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刚才，他能感受到侧面灼热专注的视线，那分明是喜欢一个人才会有的视线。

而且，邹寒如此没有防备地在他面前睡觉，也不像一个黑该有的警惕性。

“可是……”

“我先去片场。”虞城河打断费礼，“人就交给你了。”

费礼还没来得及说话，虞城河已经大步溜远，气得费礼愤愤道，“信不信我把他……”

他还没想好要把邹寒怎么样，忽然就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背后射过来。

费礼猛地转身，夜风习习，花香阵阵，并没有任何异常。

可刚才那寒气太真实，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刀剑。

费·金牌经纪人·著名铁头·礼难得怂了，跳上驾驶室，将车子开回片场附近。

费礼也不傻，将车停好，确保安全后，就装作不经意去片场看虞城河拍戏，实际上一直注意着这边。

可惜直到天亮，邹寒自己醒过来，他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倒是邹寒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在陌生车上，吓了一跳。

没找到眼镜，昨晚的事情慢慢在脑海里聚拢，邹寒懊恼拍头。

一推开门就对上费礼哀怨的眼神，邹寒吓得往后一缩，说话都不利索：“费，费哥。”

“看看。”费礼撸起衣袖，给他看手臂上几个红疙瘩，“昨晚替你守夜，被蚊子咬的。”

守夜？

邹寒大概能猜到这是虞城河的车，但守夜什么的，实在想不到。

“对不起。”邹寒被卡在车门处，姿势奇怪地冲费礼半鞠躬，“还有，谢谢你。”

“不用谢我。”费礼还是撑着车门没松手，“你要谢就谢鱼去，是他把你抱上车，还叮嘱我守着你的。”

抱……邹寒扶额，有点尴尬。

费礼关注着他的表情，发现他只是尴尬，并没有暧昧，总算稍微松了口气。

“虞，虞哥还在拍戏吗？”邹寒红着脸问，“我去给他道谢。”

“正拍着呢，不着急。”费礼依旧没让开，“我能问一下，你们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吗？抱歉，我是他经纪人，必须掌握他的所有情况。”

邹寒知道他误会了，忙解释说：“昨晚我睡不着，出来看星星，刚好碰到虞哥来抽烟。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虞哥真是个好人。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关系，不麻烦，鱼鱼向来宠粉。”费礼努力保持微笑，忽然注意到邹寒搭在车门上的手做了个向外推的手势，立刻回头。

天已经亮了，整夜没休息的片场依然热闹，看不出什么异常。

“费哥，怎么了？”邹寒无辜地问。

费礼从他脸上看不出心虚，心里犯嘀咕，但也没说出来，只是终于松开手：“你外形不错，想做演员吗？”

邹寒有点好笑，这两人不愧是一家人。

他摇摇头：“谢谢费哥的好意，我做不了演员。”

费礼本来也没真心想签他：“是吗？那挺遗憾。对了，你工作了吗？怎么会一直在剧组？”

“哦，我是学画画的，这次过来就是为一个剧组题材寻找灵感。”邹寒说，“我大概会待到杀青。”

费礼这下真的无话可说了。

“费哥还有什么事吗？”邹寒乖巧地问，“如果没事，我去找虞哥了。”

“没事没事，不过你也不用去找鱼。”费礼说，“他刚拍了那么久，要回去休息。举手之劳的事，不用放在心上，有什么事下午再说。”

他都这样说了，邹寒自然答应：“那好，我先回去了，谢谢你们。”

等邹寒离开，费礼立刻去片场找虞城河。

虞城河刚拍完，眼睛已经泛起了红血丝，看到他就说：“我得回去休息一会儿，你……”

“等等。”费礼粗暴地打断他，“你看到邹寒在剧组画过画吗？”

虞城河想起那张自己的画像，点点头。

费礼抓了把自己的小揪揪，有点迷茫。

“那我回去了？”虞城河不再管他。

回到酒店，发现费礼还跟在屁股后，转身挡在门口：“有话就在外面说。”

费礼瞪他一眼：“我是你经纪人，进下你房间怎么了？”

虞城河想了想，退开两步，抱着手臂道：“没关系，反正我是gay，不吃亏。”

费礼：“……”

“你也熬了一晚上，回去休息吧，有事下午再说。”虞城河毫不犹豫地关上门。

听到费礼还在门口骂人，虞城河笑着反锁上门，然后才进洗手间取下黑色美瞳。

一觉睡到中午，虞城河刚洗漱好，就听到敲门声。

他还以为是费礼，打开一看，却是邹寒。

“我能进去吗？”邹寒手里拿着一幅画。

虞城河稍一迟疑，让开：“进来吧。”

“这个送给你。”邹寒进门后很规矩，没乱看，“昨晚谢谢你。”

虞城河接过来一看，是一张星空图，跟昨晚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深蓝色的天幕上缀满了亮闪闪的星星，地面的树影花丛露出模糊的轮廓，连草地上并肩而躺的两个人影都没落下。

“很漂亮。”虞城河真心诚意地说，“谢谢。”

邹寒嘴角绽开一个满足的微笑：“你喜欢就好。”

虞城河看着画，邹寒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门口传来声响。

回头一看，费礼手里拎着几个餐盒，正望着屋子里的人，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虞、城、河。”

第14章人设崩了

邹寒也不傻，看费礼那样子就猜到两人之间有事，他显然不适合再待在这里。

“我先回去了。”邹寒打了个招呼，自觉离开。

回到自己房间，邹寒忽然意识到费礼的表情有点像……吃醋？

就算不是吃醋，那态度也很不对劲。

他和虞城河闹矛盾了吗？

如果虞城河真和经纪人闹矛盾，算是大新闻吧？

可这次，邹寒没有要去偷拍的意思。

来剧组也有段时间了，他盯虞城河盯得很紧，但似乎并未发现他有什么真正的黑点。

相反，虞城河私底下默默资助孤儿院；在知道他被钟天泽跟踪后，挨骂也要去救他；演技精湛，很少ng；昨天晚上那种情况下，也没丢下他不管……这样看来，虞城河其实还不错。

封书的事情，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怪不得虞城河。

更何况，他还长了一张跟男神极度相似的脸，邹寒其实也不忍心为难。

他决定，单方面跟虞城河和解。

门口有脚步声，邹寒朝猫眼向外一望，刚好看到费礼离开。

他表情平和，步伐稳健，似乎并没有不开心。

看，这不就再次证明，任何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

邹寒笑笑，转身收拾东西，收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抽出一张纸开始画画。

这次只是素描，胖胖的身材和卷卷头发很快从笔端流淌出来。

这种个人特色特别强烈的人就是好画，像虞城河那种过分帅气的反倒不怎么好画。

两个小时后，邹寒添上一枝盛开的梅花。

完美。

下楼退房，然后去找梅图。刚到片场，邹寒就敏锐地察觉到不大对劲。

《小律师》剧组的氛围总体来说是很不错的，今天片场的空气却肉眼可见地很紧张，几乎已经凝固，让人呼吸都困难。

出什么事了？

虞城河和费礼还有小助理都在，但他们自成一体，跟其他人隔得很远，个个面色凝重。其他人不敢靠近，但都在偷偷摸摸地打量，各种眼神都有：看好戏、吃惊、难过、不敢置信……

真出事了？

和虞城河相关？

邹寒情不自禁朝他们那边走了两步，随即回过神来，又顿住了脚步。

说到底，他跟虞城河并没有任何关系。

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他是好是坏都跟自己没关系。

邹寒转身，继续去找梅图。

梅图在导演休息室，两人正为一句台词争得不可开交。

“哎，大侄子你来得正好。”梅图一看到他眼睛就放光，“你来看看，这两句台词哪一句更有气势？”

“对，听寒寒的。”陈导也道，“不过，你不可以偏袒你表叔。这句台词，不仅要表达出气势，还要表达出深情。”

邹寒看了看，抽出梅图手里的笔，把两句台词中和了一下：“这样不就行了？”

他们最近太辛苦，有时候就走进死胡同。

今天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哈哈哈！”梅图跟陈导对视一眼，都笑起来，“我们真是老糊涂了。”

“对，寒寒你来当编剧吧。”因为剧本的事情，陈导最近跟邹寒接触不少，挺喜欢他，“我给你开工资。”

“谢谢陈导，但我得走了。”邹寒笑着拒绝，“这段时间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很感谢你们的照顾。”

“你要走啊？太可惜了。”陈导摇摇头，没再多说，拿上剧本离开了。

“怎么忽然要走？”梅图看他一眼，问得特别小心翼翼，“昨天不还说要待到杀青？”

“临时出了点变故，我有别的事情要忙。”邹寒朝梅图鞠躬，“梅老师，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这幅画送给你，留个纪念吧。”

“唉，你这孩子。”梅图接过画，抱怨道，“用完人就不叫表叔了？”

“我以后也可以叫你表叔吗？”邹寒有点欣喜。

“当然……画得真好，但是我有这么胖吗？”梅图瞪了邹寒一眼。

邹寒笑起来：“是侄子技术不到家，下次再给表叔画，一定不会有这种问题。”

“那就说好了。”梅图拿着画爱不释手，又叹了口气，“还能笑就说明没事，我真怕你被打击到了。”

邹寒一顿，疑惑道：“什么事能打击到我？”

梅图：“……虞城河的事啊。”

邹寒终于没忍住问道：“虞城河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这次换梅图惊讶了，“你是他粉丝，你不知道？”

“我……我今天忙着画画，没空刷微博。”邹寒说着，拿出手机打开微博。

热搜前五有四条和虞城河相关，第一条已经爆了。

虞城河小号

虞城河人设崩了

虞城河骂人

虞城河点赞

邹寒点进第一条，是一个营销号爆的料，并且附带多图说明。

爆出来的小号叫“虞姬大美人”，这个号发过的微博内容不堪入目。大部分是针对虞城河同年龄段艺人，合作过的艺人，以及传过绯闻的艺人。几乎无一不带脏话，什么孤儿、死全家、带生殖器的辱骂全都有，比匿名论坛的喷子还脏。

这个号还点赞了许多同行黑料，关键很多黑料都没有石锤，甚至明显是编造的黑料，他也赞。最猥琐的是，有女明星不雅照，被偷拍的露点照之类，也点赞，还评论，比钟天泽更下流猥琐。

之所以认定这是虞城河小号，一是因为名字。虞城河刚出道的时候，他的粉丝都自称虞姬。后来因为虞城河参与拍摄的电视剧都爆了，有人替他炒锦鲤人设，粉丝才慢慢改了称呼。

当然，这还不足以说明什么，还有一个证据是，之前虞城河大号发微博小尾巴叫“蓝色鱼尾”。后来代言了手机品牌，才改成手机型号。

这个“虞姬大美人”小号的头像就是一条手画的蓝色鱼尾巴，他转发的图片、使用的表情里，蓝色鱼尾出现的频率也极高。

如果这些都不算石锤，那很多微博内容都和虞城河的经历对上，就怎么都洗不清了。

比如这个小号发过很多诅咒。

“竟然想抢我风头？怎么还不去死！”

“一个颁奖典礼就这么不要脸，恨不得脱光全露，怎么不去卖！”

“跟我抢角色？傻逼，祝你早日去见上帝！”

……

有些微博有定位，都和虞城河的行程能对上。

像抢风头和抢角色这两件事，新闻都有报道，这个小号也都点赞评论了。

再比如，这个小号前段时间发了许多条骂大眼猫的微博。

【臭bz，什么热度都是你能蹭的吗？去死去死去死！】

【祝一辈子扑街！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不配做人！】

【不要侮辱猫了好吗？猫那么可爱，岂是你这种畜生配得上的？】

……

“大侄子？你还好吧？”梅图发现邹寒瞪着眼睛半晌没动，脸色越来越差，终于忍不住开口。

邹寒回过神来，手一抖，手机砸在桌面上，发出突兀的响声。

有点尴尬，邹寒捡回手机，两只手缩回桌子底下，用力揉了揉。刚才太用力，都有点麻木了：“表叔，你说，爆料是真的吗？”

他现在心情极度复杂。

理智上来说，邹寒觉得，事出必有因。

这些分析并不算牵强，“虞姬大美人”即便不是虞城河的小号，也跟他关系匪浅。

情感上来说，他不想相信。

如果小号暴露出来的才是真实的虞城河，那这个人就太恐怖了。他竟然能在人前演出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而且毫无痕迹，估计只有精神分裂患者才有如此水准。

“我接触到的虞城河不像是这样的人。”梅图字斟句酌地说，“但说实在的，我跟他接触也不深。现在明星压力大，人前人后不一样都是常事。有人承受不住压力的时候，注册小号喷一喷，缓解压力，也是可能的，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照顾到邹寒心情，所以说得很含蓄。

但邹寒又不傻，当然能听出来，梅图的意思，“虞姬大美人”是虞城河小号的可能性极大。

邹寒深吸一口气，想说点什么，话到唇边却又突然不想说了，咽回去卡在喉头，堵得难受。

“事情还没有定论，这些也不是石锤。还有可能是他身边的工作人员，或者他对家故意搞出来的，对吧？”梅图看他脸色实在不好，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这当然也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从小号的微博痕迹，这人很长一段时间都跟虞城河离得很近。

虞城河是谁？当红大明星，出入都少不了工作人员陪着，特别场合可能还会带保镖，怎么可能有人轻易在他身边晃那么久？

而且，他背后是星帆，可不是小公司，没那么不谨慎。

从休息室出来，邹寒看到虞城河正在拍戏。

他似乎一点没受影响，演技依旧完美，反倒是跟他搭戏的配角大概看到了热搜，频频走神。

陈导喊了咔，把配角叫过去一顿臭骂。

虞城河暂时休息，一个陌生男人迎上去，递给他一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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