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说罢,便转身离去。
“这个孽障!”柳茹帧握紧双拳,转向苏白,“这种没心没肺的人,你救她干嘛?”
苏白深吸了口气,眼中闪着狠厉,笑了笑:“要逃到城外,总要顾辆马车才好。”
她转向吴皎月:“师父,若今晚顺利,您十多年前的大仇便可报了。”
“苏白,切不可鲁莽啊!”吴皎月拉着苏白的手,“其实,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也早就释怀了,你千万不要为了我而冒险。”
苏白看着吴皎月眼中的担忧之色,突然有些心痛。
师父悉心教导了自己一辈子,是时候回报她了!
苏白换上一身黑衣,走到戏坊之外,见到了等候多时的千岁爷肖逸。
“你倒是算得准,红芍顾了马车出城了,而薛茵茵也带着人马追了过去。”肖逸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苏白。
苏白眉头轻皱,翻身上马:“还请千岁爷继续助我一臂之力,将薛茵茵给我捆过来。”
“这次帮你将红芍放出来,你可还没感谢我。”肖逸带领着随从策马扬鞭,紧跟着苏白。
苏白目视前方,不停抽着马鞭:“都是同一战壕的盟友,有什么谢不谢的?帮我做事,不就是帮千岁爷你自己吗?”
肖逸挽起嘴角,看着苏白骑马的飒飒背影,低声浅笑。
夜黑风高,红芍坐在马车里瑟瑟发抖。
纵然已经盛夏,闷热得厉害,可红芍后背全是冷汗。
她不断催促着马夫快些,又不时回头看有没有人追来。
“姑娘,我已经够快了,一把老骨头,再快就要散架了。”老马夫沙哑地说道。
红芍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抱着怀中不多的银子,瑟瑟发抖。
突然,一阵马蹄声轰然而至。
红芍连忙拉开车帘,伸出头向后方望去,只见一群人骑着马,举着火把赶来。
“快些!被抓了,我们两个都会没命!”红芍怒喊道。
“我实在快不了了。”老马夫气喘吁吁地喊道。
一把利箭射在了马腿上,骏马仰天嘶鸣,整个马车倾斜翻滚在一旁。
红芍爬出来的那一刻,就看到马车夫惨死在刀下,血溅了一地。
她嘴唇微颤,看着缓缓走来的薛茵茵。
“你倒是很厉害,去了青帧戏坊,是想背叛我吗?上一个背叛我的人,已经被割了舌头呢。”薛茵茵娇笑着。
“我,我没有。”红芍低下头,冷汗从额头一滴滴落在地上。
“真的吗?”
薛茵茵翩然而至,红芍只看到一双红得耀眼的绣花鞋,在烛火之下,她分不清那可怖的红色是绣花鞋本来的红,还是刚刚老车夫的血液。
“啊!”
剧痛从手掌处传来,红芍抬起头,看着踩在自己手上的薛茵茵,嘶喊道:“坊主,饶命!”
“可是,你知道了我那么多秘密,怎么能饶了你呢?”
“我保证,我绝对不透露半分。”红芍脸上惨白,深吸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说道。
“可是,只有哑巴或者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红芍浑身一颤,还没看清薛茵茵,撕裂的痛楚从咽喉部传来,一把匕首插入了她的咽喉,鲜血喷了出来。
“你,你,你会有报应的!”红芍抬起手臂,却只堪堪抓住薛茵茵的裙角。
沾满鲜血的双手,在雪白的丝裙上留了一道道暗红色的抓痕,煞是可怖。
直到红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最后一口气,才瘫死在了地上。
可是她依旧睁着眼,手里还是死死抓着薛茵茵的裙子。
“死不瞑目吗?”薛茵茵蹲下身,一根根掰开红芍的手指,“可是没用的。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我可不信什么报应,否则为何我背叛了师门,毒害了师姐,还能逍遥快活?”
“报应或许会晚到,但从不会缺席。”
空灵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薛茵茵捏紧了手中的剑,大喊:“不知道是哪位高人?何不现身相见?”
薛茵茵身旁的小厮也眉头紧锁。
空旷的山野,竟没有一丝微风。
明月悬在高空,微白的月光洒了下来,竟让薛茵茵感到一丝凉意。
无数利箭从参天的巨树上射下,薛茵茵身旁的小厮们瞬间被射成了马蜂窝,惨叫不已。
薛茵茵脸色惨白,紧紧握着剑,颤抖着手,惊恐地看向四周,带来的小厮大部分惨死在地上:“是谁,出来!”
肖逸一手抱着苏白,一手拉着粗绳,从古树的枝头缓缓飞下。
看清来人后,薛茵茵冷哼一声:“怎么,还想着杀人灭口?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到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第51章45
苏白笑了笑:“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师父的师妹,算我半个师叔,我怎能干出这种弑杀同门之事呢?”
苏白的微笑、甜蜜的声音都让薛茵茵全身的汗毛孔竖了起来。
她有片刻恍惚,觉得眼前之人并不是一个十多岁的小丫头,而是一个在后宅宅斗了几十年的老手。
“放心,师叔,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肖逸右手一挥,几个褐衣番子上前,将薛茵茵捆了起来。
“烦请千岁爷将她送入青帧戏坊。”苏白福身道。
肖逸点了点头。
已经接近子夜,吴皎月和柳茹帧二人坐在青帧戏坊的大堂内,摇摇曳曳的烛火衬得她们的脸红得妖冶,透着兴奋之色。
“师妹,你喝多了酒。先回去睡吧。我在这儿守着就行。”吴皎月上前劝道。
“不,苏白说她会将薛茵茵抓来,我等这一天很久了!”柳茹帧抓着椅子,双眼腥红,她一直苦苦支撑着青帧戏坊,不成婚、不生子,就是为了替师父报仇,为自己洗刷冤屈,将薛茵茵打压下去。
今晚,苏白告诉自己会利用红芍,抓住薛茵茵,怎能不让人兴奋?
“苏白她终究只是个孩子,你啊,切莫太高看她了,省得待会儿失望。”
吴皎月虽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比任何人都希望苏白能将薛茵茵给带回来,有些话,总归是要自己问清楚的。
“不,我信她。”
柳茹帧的双眼闪动着星光,盯着门外。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
吴皎月向门口望去,只见苏白带着一群人,扛着一个麻袋,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师父、师叔,徒儿幸不辱使命。”
褐衣番子们退了出去。
苏白解开麻布袋,薛茵茵探出头来。
她双手被捆,嘴里塞着粗布。
虽不能言语,却恶狠狠地环视周围。
柳茹帧再也忍不住,摔了手中的蒲扇,冲上去甩了薛茵茵几个巴掌。
寂静的深夜,“啪啪啪”的耳光声回荡在大堂内,格外刺耳。
“师妹,你先冷静下,我有些话要问她。”吴皎月上前拉住柳茹帧,她生怕柳茹帧一时失控,失手杀了薛茵茵。
“和这种人,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干脆一刀捅了她算了。”
苏白轻声笑道:“师叔,这薛茵茵虽万死不足以谢罪,可千万别脏了咱的手啊。”
吴皎月扯下薛茵茵口中的粗布,淡淡地看着她。
薛茵茵昂着头:“要杀就杀,那么多废话干嘛?”
“为什么?为什么要毒了我的嗓子,那时候你入门晚,我夜夜教你唱戏,指导你动作和神态。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少假惺惺了,吴皎月,你自诩天空的皎皎白月,根本看不起我吧?与其说是帮我,不如说是在炫耀你的歌喉,展现你的技艺,让我明白自己身为月光下的尘埃,永远不及你半分!”
柳茹帧暴怒道:“就算你不喜欢师姐,可是师父已经让你唱了白蛇,而且马上要为你量身写一部新戏,你为何要背叛师门,毒害她老人家?”
“哼!那个老不死的,一直让我做吴皎月的替身,她会捧我,完全是她已经无人可用了。至于为什么害她?她不过是我红遍大周的一颗棋子罢了,利用完就可以扔了。我已经将她的曲艺全部都学会了,我还怕什么呢?所以,拿她和戏坊做了投名状,只有整垮你们,我才能在新的戏坊立足。
“所以,少废话,杀了我吧!”
薛茵茵的头发散乱在耳边,她依旧昂着头。
这辈子,被位极人臣的首辅爱过,登上过至高无上的皇家戏台,成了大周最有名望的花旦,也该知足了。
她弯起嘴角笑了笑,仿佛是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告别。
苏白让人端上来一盆烧得通红的炭火。
在这炎热的盛夏,突如其来的炭火让所有人诧异。
“你要干什么?”薛茵茵本能地向后退了退,惊恐地看向苏白。
“你似乎很像死呢?”苏白坐在木椅上,悠悠地问道。
“除了杀了我,你还能怎样?”薛茵茵眼神微眯,想站起来,但是身子被后面两个老嬷嬷钳制住,根本动弹不得。
“想死?没那么容易,你还没有尝过不能说话,被人误解,身败名裂的滋味呢,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苏白的笑容在炭火下显得更加妖娆,她顾盼神飞,就像坠入世间的妖姬,一不留神,就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到底要干什么?”
薛茵茵嘶吼着,她不怕死,她只怕未知的恐惧。这源源不断的、一层一层的恐惧扑面而来,让她喘不过气。
苏白用火钳夹起一块通红的炭,走到薛茵茵身前。
炙热的炭火让她瞬间汗流浃背,颤着声:“你到底要干嘛?你要毁了我的容吗?”
“不,我没有那么狠心。”苏白娇笑道。
忽而脸色一变,向两个老嬷嬷正色道:“给我掰开她的嘴!”
薛茵茵死咬着嘴唇,老嬷嬷一个扯着她的头发,一个用钢针插进她的指尖,就在她痛声尖叫的时候,一个老嬷嬷眼疾手快,捏住了她的脸颊和下颌,她再也无法闭上嘴。
苏白莞尔一笑,将烧得通红的炭塞入薛茵茵的嘴里。
老嬷嬷立刻合上薛茵茵的嘴。
“滋滋滋”,火热的炭火从薛茵茵的舌头滚入她的咽喉,再落入她的胃里。
薛茵茵紧闭着眼,痛得无法自已,只发出“呜咽”的声音。
她趴在地上,全身痛得颤抖。
苏白弯下身子,蹲在地上:“这下子,知道你十多年前对我师傅做的一切是多么恶毒了吧?”
吴皎月转过身子,不忍再看。
苏白起身,吩咐道:“将她带下去,好好养着,天亮送回茵缘戏坊。”
柳茹帧一脸不解:“为何放了她?难道你于心不忍了?苏白,千万不能做傻事,当年你师父就是因为太善良,才被她陷害!”
苏白轻轻拍了拍柳茹帧的手:“师叔放心,让一个人死很简单。但让一个人含恨而死,死不瞑目却很难。这薛茵茵在京都奋斗了一生,自以为成了大周最知名的花旦,有个最爱她的男人。我要让她明白:她的名声不过是臭名昭著,她自以为的情爱不过是镜花水月。我要让她含恨而终,后悔来这世上一遭。”
吴皎月站在一旁,看着苏白义愤填膺的表情。感激又难过。
感激她为自己报仇。
难过这险恶的世间将这个本来单纯的女子硬生生逼成了蛇蝎心肠。
一大清早,薛茵茵就被送回了茵缘戏坊。
而苏白也派人到大街小巷张贴薛茵茵这些年的恶毒事迹:毒害师姐、叛变师门、盗取唱本、迫害同行。
同时,肖逸也按着苏白的计划,让东厂的暗探将首辅傅怀德把薛茵茵养做外室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薛茵茵在喉痛的撕裂痛楚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帘。
她艰难地爬起身,想喊,却喊不出声。
颤颤巍巍地走下床,来到院子里,还是空无一人。
只见傅怀德站在中央,正咬着牙,瞪着自己。
“是你把消息故意放出去的吧?昨夜你和苏青大吵一架,便心生怨恨,将你是我外室的身份放了出去??”傅怀德捏紧拳头,双眼仿佛喷着火。
薛茵茵双眼含泪,拼命摇着头。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全身皮肤松弛,肚子上的褶皱让人恶心。这院子我现在收回,快些离开京都,省得闹开了,小命不保。”傅怀德拂袖离去。
薛茵茵跌坐在地上,她不明白,当时怀了傅怀德的孩子,发现时已经怀胎三月,他让自己流掉,说会爱自己一生一世。
自己听了他的话,流了孩子,这肚子也多出几丝褶皱,怎么就成了让他恶心的东西?
薛茵茵跌跌撞撞地回到房内,找了个黑色纱巾,将头包住。
她要逃离,逃离这冷血的京都,她不想让自己最悲惨的样子被戏迷们看到。
强忍着咽喉巨大的疼痛,她走出来了戏坊。
这天的太阳特别大,胃里绞痛得厉害。
薛茵茵见到不远处人们围在一圈指指点点。
“那个薛茵茵竟然毒害同门?”
“可不是,听闻她能红遍大周,完全是因为首辅大人,做别人的外室,真是不知廉耻。”
“小声点,议论朝廷官员,找死啊!”
薛茵茵顿住了脚步,双手发抖,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苏白竟然如此毒辣,让自己活着,就是让自己看看现在的自己有多惨,活着受屈辱吗?
一个形色匆匆的妇人不小心撞了薛茵茵一下,她的头巾和包袱跌落在地。
一旁的人们认出了她。
“她打扮这么素,是要出逃吗?”
“可不是?我要是她也没脸呆在京都了。”
“这个人简直是大周戏曲史上的耻辱。”
薛茵茵顾不得地上的头巾和包袱,拼命地向前跑着。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跑出了城门,离了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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