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轩根本不限制莺哥的行动,要做什么都随他,莺哥没事的时候偶尔会去帮忙。
何玉轩抿唇,“最近有影响到吗?”
莺哥明了何玉轩问话的意思,神态很是认真:“倒也没有,虽然打仗的确有影响,但是这里可是北平,燕王会庇佑这里的。”他虔诚地说道。
何玉轩忍不住摇头,燕王毕竟是人,怎么都不可能意念庇护这里。
现在看着北平是安静祥和,作为燕王的大后方没有太大的问题,但若是朝廷孤注一掷,派人潜入后方,这便是一件难事了。
何玉轩微蹙眉,这件事倒是需要提醒一下世子殿下。
不过如今朝廷的大军还未到达,尚且还能安心。
朱高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快速成长起来,最开始对一些事情是一问三不知,也不知要怎么决断,到了后面则开始渐渐形成了属于自己的意见,政见上有所决断,这也不过是近一月的时间。
何玉轩看在眼里,颇为感慨。
与何玉轩有同样看法的人不在少数,或许他们不会站队,但是在后面会逐渐潜移默化地影响燕王的意见。
朱棣的确淡漠,然也是个注重大局的人,只要大面上没有出错,朱高炽能符合燕王的要求,这后面的事就简单许多了。
虽这么想着,但是何玉轩丝毫没有争权夺位的激动豪情。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当然还是希望一切顺利,没有任何横生的枝节。
蜜瓜吃了大半,何玉轩起身把福娃娃不倒翁收起来,然后踱步到书桌前,取出他做好的旧书。
这旧书被他放在通风处晾干后,难辨真假,便是何玉轩把两本同样程度的古籍放到一处,也看不出太大的差别。
这旧书里的内容只是详略得当地描述了某些内容,而更为深层的展开则是落在何玉轩亲笔所写的又一本手稿上。
两份手稿,一份伪装字迹做成了旧书;另一份则是补充的内容。
何玉轩准备至今日已然差不多了,只是到底在什么时候呈现给世子确实是个问题。
手指在两份手稿上擦过,何玉轩偏头想了想,顺手把手稿揣在袖子里,旧书则是推了推收起来。
“大人,元书公公过来了。”莺哥进来道。
元书是世子身边的内侍。
何玉轩微愣,世子殿下寻他有什么事吗?
……
“何大人请坐。”朱高煦请何玉轩过来,看起来很是严肃,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除了何玉轩外,徐玮辰等人也已然落座,何玉轩竟是最晚的一人,“臣来迟了,让世子和各位久等了。”何玉轩拱手道。
徐玮辰笑着说道:“是去的人迟了。”
何玉轩微愣,就听到他隔壁坐着的幕僚笑道:“是我们建议世子殿下把你给请来的。”
虽然何玉轩已经渐渐成为幕僚般的存在,但是他的本职毕竟还是大夫,何玉轩不是每一次会议都会参加,朱高炽与何玉轩似乎有着同样的共识,不会经常如此。
这一次是出了什么事,还要叫他过来?
徐玮辰面露惭愧,“最近从战场传来的消息,附近的城池已经被收归许多。不过士兵仍有伤亡。刚才谈及了这点,便想着如今的问题是将士难以及时得到治愈,这是如论再从什么方面改进都无法短时间内进行修正的问题。不过请子虚过来,也是为了探讨一下,这其中是否有可能……”他说着说着,一陷入了停滞中。
这医术上的事情,哪有可能一朝就得到改进的?
草药的生长如同农业的作物一般都需要缓慢的时间,更勿论那些珍贵的药材,要是真的如徐玮辰这说法一般简单,那以往的难关岂不是笑话。
徐玮辰便是思及到这一点,才说不下去了。
何玉轩面露难色,“个中的难处,刚才徐大人已经说过,的确是这个问题,没法一蹴而就。有些伤兵最开始并非无法救治,只是因为战事拖延时间过长,待结束后才有我方的将士去救。不过……若是如此,能不能培育一些医护兵呢?”
朱高炽眼眸微亮,“这医护兵是个什么说法?”
何玉轩耐心地说道:“现在治疗伤兵,都是在战场后打扫时一个个运回去的。如果有一批有简单救助能力的医护兵,专门负责在战时把那些伤兵给往后运。他们的专职就是运输与救助伤员,如此或许能改进良多。”
但是这一需要时间培育,二是对军队的多余支出除非燕王能许可,不然绝对无法实施。
徐玮辰惊讶道:“这的确是会多支出一笔负担,但是如果能够减少伤员,两相抵消也不会相差太多。只是这的确需要时间来培养。”有他这句话背书,可行性倒是稍微提高了些。
何玉轩摇头,“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问题。培养这一批医护兵都是需要漫长的时间,如此过于耗费……”
随着何玉轩与徐玮辰的对话,其他的幕僚也开始了讨论。有的同意何玉轩的观点,有的却觉得这本就是不必要的,谈论到激烈的时候,他们甚至扯开了话题,直接牵扯到了其他的矛盾。
医护兵这个说法的确新鲜,然对这些幕僚来说,军队的事毕竟是他们难以插手的。
燕王本身就是个骁勇善战的将才,行军打战虽有谋士,然大多数时候单凭燕王一人便能够掌控整场战事。
朱高炽旁听了许久,在辩论进入胶着时,他的小胖手拍了拍桌面,却是为了引起在座的注意,“子虚的看法也可行,到时候一并送给父王斟酌便是。”
何玉轩欠身,算是应下了。
这份意见是他提出来的,朱高炽的意思是他想要写一份详尽的文书递给燕王。
“这事先搁置。如今父王在外征战,然北平也不能懈怠。如若有人绕开父王的后方而直取北平,便是一场恶战。诸位都需要严加警惕。”朱高炽淡淡地说道。
如今他已经颇有威严,不再是那个能让人肆意糊弄的新手了。
何玉轩与徐玮辰等皆称是。
何玉轩更是高兴,世子的想法与他吻合,行事也更为果断,足以证明朱高炽确实在成长。
朱高炽不是每日都会召集幕僚,一旦有事才会招人。
伤兵一事先按下后,后续讨论的事务便没有插口,而是安静地听着。
待这场谈论结束时,何玉轩随着徐玮辰起身,手稿顺着他的袖子无声无息地滑落。
“这是什么?”朱高炽弯腰,捡起了掉落的东西。
何玉轩回头一看,发现那是他的手稿。
他伸手在自己的袖子里面掏了掏,果不其然,他的袖子破了个小洞。何玉轩看着那探出来的指头发愣,这衣服的质量倒是不怎么样。
朱高炽看着何玉轩那一闪而过的尴尬,忍不住笑起来,“子虚,给你。”他随手把手稿递给了何玉轩。
何玉轩推回去,“这原本就是要给世子的。”
朱高炽微愣,低头看着这份密密麻麻的手稿,“子虚竟是这般勤快?”他感叹道。
何玉轩听着朱高炽那发自内心的感慨,忍不住笑道:“臣也没懒到这个程度呀。”他想捂脸,到底是得到什么程度的懒,才会让朱高炽形成这种固定印象?
朱高炽含笑不语,权当是最开始的初次见面印象过于深刻了。
这一场对话结束没多久,何玉轩与徐玮辰并肩离开,刚走到画廊上,就看着徐玮辰伸了个懒腰,“这几日真的是困死了。”
何玉轩知道他们这些做账的,最害怕的就是数目出了差错,因而徐玮辰每隔一段时日就会仔细检查一次,而这正是他们那边最繁忙的时候了。
“账目都对上了?”何玉轩慢吞吞地说道。
“那是自然。”徐玮辰眯眯眼,“现在是紧要关头,谁敢在这上头闹事,直接一刀砍了也无碍。”
言下之意,在以往就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了?
画廊七拐八绕,两人并肩而行,一时之间倒也很是舒适,只不过这份静谧很快就被一声尖叫声给打破了。
何玉轩和徐玮辰面面相觑,随即何玉轩大步往前走,几步绕过花园后小跑过去,在后院的碎石路上发现了一个昏倒的内侍。
徐玮辰紧随其后,皱眉看着这场面,盯紧了旁边一脸苍白的侍女,刚刚发出尖叫声的人便是她,“这是怎么回事?”
侍女颤巍巍地说道:“奴婢过来前看到的便是这模样。”
在徐玮辰身前,何玉轩已经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摸到了他的脉搏,隔了好半晌后摇了摇头,“已经死了。”
刚才是他作为医者的警惕,这才大步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来不及。
尸体还带着余温,动手的人必定是府内的人。
徐玮辰一愣,这光天化日之下,有人竟然死在了燕王府内?
何玉轩与徐玮辰对话的这一小段时间,很快就有巡逻的侍卫赶来。
在判断了这事与何玉轩等人无关后,侍卫首领很礼貌地请他们两人远离。
徐玮辰乖觉,迅速拉着还在沉思的何玉轩离开。
这事要是掺和了刺客,那可直接就是一件大祸。不管任何人参与其中都会惹来一身骚。
“难不成是有人混进来了?”徐玮辰困惑。
何玉轩蹙眉,斟酌着说道:“我在把脉时,注意到他的脖子有一个针眼。这不是偶然。”
人死后就没有脉象,何玉轩也不能短时间内就判断这人是不是中毒而亡,但这无疑是一件坏事。
只能说,该是某个人混进来,或者是在做祸事时被这内侍抓包,然后反杀了这个内侍。
这是最大的可能!
徐玮辰听完何玉轩的话,顿时有点毛骨悚然,“这可是燕王府,还能随意混人进来的?”
何玉轩摇头,“燕王府内外都有人巡逻,要混进来谈何容易?最大的可能他们原本就是燕王府的人。”
要么是早早就混进来了,要么是被引诱叛乱了。
这府内最让人担心的应该是世子殿下,不过朱高炽出入都有多人守卫,一时之间应该不会出大事,就是需要多加防范。
在人没抓出来前,行事都需要多加小心了。
这事只是在小范围流传,何玉轩在下一次看到朱高炽时,从他那里得知整个王府已经加强了戒备,对外则是不告知后,也心里有数了。
——人还没抓到。
燕王府内巡逻的频率高了许多,平日里还是很安定,何玉轩按部就班的,一到晚上还是会和小黑屋会面。
这段时日闲散的日子过得何玉轩很是舒坦,就算是看着小黑屋也不觉得多么难受。靠着椅背舒展着身体,随后他懒洋洋地摸到了书籍。
掀开第一页,何玉轩打算先看看这是什么题材的。
——《论如何成功追到那个npc》
何玉轩一脸茫然,又是一个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词语。
【……何玉轩一直很努力抽卡,但是他天然是个非酱,任何一次试图偷渡欧洲的打算都宣告失败。哪怕是专属明成祖的卡池都从来没成抽出过他想要的那张卡,不就是一个648的事吗?如果一个648还是不能结束,那就再加一个648是何玉轩的至理名言。】
何玉轩蹙眉,这是什么鬼。
虽然有点不明其意,但他还是坚持读下去。
【抽卡最让人讨厌的不是你抽不到自己想要的卡,而是当你全部坠机时,你的同担一发入魂,直接抽到了你最想要的的那张卡……非洲人毫无人权。】
【抽卡的概率会告诉玩家,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何玉轩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系统奖励的第二个东西……那个东西正好也是与运气有关,看来应该是个好物。
何玉轩眯着眼看完了整部小说,只得到了一个感叹,果然运气才是最根本的。
然今日这本小说有什么意义吗?
何玉轩从头到尾就只记住抽卡需运气,以及那句“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小黑屋有时的文真是辣鸡……久而久之成为一个非常有鉴赏能力的老读者如是说。
伴随着这般的想法,何玉轩眨眼间就陷入了沉睡。
……
何玉轩次日醒来,就开始斟酌着要如何写递交给燕王的文章。
朱高炽把这件事交给何玉轩,除开这个是他提出来外,也是打算为何玉轩在燕王面前挣得一些存在感。
何玉轩深感世子的好意,然他对燕王的关注实在避之不及。
若不是这建议是他提出来的,何玉轩也想抛开来。
医护兵这事最大的问题便是要如何招募到这批合格的人,学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何玉轩经过那种磨砺,深知其中的难处。
不仅是军队缺乏大夫,其实整个明朝都缺乏好大夫。
可几乎所有人都渴望着走科举一路,而其余的人便是成为了大夫,有混日子的,也有努力的,可这一行也要看天赋。
最为要紧的是,虽然承当着救死扶伤的责任,可大夫并没有得到过应有的敬重,相反则是备受歧视。
如此种种造成了许多困难,更勿论前朝至少还有教习的院所,直到明朝始,便彻底没了这研读的可能。除非家中能进到太医院。
医护兵若是要付出与科考同样的努力,最终只能成为次一等人,甚至还必须上战场……何玉轩虽是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却认为推行的难度还是过大了。
因而他虽然从同人中得知这个可能,却深感不易。
如果有治疗外伤的药物便好了……何玉轩沉吟,大夫开方都是需要对症下药,但如果有药物能够针对普遍的情况治疗,至少让病患撑过最艰难的时刻,能等到大夫施加救援。
有这样一味药物,那对医护兵的要求可以从需要他们懂得大量的知识,降低到只需要会用药物及时补充救人就行。
可要造出这样一种药物谈何容易?
先是需要药方,继而需要恒定一种标准,再则还需要多方尝试。
何玉轩负手踱步,思忖着这成功的把握,别的不说,至少前期还是需要进行大量的尝试。
而这个建议一旦提出,何玉轩很有可能会成为那个负责的人,这对他来说几乎是晴天霹雳。
这手怎么就这么欠呢?
何玉轩蹙眉,一边腹诽自己一边蘸墨提笔,顺着已经打好的腹稿不断地落笔。
许是早就有过思忖,何玉轩眼都不眨,顷刻间就理出了大概的内容,然后用更为简洁易懂的话语佐以解释和证明。
停笔时,何玉轩写了整整十大页。
他按摩着右手手腕,突然陷入了莫名的忧伤。
有种悠闲的日子要一去不复返的错觉。
gu903();何玉轩待文章的墨迹晾干后,收入信封内,拜托莺哥跑了一趟内院,把东西送给了朱高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