐总不会看不出,咱们姐妹无论往日相处如何,出门在外都是顾家人,互相拆台,只会让人笑话,我倒霉,二姐脸上也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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