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那老板娘是个八卦的,没两下就把自己知道的全吐了出来。
“听说那是个孤儿,从前一直住在福利院。可怜见的,好不容易被有钱人家收养,还没过两天好日子,养父母破产了。那家养父自己没能耐,把错推到小孩儿身上,说他克父,成天不是打就是骂,说自己的家产就是这孩子克没的。我呸!那老的自己不挣钱,全靠小的卖废品吃喝,自己还有理了!”
“那他为什么不回孤儿院?他这种情况,应该可以回去吧?”顾清逸问。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那家老子有次在店里喝醉酒,店老板问他为啥子还要养着小的?结果你猜那老子回的啥?他说他指着这孩子吃喝呢,哪能让他走?”
顾清逸皱眉:“但我看他也没有被限制自由啊,可以自己回孤儿院吧?”
迟玥聪明的过分,顾清逸从不怀疑这一点。
只要他想,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回到孤儿院绝对没有问题。
“能为了啥?为了他妈妈呗!他这一走,家里还不得就剩他妈一个了?老子下手没个轻重,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出事?再说,他妈妈这会儿一个人打三份工,没小的在家伺候老的吃喝,他妈妈回去不知道要被怎么搞哩!”
顾清逸黑沉的眼里掺了冰,又问:“那他不怕被打死吗?”
“谁知道呢?这报警又没用的。不过那孩子聪明,每次看出不对都会跑出门藏起来,平时身上的伤倒是不多。如果哪天他受了伤,一定他妈被打了,他受不了冲了出去。”
顾清逸垂眸握拳,没再继续问下去,打算就此离开。
但是老板娘下一句话又引起了他的兴趣,叫他脚步生生顿住。
“不过那孩子也是个狠得。每次被打,跑的及就跑,跑不及就录音。然后他妈被打也总能第一时间报警,光这个月,那老子就因为家暴进了三回局子,每次出来都能安生个几天。”
顾清逸:“……”
这他倒是头一次听说。
他不经意笑了一下,说:“的确是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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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死去的青衣客·3
和顾清逸想象中不同的是,正面目睹迟玥的生活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快感。
恰相反,他胸中有股无名怒火在汹涌燃烧。
顾清逸不知道这怒火从何而来,又会因何而散,只好将怒火的根源再次指向迟玥。
之前手下的报道当中,并未提及迟玥报警求助一事。
为什么?
因为怜悯迟玥吗?
还是因为担忧他知晓后会切断警方对迟玥的援助?
倒是有可能的事情。
毕竟在那暗中监视迟玥的人辞退前,顾清逸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对迟玥的不喜。
看望迟玥回来后,被怒气冲昏头脑的顾清逸做了一个荒唐透顶的决定。
既然迟玥每每会在遭遇家暴时候选择报警,那他就暗中叮嘱警局那些人,不要接手迟玥的事情。
谁让这世界黑暗的可怕呢?
曾经梦想做的警察根本没有他想象中的神圣,多得是为了钱财权利放弃本职工作,视被害人于不顾的公安。
所以,我没有错,我只是想要让迟玥看清现实……顾清逸这样告诉自己。
世界是黑暗的,是悲惨的。
未来没有任何光明和希望可言,所以不要再挣扎了,乖乖陷入深渊里有何不可?为什么一定要扒着一丝不可能的希望呢?难道一定要让世界亲眼在你眼前崩塌,你才肯接受自己是个‘可怜人’的事实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顾清逸拨通了警局的电话。
彼时的顾清逸方才十七岁,顾家能够靠得上的后辈只他一个,因此尽管年纪轻轻,却已经是三家上市公司的执行总裁。
此时距离他开始接触顾家商业上往来,已经有足足三年了。
换言之,车祸之后没多久,顾清逸就已经被当做顾家继承人来培养了。
放权予顾清逸的顾麟不怕他失败,只怕他不失败。
唯有经历失败后爬起来,才能够真正的做到独当一面,真正的掌握顾家全部的话语权。
但是顾麟没有想到,他过早放权的另一个结果,就是让曾经活在乌托邦乐园的小儿子陡然面临生活的阴暗面。
太多两面三刀阿谀奉承的人,看年幼的顾清逸像看一块美味的蛋糕,争先恐后的涌上来,意图从他这里尝到各种各样的好处。
车祸前的顾清逸,知晓人性有暗的一面,却始终坚信大多数人是好的,未来光明可期。
但是车祸后的顾清逸却接二连三的遇到心怀鬼胎的人们,多少曾经亲切唤他一声‘贤侄’的叔叔阿姨们,在商场上挖好坑和陷阱,目送着他跳下去,用他的鲜血换来美酒与佳肴,在上流社会的晚宴上谈笑风生。
而曾经的严父顾麟,已经不只是严厉而已了。
商场上的他,对顾清逸要求近乎苛责,指望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他成长的更快。
车祸过去仅一个月,顾麟便将他的小儿子叫入书房,强迫顾清逸面对现实。
“清逸,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对你太严厉。但是顾家百年基业,不能毁在我手上。当前整个顾家只剩下你一个挑得起重担的后辈,多少人盯着你想要吸你的血吃你的肉,你必须尽快成长起来。至少现在的你失败了,背后有我兜着,你只管进行任何尝试,多大的窟窿我都能给你补上。但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你再失败,我就未必能够做到给你收尾了。到时候你能依靠的,就只有你自己了。”
说这些话时候,顾麟老态尽显。
他说:“清逸,我很抱歉,但你是时候长大了。”
如果可以,顾麟也不想着么早就让经历车祸小儿子面对现实。
但老大老二老三的去世,叫他看清楚何为‘人生无常’,明日的生死谁也无法下定论。
所以,顾清逸唯有‘成长’一条路而已。
其实不用顾麟解释,顾清逸也已经看透了一切。
因为早在他的父亲不知道的时候,曾经天真以为世界充满光明友爱的‘青衣客’已经死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为了死去的姐姐哥哥们泉下安心,不得不活在世上的行尸走肉。
所以顾清逸只是沉默的同他的父亲点了一下头,说:“我知道了,爸爸。”
而今,距离车祸已经过去三年。
但年来,顾清逸看够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看多了富商破产后的悲欢离合,早就从当初那个初涉商场的小牛犊,成长为一个谈判桌上谈笑间生杀予夺的笑面虎。
这时候的顾清逸,手头掌握了足够多的人脉。
迟玥城中村所属的荔阳区派出所所长他不认识,却认识那人的顶头上司。
这就足够顾清逸做坏事了。
就这样,在史广善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他都上多了一把临时性的保护伞。
当时史广善因为家暴问题被民警关押了五天。所里有个热血上头的小警官,时不时拿着警棍在他面前晃,威胁说再敢打老婆孩子,就警棍伺候。
那天史广善被警察押走的时候,那个小警官就拿着警棍对他一顿胖揍,是个说打就敢打的狠人。
史广善遇强则蔫,从拘留所里出来后,着实老实了好一阵子。
然但凡家暴者,有一有二必有三。
在安生了一周后,喝的醉醺醺的史广善旧态复萌,在迟玥买菜回来后,趁他不注意,拿起一个空酒瓶就往迟玥头上砸。
被迟玥眼疾手快躲开后,史广善嘴里骂骂咧咧的。未免人逃跑,还专门堵住了迟玥往门口跑的路。
那一天,距离迟玥被收养的那天过了近六个月,距离母子二人家暴的第一日,已经过去三个多月。
当荔阳区派出所接到迟玥的报警电话时,迟玥正躲在厕所内。
九岁的孩子将门反锁,背靠在并不牢固的空心木门上,感受着背后剧烈摇晃的门,一派镇定的同警局报案。
顾清逸第一时间知晓大概,手机对面连接着迟玥的报警电话,背景音里的砸门声音让人想起恐怖片里的索命厉鬼。
“顾少,您是说您的人在附近,所以我们不用出警了是吗?”
对面的连线的警官好奇的问,顾清逸捏紧了手机,用小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是。”
挂断电话后,顾清逸背靠在后车座上,眼神空茫,对前座的司机道:“去迟玥家。”
司机王师傅当即踩了一脚油门,开车往迟玥所在地狂奔。
最近,顾清逸闲来无事就会去迟玥住的城中村。
也不下车,只是沉默无言的躲在车后座里,静悄悄的偷窥迟玥的一举一动。
为了不叫人看出不对,连车子都是开的司机师傅家的大众,而不是自家动辄上百万的豪车。
那天也是。
接到迟玥报警信息时候,顾清逸的车子距离迟玥暂住的地方不到五分钟车程。
又有王师傅加速赶去,到目的地时候,只用了三分钟多一点。而警局的人到这里,至少要十分钟才赶得及。
莫约是下午三四点左右,大多数人忙于工作,路上行人很少。
顾清逸令人将车停在距离迟玥租房处最近的停车位上,戴上口罩和鸭舌帽后,便独自下了车。
下车前,出于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原因,顾清逸顺手拿了一根棒球棍。
而那根棒球棍的购买日期,恰恰是十多天前。
同警局的人告知说暂且不用管迟玥的事情之后,不过十分钟的时间,顾清逸就从商场上买了一根棒球棍。
选的是全店最重的棒球棍,足有2.5公斤重。
熟悉的穿街走巷,顾清逸停下来的地方正好位于迟玥躲藏的卫生间窗户外。
为了减少支出,迟玥一家租的是房租最便宜的一楼。
相对应的,采光极差,室内常年靠灯泡照明。
顾清逸赶去的路上,时不时会想到电话背景音里,史广善一下一下的撞门声。
不自觉的,拎着棒球棍的手青筋凸显,眼神阴沉的可怕。
那是连口罩和头顶的鸭舌帽也挡不住的阴沉,吓得迎面走来的路人纷纷躲着他走。
但顾清逸全然不在乎路人的眼光。
总忍不住想,也许等他赶到时候,浴室的门已经被打开了。
记得迟玥浴室的窗户外面安装了防盗铁窗,若是被史广善撞开门,那个孩子根本无处可逃。
到那时,也许他会听到窗户里传来的□□的击打声,会听到那个孩子受不了的痛哭声,会听到醉酒男人粗俗不堪的辱骂声。
顾清逸暗中看了迟玥三年。
但无论遭遇了什么,他眼睛里始终含着希望,仿佛没有任何人能够叫他陷入黑暗。
但是以往三年间,迟玥遭遇的不过是小学生之间的小打小闹,一笑也就过去了。
这次却不一样。
这一次,不管他怎么哭,怎么求救,都不会有警察过来帮他。
到时候,他就会绝望,就会失落,就会看透世间黑暗,再也爬不起来……
若是那样……
顾清逸想,他应该高兴。
他应当高兴……
但当顾清逸停在迟玥藏身浴室的窗外,听到里面浴室门被撞开的声音,以及史广善那满是不善的一句:“看你今天往哪儿跑!”之后,他想也不想的拉开了浴室的窗户。
黑沉眸子盯着浴室门口满面酒气的史广善,顾清逸抡起棒球棍,重重的打在了铁质窗栅栏上。
栏杆受不住顾清逸的力道,应声而弯。
就听他一字一顿道:“你敢打他一下试试!”
顾清逸眼神可怕的几乎要吃人,仿佛只要史广善动一下手,就要挥起棒球棍打断他的胳膊。
史广善被这眼神吓到,竟然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
迟玥见状,连忙趁机跑了出去,十分有眼色的躲在了新来的陌生哥哥后面,感激道:“谢谢大哥哥帮我吓跑坏人!”
十分钟后,因为不放心,瞒着领导独自出警的热血小警官给史广善戴上手铐,警棍好几次‘不小心’擦过男人腰背处,把人压上了随后赶来的警车。
“吓死我了。”小警官对开着警车过来的人说道,“我听领导明里暗里说不准出警时候,还以为上头嫌麻烦,不想管这事了。”
“……哪可能啊?”来人忿忿回道,“上头这不是担心这边小孩的哥哥处理不好,又派人过来了吗?像这种打老婆孩子的人渣,别说一个月三次,一个月报十次警也得来……”
迟玥简短录了几句口供后,没跟过去。
至于顾清逸,他早在警察过来的时候,就躲进了一旁的巷道,没在警察跟前现身。
直到警车在呼啸声中远去,顾清逸这才甩了甩手中的棒球棍走出来。
“切!”顾清逸好似不满的道,“这不是有警察过来吗。”
未注意时候,被比他低两头多的小孩儿拉了下衣袖。
顾清逸回头去看,就见迟玥眨着星星眼,双眼放光的说:“哥哥,谢谢你,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顾清逸低头,直直望进迟玥的眼里。
那双眼里依旧没有对生活的埋怨和愤恨,反而满是对生活的期盼,以及对突然出现的好心人的感激。
这一刻,不知怎的,顾清逸恍然有种窥见光明一隅的错觉。
他在迟玥期待的视线里,颇为高冷道:“不告诉你。”
接着,顾清逸拾起迟玥的手,用随身携带的笔在他手心里写下一串电话号码。
“下次再出了事,就打这个电话。这人姓陆,家里头开安保公司的。你愿意叫他‘陆哥’还是‘陆先生’都行,但别指望知道他的名字。这附近有他的人,来的肯定比警察要快。”
生怕迟玥不听,还特意加了一句,“别不敢打电话,不要钱。”
顾清逸顿了顿,在迟玥疑惑的视线里,又假装凶狠道:“别跟看傻子似的看着我,就当我日行一善不行吗?反正老子有的是钱,钱多烧的,乐意帮你一回。”
说罢,怎么拎着棒球棍来的,又怎么拎着棒球棍走了。
唯一不同的是,来时崭新的棒球棍上多了些铁锈和擦痕,是方才砸窗时候弄上去的。
但顾清逸走了还没两步,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带着十分期待的声音,隐约还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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