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轩哪怕知道答案基本是这样,还是忍不住扶额。
他撇开这话题,淡淡说道:“人心是肉长的,子虚自然如是。若是欢喜的情感越过了警惕与畏惧,那当然可以随心而为。”
何玉轩抬手,纤长白皙的手指上还挂着朱棣的手指,“你或许认为不过是个答应罢了,然于子虚而言,却已然是把性命交托于您。”
这区区性命不足挂齿,何玉轩能默许,却已是做好了有朝一日朱棣若是喜新厌旧的结果。他自然不是那等哀怜求欢的性格,若有那一日,该是请辞朝野避世了。
想起那种结局……何玉轩偶尔还有点意动。
无他,远离朝野的放松生涯确实是何玉轩所希望的。
何玉轩:=.=
罢了,这种心思还是收敛些的好。
朱棣敛眉看着何玉轩,耳边是他轻笑般的声响,“万岁啊万岁,您瞧瞧,子虚可是豁出命来爱您的。”
燕王府。
侯显听到正屋的动静,摆摆手让守在外面的侍从入内。鱼贯而入的宫人脚步轻盈,踩在厚实地毯上没留下任何的痕迹。
侯显自然是跟着入内的,可奇怪的是帝王并非站在床榻前仍有侍从穿戴衣裳,而是单着里衣袖手站在半阖的窗台前,那俊廷伟岸的背影让侯显突地一惊。
“万岁……”
帝王摆摆手,让侯显止住了后续的话头。
那就不是侯显所担忧的种种问题了。
“子虚……”朱棣咀嚼着这词语,就好像是第一次念出来一般。
宛如南柯一梦,知晓了什么,又忘却了什么。
怅然若失后,却更有种餍足的感觉。
……
“啊呀——”
“大人!”莺哥急忙忙冲进来,却见何玉轩懒懒地靠在床边,那乱糟糟的被褥显示了刚才的困境。
何玉轩撑着下颚,迷糊地靠着床榻嘟哝抱怨,“昨个儿说的是什么鬼话?”
吓得他自己都从床上滚下来啦。
※※※※※※※※※※※※※※※※※※※※
三千更新get√
补更2。
明天会把欠的更新补完,我最近更新太不稳定了。
大概这周或者下周会完结,不想等的朋友可以稍等再看(当然被我这混乱的更新搞得要弃文的也可,真的抱歉)
第142章一百四十二本书
赵王的病情显然并没有好。
原本打算离开去大同的北巡队伍便暂时停留。
哪怕是朱棣,都不可能在朱高燧看着就要死的当头毫无所谓地离开北京,这会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冷血,虽然于朱棣而言,他并不是非常在乎。
何玉轩听到消息的时候,甚至已经有传闻说赵王已经病死预备发丧了。
何玉轩一脸懵逼看着正说话的刘生,摆摆手让他暂时停下来,“你是说外面的谣言已经发酵成这般模样了?”
刘生点头说道:“赵王殿下的封地是北京,百姓自然会关注赵王的情况,这些天外头什么风言风语都有,要不是万岁在这,可不得是出些乱子。”
何玉轩蹙眉,这件事倒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毕竟如今赵王可已经高烧四五日了,这要是正常人怕不是得烧坏了脑子,而按着何玉轩得到的消息,朱高燧的病情确实并未得到好转。
这可就……
何玉轩蹙眉,他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了不妥当,可这其中的问题,难不成朱棣也并未发现……还是说,他是任由着事情发展成这个地步的?
刘生在何玉轩阻止了这个话题后,就麻溜儿地换了一个话题,“……听说那马市出了些问题,蒙古那头有人来闹事,又给压了下去……”
这些做商人的总是有些灵活的渠道,传递些不大为人所知的消息,刘生混迹在其中,自然也得到了些隐秘的资料。
他前两日回家后,刘娘子在得知这场巧遇后,她耳提面命把刘生给训了一顿,而后今晨的刘生带着刘娘子满满的告诫与叮嘱前来了。
自然也给何玉轩带来了满满一院子的东西。
何玉轩:=.=
其实倒也不必。
与刘生的闲聊并不是难事,他说话很是风趣,为人正派,做事老实正经却自有度数,何玉轩与他的交谈中倒是得知了不少趣闻。
当然也包括刚刚提及到的马市。
一路从应天府走到北京,这路上度过的时间已经让天气渐冷,逼近了初冬。而冬日落雪后,草原上就已经灭绝生机,粮食减少,只能硬熬过去。
刘生虽说是蒙古,其实朝廷开的马市基本是应对了女真和兀良哈诸部落。两个马市分别是在开平和广宁,硬要说的话,距离北京也算不得远……
何玉轩突地沉默了一瞬,他为何会突然想到这里来?
“大人,盛御医来了。”
莺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他说话的时候很谨慎。盛寅与何玉轩的关系算是亲近,莺哥不愿在细节留下不该留的痕迹。
何玉轩眯了眯眼,刘生刚走,他本是打算眯一会的。但是盛寅会过来,想必是真的有事……一想到最近的事情,何玉轩忍不住闭了闭眼。
“请他进来,备茶。”何玉轩颔首说道。
莺哥连忙走了出去,不多时,盛寅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他的模样依旧,清清淡淡看不出太多的情绪,莺哥把盛寅请入门内,就闪身出去泡茶。
马晗虽然也有点茶艺,但是那茶艺是上不得台面,莺哥喝过一次后就不敢让马晗负责泡茶的事务了。
“赵王的情况如何?“
何玉轩看得出来,盛寅面色淡淡,却也是在想着打开话题。何玉轩懒得让时间这么消耗,便直接开口打破了寂静。
“一直高烧不退。”盛寅与何玉轩都是聪明人,彼此都心知肚明盛寅的来意究竟是为何。
何玉轩不愿去思考盛寅进门损耗了他多大的自尊或者是其他的种种,可能让盛寅登门拜访,想必这件事是真的苦手。
太医院里的医官不是个容易的活计,若是一着不慎就容易出事,这眼下赵王殿下的情况要是一直都没有改变的话,这几乎就判定了这些负责医官的死刑,首当其冲的就是这几个御医。
为了活命而想尽法子,本就是正常的事情。
“是何病理?”何玉轩顺口问道。
“……并无病理。”盛寅的声音显得有些冷冰冰,何玉轩抬手去摸蜜枣的动作停顿了瞬间,“负责的医官不是你?”
按理说这一遭随同出门的御医里面,盛寅理当是最高的官位了。
“赵王殿下的身边自有太医院派来的御医等,是由王克王御医负责的。”盛寅一板一眼地说道:“赵王殿下的病情确实是伤寒后的高烧不退,药方是王御医所开,但是我等也是一并参与了推辩的。三帖药方下去后,人理应有所好转,可赵王殿下的情况却刚好相反。”
何玉轩蹙眉,“更为严重了?”
盛寅摇了摇头,“非是如此,而是一直如此。”
盛寅的话说得有点隐晦,何玉轩却是一听就懂。
病情向来是有反复,又或者是有加深、或有减缓,从未有过说法是一直保持不变,甚至连脉象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这真实得好似是虚假的。
何玉轩沉吟了片刻,“这世间万物难以穷极,或许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药物也说不定。”
盛寅松了口气。
何玉轩暗藏的意思他听懂了,看来他这位师叔对他的说法还是有点信任的,若是连何玉轩都认为赵王殿下的情况是因为医官的救治不力,那后续的问题就糟糕了。
哪怕盛寅有些傲气,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件事上,若是任由发展下去,他们这些医官怕是要丢了性命。
盛寅的话不得不说还是让何玉轩升起了些许好奇,他偏头看着盛寅清冷的模样,这位师侄也算是个干脆利索的性格,不会刻意隐瞒什么东西,而且他的医术何玉轩很是认可,哪怕比起他来说也不相上下,更勿论最近两年何玉轩疲于政务,有些落下了医术的锤炼……他说的话应当是有七分把握的。
饶是如此,何玉轩也不能有完全的把握。
“万岁平时可会去看望赵王殿下?”何玉轩突地问道。
盛寅点头,“午后约莫一刻钟。”
帝王薄凉寡淡的性情,皇家的冰冷淡漠,盛寅在这一遭确实体会颇深。
不论赵王殿下的病情是否有问题,其中可能存在的端倪,在这些医官里目前只有盛寅看了出来,这足以说明至少明面上呈现在脉案上都是极其严重的。而在这前提下,万岁每日的探望更像是在点卯,完全不存在那种真切的关怀。
何玉轩听着盛寅的话有些半心半意,“今日我会随同万岁去看看。”
盛寅不语,这已经比他预想的还要多了。
何玉轩若是过去,这件事必定会沾染到他身上。
“师叔不必勉强……”盛寅的话还未说完,就已然看到了何玉轩似笑非笑看着他的模样,“启东总算又叫我师叔了。”
盛寅:……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何玉轩目送着盛寅离开后,窝在软榻上不愿动弹,这连着两人出现来访后,还当真是让何玉轩有点苦恼……他困。
……
侯显来接何尚书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何尚书的困顿。
他挣扎了一下,两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您昨日休息不好?若是如此,奴婢帮何尚书换间……”
侯显几乎连着两日看到何尚书这迷瞪的模样了,哪怕帝王完全不在意,可是侯显这伺候人的看着可当真是不爽利。
这次是他随侍,若是何玉轩出了什么差错,侯显这条命怕也是不要了。
何玉轩懒散打了个哈欠,晒着已经有点薄凉的日头眯眯眼,“侯显,你的废话好多。”
侯显:?
何玉轩与侯显的关系不远不近,可或许是因为当初的交情与性格,这对话起来也算是轻松了些。
侯显:“这些话要是能让大人心情愉悦,奴婢说再多也是无妨。”
何玉轩:“……倒也不必,你留着给自己说就成。”
燕王府正堂。
何玉轩到的时候,屋里正出来两人,皆是愁眉苦脸的样子。甫一看到何玉轩,两人还有些反应不及,但是在看到侯显后,联想到眼下是什么时辰,登时就皆是欠身行礼,“见过何尚书。”
临近午时会出现在正堂,又是万岁身边最为亲近的侍从之一领着,这样的人选不管怎么想,也唯有备受恩宠的工部尚书何玉轩了。
天气渐冷,何玉轩穿得很是暖和,他费劲地从缩到袖口里伸出了手指摆了摆,让他们各自起身就漫不经意地入了屋。
两侧站着的亲卫很是淡然,全然没有进去回报的打算。
王克恍然了片刻,下意识视线就跟着进去。侯显慢腾腾关了门,王克不经意对上了侯显的眼神,突地刺得他瑟缩了一下。王克扯了个有些难看的笑容打了声招呼后,然后带着人离开了。
“他来了多久?”
侯显在门口抓了个侍从问道,他离开的时候王克还没来呢。
小太监说道:“少监,王御医是在您离开后脚就来了。”他看了看四周,压低着声音在侯显耳边说道:“听说赵王殿下的身体已经……”他没说完,可侯显却也能想到后文了。
侯显蹙眉,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朱棣就算再不在意子嗣,可朱高燧到底是帝王的后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关注的。
侯显回眸看了眼紧闭的屋门,想起里面的两位……哪怕他知道何尚书的医术其实与太医院的御医不相上下,既不是神医也不是万能,可一旦想起当年鼠疫时何尚书的风姿,就总有种期待。
“哈湫——”
屋里,何玉轩熟门熟路地绕过屏风入了里屋,一眼看着那琳琅满目的菜肴与立于书架前的帝王,还没说话就浑身一激灵打了个软软的喷嚏。
朱棣的袖口挽起,手里正松松握着一卷卷轴,冷峻的眉眼在看到何玉轩的时候有些软化,又似是有些无奈,“子虚莫不是着凉了?”
何玉轩还当真是认真想了想,然后低头看着自己厚实的模样,“大抵是有人背后说我坏话吧。”他那坦然自若的模样让人哭笑不得。
朱棣把手里的卷轴收起来放回书架上,走到何玉轩的面前仔细看了看,待他真的确认了何玉轩并无问题后,这才自然地牵起他的手腕走到桌边坐下。
“万岁午后要去探望赵王殿下?”
何玉轩默默夹了块鱼肉,把某样绿色的东西埋在了碗里,尽全力忽视了朱棣挑眉的模样。
“谁去找子虚了?”帝王淡定地问道。
“师侄。”何玉轩倒也没隐瞒,主要是隐瞒了也没什么用处,这只不过是何玉轩来得比较快,身边的人还没回报而已。
“子虚若是想保住他的命的话,我调开便是,老三那里便无需去了。”帝王那淡然的语气某种程度来说也确实薄凉。
何玉轩敛眉:“盛寅的医术甚好,他认为赵王殿下的病情有蹊跷。”
“然这件事与子虚并没有关系,不是吗?”
往日这点事,帝王并不会驳了何玉轩的情面。何玉轩感觉有点奇怪,朱棣的语气似乎并不单单在指这件事,宛如背后还有着其他的含义……比如说……
“您是不想让我过去。”
何玉轩对这点很笃定,可是为什么?
何玉轩的视线落在朱棣的身上,随即眉眼弯弯笑了起来,“万岁,我只不过是去看一眼。可不会因此而出什么事故啊。”
帝王冷漠的眼神并未因此动摇,“王克提及过个中的危害,若是毒性还可钻研,可若是有扩散的可能呢?”
话音刚落,何玉轩留意到帝王一直默默看着他的汤碗。
何玉轩:?
直到何玉轩在紧迫盯人下舀汤后,帝王的视线才松缓了些。
何玉轩:……居然是苦瓜汤。
今日的苦瓜菜未免过多了。
方才的王克王御医怕也是发现了什么。如此说来,朱棣不愿何玉轩去的缘由便突显出来的,只不过这样一来……
何玉轩偏头看着帝王,“何人会给赵王殿下下毒呢?如今看来造成的唯一后果,便是北巡的步伐被拖住了。”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转动着调羹,语气很是软黏,“看来有人动了别样的心思。”
“差不离。”帝王饶有趣味地看着何玉轩小鸡啄米般喝汤的模样,严肃正经地点完头后说道:“汤要喝完。”
何玉轩:……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