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岳父的。”

“陆侯爷千万小看这些表面形式，认为过于谄媚奉承陛下，反过来想连表面都不愿意做的人能是忠臣吗？”

顾四爷压低声音：“现在你太过突出，身肩重任，民心同圣心都在你身上，风光时越要小心谨慎，能同你一争的皇子都没了，可陛下还有五六位足以守成的儿子！”

“国难显现忠臣，太平盛世，国朝再无威胁时，陛下未必需要才干出色的继承人。”

“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陆铮不信岳父无的放矢，一直在隆庆帝身边，看到的听到的比自己更详尽。

“最近有几个皇子时常给陛下写家书。”

顾四爷轻声说道：“皇上看起来有些触动，当然陛下还是最看好你，可人一旦上了年岁，没有外忧内患之后，更喜欢听话的儿子！他们威胁不到你，不过你不能大意了啊。”

“这次瑶瑶能生出儿子来，自然最好，爷就怕万一……生男生女也不是爷能决定的，就算爷偷偷帮你们把寺庙都拜了，给了香油钱，送子娘娘未必听爷的。”

“皇上最近对皇孙颇是看重，爷推测皇上想孙子了，二是给你制造些许的紧迫感。”

顾四爷认真分析，“爷明示暗示过很多次，皇上就跟听不懂似得，看重陆侯爷，却也期望有人能制衡你一二，不过皇上的心终究还是向着你的，这点爷可以担保的。”

“让岳父为小婿费心了。”

陆铮内心不以然，早就清楚隆庆帝的多疑，他从来没有因为隆庆帝种种看重自己的表现就放松警惕。

他面上端出感激之色，“多谢岳父提点，若不是您，小婿怕是要吃大亏了。”

哄岳父高兴也是女婿应该做的。

况且陆铮真心感激顾四爷。

这么多年，顾四爷对陆铮最为真诚。

顾四爷想要的都放在明面上，陆恒同隆庆帝都以为自己好做着伤害他的事。

顾四爷果然很开心，把陆铮送到皇庄门口，“多做安排总比少做好，皇上喜欢排场，阅兵的银子不用陆侯爷出，你就满足陛下的好胜心，毕竟陛下其实一直想领兵的，只是他出不去京城，不好御驾亲征。”

“嗯，我记住了。”

陆铮点点头。

“再叫点百姓过去，他们不仅能帮忙山呼万岁，还能帮你散步无敌的消息。”

“好。”

“辽东可汗吐血后不是一心寻死吗？现在留着他也是浪费粮食，挺说辽东那边已经不承认他的可汗地位，不少辽东贵族都骂他，爷看他活得也挺痛苦的，不如让他最后为陛下做点事。”

“岳父的意思是……”

“出征前祭旗！”

顾四爷给了陆铮一个这还需要自己教的鄙视小眼神，“天凉了，他也该上路了。”

陆铮说道：“听岳父的。”

顾四爷对仇人一向没有任何的同情心，放过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辽东可汗狠狠捅了他一刀呢。

陆铮目送岳父的背影，不得不承认，岳父能独占圣宠的确是聪明人。

比很多朝臣都看得明白，也更无情。

岳父把所有的感情都放在吃喝玩乐上面，对其余人也就没那么多感情了。

倘若岳父能认真读书，认真做事，朝廷上……只怕又是一个顾瑾。

所以顾瑾继承了顾四爷优秀的一面，甚至发扬光大。

外人都说顾瑾不像是永乐侯的亲生儿子，陆铮反而认为他们极为相似。

陆铮其实一点不在意隆庆帝的疑心，毕竟他早就对荡平辽宁的后续有了安排。

让隆庆帝拒绝不了的长生。

陆铮骑在马上，目光扫过跟随自己的随从侍卫。

他们之中绝大部分人是忠心的，但也有几个是隆庆帝安排进来，对他忠心，对隆庆帝也很忠心。

陆铮一直没有动他们，也只是因为他们还有用处，不愿惹隆庆帝疑心。

阅兵仪式盛大庄重无比，户部追讨了不少的亏空回来，何大人大手一挥，加倍批了陆铮所需要的银子。

不仅是百姓，就连一直很看不上好战的陆铮的朝臣，他们都被盛大的阅兵所震撼。

独特的宣誓效忠，独特的骑兵演练，独特的走方阵等等，让他们热血沸腾，谁不希望有这么一只雄狮护卫中土？

隆庆帝巴掌都拍红了，兴奋自豪，脸上的激动不曾褪去过。

顾四爷再一旁不停溜须拍马，他是不会做诗，不过直白的马屁总能恰到好处拍在隆庆帝的心头。

比那些做诗词称赞雄兵的文人得到更多的赏赐。

最后，陆铮请旨砍掉辽东可汗的脑袋做为出兵祭旗，隆庆帝看了顾湛一眼，轻声问道：“你还想继续折磨他？”

“臣已经出气了。”

顾四爷轻声说道：“鼓励士气需要他的脑袋。”

隆庆帝欣然同意，朝臣们对顾四爷的特殊待遇已经麻木。

只要顾四爷想继续折磨辽东可汗，陛下就不会要他的脑袋。

月上中天，群星闪烁。

顾瑶趴在陆铮的肩膀上，喃咛低语，她舍不得陆铮，哪怕知道陆铮胜算很高，她依旧担心，可是却不能说出口，她担心陆铮在疆场上分心。

陆铮一脸温柔，保证道：“我一定平安回来。”

他不仅给顾瑶留下了足够多的银子，还把他养的死侍都留给了顾瑶，一旦京城有变，这些死侍同他留下的人脉足以护送顾瑶以及岳父一家离开京城。

他从未完全信任过隆庆帝！

从来没有！

他提兵在外，顾瑾在南方呼应，只要隆庆帝不扣住顾四爷同瑶瑶，他们就不会输。

第一千四百九十八章要生了

万一隆庆帝脑袋进水，犯了糊涂，顾瑶也能凭着他留下的死侍带着顾家人离开京城。

陆铮在顾瑶耳边轻声说了几个人名，以及教她撤退的线路。

顾瑶笑道：“你说皇上疑心病很重，我看你疑心病也不轻，有父亲在，陛下应该不至于因为你征战不利就收拾我。”

“只是预想到最坏的状况，陛下最在意的人始终是他自己。”

陆铮不怀疑顾四爷的能力，他不敢拿顾瑶的性命去赌。

“你听我的，走海路，一旦有变，让人佯装走陆路出关。”

陆铮轻轻咬了一下顾瑶的耳朵，“这也是我同你三哥约好的，陛下只会相信你出关，毕竟关外就是我说得算！”

“好，我记住了。”

顾瑶窝在陆铮怀里，渡过最后相聚的日子，“我都听你的，陆铮，我同孩子等你回来。”

陆铮再次吻了吻顾瑶的鬓角，“这次分别之后，我们永远都不会在分开了。”

收复辽东是他的使命，他无法放弃。

只能辛苦顾瑶，他不在她身边，无法陪她待产。

顾瑶倒是没有任何的抱怨，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可选择嫁给陆铮，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女子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会因为儿女而坚强。

顾瑶身边有疼自己入骨的父母，即便陆铮不在，她怀孕到生产也不会太艰难。

现代职场女人一样怀孕生孩子，她已经比前世幸福很多了。

她身边都是疼爱自己的亲人。

天光大亮，顾瑶送走一身戎装的陆铮。

京城百姓涌上街头送别陆铮，隆庆帝出宫亲自登台拜将，把传自太祖的配剑送给陆铮。

他勉励陆铮，鼓励士气。

顾瑶并没有去看，老实安静的待在府上，却能听到外面传来的欢呼声音。

“不少人都称赞陆侯爷，相信陆侯爷必胜。”

婢女挑好的讲给顾瑶听，顾瑶扯起嘴角，骄傲极了，陆铮本来话就是战争天才。

她可是亲自摸遍了陆铮男模一般的身体，差一点就流鼻血了。

陆铮就是看起来显瘦，穿衣有肉的人。

尤其是他一身戎装时，更是英俊无匹，深深击中顾瑶的内心。

不提陆铮对自己的心意，就是陆铮的颜值，她就能磕一辈子。

顾瑶从不知道自己还是一只颜狗！

“这几张小羊羔皮子留给你儿子做斗篷正适合。”

李氏时常陪着顾瑶，她的好东西都搬来给顾瑶。

“娘，还是给弟弟们留一些吧，我准备的东西足够用了。”

隔三差五，隆庆帝同镇国公都会送东西过来，大多都是给尚未出生的孩子准备的。

镇国公几乎搬空了陆家的珍藏。

“你弟弟们还有，我疼你，也疼他们，而且他们是长辈，总不好同小外甥争。”

“……”

顾瑶很同情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叫比自己大不到两岁的人小舅舅，儿子们不是她不努力，是你们外公外婆太厉害了。

李氏自从陆铮走后，她就担负起照顾顾瑶的责任，随着顾瑶怀孕日久，月份越来越大，顾瑶的肚子也比寻常孕妇更大。

有经验的人看过都说是双生，太医也是这么认为，甚至太医还说也许不止双生。

这消息传开后，本来就是国宝待遇的顾瑶比熊猫还熊猫。

她就是太阳，所有人都围着她转悠。

每次出门散步，先有三四拨人在前探路，任何突出的石子都要铲平移开。

顾四爷说过，反正府上的奴才多，一遍一遍检查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入顾瑶口中的补品茶点先验毒，再让仆从食用。

顾瑶曾经抗议过，李氏总安慰她，仔细点总比疏忽大意强。

说不听这群为她好的人，顾瑶也只能放弃劝说，反正她是不会因为这些防护措施就紧张的。

“娘，我若是生了三个，该怎么办？”

顾瑶一脸无奈，本来在古代生孩子就很危险，双生危险加倍，若是生了三个，亲，要命了。

李氏他们只想到防止她摔倒防止她中毒等等手段，却不知道生产那关的危险更多，而且以当世的医术完全没有办法解决的。

“我估摸着应该只是双胞胎。”

李氏为顾瑶按摩肿胀的腿，时而轻轻摸了摸顾瑶的肚子，“就是胎儿有点大，瑶瑶，别听太医的，你要有信心能渡过这一关，你爹同我还指望你孝顺。”

临近临盆，顾瑶再好的心态也变得焦躁紧绷，她怕死。

有父母兄弟们的关爱，有陆铮，她若是因为生产去了，孩子怎么办？

顾四爷怎么办？

她也不甘心舍弃这一切。

“都快陆铮！”顾瑶恼怒道：“等他凯旋，我一定要他好看。”

李氏点头道：“我帮你一起收拾他，瑶瑶，我生过两对双胞胎，当时你三哥出生时，我身边也没多少人，毕竟顾家不怎么在意庶子，生顾瑾比生你们更艰难，我不是一样挺过来了？你有我同四爷，还有最好的稳婆同大夫，神医也说过你的胎位很正，即便多胎也不至于出太大的危险。”

顾瑶握着李氏的手，“娘，我有信心能平安生下他们。”

她不愿意李氏跟着太劳神。

“瑶瑶，看爷给你带什么回来？”

顾四爷大手一挥，之风等人往屋里搬东西，各种玩具堆了好大一堆。

顾四爷提着能旋转的八面灯笼，“内务府专门按照爷的要求做的，可以自动旋转，挂在小外孙的床头，一定很好玩。”

顾瑶：“……”

是顾四爷觉得好玩吧，她没想过让刚生下的儿子单独睡床。

府里找了四个乳母，又有一群丫鬟婆子，就算顾瑶生下多胞胎，一样不缺人照顾。

“爹是从宫中回来？”

“嗯，同陛下闲扯了一会儿。”

“陆侯爷那边还没消息？”

“……不知道，爷没问陛下，陛下也没主动提起。”

顾四爷被李氏瞪了一眼，委屈说道：“爷说得都是实话，糊弄瑶瑶岂不是让她更不安？况且陆侯爷一直进兵很顺利，此时没有消息，明日可能就传来大胜的捷报，陆侯爷何时让人失望过？”

“爹……”

顾瑶感觉肚子有点疼，“我好像要生了。”

第一千四百九十九章陆铮的书信

顾瑶要生了！

顾四爷为此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整个人都蒙住了。

“还没到日子啊，瑶瑶是不是疼得很厉害？”

早产这个念头足以让顾四爷崩溃，哭唧唧说道：“夫人，怎么办？瑶瑶会不会……”

仿佛女子生产，顾四爷永远都是最紧张的一个。

当初是李氏，如今是顾瑶，他就没有轻松过的时候。

相比较顾四爷，李氏虽紧张，但还算镇定，询问顾瑶的感觉，“疼不疼？”

“还成，就是感觉自己要生了。”

顾瑶勉强笑道，“她们想出来见外祖父准备的好东西……”

李氏知道临近生产的日子，时不时都有阵痛的反应，再次仔细摸了摸顾瑶的肚子。

“瑶瑶，别急。”

她尽量保持声音平稳，“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保持力气，一会儿我让人端羹汤过来，你一定要吃，疼得吃不下去也要吃。”

“嗯，我听娘的。”

顾瑶连连点头，电视同小说都有过这段交代，何况她也相信生过两对双胞胎的李氏。

“瑶瑶是要生了？”

“是。”

“爷把瑶瑶抱去产房。”

顾四爷迈开松软的双腿。

“不用了，永乐侯去书房歇息就好。”

这边顾瑶喊疼，门外的仆妇就往屋子里冲。

陆铮留下了稳婆同死侍，还有好几个力达不穷的女子。

她们的职责就是伺候顾瑶。

顾四爷这状态，她们可不敢让顾四爷抱起永乐侯夫人。

等稳婆再次检查后，得出同李氏一样的结论。

陆铮留下的人有条不紊又快速利落的安排起一切。

别说顾四爷上不了手，就是李氏都只需要动动嘴。

甚至不用动嘴，一切都已经按排了。

“她们是不是演练过无数次？”

被李氏搀扶出门的顾四爷问道：“怎么这么熟练？”

“女婿在意瑶瑶啊。”

李氏欣慰，“瑶瑶没有见错人，女婿又是个心细的，比我们更怕瑶瑶出事。”

顾瑶只需要保持体力，克服紧张焦虑的情绪就好，其余的事，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她来操心。

她躺在产房中，肚子一阵疼似一阵，以往她早就叫唤了，方才稳婆说，尽量忍着疼，此时喊疼也是浪费体力。

据稳婆推断，她只是阵痛初期，宫口只开了一个指头。

第一胎生得慢，有产妇生了三天才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