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人与狗不得入内(2 / 2)

很快,花菱就带来了白雨桐,祁天晴让花菱退下,自己单独面对白雨桐。

“我原本只知道你胆子不小,没想到竟然这么大。”祁天晴说。

白雨桐站在床前,轻声道:“王妃得罪了。”她朝她低下头,但神情上却根本没有“得罪”的意思。

祁天晴往身后舒服地躺了躺,缓缓道:“你就不怕这一推推出问题来?据我所知,脾气好的王妃多的是,但好到这种……连被推下水都不生气的地步的,还真没有。”

“王妃不会生气。”白雨桐说:“我知道王妃有很好的武功,之前也见过武功好的人,他们反应很快,还能做出普通人不能做的动作,当时王妃应该是有时间反应的,但王妃没及时躲开,所以被我推下了水,落入水中之前,王妃也许仍然能自救,但王妃没有……所以我想,王妃心里应该是同意我的做法的。果然,陛下就不顾自身安危过来救王妃了。”

祁天晴一动不动看着白雨桐,惊叹于她的睿智。的确,虽然当时白雨桐出手得突然,但她还是有时间反应的,也许会落下去,但努力一下,她仍然能在落水前勾住栏杆……尽管直到现在,她都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同意了这种丝毫没有技术性的计谋来吸引苏幕的注意。

白雨桐竟然猜得到。

祁天晴露出一丝笑容来:“越看你,我越觉得自己英明,竟然把你嫁给了贺云棠。他府里的那个女人我不喜欢,你最好能把她往死里整;贺云棠呢,总是四肢健壮头脑简单,你最好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那样我看着他才舒服,怎么样,白小姐对这任务有信心么?”

“王妃恐怕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求与人为善,尽量井水不犯河水。”白雨桐回答。

祁天晴又笑了起来,“那你就尽量的与他们为善吧,如果可以的话。”

……

……

傍晚,说要来的某人并没有来。

祁天晴带着满身的怒火,一边告诉自己:谁要他来,来了也让他滚;一边刻意地早早睡下,并对花菱几人下死命令,任何人过来,就说王妃睡了,不见。最后,她又起身在门上挂了个牌子:白衣男人与狗不得入内。

但她忘了,长宁苑的所有人都是在她面前效忠她,可在苏幕面前还是效忠苏幕的,特别是在这段期间,她们真心巴不得苏幕进来。于是她一睡,她们就悄悄将牌子拿得远远的,生怕被苏幕看到。

夜深,在她真的已经睡着后,花菱急匆匆跑了过来,欢喜道:“王妃,陛下来了!”

祁天晴真的不知道她们这些人怎么这么没自尊、受虐狂,白了她一眼,下令道:“拦住,谁让他进来谁就自己去选个太监出嫁!

然而下一刻,苏幕就进了房中,且那班宫女很快就退得无影无踪。

“长宁。”苏幕走到床边。

她恼怒地深吸了一口气,翻过身背朝他道:“这王宫待的真没意思,没一个人听自己的,明天我就走。”

苏幕坐到床边倾身到她耳边道:“我本是傍晚就要来的,可她心口突然疼,我只得又多待了两个时辰。”

祁天晴不作声,他继续道:“其实我知道,她对我过于依赖,但我无法拒绝,见到你之后,我得到的都是之前从未曾想过的幸运,而她的出现,也是幸运,她活着,对我来说便足够了。”

“苏幕。”祁天晴冷声道:“你能不在我面前说她对你有多重要么?我每听一次就想给你一拳!”说着突然起身,狠狠的一拳伸出,在将要触到他胸口时却突然停了下来,她看他半晌,又闷闷躺进了被子中。

“可我无人可说。”

他隔着被子搂过她,“长宁,只有你知道我的心事、我的仇恨。我想到过你也许并不喜欢听,但我还是说了。第一眼见到她,我就吃惊,就高兴,我就想告诉你我见到了当年古月城的人,原来活下来的并不只有我一个,可你并不在我身边。 我想给你写信,但想到也许信到,我也就回来了,最终作罢。”

“……”

“我以后再不说她,再不在你面前提她。”最后,他说。

祁天晴继续沉默。

身后传来他脱衣服的声音,她并没有阻止,默认了他今晚在这儿睡的事实。

“章怀义告诉我,由于他的疏忽,你险些在白芍药一案中蒙冤。”苏幕从身后环住她。

她冷哼一声,“不愧是丞相之首,做起事来倒是老歼巨滑的,我都还没说什么,他自己倒先认错了。”

“现在已不是丞相。”苏幕说,“他既如此容易疏忽,在其他事上也免不了要疏忽,不如先磨磨性子再担大任。”

祁天晴有些吃惊,随后就明白过来,连她都能猜到章怀义是想借机除掉她,更加明白大昭内政的苏幕怎么会猜不到?他不露声色贬章怀义的官,章怀义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知道了陛下的心事,从此他再不会改自作主张来除掉谁。

“白日有没有看过大夫?天气渐冷,易着凉。”他又说。

“不用你管。”祁天晴很快回道。

后面的人没了声音,又过了半天,才说道:“你似乎瘦了,是不是前些日子胃口不好?”

“有吗,我胃口好得很!”

于是再一次的,苏幕陷入沉默。

祁天晴突然有些想笑,她几乎能想象到对于一个不怎么说话的人来说,要努力想话题有多难——他不敢说那个女人的事,也不能不说话,因为她正生气着,所以他只能说别的话,但别的话想来想去,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说什么都显得那么刻意。

好半天,苏幕才又说道:“若你不喜欢长宁苑,也可换去别处,你愿意住哪里?”

祁天晴没好气道:“我是不喜欢长宁苑,不过其他地方也一样,我哪哪儿都不喜欢,整个王宫都不喜欢。”

“长宁……”

感受到苏幕的无奈,她终于决定放过他,转过身面朝向他,“允许你说那个女人,说吧,她的名字?”

“凌岚。”苏幕回答,“以前我并不知,是在如今见过她之后才得知。”

“年龄?”

“应是四十出头,她当初的年龄我不知道,现在也不曾问过她。”

对于这个年龄,祁天晴是十分满意的,虽然真爱不分年龄,但面对一个四十多岁的情敌,总比面对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情敌要来得好。

“那你怎么遇见的她?意外偶遇?”她又问。

苏幕摇头,“在京城邻近的永川镇,她找的我。身旁侍卫在行馆中捡到一只风筝,风筝上有字,他便将风筝交到我手上,而那上面竟是二十五年前古月城的一支童谣,经由那只风筝,我才见到她。”

“倒是挺聪明,还能知道你的行宫地点。”祁天晴说道。

“她说她之前试图闯过王宫,也试图通过大臣见我,但都没能如愿,几次险些丧命。”

祁天晴又问:“那她是怎么逃过当年的屠城,又是怎么成功存活这么多年呢?她一早就知道古月城的公子逃到大昭了,为什么她不马上过来,却等了二十五年才找到你?”

“她被一名黎国士兵偷偷带出来,强逼为妻,而后失忆,再然后被士兵卖往黎国青楼,直到一年前才想起往事,然后逃出青楼到了大昭,又花了半年时间,才见到我。”苏幕的脸上仍然平静,但目光里,说不出的痛楚与黯然。凌岚是古月城最幸运的人,可最幸运的人……却是如此凄惨。

祁天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发觉自己错了,她不该什么也不闻不问就把那个女子当成敌人,不该把苏幕想成一个怀念初恋情人的负心汉,苏幕与凌岚之间,的确有一种谁也无法介入,谁也无法明白的情感,那就是对古月城的记忆与伤痛。古月城只活了两个人,他们本就该相依为命的……也许对凌岚来说,苏幕并不只是当年爱慕她的少年,而是她的国君、她的归属、她唯一的依靠;对苏幕来说,凌岚也不只是他当年的梦中情人,而是他的子民、他的责任,他当然有必要一辈子照顾她。

好半天,她才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苏幕,“可是……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古月城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正好是你之前倾慕的人,正好找到了你……你能确定她的身份?能确定她的目的真的只是来投靠你?换句话说,万一她是某一部分势力刻意安排的棋子呢?假扮当年的那个女子来接近你?”祁天晴知道这样说凌岚也许苏幕会难受,但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因为这正是她心底的怀疑。

苏幕却作出意外的答案:“我想到过,从她出现的那一刻我就想到过她是不是受别人指使,但这也只是怀疑,且无论她是不是,我也仍会带她回京,带她住进王宫。古月城的子民,哪怕是受人指使,那也是古月城的子民,也是因为当年那场屠杀,才有他们今日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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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更新完,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