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眼下是咱们队当了领头羊,鱼才抢手的。可要是以后家家户户都那样了,还能卖出去?更别说卖贵点儿了,别人我是不知道,反正要是卖的跟县城里一样贵,我是宁可不吃也不会买的。”
许婆子没了言语。
对啊,要不是眼瞅着快过年了,卖的价格也确实便宜,谁会去买?这吃啥不是吃呢?非要花大把的钱去买?
也不能说所有人都跟刘秀红是一个想法,问题在于,这年头大多数人还是很节俭的。偶尔尝个鲜是没啥,当长期顾客那是想都别想的。
哪怕远海那边的鱼,个头更大,味道更好,只要价格上去了,就会直接失去大部分顾客。
生怕婆婆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刘秀红又道:“我在县城那头的小集市上看到有人再卖牛肉、羊肉,听说数量很少,也就过年这阵子才会少,稀罕得不得了。可那价格,买一斤牛肉我都能买三斤上好的五花肉了,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会买的。”
许婆子点了点头:“兴许城里人会买。照你这么说,咱们队上的大船以后万一没赶上趟,还要去城里卖?”
“很难,我看城里人也有自己的门路。像大队长就是将鱼卖给专门守在码头上的鱼贩子,再由鱼贩子分给底下的人,赶紧往县里各个菜场、食堂送去的。”
“我明白了,以后这日子啊,只怕是聪明人越过越好,笨蛋的好日子怕是到了头。”
以前是样样配给的,就算脑子再活络,最多也就当个干部,操心再多也不过是上头多给几个优秀奖、进步奖。说白了,就是聪明人也没施展的空间,周遭的束缚太多了,哪怕再有本事,你也得依着既定的规矩来做事。
至于从今往后嘛……
许婆子终于明白她那蠢儿子为啥没人要了,不过也就是这番谈话,让她愈发的下定了决心。
这天之后,她就去找了她娘家的大侄儿,打定主意非要将蠢儿子推销出去不可。她想的很明白,她儿子没本事自己闯荡,但不管怎么说,总归还是能干活的,那就索性不要分红了,就上船当苦力,按月拿工资。
不得不说,许婆子还是很有魄力的,她这番作为,不单终于将许国庆安顿了下来,更是让大队长韩远征看到了新的希望。
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决心的,跟着船老大上船干活,收获满满就多分钱,万一亏本就一分钱拿不到。
对于很多人来说,哪怕只是听听,就足以叫人感到窒息了。
反过来说,要是干一趟算一趟的钱,那滋味就好多了,哪怕这趟是大丰收别人拿钱多自己拿钱少,那起码安心啊。
旱涝保收就足以叫人心满意足了。
在年二十九,韩远征再度召开了全队会议,提出了新的方案。就是有胆量和魄力的人,选择合作承包,这种等于是风雨同舟的,要赚钱就一起,要亏本也别想躲。反之要是不能接受,就直接选择雇佣性质,出一趟海固定给多少,但除了那部分工钱外,别的什么都别想得到。
韩远征提出这个建议其实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要知道,哪怕现在已经是改革开放好几年了,投机倒把也不算罪名了,然而他提出的方式却像极了资本主义。
这不等于船老大还是老板,底下的给他打短工吗?
区别肯定还是有的,就是一艘船上不止一个老板,而是大的小的老板一堆。可这么一来,像许国庆这种小喽啰就显得更可怜了。
“咱们跟资本主义最大的区别就是,选择权在你们自己手上。以前给地主老财干活的时候,他会给你们选择吗?最多也就是让你们选择干还是滚蛋。”
“现在是新社会了,你可以选择合作承包渔船共同承担所有的风险和收获,还是选择旱涝保收按趟拿工资。”
作者有话要说:
更√
第049章
年前的这一番谈话,对底下人造成的冲击是极大极大的。
那些原本就不安于现状的年轻人们,仿佛看到了新的机遇,激情澎湃的找要好的小伙伴商量来年的事儿。这里也不单指渔业队的队员,还有农业队的壮小伙子,他们受到的束缚其实更大,毕竟他们这一块的土地贫瘠得很,哪怕你再怎么用心侍弄土地,先天的差距直接导致很多农作物都无法种植,仅供选择的也就只有土豆红薯之类的粗粮,就算真的增产了,又能如何呢?
渔业队的大队长韩远征在开会时,也有农业队那边的人闲得无聊听了一耳朵,且不说听了这话就能立刻指明道路,最起码给了他们一个全新的选择。
以前是所有人都干一样的活儿,拿一样的钱或者工分,周遭的束缚就足以让你失去对未来的希望。
可现在,什么束缚都没有了,只要你有本事,这天下任凭你闯荡。
兴许这么一来,像对于许国庆这类脑子不好使又没有闯劲儿的人来说,并不怎么友好。哪怕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来,等将来时间一长,只怕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的。
然而,谁愿意承认自己天生不如别人?不出去闯闯,又怎么能甘心呢?
甚至还不单是壮小伙子们都想出去试试看自己的能耐,连姑娘们都有些不甘心。离他们不远的峡口渔业队的老张家,因为有亲戚带着,一口气去了好几个人,哪怕今年过年并不曾回家来,却也寄了钱和包裹来。包裹里具体装了什么,外头的人并不清楚,却知晓老张家的几个儿女合着寄了三百块钱回家。
三百块钱是什么概念?
就算韩远征是东海渔业队的大队长,比普通队员每个月能多领一些补贴,他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才十块钱,通常一年下来的分红能有三四十块。可要知道,他这是风里来雨里去,干了一整年的结果。像今年,因为后半年忙着处于渔业队的事情,他的分红也才二十块。
再看老张家出去的那几个儿女,论能耐,哪个比得上韩远征?况且,他们南下的时候就已经是八月底九月初了,扣掉在路上花费的时间,满打满算又能打几个月的工呢?
谁也不愿意承认技不如人,况且那几人确实本事平平。就有人趁着年关里得闲的工夫,偷偷的寻了小伙伴,商量妥当了之后,才寻上韩远征,询问能不能南下的问题。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前些年出门是很不容易的,买火车票、住招待所都是需要开介绍信的。这些人很多都是最远只去过县城的,甚至有些还从未出去公社范围,一方面他们想去南方闯荡一下,另一方面也确实难免有些胆怯。
韩远征没想到自己先前的那番话还激发了他们的血性,又见他们确实是想离开,索性道:“我知道拦不住你们,那这样好了,年后我去公社那边问问,看其他生产队有没有像你们这样打算出去闯闯的。既然要走,那不如干脆多找几个人一起南下,也好在路上有个照应。”
听说他们担心介绍信的问题,他也给了说法:“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证明文件肯定还是要的,但各方面的政策都宽松了许多。放心,我会帮你们问清楚的。”
这厢,韩远征是给队员们吃了颗定心丸,那厢,他妈主任大娘差点儿被老头老太们给逼死。
跟年轻人不同,年长的多半都有故土难离的想法,不懂为什么明明可以在家里待着的,非要跑到千里之下的南方打工。哪怕听说南方工资高,可隔了那么远,万一出个什么事儿,别说照应了,怕是连个消息都传不过来。
一时间,察觉到家中孩子异常的老头老太纷纷找上了妇女主任,目测整个正月里,主任大娘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好在,这些事情倒是同刘秀红没太多的关系,她只赶在年三十早上将腊肠送到了韩家。主任大娘和大队长都不在,只韩远洋待在家里敲敲打打的,一看到刘秀红提着腊肠过来,他顿时乐坏了。
“腊肠这就做好了?嫂子,我可太谢谢你了,你救了我一命呢!”手脚麻利的接过腊肠,韩远洋很快就将腊肠一一挂到了屋檐底下,看着半屋檐的腊肠,笑得像个大尾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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