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只是何玉轩有点不太能接受自己与朱棣头发剪短后的模样,那看着总让何玉轩感觉凉飕飕想摸头。
……
次日,何玉轩上朝的时候,整个六部就唯有他们这里稀稀疏疏的,看起来很是显眼。
这已经是维持了些许时日的常态,直到今日金忠重新回朝,这才好了些。
散朝的时候,何玉轩看着金忠那是几乎眼泪汪汪啊,“金大人,您总算是回来了。这工部可还等着您来主持大局啊!”
金忠看着何玉轩如此的神态,忍不住笑道:“这工部就算没了我,这些时日子虚不是也做得很好?”
何玉轩正经了神色说道:“姜还是老的辣,这工部还是得有您这样的人坐镇。”
金忠笑着摇头,“你这话再说下去,我这身鸡皮疙瘩可是要起来了。”
两人一同回到工部,有着金忠回来,何玉轩要处理的事务就简单了许多,这忙碌了一整个上午后,这些时日的繁忙总算是走到了结尾。
金忠在午前同他解释了一番关于工部这些时日的杂乱究竟为何。
王尚书其实一直都是齐王的人,在建文帝期间就一直有过各种劣迹,这以次充好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而后在金忠空降后,王尚书就束手束脚起来,许多事情都无法开展。王尚书原本接触何玉轩,便是看中了他与金忠的关系,可惜何玉轩疲懒到一定程度,后来索性王尚书直接主动靠拢了朱高煦。
朱高煦自然是怀疑过,可是在王尚书奉了十万两白银后,二皇子自然欣然笑纳,而后的事务就简单了许多,很多脉络都是靠着二皇子的势力遮掩了过去。这对金忠来说,处境就困难了些,而且牵扯到了皇子,他身后的大皇子也同样让金忠不能轻举妄动。
齐王嚣张跋扈,从朱元璋曾让人编纂的《御制纪非录》里就能看出一二,“听信指挥邾庸等左使,杀死指挥千百户校尉人等并全家,杀死计四百八十二名……”“起盖僧寺劳民动众,以至罪及官吏,死者甚多,笞杖徒流者不少。”“擅将军妇夫亡者皆强配之。”
《御制纪非录》里面记载的是各位藩王的恶行,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其实每一个藩王都藏有祸事,哪怕是帝王之弟周王,也有射死本府仪卫司校尉,以及娶生员巳定婚女子等等这样的恶行。
过大的权力造就的过大祸患,朱元璋希望他的儿子能修身养性,对百姓安好……这样的愿景本来就过于空乏了。
而在诸位藩王中,齐王也是最为跋扈之一,从他敢沾染朝廷之要务就能看出来。
齐王虽未表露过对朱棣的不喜,可当初在靖难中他同样没有支援过朱棣,甚至在朱棣登基后,对这事实有些不满。他与宁王不同,宁王已然被朝廷看管得死死的,甚至在封地都被改封到南昌,几乎无出头之日。他还是有些手脚可以动的……因而陈水河所做的事,其实有过齐王的授意。
至于胡市梅与陈水河为何最终反目,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左不过这其中各人有各人的心思,何玉轩被卷进去就是因为金忠与陈水河的私心,不然那总账就不是问题……只这件事已然过去,何玉轩在清楚了大概内情后,就不打算继续关注下去。
陈家与何家的恩怨,何玉轩不愿一直停留在旧事里头。
……
“哈湫——”
纪纲面无表情地从衣袖抽出来手帕,擤鼻涕后继续埋首工作。
门口站着的锦衣卫都一脸严肃,纪纲是杀人不眨眼的性格,因此哪怕是锦衣卫内部,彼此都是手段狠戾之人,可几乎都不敢触怒纪纲。
“指挥使大人。”
北镇抚司的千户通报后进来,抱拳说道:“陈水河那厮欲见何大人。”
要是寻常的人也就罢了,这陈水河对齐王知道的内情可比他们以为的要深,虽如今齐王已死,纪纲还是命人要从他口中撬出来所有的答案。
纪纲那张好看又带些阴郁的脸从文书后抬头,阴测测地说道:“他怎么不说求见万岁?何大人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千户应是,“他的身体虚弱,若是再拷打下去,可能撑不住。”
纪纲淡漠地点头,“死便死了,基本都到手了,其余细末就算了。”那流露出来的冷血意味在这锦衣卫内只不过是寻常事。
纪纲手里捏着一本文书,这里头的文字才是如今他上心的。
他从前并未留意过工部里这个小小的工部郎中,撑死了不过是五品官员的人,如何能入得了帝王的眼?纪纲若有所思地看着上面记录的文字,却几乎寻不出缘由。若是帝王看重某人,他自然不能懈怠。
……
被纪纲惦记的何玉轩同样埋在文书里面,千辛万苦处理完大半后,他揉了揉自己的脸,打算从文书堆里面爬出来吃顿午饭,人刚抬头就被外面门口候着的王景弘吓了一跳。
“王公公,你怎么在这?”
何玉轩按着自己胳膊的动作都僵住了,看这王景弘的模样,想必在这里等的时间不算短了。只是何玉轩一直埋头苦干,一直没察觉到王景弘就在门外。
王景弘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您正在忙活着,自然是要等您忙完了再说。”他身后站着高个小吏,那左右为难的模样就知道是王景弘不许他打扰何玉轩。
何玉轩起身出来,“王公公怎的在这个时间过来?”
现在理应是午膳的时间吧?
王景弘笑着说道:“万岁请您过去一趟。”
何玉轩微微蹙眉,看着现在的时辰,朱棣莫不是想要……
端看王景弘这含笑的模样,何玉轩就知道避免不了了,只能点点头跟着王景弘离开。
朱棣的午膳是在乾清宫解决的。
要问何玉轩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因为他也在乾清宫里。
何玉轩无奈道:“万岁,这馔饮偶尔让臣来并无干系,可不能日日如此。”
朱棣并不是个铺张奢侈的人,这菜肴看过去虽然多,基本都是普通的菜色,却不是什么难得的珍品佳肴。他慢悠悠地给何玉轩夹了一筷子,“我吃饭的时候乐意寻谁作陪,难不成还要和百官通告不成?”
私底下的朱棣其实很随和,并未有严肃冷然之举,他这话说得似笑非笑,让何玉轩也是无话可说,只能闷头继续吃菜。
饭后,撤去菜席,朱棣随手把一份奏章递给了何玉轩,堵住了他原本想要告辞的话。
何玉轩接过来却没有打开,“万岁,这奏章……”
朱棣剑眉微挑,“你这懒性什么时候能收收?就算看了也赖不到你身上。”朱棣如何能不知道何玉轩忌讳的是什么,他压根不是在担心自己是不是有资格来看,他担心的是看了后不会有麻烦上身的事!
何玉轩抿唇笑,眉眼弯弯看起来像是在讨饶,就好像心事被戳破了一般。他打开了奏章看起来,原本神情还是很轻松,渐渐地就严肃起来,“万岁的意思是?”
这份奏折其实是关于这些时日纷纷扬扬的龙江宝船厂的批判。
朱棣淡漠地说道:“这事确凿是麻烦,不过我已然确定一年后若出海,由郑和负责。”
何玉轩微愣,他是知道郑和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不过经历了这些事后,朱棣还是坚定出海的事,倒是让何玉轩有点诧异。在他所知内情中,朱棣虽然是对航海有兴趣,然这么深厚坚持的兴趣却是没有的,难不成……世人所猜测的是真的?
朱棣不笑的时候很是严肃,那眉宇刻画着内敛寂然,“原本让郑和出海,理由有二,一则是世人所猜想的那样,二则是宣扬国威。”他的视线落在何玉轩身上,似是看透了何玉轩的想法,“数月前,又多了其他的想法,若是能互通有无,倒也不是坏事。”
这件事是从鸟铳与望远镜引申而来的。
当初何玉轩做出了简陋的望远镜,虽然只是个普通的物什,可在朱棣对战济南中却起了扭转战局的作用,这让朱棣对这些新式物件很感兴趣,再没有当初那种排斥的态度。而后在开放了广州通商口岸后,这约莫一年的时光流进来不少有趣的西洋物件,倒是让朱棣颇感兴趣。
一件事也是做,两件事也是做,那为何不一起做了?
何玉轩抿唇,朱棣这么直截了当地戳破了猜测确实是何玉轩没想到的,可是后面这说完后,何玉轩突地想起一事,“那万岁打算何时对安南出兵?”
这安南一日未平,出海的事就不大安稳。
朱棣若有所思地看着何玉轩,“子虚这话……安南一直挑衅,我已打算命兵部调兵八十万镇压安南。”
八十万!
何玉轩敛眉,万岁对平复安南确实是势在必得啊!
朱棣玩味儿地说道:“我更好奇子虚是为何知道此事。”他虽然打算出兵,可是这件事并未放到朝廷上讨论,唯有几个大臣知道。
何玉轩老实地说道:“当初礼部侍郎在朝会上特地点出此事,臣当时就有所怀疑。”
朱棣抚掌而笑,“既如此,那接下来的事,子虚可莫要推脱,我欲金忠升兵部尚书兼詹事府詹事。”
何玉轩听完后,颔首说道:“这对金大人来说是好事。”
虽然朱棣在那片训斥的名单里面包括了金忠,可何玉轩清楚朱棣对金忠的信重并未减弱,甚至还会在之后继续重用,如今这就是明显的打算。
安南是朱棣势在必得的事,有金忠负责倒也不算过错。
只是……这句话与“他不要推辞”有什么关系?
何玉轩还没反应过来这点的差别,就听到朱棣说道:“因此我打算升任你为工部尚书。”
何玉轩:??
他蓦然惊讶地看着朱棣,帝王看着他的视线很沉静,丝毫不是在开玩笑,“子虚于实务都略有涉及,不论是农种、炼钢、造船等都有涉猎,于这工部倒是契合。子虚的能耐若是一直耗费在太医院,那就真的是浪费了。上医医国,还望子虚能如此。”
朱棣的话听起来虽沉重,可到底给何玉轩留了一丝后路。何玉轩清楚若是他真的抗拒的话,朱棣是不会强求的,正如当初何玉轩在北平的推拒,当时的朱棣也是应允了。
何玉轩沉默了半晌,叹息着说道:“臣自然听从,只是这工部尚书的位置未免过于……”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棣给阻止了,他含笑着说道:“若非你当初百般推拒,你只会是个小小的郎中?”
何玉轩:……徐玮辰是个郎中他也没说什么。
远处刚升任户部侍郎的徐玮辰打了个哈欠,并打算日后找何玉轩叙叙旧。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定下来了,何玉轩在太医院的职务成为挂名,基本上彻底脱离了太医院的日常排班,只在何玉轩的默许,那夜班的轮值还是留着。
翌日,这调动震撼朝野,因着非只有一处,而是几乎整个六部与其他各个职责都被重新归置了一遍。
何玉轩授资政大夫,升任工部尚书虽惹人诧异,可金忠任兵部尚书的同时还兼任詹事府詹事,这无异于是帝王授意金忠辅佐太子朱高炽,这让前端时日以为金忠要落败的人都知晓,这金忠还是圣宠犹在。
纷纷扰扰的事务虽多,可大多的目光都被兵部与户部夺去了,何玉轩这工部尚书倒也是轻松。
工部内对何玉轩的任职虽诧异,可比外面的接受程度要高得多,或许是前段时间一直都是何玉轩在忙活的缘故,待他接手的时候,忙却不乱,有条不紊地进入了过渡的阶段。
眨眼间便是半月过去。
工部早先错乱的账本都被重新翻过,彻查后重置皆井井有条,且在几位人手补充后,忙活了些时日总算是尘埃落定,一概都翻篇了。
偌大个工部都知道,他们这位尚书大人向来是疲懒的,若非要务,实则他给下面的人放权极大,只要不超出权限范围内皆可自行处置。虽是如此,他对下属很是爱重,态度温和彬彬有礼,让习惯了原本王尚书那气焰的工部众人有些惶恐。
何玉轩确实不是个爱折腾人的性格,寻常来工部,只需花费半日的功夫处理完事务,不是去宝船厂踩点,就是在工部内四处晃悠。偶尔总是能看到需要寻尚书大人的小吏在四司疾走,撞见了就问一声,“可曾见过何大人?”
“我这不也是在找尚书大人吗?”
好在这工部里头左右就几个地方,几次下来后就知道了这位年轻的何尚书喜欢在哪儿窝着,这找人就目标明确了许多。
“尚书大人,王侍郎大人候着了。”高个小吏欠身说道。
自打何玉轩成为工部尚书后,他就负责着尚书办公那屋的来往茶水接待,这让他在小吏里头很是得脸。
何玉轩慢吞吞地从草丛里冒头,“我不是让他自行处置吗?”
小吏无奈道:“没有您的斧正,王侍郎大人不敢妄为。”
何玉轩这放权是好事,却落到他们下面那层面,对他们来说却是极大的考验。
尚书大人不会时时刻刻考察,可若是随口提起不能回答就让人后怕了。不知怎的,这何尚书分明是个低调内敛的性格,一旦带有薄怒,就有无名的威慑。且何尚书虽然放权,不意味着他不会负责,以他那处理公务的速度,翻检不过是件小事,被反推回来训斥更为麻烦。
因而往往遇到实在不能确定的,还是会推到何玉轩这里来。
何玉轩慢悠悠起身,就像是个小老头一般拍打着身上沾染的些许灰尘,那一身朝服称得何玉轩年纪成熟了些,可谁都知道这位不过二十有余就任尚书,虽不能说前无古人,也实则是大明朝的一个特例了。
王侍郎总算等到何玉轩回来,苦笑着说道:“尚书大人再不回来,臣可要去寻您了。”
何玉轩懒散地靠在靠椅上,眉间栖息着困倦,昨日的小黑屋影视同人可真的是把何玉轩给坑惨了,亲眼目睹他与朱棣两人亲亲亲亲亲……这和看文书压根就不是同一个感觉!
“昨日不都拟定了条例吗?”何玉轩挑眉看他。
王侍郎说道:“是,不过这是昨天刚到的最新情况,与原本所拟定的田地等有所出入,还请您看看。”他从宽大袖口里取出来两份奏折递给何玉轩。
何玉轩压着打哈欠的念头与王侍郎开始重新探讨起来,这一辩驳就直接到了午时,王侍郎的肚子咕咕叫起来为止。
王侍郎三十多岁的儒雅之人,听得这声音不由得面红耳赤,摇头说道:“臣有罪,这不雅之举当真是……”
何玉轩抬手免去他的话,淡淡地说道:“这大致的情况便是如此,细则你可因地制宜重新调整。如今已是午时,还是去用些饭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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