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寅自有主意,何玉轩便懒得去管他,这人的脾性藏得过深,偶尔还真难看透。
何玉轩颔首接受了这个消息,然后对莺哥说道:“他愿意去坐诊便随他去,不过若是有人跟着他尾随而来,记得给打发了。”
盛寅不通武艺,他这等医术在外暴露,若是出事也是麻烦。
这些都是何玉轩切身的体会。
莺哥应了下来,这事他自然会去告知马晗柳贯两人。
吃了迟来的晚饭后,何玉轩在庭院里面消食,再不早些休息,何玉轩明日的早朝定然又要困倦难以。
正月里来的微风轻柔,伴随着残冬还未远离的气息,冷意刮得何玉轩的手脚有些发凉。他在庭院里站定,瞧着那胖了些许的月亮,不期然想起了几日前与他一同赏月的人。
这整日烦躁的情绪都是皆因朱棣而起,何玉轩裹成胖胖的一团站在廊下,使着小性子说道:“你要是能稍微低一点,或者我高一点也成啊……”
这阶级位置不高不低,这喜欢得不尴不尬的,总是别扭怎么能成呢?
若要何玉轩给两人划个界限,其实如今就差是谁捅破那层薄薄的窗纱了……不,其实帝王已经捅破过一次了,而后被何玉轩又默默填补了而已。
何玉轩瞧着那临近的界限,悠然地想道,他从未彻底撒欢过,如是真的落到那日……何玉轩会做出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呼——”
该去休息了。
何玉轩懒懒踹了小黑屋后解决了同人,一夜无梦。
接下来数日,何玉轩一点点耐心地教导着刘世,引着他上手。
刘世在人际与处事上停滞不前,然有人引导还是有些进步,何玉轩盯着两三日后就决定撒手让他自行处置了。
这日,何玉轩趁着空闲的时候去拜访了徐玮辰。
徐玮辰来何府的次数其实远远多过了何玉轩去徐府,而徐玮辰乐意如此,两人也少有在意这些。徐玮辰听到门房通报的时候,高兴得连鞋子都跑掉了,赤着一只脚奔到府门前,笑嘻嘻地把何玉轩接到书房去,“现在临近饭点,可要在我这里留下吃饭?”
“倒是不必。”何玉轩瞥了眼徐玮辰那光溜溜的脚,忍不住摇头,“你真是败坏了你这张脸。”
徐玮辰随手擦擦自己的脸,接过下人递来的鞋子怼脚上,“我又不是女子,这长相有何作用?”
何玉轩悠悠地说道:“还是有些用的,好歹相貌周正的人,为官时经由吏部审核,还是容易通过的。”
徐玮辰耸肩,“这倒是。”
这京城内外乃至各地官员,除开这三三品的官员与简在帝心的朝臣,余下的都不大敢得罪吏部。吏部影响着这朝廷内外官员的升迁,一个不小心这辈子的升迁可算是载上头了。
何玉轩懒得琢磨,随手把本厚厚的书怼在了徐玮辰怀里,“你瞧瞧这书可有利用价值?”
刘世的事绊了何玉轩几日,今日总算是得空,何玉轩懒得在六部里做事,径直在空余的时间过来徐府便是了。虽朝臣大抵知道他同徐玮辰在北京的时候就交好,可时时刻刻在六部内来往同样不合时宜。
何玉轩趁着徐玮辰沉心看书的时候,在这书房里漫步走了一圈。
徐玮辰屋里的摆设不似他那大大咧咧的德行,反而整理得井井有条。这或许是下人归置得好,可何玉轩还是看出来这书屋的另一个主人理应是回来了。
这种微妙的感觉是不同的。
“徐远辰回来了?”何玉轩慢吞吞地说道。
徐玮辰含糊应了声,瞧着这模样像是沉浸在书籍里头。何玉轩看着他这德行,怕是短时间内都不会理他。他施然然地说道:“你慢慢看吧,看完后记得还我。”
徐玮辰摆摆手,像是在驱赶着何玉轩离开一般。
何玉轩耸肩,漫步出了书屋。书屋外的下人引着何玉轩往外走,在绕过画廊的时候,他错耳听到了一墙之隔有位老夫人正在宽和地说道:“我瞧着玮儿好像有客来了?”
何玉轩凛然,这步伐走得比那下人还快,噔噔噔就离开了徐府。
马晗看着何大人这脚步快速的模样还很是诧异,“大人,您后面是有虎狼在追赶吗?”怎么瞧着好似在逃命一般。
何玉轩幽幽地说道:“比虎狼还要吓人。”
何玉轩催促着马晗驾车离开,果不其然在马车绕过街尾后,徐府刚刚关合的大门又一次打开,探出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丫头。
她的小脑袋转悠了两下,瞧着门口人影都没,嘟哝着说道:“哎呀,赶不及了,老夫人又要骂老爷了。”
何玉轩看着这马晗这驾车马蹄疾的模样,靠着车厢含笑说道:“你这速度不错啊,可别伤及无辜。”
这转折的语句让马晗有些无奈,“唉,您这是……”虽然马晗这么说,可随即他的车速放缓了下来,那小马车在擦黑的天色慢慢往何府走去。
就在小马车几乎要抵达何府的时候,何玉轩突然说道:“我的身边藏着多少人?”
马晗拽着缰绳的动静猛地一紧,勒得驽马嘶鸣了一声,他惊醒过来又忙不迭松开了力道。何大人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马晗有些紧张,他踌躇片刻说道。
“不低于五人。”
何玉轩那句含糊不清的话堵在喉咙间,马晗只隐约听出来一鳞半爪:“……浪费,果然……”
果然。
何玉轩敛眉,总不能他没到一处,朱棣都几乎能看得清清楚楚。
最准确不过的便是除夕那夜,何玉轩都告假了,出门不过是临时的举动,朱棣怎能在那么短的时间知道他在哪里?
马晗生怕何玉轩因此厌弃他们,忍不住说道:“大人,万岁登基后,我等便察觉到了何府附近埋伏着人。然回禀的消息只道一切如常,因而我等才知道这内情,可万岁有令不允告诉您,因而……”
何玉轩阖眼,那软黏带着些尾音的话打断了马晗的话,“不必解释。”他侧身看着那越发熟悉的街道,淡淡地说道:“你们三人的忠心我看到眼中。从一开始你们不断往回禀报消息,我也并非不知。”
马晗听着身后车厢里的何大人那平静到自然的语气,不知怎的有些担忧,“大人?”
何玉轩敲了敲车厢,示意马晗停下小马车,“这最后两条街我自己走回去。”
马晗惊得从车辕跳下来,看着何玉轩有些不知所措,“您是因为我等……”
何玉轩慵懒地笑起来,那眉眼微弯沾染的笑意很是淡淡,“不必过分担忧,我可是有些时日没出来了。”
除夕那夜可不算数。
何玉轩懒散地在街道上走着,这道路两侧的小摊贩比他预料的还要多,仔细想了想如今还正是在春节前后,这宵禁还是稍有放松。
果不其然,这些小贩会停留久些。
何玉轩以前很喜欢在外面随处逛逛,时常能够收到自己喜欢的小物件,但是自从何玉轩去了工部之后,他每日的时辰都安排得满满的,何玉轩竟然想不起来他上一次这么闲晃是在什么时候。他今天出来,不知道是早有预料还是凑巧,何玉轩穿的正好是一件非常低调朴实的衣裳,这让他走在人群中间并不显眼。
何玉轩的爱好还是十年如一日,偏爱那些零零散散的小摆件,这不手头上又收了几个可爱的小娃娃,那些的小胖娃肥嘟嘟的,看着就可爱。
他顺手又买了几个不倒翁,然后就打算停手不买了,毕竟今天并没有人跟着他出来,何玉轩两只手也拿不了太多的东西。就在他顺着人潮继续往家里走的时候,何玉轩突然停下脚步,他好像在这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个熟悉的面孔。
何玉轩停留了一会儿,似乎是想好好辨认那个人的模样,在确定了那个人当真是陈化之后,他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毕竟陈化身为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出来摆摊无论是他所愿还是不愿,何玉轩都不欲戳破他的心思。
陈化似是有所感觉抬头看了两眼,那挤挤挨挨的人群中并未有人。他低头收拾着那些字画,今日是陈娘子累到了,陈化让陈娘子好生安歇后,顶替了她出来摆摊。
何玉轩绕着富丽堂皇的酒楼而走,特意往偏僻些的地方走,在巷口他买了个布袋子装着这些鼓鼓囊囊的东西,那布袋子前后两端都有口子,领口只需要用带子一拉就能拉紧。何玉轩随意把这袋子搭在肩膀上,兜了两圈后这才不急不慢地往何府走。
世事易变,总有不同。
这时间眨眼就到了正月中旬,这元宵节放假的日子,何玉轩原本是打算在家中窝着好些天。
没想到他的朋友徐玮辰硬生生是把他给拉出来了。
何玉轩坐在马车上昏昏欲睡,慵懒的说道:“不是说好要到赏花宴会的时候吗?”
徐玮辰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我都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咱俩除开这元宵节后,下一回休沐可得排到今年年底了。”
何玉轩:……
的的确确是他的疏忽。
哪还有他参加赏花宴会的时间了,可不就得在这元宵节前后吗?
“那你也不能临到这天才告诉我。”何玉轩困得有些受不了了,他昨天晚上被同人给折腾的半死,看了一晚上的同人,何玉轩甚至有种他只是一闭眼就被唤醒的错觉。
他懒懒地靠在车厢里面,膝盖上盖着一件衣裳,听着徐玮辰说话的声音,“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好在这邀请的人数还算多的。”
何玉轩:“那本书你看完了没有?”
徐玮辰点头说道:“这两天已经认真看完了,你有什么打算?”他不仅仅是看,还照着上面的法子去琢磨,经过各种测量的方式总结出来,反推这本书上面的话是否正确。
他相信何玉轩把这本书交给他,不仅仅只是为了让他看而已。
何玉轩确实是有些想法和念头,但是短期之内一定不能够达成的,他也没打算在这个档口说出来:“这个暂且不论,那寺庙中可有能休息落脚的地方?”
徐玮辰耸肩,“那自然是有的。”
何玉轩慢悠悠地点了点头,“等到了之后,你们就各自玩闹去,我在房间里休息休息。”
徐玮辰看着何玉轩倦怠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瞧你这瘦弱的模样,身为医者怎么不给自己调养调养?”
何玉轩懒洋洋瞪了他一眼,“我便是这个性格这般模样。闲话少说,这事儿要是给搞砸了,我可不负责给你善后。”
徐玮辰朗声笑道:“那怎么可能!”他那模样看起来胜券在握。
何玉轩裹了裹衣服,闭眼休养。
紫禁城内。
朱棣独身一人在文渊阁,早晨他们便得了帝王的命令,任谁都不敢进去打扰。
王景弘脚步不停,匆匆走至门口,深呼吸了片刻踏入门中。
帝王手握着一卷经,漫不经意地抬眸,淡漠地说道:“何事。”
王景弘挪步过来,低声说着从何府传来的消息,请示是否需要做些什么。
朱棣低低笑道:“不必。”
他手中那卷经书看不清模样,随手搁置在了桌面上。
帝王看着窗外殿宇起伏朱墙绿瓦,意味深长地说道:“已经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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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一更新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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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要去六刷哪吒然鹅我现在好困_(:з」∠)_
第94章九十四本书
这临近元宵节,这寺庙内来往求神问佛的人不算少。那些陪伴着家中长辈前来的儿女们得空了,便一个两个带着侍女小厮四处走走。
虽是佛堂净地,不会闹出什么大动静来,可这偶尔窃窃私语倒是不曾断过。
何玉轩睡了很长的一觉,等他被外头喧闹声吵醒的时候,他已然朦胧做了数个梦。
说噩梦倒也不算,毕竟梦到朱棣确实算不得噩梦,好在何玉轩在醒来后,一点细节都回忆不起来了。
何玉轩懒懒地打着哈欠,靠着床头听着外面的声音,许是有人正站在厢房外争执,他几乎要把那争吵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眼神放空,这外面的声音虽然吵闹,却有些熟悉。
不多时那声音乍然而止,片刻后,徐玮辰推开了门,慢慢踱步进来,那脸色看起来可不怎么样。
何玉轩挑眉说道:“你这模样看着可不怎么好。”
徐玮辰在何玉轩的对面坐下,“我瞧着外面站着人便知道你肯定醒了。”
何玉轩虽未看着徐玮辰,可他却好似听出了徐玮辰声音里的烦躁,悠悠地说道:“出事了?”
“……若不是我深信你懒到一定的程度,不然我真想知道你是不是事先知道。”徐玮辰揉了揉头,颇为无奈地说道:“有人落水了,然后张家小姐下水救人了。刚刚都一并送回家歇息去了。”
这一出到底叫什么事儿啊!
何玉轩微愣,“人没事吧?”
徐玮辰抿唇,“倒是没什么大碍,不过为什么会落水还在查。不过今日的事怕是泡汤了。”
何玉轩懒洋洋地说道:“虽然结果超出了预料,你可借由这说明我等没缘分。”
徐玮辰瞪了眼何玉轩,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你是为我之前看你笑话而报复?我现在都能想象得到我家去后我家老夫人会说什么,肯定嫌弃我白白折腾还出事。”
何玉轩半合着眼,“这件事最终又不是你出头,何必担忧。要不你直接告知你家老夫人我不举,这事不就完美解决了?”
徐玮辰:?
“这样可不行,妨碍你的清誉!”徐玮辰一本正经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