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莫多哈哈大笑站了起来,柳医生则退到他身后。
一切变故都只是发生在一瞬间。
赵栩扶着受了重伤的张处长,看向柳医生,想起洪沐之前说过的话,冷冷道:“你就是叛徒。”
柳医生歪了歪头,有些歉疚地笑笑,算是默认了。
赵栩立即对其他人道:“情况有变,紧急撤退!”
果然,伴随着科莫多一挥手,大量持枪的黑衣人从四周包围了过来。不过,直升机上的同伴们怎么可能轻易撤退,尤其是看见张处长受伤的情况下!
直升机上的特警立即和黑衣人展开混战。
而赵栩则和张处长被A持枪威胁着坐在地上。
原来,局势的倒转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科莫多三人站立着,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不久前还文文弱弱的柳医生此刻就像换了一个人,当有人企图攻击这边的时候,她会立即将对方先一步击毙。
毒气是她放的,她说知道科莫多的秘密,是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一伙的。
他问:“为什么?”
柳医生眯着漂亮的小眼睛,笑道:“为了赢得最大程度上的胜利。”
张处长吐出了一口血。
赵栩连忙扶住他,关切地问:“张处长,你没事吧!”
张处长表情痛苦,握住赵栩的手臂:“我有话要说,关于你父亲的事。”
“其实你父亲以前是我的战友,当年对于他的事情,我很抱歉……”
说完,他就晕了过去。
“张处长!”
科莫多蹲了下来,蹲在赵栩面前欣赏他悲恸的神情。
真是解气!
“Flex呀,后悔吗?”
赵栩看着张处长,默不作声地把他轻轻放在地上。
“哈哈哈哈!你们赢不了我的!你们不知道我的势力有多强大!”看着遍地横尸,科莫多放声大笑,“只要有失职的父母,就一定会有被拐卖的孩子,不论究竟是在错误的教育下因孩子任性而导致的悲剧,还是在父母疏忽下造成都是一样的。”
是的,只要贫穷的面貌不被改变,思想依旧被无知尘封,腐朽和阴暗永远都会存在。人被物欲鞭策,在那些阳光照不到的阴霾处,除开拐卖,依然会有无尽的悲剧。
而打拐这项工作,从来不能只有警方绞尽脑汁,更需要多方面的支援。
科莫多对A道:“把他带走。”
A点了点头,打算制住赵栩的时候,忽然间一大片黑衣人冲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包围。
A立刻警觉地拉住科莫多和柳医生往后退,躲过了一记子弹。
赵栩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谁说我残废?谁说我没办法来救他?谁说我们不恩爱?”
一个人缓缓走入视线,季肖白身着西装,他身后是残破的枯叶林,脚底是泥土和横尸,可每走一步却像是带了独特的光芒,教人移不开眼。
“至于他怎么舍得抛下我?”季肖白走到赵栩面前,用挺拔的身躯将他护在自己的身后,“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不劳费心。”
季肖白和科莫多面对面站着,他完完全全挡住了赵栩,摆明了看都不给科莫多看一眼。
身后的视线喧闹起来,来的人很多:洪沐、李、还有扎克利、以及……点着一根烟缓缓走近围观的季仲益。
科莫多面露震惊。
!!!
季肖白的腿不是废了么!他为什么还能走路?!
季肖白很明白科莫多在想什么,冷嘲道:“从一开始你的失败就是注定了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偏偏两者都犯了。”
“什么意思?”
“你问你最得力的下属吧。”季肖白把目光移向A。
科莫多心底狂澜骤起。
A吗?
确实,季肖白的腿是科莫多下令让人废掉的,但是一般情况下,那些下属会更听从A的话。
如果是A说“不要打的太重,失手打死了怎么办”“注意分寸”之类的话,再加上柳医生的治疗……
不可能……他不信!
他猛然转头看向A,发现他正冲数米外的另一个人打招呼,那个人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而A则绅士地对扎克利笑道:“嗨,哥,好久不见。”
科莫多一枪朝A崩了过去,怒极:“你们居然都背叛我!”
然而那一枪很可笑,枪里出来的并不是一颗子弹而是一根卷卷的粉色大舌头。
枪是柳医生给的,那是一把玩具枪!
柳医生单手在空中甩了甩枪,稳稳接住后也把枪移向了科莫多她表情有些好笑:“你的眼睛是都瞎了吗?难道没有发现我每一枪射出去打的都是你的人?”
科莫多的损失要比赵栩这一方惨重得多得多。
他愤怒狂暴地质问A:“为什么?!我那么信任你!”
“科莫多啊科莫多,看看如今的自己吧。你已不再是恶龙,你不过是被人间遗弃的渣滓。”A露出绅士的微笑道,“当你什么都开始依赖我,你就走上死路了。虽然,你的心底并不完全信任我,却也并不收权亲自行动,实在可惜。我从来就不是你的人,是我花十年采取信与你,所以更谈不上背叛二字。”
科莫多嘴角的肌肉因为震惊和愤怒而不可遏止地颤抖:“什么意思?你是警方的卧底?”
“不不不,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是我们的私人恩怨罢了。”
A无聊地搡了搡自己金色的头发,一根头发掉落下来,他轻轻地将它弹开。
“十年前,你命令你的手下进行了一次行动,那次行动引发大火,几乎烧毁了一条街,死伤百人。死者中,就有我的父母。后来我和我哥被老师收养,老师也一直在查这件事,但他的调查被你的属下发现,他被设计害死了,不过他们没有向你报道。我来到你身边后才知道,你的那些属下和你一样有多喜欢滥杀无辜,死在你手上的人那么多,你肯定已经不记得了吧。
“卧底?我又不是正义的天使,我可不喜欢淌警察那费力不讨好的浑水,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和你的情敌有点沾边的合作关系。”
他口中的情敌,就是季肖白。
季肖白和A对视了一眼,眸中深海平静无波。
因为赵栩的缘故,他和A渊源已久。
他从未停止过对赵栩有过的任何事情的调查,早在四年前,他就发现科莫多身边有一个关键人物。后序他一直在悄悄调查,这种种调查间接导致了他和A的提前交锋。他们第一次见面时,A和他各中了对方一枪,他当时就很意外,科莫多居然没有立刻做出什么动作。之后,在当初被A带去科契总部的那几天里,他更加怀疑A的动机。
被人看穿,A起初是打算立刻解决掉季肖白的。但是几次私下交锋中,季肖白都巧妙地引导他保持原有的混乱中立,并在暗地里互相算计又互相接应。
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到了现在这一刻,他们谁都不会卸下疑虑真心信任对方。
“我要的是什么?是让你简简单单地就死去吗?当然不是,毁掉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让他自鸣得意,让他感觉自己无所不能,然后猛然一记重击,要他心如死灰,要他绝无翻身的可能!”
!
科莫多如遭雷殛!
对于他来说,眼看胜利在望,自认为就要成功时忽然被剥夺掉所有希望,确实比任何事情都让他疯狂和难受。
就如同当年傅老师的死一样,偶然想起,至今让他难以喘息。
也让他心如死灰,绝无翻身的可能!
“你们不敢杀我!”科莫多大吼,“我还有几十个直系下属,我一死,立刻就会有人替代我!我要是死了的话,我抓那些人,一个都活不成!”
A笑笑:“他们现在都被掌握在我的手里,能操控他们生死的人不是你,而是我了。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的权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我一点点偷掉了,你在很久以前就只是一个替我掩饰身份的傀儡罢了。”
科莫多意识到什么,渐渐心如死灰。
他问出最后的疑问:“那你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报仇?比如,你的催眠术?”
“呵呵,催眠术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我让你所了解的催眠术不过是在计谋下被演绎编纂的罢了,催眠术中最重要的东西是药物。我也想控制你,可惜你唯一的一个好习惯是对饮食的绝对控制,不然相杀你的人那么多,你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A把玩着□□,冷静地陈述着深埋多年的理由,“我的最终目的,是要看你失去一切,要你眼睁睁看着,包括所有分部。如果不是毁掉了总基地,你怎么会到分部来?你怎么会信任我,让我抓住了过去十年里一直在寻找的、你所有的其他金钱链条?!”
赵栩道:“既然选择成为恶魔,那么从你作下第一件恶事的那天起,你的未来就已经晦暗无边了。继续朝着那个方向走的每一步,都是步向泥沼与深渊。”
科莫多:“你们懂什么!”
“你足够绝望了吗?”A道,“没有,你还有这个东西!你不可告人的秘密!”
A从怀里拿出一个方形的薄薄的东西,像一个小本子。
科莫多大惊,季肖白和赵栩从未看见原来这样十恶不赦的人也会有在悲痛欲绝的表情。
A对着塑料袋里的东西射.了一枪,那个东西立刻被点燃。他手一扬,小本子就飞了出去,恰好山风猛然刮过,那个小本子越飞越远,燃烧得也越来越快。
科莫多忽然推开人群,面色颓然惊惧,疯了一样地跳起来抓那个燃烧了一半的小本子。
抓到了!抓到了!
他用自己的手拍灭掉火星,把它像珍宝一样抱在自己怀里。
似乎在一瞬间经受了太大的打击,他喃喃地重复一句话:“我的秘密,我的秘密,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然后,他忽然神经质地拔腿就跑。
季肖白刚想下令派人去追,就被A拦了下来。
“季先生,不用去追他了。”A看着跌跌撞撞跑远了的科莫多,语调幽幽冷冷,“我亲自去。”
科莫多一直往前跑。
怀里还紧紧攥着那个小本子。
天已经黑了,四处都是荒野。
荒野里,逼仄的草木随山风狂舞,像极了因为惊慌而奔跑的人群。它们擦着彼此的头颅,在绝望中互相噬咬对方的脖颈。
再跑远一点!再跑远一点!
哈哈哈,就要看到希望了!
他是科莫多!丑陋、他不会死!
他什么绝望没有经历过!
他还可以东山再起!
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一定可以卷土重来!
可是,他看见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已经在前方等他了。
一枪崩了过来,膝盖一软,他脚下没有收力,一下子摔出了老远。
A在他面前蹲下来,对他笑了笑。
“我有两样东西,一把枪,和一袋汽油。枪的用法是,避开心脉,从四肢开始,进而蔓延到其他地方,一枪一枪,直到你心脏停止。汽油的用法则要简单得多,从头上淋一下,再打一枪。你选一个吧。”
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他只感觉脑海里喧嚣不堪,很痛很痛!就仿佛有人在用刀尖敲他的脑袋,没有节奏,时轻时重,但是一直没有停。折磨得他想撕开自己的头骨,甩去里面的东西问他为什么这么痛?!
A说:“头痛吗?”
他蓦然睁大眼睛,狰狞地瞪着他。
A嗤笑一声:“我们可没有对你下毒,是你自己没有意识到你的精神病有多严重。”
科莫多感觉脑海里的声音炸得越来越厉害。
他有点害怕,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死守住那个秘密。
他的秘密,他们的秘密……
A毫不怜悯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末路狂徒,随身扔了个东西。
有火光亮了起来,从脚边一点点燃起,他回首,发现自己正站在地狱里。
脑海里那个小人又跳了出来,嘲笑他:“疯子疯子!”
他仰面朝天,火光围绕着他,烟雾在天空中熏出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人说:“加减乘除,每一步都不能错,错了就得重来。”
加减乘除,轻而易举。
可是人生不只有加减乘除,那些运算和选择,他全都错了。可是,无法重来,他也不稀罕。
Flex……
傅老师啊……
希望从很久以前开始,早就已经没了。
火焰吞噬了天空,将火光伸向幽暗的地狱,裹挟了那条痛苦挣扎的恶龙。
最终,这场突击行动的损失被缩小到最小。
遍地横尸的“尸体”里基本都不是我方兢兢业业的同伴,只有几名同伴受了轻伤,张处长虽然受伤很重,但好在抢救及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看见A远去,季肖白转身,在赵栩面前蹲了下来。
他看着他很久,沉默着,一言不发。
显然,他很生气。
忽然,季肖白将他一捞,当着所有人的面打横抱起。
嗯……也包括调查小组里正在清理现场的同伴、当然也包括季肖白的父亲。
赵栩虽然没有刻意隐瞒他们的关系,但一直不想让过多的人知道,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他本能地想挣扎。
“你再动!”季肖白冷冷道,“你再动我就立刻摔倒给你看,我腿废了就得换你抱我。”
赵栩忽然好无奈:“我又没有受伤。”
“怎么没有受伤?刚才肯定有磕磕碰碰,你又想瞒着我!”季肖白语气很冲,冷哼了一声“作为你骗我、抛下我的惩罚,从现在开始你一分一秒都不可以离开我!”
众人:“……”
可不可以小声一点,低调一点?
季肖白抱着赵栩慢慢往前走。
赵栩几次想自己下来走路,反而被季肖白大力搂得更紧,他只好作罢。
后来,为了减轻季肖白的用力,他甚至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习惯,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赵栩在他怀里问:“你怎么来的?”
季肖白闷声道:“当然两条腿走过来的,跑过来的。”
当然不是,因为很快季肖白就把他抱到了车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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