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全部装好结账,她走过去,声如蚊蝇:“走吧。”
江侵什么都没说,转过身往前走。
奕舒跟在他身后。
走出一段路,她脸颊就再次红了。
不过,这次不是因为脸红,而是……累的。
她买的零食有点多。
看起来一个一个没什么分量。
没想到堆一块这么沉。
刚走出超市门口,奕舒的手就开始抖。
途经一块不平的地面,还差点连人带东西扔出去。
江侵看着少女纤细的手臂。
刚刚他本来准备直接走掉,看到她推车里的东西,才迟疑了一下。
就是猜到会有这一幕。
他眼神闪了一下,几秒,走过去,沉默着,直接从奕舒手里拿过了那个袋子。
一个恍神,奕舒发现,手里空了。
等她回神时,前面的人已经开始重新迈步。
拎着两个袋子,他走的和往常一样平稳。
那么沉的袋子,到他手里跟装了空气似的。
不对,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么袋子里还有她的卫生棉。
被他那么拎着招摇过市……
奕舒的脸更烫了。
因为害羞,这一路她一句话都没说。
她不说,江侵就更不会说。
一路沉默着,直到玫瑰苑门口,江侵停下:“前面带路。”
他曾见她家那辆车开进了这里。
奕舒在他后面沉默走着,他突然停下,她一个不察就撞上去。
以至于江侵跟她讲话的时候,她揉着额角,迷迷糊糊的看着他:“嗯?”
像只茫然的小鹿。
可爱的要命。
感受着后背还未消散的柔软触感,江侵眼神稍暗:“你家在哪里?前面带路。”
“哦。“奕舒应完,又瞪大了眼睛。
不对,江侵要送她回家?
她很快摇摇头,伸手要拿自己的东西:“没事,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还远吗?”
“就七八百米吧。”
江侵回忆了一下奕舒之前的表现,她大概只能撑三百米。
“前面带路。”他又重复一句。
奕舒还要说什么,就见男生面上出现了不耐。
罢辽。
她安静闭上嘴,在前面带路。
十来分钟后,她停住脚步:“好了,我到了。”
江侵看一眼眼前和他所住的地方截然不同的漂亮公寓,一言不发的收回视线,把东西递给奕舒。
“谢谢。”
江侵没应声,转过身。
奕舒:……
这个人怎么总这样。
好像一秒钟都不愿意看见她似的。
她撅了下嘴巴:“等等。”
江侵脚步停下。
然后手里就被塞了一个水杯。
双层的保温杯,不大不小,红棕色的盖。
比他原先那个,不知道好了有多少倍。
是她说的,要赔他的水杯。
他还愣着,怀里就又塞过来一排酸奶。
外表是卡通小狗形状的。
他抬眸,就看见眼前的小姑娘献宝似的:“这个酸奶,特别好喝。”
“我都舍不得喝,送给你,你回去一定要喝呀。”
我都舍不得。
送给你。
他微怔。
暗夜里。
她的眼睛含着笑意,亮的像是星星全部落进她眼底。
一阵风吹过。
公寓门前的树沙沙作响。
奕舒跳上台阶:“拜拜,周一见,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啊。”
台阶下的人没回应。
奕舒也没再说什么,她按下门铃。
秦柔很快出来开门,看到她的同时,还看到了站在台阶下已经走出几步的江侵。
带上门的时候,她问:“外面那个是你同学?”
“嗯,刚刚在超市碰到了,他看我东西多,就送我回来了。”
“哦。”
昏黄的房间里。
江侵坐在桌前看着手里的酸奶。
一排一共四个,造型滑稽。
她说,这个很好喝。
她说,她舍不得喝,送给他。
她说,他一定要喝。
江侵不爱吃甜食,不爱喝奶。
此时却破天荒的拆开了包装,拿了一瓶,插了吸管。
味道酸酸甜甜。
是草莓味的。
很像是,她给他的感觉。
门外江临川把门拍的震天响,吵着要吃饭。
心头浮起些许烦躁。
江侵又喝了一口,心头的浮躁像是被抹平,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之前奕舒说好等她好了请夏凝他们吃饭的。
恰逢周末,买完东西回去奕舒就建了个三人小群,把夏凝和贺章他们拉进去,说了一下这事,并且商量了一下明天聚餐的地点。
扯皮一顿,三人最后定了明天中午十二点在梨花街的一家老火锅店吃火锅。
十一点时,奕舒稍稍洗漱打扮了一下,从衣柜里挑了一条嫩绿色的裙子。
因为要吃火锅,她还把头发扎了马尾。
弄差不多了,奕舒照了一下镜子,确认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拿了手机出门。
她打车过去的。
去了的时候还差五分钟十二点。
夏凝他们还没来。
奕舒没先进去,站在外面边打量这条街边等夏凝他们。
这是一条商业街。
主要店铺就是各种美食店,还有几家服装店,其中又穿插了那么一家辅导机构。
跟大杂烩似的。
她正想着,就听到了两道熟悉的声音。
“小可爱。”
“小奕舒。”
奕舒回头,夏凝和贺章这两活宝来了。
两人今天都没穿校服,夏凝穿了条掐腰红裙,还化了淡妆,跟妖精似的,奕舒差点没认出来。
贺章则一身休闲服。
她还在错愕,夏凝就已经开始打趣她:“啧,今天不是小可爱,是小仙女啊我们舒舒。”
“……”给她夸的脸一红,奕舒摇摇头:“你才是小仙女。”
夸人夸的一本正经。
夏凝站那都笑疯了。
贺章手插在口袋里:“得了,两位小仙女,本帝饿了,先陪本帝用个膳呗。”
“傻逼。”
夏凝瞥他一眼,挽住奕舒:“小可爱,我们走。”
奕舒跟着她走上台阶。
正要推门,余光里,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奕舒之所以一眼认出他,是因为他依旧穿着校服,蓝白相间的校服,在这条街来来往往的人里,格格不入。
他手里拿着书,从奕舒刚刚看到的那家辅导机构里出来。
“小可爱,看什么呢?”
夏凝顺着奕舒的视线看过去:“江侵?”
“夏凝,我跟他过去打个招呼,你们一起吗?”
她脚受伤的时候江侵曾背她去医务室,这顿饭,本来也应该喊他。
她觉得他不会来,就没喊。
但眼下都碰面了,离这么近,理应喊他一起。
夏凝没兴趣跟她一起过去跟江冰块打招呼。
奕舒自己走过去:“江侵同学。”
江侵知道她是来这边干什么的。
她穿着漂亮的嫩绿色裙子,刚刚就要走进那家连锁火锅店。
他在这边来去数次,都没舍得进去吃过一回。
他停下脚步,看向她。
“我跟夏凝他们过这边吃火锅,你要一起吗?我请客。”
“不了。”
“没事,大家都是同学,一起来吧。”奕舒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再次邀请。
江侵看着她身上的嫩绿色裙子和脖颈间的项链,今天的她像是一个小公主。
而他,只是个生活费都要自己挣的穷学生。
他别开眼:“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江侵……”
那道身影还是扬长而去。
奕舒看着他独自离开,往那边的公交站台去,叹一口气,折身回了火锅店。
夏凝他们还在等她点菜。
奕舒点了几份肉,几份菜,又把菜单给两人。
这会儿正值饭点,店里人很多,几乎满座。
上菜有点慢。
不过果汁跟凉菜很快就上来。
奕舒想着刚才江侵从辅导机构出来,抿了口桃汁,看向两人:“江侵是在这边当老师吗?”
她刚刚看了一眼,那辅导机构的门上贴了广告,辅导范围是小学和初高中。
江侵是一中的年级第一,他有这个实力。
夏凝歪头:“可能是吧,我在这边见过他两次,不过,也不是很清楚。”
周一奕舒到教室的时候,就看到江侵的桌上,摆上了她送给他的水杯。
她弯唇,把自己的水杯也摆了出来。
江侵不经意抬眸,目光就定格在了她桌上的水杯上面。
那是个跟他水杯一模一样的水杯,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盖是淡粉色的。
两个水杯整齐放在桌面一角,看起来……就像是情侣水杯。
江侵目光挪开,移到奕舒的脸上。
她正垂眸把书拿出来,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心情不错的样子。
江侵想说什么。
张了张嘴,又觉得根本不可能。
眼神来回流转,他把话咽回肚子里,什么都没说。
奕舒早饭吃的慢,在上课前没来得及打水。
第一节课下了她才拿着水杯过去。
因为见到过别人几次,所以她知道哪里打热水。
排队兑了一杯温度正好的水回来,她坐在座位上小小的抿了几口。
后背,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奕舒端着水杯回头,对上夏凝玩味的笑。
“???”戳她回头就是为了给她一个迷之微笑?
奕舒一头雾水:“怎么了呀夏凝?”
“还装?”夏凝一脸终于给我逮住了的表情:“说说吧,你是怎么降服江大佬的?”
降服,江大佬?
如果她没理解错,降服就是那个意思。
江大佬,就是江侵。
这话分开她能听得懂,合一块儿就听不大懂了。
她眨眨眼睛,又喝了一口水:“你在说什么呀?”
“还能说什么?”看她一脸不知道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的表情,夏凝眼睛在两人水杯上打了个来回,索性直说了:“你不是在跟江侵谈恋爱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江:我倒是想谈
第14章青梅
跟,江侵,谈恋爱?
是她出现幻觉了还是夏凝出现幻觉了?
奕舒惊的一口水呛在嗓子里,咳的惊天动地,脸颊都变得通红:“咳咳——”
“怎么吓成这样?”夏凝拍拍她的背给她顺气:“还真谈了?”
奕舒再次给她惊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揉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夏凝:“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呀?”
“我之前看到你往他书包里塞药了,还有体育课,帮他挡球,现在……”奕舒下巴冲着奕舒手里的水杯点了下:“情侣杯都这么明目张胆的用上了。”
“还说不是谈恋爱?”
果然,她之前悄悄给江侵书包里塞药她看到了。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水杯,怎么就成了情侣的了?
夏凝观察着奕舒的表情,见她刚开始是心虚,后面又成了疑惑,仿佛谈恋爱被老母亲抓包的小屁孩,心虚的是自己真的早恋了,疑惑的是老母亲是怎么发现的。
既然如此,她这个老母亲还是有必要提点两句的。
夏凝组织了两秒语言:“年轻人嘛,谈个恋爱没什么,况且江大佬长的确实是好看,不过,也就谈谈算了,他的家庭……”
“反正就你也别太死心眼,省得到时候陷进去出不来。”
“……”
奕舒终于从疑惑中回神。
她完全不知道夏凝脑补了什么。
但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解释一下。
她指了指江侵桌上那个水杯:“那天,我把江侵水杯打碎了你还记得吗?”
“记得。”
“那个,是我赔他的。”奕舒又举了举自己手里的这个:“这个,是我当时懒的挑,觉得还不错,直接拿的。”
“然后呢?”
“它们两个,只是同款,不是情侣款。”奕舒给出最后结论:“所以,一切都只是偶然,我跟江侵,就是普通同学。”
“那你之前又是给他塞药,又是帮他挡球。”
“第一天上课他借给我书看,早\操\时我摔倒还送我去医务室,他帮了我忙,他有事,我当然也要帮忙啊。”奕舒认真的说完,又想到什么:“而且,我觉得他有点可怜。”
“??”
“你不知道吗?”奕舒压低声音:“我之前听我舍友说,他爸爸是个酒鬼,好像还家暴。”
教室外。
一墙之隔,江侵听完了所有的话。
我跟江侵,就是普通同学。
而且,我觉得他有点可怜。
他爸爸是个酒鬼,好像还家暴。
一字一句,在这数十年里,他不知听了多少遍。
可没有哪一次,比现在更让他难受。
就像是最信任的人,拿一把刀,从背后刺穿了他。
江侵垂在身侧的手抖了一下,眼里的光暗下去。
原来,她都知道。
他那些极力掩藏的不堪,她都知道。
他就像是一个小丑,在她面前想要保持尊严。
可她轻描淡写的一句可怜,将他所有的伪装击得粉碎。
也不过是可怜。
那些所有曾让他心跳的瞬间,也不过是可怜。
他轻轻勾唇,笑的嘲讽又苍白。
也不过转瞬,他抬起头来时,已经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只是,眼底愈发的阴冷。
他一步一步踩着光斑从后门走进去,手冷的没有半点温度。
正准备再说点什么的奕舒跟夏凝,安静的收了声。
奕舒给江侵让开通道,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进去时候,身边这人周身的气息,似乎格外阴郁。
她偏头。
那张面上,却依旧是往常的模样。
奕舒挠了挠头。
既然夏凝都这么说了,比例避免其他的同学看到两个同款的水杯也多想,奕舒琢磨着回头换个跟江侵不一样的水杯。
不料,还没等她换了新水杯,下午来上课时,江侵桌上的水杯,已经换成了新的。
是个深蓝的塑料水杯。
是她送的水杯不好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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