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觉得是在讽刺,另一个觉得是在赞美。
霍行之理所当然默认虞惟笙是在夸他天才,边笑边摇头边咂了咂嘴发出啧啧的讨嫌声音,继续说道:“人家没有再来,说明对你也不是很有意思。你心里这点数都没有吗?”
“啊?”岳霄仿佛在看一个弱智:“你到底在说什么东西?我有什么数?什么有没有意思?”
岑星已经彻底趴在了桌上,还用胳膊捂住了耳朵,试图当个鸵鸟回避这个令他尴尬的迷之修罗场。
“人家成功人士想找个年轻貌美大学生也就算了,”霍行之说,“你一个家教,心思动到高中生身上,合适吗?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
岳霄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原本饶有兴致的虞惟笙笑容突然僵硬。
要说年龄,岳霄今年大四,也才二十二岁,没比高三学生大上多少。至少比他年轻很多。
“等一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岳霄自己倒也认了和这群高中生不是同辈人,“我怎么会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Omega感兴趣?你是不是自己喜欢人家所以意识过度了?”
他随口一句,竟直指真相。原本老神在在的霍行之顿时慌张起来,手足无措,脸也红了。
“我没有,我怎么会喜欢那个女的?你放屁!”
“我也不关心你喜不喜欢,”岳霄一副无语模样,低头夹菜,“我对你们这些小朋友不感兴趣。”
虞惟笙心想,你也没多大啊。
霍行之脸还红着,整个人显而易见的慌张,张开嘴想说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憋出来。
“只是小误会,”虞惟笙终于开口打圆场,“就别较真了。”
“不较真,”岳霄嘀咕,“我怎么会和小孩子计较这些。”
霍行之闻言,却突然不爽了:“你说谁是小孩子?”
他说完猛地站起身来!
其余三人都或多或少被吓到,以为他恼羞成怒就要使用暴力。
谁知,霍行之起身后,并未有其他动作,只是居高临下低头看向岳霄,大声说道:“我一米八七,你呢?”
整个客厅都陷入了沉默。
岳霄仰着脑袋愣愣地看了他几秒,突然放下筷子,对他抱了个拳:“行行行,你牛逼,你高大,我认输。”
说完后,他继续拿起筷子,开始夹菜,不再搭理。
霍行之呆站了几秒,突然满脸通红,一屁股坐下后也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堆到饭上便大口大口往嘴里扫。
岑星小心翼翼打量了他们一会儿,又把视线投注到了虞惟笙身上。
虞惟笙冲他笑了笑,用口型比道:“没事。”
接着,他又若无其事般开口:“都留点肚子啊,冰箱里还有蛋糕可以吃的。”
他斜对面的岳霄淡定地点了点头。而霍行之,依旧低着头,面红耳赤,正鼓着腮帮子努力咀嚼。
虞惟笙心想,可惜了,对霍行之抱有了错误的期待。能降得了岳霄的人可能根本不存在。
哦,也不对。曾经有过。他们家的小朋友,一度让岳霄语无伦次甚至不起濒临崩溃边缘。
虞惟笙为这样并不算太光彩、几乎毫无意义的事,感到微微得意。
霍行之吃完饭,没吃蛋糕就急急忙忙跑了。
他一走,刚才看起来十分淡定的岳霄立刻开始感叹:“这样一对比,星星真是太可爱了。”
岑星正在吃今天的第二块小蛋糕。闻言立刻惊讶地抬起头来,很快又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他对着岳霄摆手,接着摸出手机打字。
“不是的,其实他人不坏的。只是有时候想法比较特殊。”
“就是脑子有毛病,”岳霄一脸无语,“一个Alpha跟我比身高,他好意思?”
岑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想向虞惟笙求救,发现虞惟笙正低着头,手抬在鼻子下面,一副努力忍笑的表情。
“算了,”岳霄并未留意,兀自叹了口气,“吃完了赶紧上去,我再给你找几道题你巩固一下。”
岑星赶紧点头,继续低头吃蛋糕。
岳霄看了一会儿,又说道:“虽然有病,不过他给的那个解题思路倒真的满不错的。”
这两人明显相性不合,所幸平日里也没机会凑到一块儿。
岑星时常会在网络上与霍行之联系。那之后,霍行之对此事绝口不提,岑星便也没再追问。
至于岳霄,倒是时不时会提一嘴,主要用来在夸奖岑星时找一个反面例子做衬托。
埋头苦读的日子过得飞快,眼看再过不久就是期末考试了。
在紧张准备的同时,岑星面临了一个麻烦的问题。
他这几周,每周都会被虞惟笙带去看医生,脖子上大多数时候都贴着检测试纸。
已经吃了大堆的药,到了发.情期,依旧会有信息素外溢的情况。
岑星以前根本不知道自己生理上的发.情周期间隔多久、每次会持续多久,什么时候开始、又是什么时候结束,从来毫无所觉。如今,他成为了极少数能准确知道自己是否处于发.情期的Omega。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当发.情期来到,他隐约会有一些不适感受。变得比平日更容易疲劳,思绪很难集中,学习效率低下。
还更想见到虞惟笙。
关于发.情期,他原本了解的不算很透彻。学校的课本上有过一些,只可惜老师在讲到相关章节时只让大家自习。不过,就算看名字,也该知道当一个Omega迎来这个特殊时期时最明显的表现会是什么。
每每想到,岑星都觉得紧张羞耻。
不过,这不妨碍他努力搜索,潜心学习,认真全面了解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种本能现象。每次都看得面红耳赤。
正当他考虑着既然已经摸清了一定规律,能不能在发.情期过去后和来临前正常上学,学校公布了期末考试的确切日期。不巧,几乎和他预计中的下一次发.情期完全重合。
“我当然是建议你在那段时间里不要随意出门,”医生的表情显得很无奈,“从检测情况来看,你散发的信息素极有可能会影响到身边的Alpha。”
作为和他朝夕相处的Alpha,虞惟笙闻言默默蹙起眉头。他知道,医生说的是对的。
在那段时间来临时,岑星刚洗过澡的浴室会变得极为香甜,必须喷洒大量的中和剂才能让味道散去。偶尔离得他近些,鼻息间也会捕捉到隐藏在苹果香气下的那份诱人甜蜜。
让人理智上想要立刻远离,本能上却不由得渴望靠得更近。
“请问,有什么办法能临时救一下急么,”虞惟笙问,“毕竟是大考。他高三了,这次考试挺重要的。”
“有,”医生无奈摇头,“比如短效避孕药。但是,就算是比较温和无害的那种,对现在的他而言也是会造成负面影响的。我建议不要轻易尝试。”
虞惟笙小声叹了口气。
这可怎么办。若要求学校为了照顾他的特殊情况单独开辟考场,会得到允许吗?
他愁眉深锁,医生见状也跟着露出了略带纠结的表情,片刻后微微张嘴,欲言又止。
就在此时,一直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岑星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快速输入起来。
他的表情动作,都透着一股紧张感,脸也涨红了,手指微微颤抖。
虞惟笙以为他是伤心难过,想要安慰他几句,还在思考用词,岑星的手机发出了声音。
“请问,这种情况,临时标记会有用吗?”
电子女声的话语小时候,诊室里安静了几秒钟。
片刻后,医生点了点头:“我就是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当然是有用的。”
第50章专属抑制剂的使用许可
所有亲密的,但不足以永久标记的行为,都可以算作临时标记。
Omega的发.情期本质是一种求偶表现,吸引Alpha便是目的。当获得期待中的反馈,身体就能自然而然从那种状态下摆脱出来。
在还没有长效抑制剂的年代,Omega大多早婚。被Alpha永久标记后,Omega在发.情期时症状便会大幅减轻,能适应正常生活。
这些知识,是岑星前些天里自行搜索了解到的。
长效抑制剂对他的作用有限。可一个Alpha,对任何一个发.情期的Omega,应该都是管用的。
当岑星打完那行字,按下播放,紧张得连太阳穴都跟着心脏一起突突的跳了起来。
医生比他淡定许多,点过头后继续说道:“一般而言,如果是年龄稍微大一点的病人,我都会让他们适当考虑一下这个提案。但……你现在有合适的对象,是吗?”
虞惟笙就站在他身侧,好像正在看他。
岑星不敢抬头,涨红了脸,视线微微向下垂着,看向自己的双手。片刻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哦,谈恋爱了啊,”医生笑着看向一旁的虞惟笙,“啊呀,你也别这样瞪他。十七八岁了,有也不奇怪。”
虞惟笙有苦说不出。他并不觉得自己在瞪,只是因为情绪波动,看得稍微用力了点。可听医生这么一说,岑星整个人显而易见的僵住,紧接着背脊微微弯曲下去,仿佛把自己缩得更小一些就能躲避一部分的视线。
虞惟笙冲着医生挤出一个笑容:“我明白的。”
医生点头,又看向岑星:“如果有合适的对象,目前看来临时标记确实是一个比较好的方法,可以试一试。虽然治标不治本,但也不会留下后遗症。当然,前提是双方心理上都没有勉强或者抵触的情绪。”
岑星继续缩,缩完了继续坚强地点头。
“关于临时标记,你具体知道应该怎么做吗?”医生又问他。
虞惟笙站在一边,脑子有点嗡嗡的。这大概是他近十年人生中最为尴尬和无措的时刻。这小孩,总要出其不意的令他为难。
有哪些行为可以做到临时标记,他自然是知道的,并不想和岑星一起听医生讲解。
为了打断,他非常刻意地清了清嗓子发出声音,然后说道:“医生,那个……和小孩子说这些……”
“不如家长先回避一下吧,”医生笑道,“我单独跟他说说。放心,只是临时标记,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
多么照顾病人情绪的一个好医生。虞惟笙走出诊室时,甚至产生了一点偏头痛。
他安静地在外面的等待区坐了大约五分钟,岑星低着头从诊室里出来了。他挪着小步子来到虞惟笙跟前,伸手拉了拉虞惟笙的衣袖,示意问诊已经结束,可以回家。
虞惟笙看了看他那明显不自然的面色,在心中叹了口气。
小朋友现在不止害羞,好像还因为紧张和羞耻过度,快要哭了。当然了,肯定不是难过的那一种。
虞惟笙的脑中有不合适的内容一闪而逝。他想,既然岑星情绪一上来就控制不住泪腺,肯定到了那种时候也会止不住泪水涟涟吧。
在短暂的心虚过后,他又自我安慰。会下意识出现这种想法,都要怪岑星自己方才所进行的提议。一个身心健康的Alpha,哪有可能完全不被影响呢。
回去的路上,车里一片安静。岑星全程红着脸低着头,虞惟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有点想知道医生究竟传授了些什么样的知识,又怕说出口后气氛会变得更为诡异,而岑星因此泪洒当场。
照顾青春期的半大孩子原来也可以这么难。对比之下,当初伺候自家傻弟弟根本就是简单任务。
这世上怎么会有看起来这么可爱这么乖还这么讨人喜欢的惊天大.麻烦。
虞惟笙偷偷打量了他几眼。岑星双手搁在大腿上,手指缠在一块儿,两个大拇指来回互相拨弄指甲盖,发出“咔咔”的细微声响。
只看表情,弱小可怜还始终红着脸,仿佛临时标记这个提案并不是由他自己提出来的。
虞惟笙以为他还是牵一下手就能满足的傻小孩,谁知傻小孩心里悄悄有了会让大人为难的念头。
之所以照顾起来会变得困难,是因为,这是一个喜欢他的小朋友。
一个喜欢他,从不掩饰,哪怕害羞也会勇敢表达,把渴望写在脸上的小朋友。
一个感情的表达方式笨拙又热烈的小朋友。
一个令他心动的小朋友。
之所以照顾起来会变得困难,无非是自己也抑制不住地开始过分在意,潜意识里无法再把他仅仅看做是一个小朋友。
他因而变得慌张,变得冲动。要非常努力,才能咽下几乎就在嘴边的话语。
医生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
告诉我吧。
岑星回家后什么也没与他提,仿佛在医院诊室里不曾发生任何特别的事。
虞惟笙也没有主动问。他终归是有些心虚的,怕若是把那些关心说出口,会显得自己别有用心。
或者说,怕被发现自己真的别有用心。
什么样的临时标记可以让岑星暂时恢复正常呢?
一个长时间的亲密拥抱,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又或者,更热烈一些的。
会不会需要他在岑星颈侧的腺体上留下一个齿印。
虞惟笙在胡思乱想中后知后觉发现,空气中隐约飘散着不自然的气味。
明明还没有到发.情期,可他的小朋友偷偷的漏了。
这可真是雪上加霜。
虞惟笙不得不在家里的空气中也大量喷洒中和剂,并且自行服用Alpha的抑制用药片。
岑星肯定也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才会导致信息素外溢。
虞惟笙完全不敢靠近他。
好在岑星也不好意思与他单独相处,到家后很快回了房间。应该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异状,他的房间里很快飘散出浓郁的苹果甜香。
一直到晚饭时间,小家伙终于变得冷静下来。坐到餐桌边时脸依旧红扑扑的,但是至少敢抬头看虞惟笙的脸了。
虞惟笙尽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像平时一样与他随口闲聊。
岑星认真地点头或者摇头,偶尔用手机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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