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走,她自然也是走不了的,只能被迫听着帐中人的对话。
虽然说是对话,但其实一直都是男人在说话,女子都只是简短的应一声,时不时的还传来女子压抑的泣声。
床帐并不厚实,所以也能影影绰绰的看见里面的情形,两个交叠的身影,正在不断的起起伏伏,屋子里都是欢好的味道。
还有,血的味道。
她以为是这房中的男女太激烈所致,于是不自然的看向妹汐,却发现妹汐正皱着眉头看向帐中人,像是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她问道。
妹汐神色严肃的说道:“他们竟然用的是锁木之术,这法子本是仙神孕子之用,怎么凡人也会的?”
“锁木之术?”孟如意有些惊讶,尤其是听说这法子是仙神所用,就更奇怪了,难道仙神还担心子嗣问题么?
妹汐正要解释,突然一股强大的灵力从帐中爆发出来,直接向两人袭来,力量之大,有着撕裂房中一切的破怀力。
面对这突然的袭击,妹汐瞬间就迎了上去,但是她快,宁折的黑鳞更快,孟如意心神动的那一瞬,它便自动为她挡下一切。
但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帐中的男女已经披衣持剑而出,因为孟如意是魂魄的形态,所以他们根本就看不到人,只能看到两片黑甲浮在空中。--而孟如意在看到这两人后,也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因为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快七年的灵犀和容侯。
“灵犀,你快去隔壁看看阿梦,这里有我。“容侯从容不迫的说道。
灵犀立刻闪身离去,可见那个阿梦对她很重要。
“阁下是谁,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容侯冷声问道。
但是,没有人答应他,毕竟,此刻不管是孟如意还是黑甲,严格意义上都不是活物,不是活物又怎么能说话。
容侯得不到回应,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未落,他手里的剑就向两片黑甲劈去,但那块神秘的黑甲却灵活的避开,然后向窗外飞去,这样一来,孟如意也不得不跟着飞出去。
容侯见状想要去追,但又担心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于是收回了剑去了隔壁房间。
房间里,灵犀正小心翼翼的抱着孟如意之前见过的那个小女孩,眼中满是难过。
此时小女孩已经醒了,她的眼中没有了刚进客栈时的老成,有的是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童真。
“娘亲,阿爹,我饿。”这是她醒来的第一句话。
灵犀忙拿来点心喂给她:“阿梦,快吃,快点吃。”
一般的父母,都不希望孩子快点吃饭,他们觉得小孩子应该细嚼慢咽,这样才对身体好。
可现在的灵犀竟是在催促,更恨不得孩子一口就将点心吞下。
阿梦像是饿坏了,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东西,可还没吃几口,她突然就将点心又吐了出来,然后重重的的一耳光打在了灵犀的脸上,语气老成的说道:“我告诉过你,不要随便给我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灵犀虽被自己的孩子打了一巴掌,可她竟然跪了下来:“夫人,阿梦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这样下去她会受不了的。”
“你竟然敢顶嘴。”变了性格的阿梦伸手又要打灵犀,但被容侯一把挡住。
但此时的阿梦力气极大,虽容侯是个修仙的成年人,竟然也有挡不住的趋势。
他强提灵力,硬生生的将阿梦的手又按下,眼中有着不容商量的神色:“夫人,你若再敢动我妻子和女儿一分,我就算死也会让你后悔终生。”
那与阿梦共生的夫人,似乎也是忌惮他,于是松了手:“我也不是非要打她,只要她听话些,大家就都可以相安无事,你们出去吧。”
容侯扶起灵犀,将她带回房间,两人回房后,谁都没有再睡去。
第55章
黑甲飞离客栈后,有些无头苍蝇般的在皇都上空四处乱转几圈,然后竟向回冥司的方向前行。--它就像个偷溜出家的孩子,玩累了还是要回去的。
不过这也更加让孟如意肯定,这黑甲的主人必定是冥司之人。
回去的途中,孟如意想起方才妹汐所说的“锁木之术”,于是问道:“你刚刚说锁木之术是仙神才会用的孕育的法子,那凡人用这法子会怎么样?”
妹汐一脸的凝重:“具体的我也不知,我祭剑的时候,女娲娘娘造出的第一批人还正在繁育呢,并未有凡人用到这仙神的法子。”
“可我不明白,以仙神的身体,竟然也有不能孕育之人么?”
妹汐回道:“你可知,那时是十万年前,是上古时代,很多仙神也是刚刚诞生,自然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无法孕育就是其中之一,为了解决这一问题,我母亲她们一族就研出了这样的法子。”
孟如意这才知道,即便是仙神,一开始也并不是万能的:“那用了这法子的仙神,最后都成功孕育了吗?”
妹汐点了点头:“算是吧。”
孟如意不解:“什么叫算是?”
妹汐回忆了一下:“成功是成功了,有些和正常的仙胎一样,但有的却只有肉身,空长一副皮囊,没有半点神识。”
“你的意思是,有的仙胎生下来,就像凡人的痴儿一样。”
“不,连痴儿都算不上,痴儿还是有魂魄的,只是无法开窍而已,而那些皮囊,就只是皮囊,没有灵魂,所以后来常被用做灵魂转移的容器,但此法有悖常理,所以后来被列为禁术,没想到这法子现在还有人在用,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逆不道。”妹汐气愤的说道。
听到这里,孟如意明白了,这不就是无定仙门当初做的事吗,如果没猜错,刚才容侯让灵犀去保护的阿梦,应该就是他们俩的孩子,可既然已经生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再生一个,是还要复活谁吗?
还有,阿梦既然已经被生出来,那么她现在一定已经被魔君占用了,只是容侯和灵犀这么紧张,看来也是臣服魔君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十分的难受,因此也更加的憎恨容侯,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将他杀了。
原本她一直以为容侯仅仅是摘星楼的楼主,后来才知他还是掌门昊源的儿子,昊源既然已经死了,那些阴损的法子必定是容侯继承了,所以他才不断用那个法子制造容器,灵犀也才糟了这些苦难。
但她却不知道,事情是另有隐情。
————换了一家客栈后,容侯正在为自己止住右臂上的血,这血,不是刚才打斗所导致的,而是和灵犀欢好的时候,灵犀伤了他。
他们如今,也并不像妹汐说的那样是凡人,准确的说,他还是凡人,但灵犀已经不是。
她,已经妖兽化,只不过是他一直用灵力帮她压制她兽的那一部分才不被人发现。
但这兽的一部分,在欢好之时是压制不住的,她会咬他,抓他,所以他身上才是新旧伤交错。
灵犀却并不关心他的伤势,只是怔怔的看着地板:“我们被发现了。”--容侯将带血的棉巾扔进盆里,然后合上衣衫:“但来人不一定是敌,否则他们就不会只瞧一眼就走了。”
灵犀眼神有着恨:“不是敌又如何,我如今怀不上孩子,就无法将阿梦的魂灵移出来,若是那个女人先死了,阿梦她……”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容侯捂住了嘴:“小点声,别让她听见。”
灵犀只能将话忍了下去,好一会儿才又说道:“明天,我想去看看大夫,我听说皇都有一位圣手。”
容侯知道她话里的意思,自从他们决定再生一个将阿梦的灵魂转移出来之后,便一直在为这件事做准备,可是四年过去了,她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其实原因他大概也知道,两人作为夫人复活的牺牲品,身体可能已经不再适合生育了。
他曾经也同灵犀说过这些,但是她却一直很执着,作为母亲,她在想尽一切办法的救自己的女儿,虽然知道凡人可能治不好她的身体,但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好,明天我陪你去。”他现在,已经不再劝她放弃,因为她现在就靠着这些希望强撑着。
灵犀这时候才看向他,用灵力将他身上的伤口治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她现在,在心里依旧是害怕他的,虽然现在的她可能是强于他的,但从前他留给她的阴影,从未消散过。
所以每次她伤了他后,即便再不愿意,她还是会强迫自己去讨好他。
隔壁的房间,宁凝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对话,她虽已经重生,但比起以前的自己,还是差的太远太远。
以前,她是冥司长公主,是冥君候选之人,是九重天的天后,可如今,她只是一个不到七岁的小女孩,只能依靠一个凡人一个半妖而活。
她也知道,如果不是灵犀和容侯忌惮她和阿梦是共生的,估计早就将她弄死了。
七百年前,她自知去了冥司不可能活着回九重天,于是提前布置了这一切,她相信自己的计划一定会成功,所以那七百年被封禁的日子也不算煎熬,只是没想到复生的这具身体竟然还有孩子的灵魂。
这样的孩子,放在以前,她想杀了就如捏死一只蚂蚁,可偏偏现在是共生,两人命运相关,也因为如此,她的神力也不能立刻恢复,所以复生这六年来,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她其实也知道容侯和灵犀想再生一个皮囊将阿梦的灵魂转移出去,她也乐得他们这样做,因为她也想快点自由。
--只不过她自由之日,就是这三人身死之时。
————冥司。
随着浑身一震,孟如意的魂魄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那枚黑甲竟然也落回了原地。
醒了的她立刻让人去找宁折,宁折回来后,她将发生的事情仔细的告诉了他。
但是宁折却摸了摸她的额头:“是不是病着了,所以做了这样的梦?”
在他看来,魂魄离开冥司还不被人发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才以为是她累着了做了奇怪的梦。
她一把推开他的手:“我没有,我是真的看见了,不信你现在就去那家客栈,容侯和灵犀肯定还在的。”
见他还不信,她将那块黑鳞拿出:“这块鳞甲,是你们宁家人的吧。”
宁折拿着那块鳞甲,虽然是黑龙鳞没错,但在他的记忆里,没有哪个长辈的龙鳞是这个样子的。
凡人以为,龙的龙鳞都是一个形状的,但只有龙自己知道,每条龙的龙鳞都有自己的特色,即便看起来差不多,但细看之下还是有不同之处。
“我也不能肯定,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他仔细观察一番后说道。
她原本不想打草惊蛇的,但眼下事情已经复杂化,她只能将单封调查的结果告诉了他:“你再好好看看,那个人就是害死我父亲、单封还有巴蜀之人的凶手,虽然不知道他目的是什么,但他这样广撒网,肯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们冥司出了奸邪之人,难道你就要这样放任么?”
在宁折心中,冥司是这三界里极公正的所在,因为他祖父和父君在他小时候就告诉他,这世间本就有许多不公平,如果连这最后的魂灵之地也无法做到正直公正,他们也枉为魂灵之神了。
所以孟如意的这番话也让他重视起来:“我会去调查,我也会用结果告诉你,冥司之内,无奸邪之人。”
他这话,明显是生气了。不仅仅是因为她质疑冥司,质疑她的家人,更是她好像从未相信过他。
这鳞甲既然她一直带在身边,却从对他提起过,虽然这些年是分离着,但在无定仙门的时候也曾如胶似漆,她那个时候竟都未透露半字。
怪不得那段日子她总是让他幻出真身,然后抱着他细细的看,他原以为是她好奇龙,现在看来,指不定是她在看龙鳞像不像。
两人相敬如宾快一年了,今天还是第一次置气。
孟如意愣了一下,看着他冷下来的脸,她也有些害怕,以他现在的脾气,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孩子们的母亲,恐怕他早已经作出惩罚了吧。
“对不起,我只是有些心急,所以才这样说,你别生气。”她果断道歉,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本来是气的,可她却主动认了错,他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你好好养着身子吧,有了结果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他说完便起身,看了看熟睡的女儿后才离去。
出了少元殿,他首先去了母亲那里,然后将鳞甲拿出。
“不是你父君的。”玉烟只看了一眼就肯定的说道,她见过宁无太多次真身,身边也是带着他心口之鳞,自然是熟悉的。
宁折并不知父母的帐中之事,还以为是母亲态度敷衍:“母妃,您都没仔细看。”
玉烟只得又看了两眼:“你父君的龙鳞边缘更加的圆润,不是这样的锋利。”
“您确定?”
“确定,我与你父君这么多年夫妻,不会看错的。”玉烟回道。
宁折见母亲这样肯定,自然是相信的,既然那撒网之人不是父君,那么就可以将这件事告知了,然后找出这龙鳞的真正主人。
gu903();他正要离去,玉烟却又叫住他:“阿折,你在如意面前,可有现过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