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迟玥不听,直接无视。
就听顾清逸忍笑说:“你走错方向啦,院长室在你后边~”
“……”
“啧!”
无奈停下脚步,迟玥原路返回,经过顾清逸的时。
抬脚,重重一踩!
顾清逸看一眼鞋子上多出的脚印,没想着擦,反而把另一只脚也伸了出去。
“玥玥,来,这只脚也踩一下,正好左右对称,更好看些~”
“……”
迟玥嘴角抽了下,没有理会抽风的顾清逸,跟着他去了院长室。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时间,院长亲自接待了声称要为该院捐赠一系列先进医疗设施的顾清逸。
迟玥全程无聊的听着他们在那边客套,充当一个安静的背景板。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和顾清逸交谈时,那位院长的视线时不时会飘到他脸上。
那眼神……
像感慨,又像欣慰。
搞得迟玥完全摸不着头脑,背景板都当不安生。
直到顾清逸提到‘舒长乐’三个字,迟玥才打起精神来,强迫自己去忽视来自院长的视线。
“是这样,我这位小朋友……”顾清逸指了站在他身后的迟玥,“是舒女士的表亲,他许久未见自己的表姐了,不知院长您能否行个方便?”
“舒长乐舒女士吗?”院长有些为难,“……舒女士的精神鉴定是由我老师做的。”
顾清逸挑了下眉,“院长,我看您似乎欲言又止的,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院长先生摇头:“我老师他今年刚过八十大寿,我希望你到时不要牵连到他老人家。”
院长此话一出,迟玥当即抬起头来。
如果舒长乐当真是一位攻击性极强的精神病患者,为何院长本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顾清逸好像听不懂院长的言外之意:“是吗,可我记得,舒女士好像是您老师的得意门生,也就是您的师妹。您难道不相信您的老师和师妹吗?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面对顾清逸的疑问,院长却也不急着解释:“我知道你们已经从小林那里得知探病记录的存在。这些记录原本不该存在的。”
小林……
迟玥记得舒长乐当前的主治医师好像就姓林。
“舒长乐女士的那份精神鉴定报告是我老师做的。当年他作为国内脑神经领域的权威,因为偏信一方之词,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老师他老人家发现错误后,曾打算撤回自己的鉴定结果。”
既然院长都敞开了谈,迟玥便也直接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会被困疯人院这么多年?”
“因为当年阻止老师撤销鉴定结果的,就是舒长乐女士。至于原因,我一个外人不方便提,还是你亲自去问她比较好。”
院长先生递给迟玥一把钥匙,“身为长乐女士的孩子,你说是不是呢?”
迟玥不由睁大了眼睛:“你为什么知道我的身份?”
院长先生摇头:“我说了,这你不该问我,去问舒女士比较好。”
他忽而慈爱了眼神:“你不但和舒女士长得很像,浑身的气质也很相近,都是那种看起来很安静的类型。”
站起身,越过桌子拍了拍迟玥的肩膀,院长先生最后道:“去看看她吧,她一直很想你,已经等你很久了。”
这句话之后,他便将迟玥和顾清逸二人请了出去。
听了院长先生那些信息量十足的话,迟玥的大脑不停高速运转中,走路都是恍惚的。
若不是顾清逸在他旁边仔细看着,迟玥少不得要摔上一跤。
“院长刚才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吗?”迟玥迷茫的看向顾清逸,“是我想的意思吗?”
方才院长说的那些话,迟玥揉碎了掰开了咀嚼了无数遍,但所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舒长乐没有疯。
她精神病人的鉴定报告确实有舒姚的手笔。
舒长乐本来有机会出院,但被她自己拒绝了。
舒长乐知道他的存在,并且一直很想他。
……
也便是说。
迟玥停下脚步。
“我真的是舒长乐的儿子吗?她对我这些年遭遇的一切都心知肚明吗?她有机会离开疯人院,却自愿待在这里,是因为舒姚的威胁吗?用什么威胁的她?用我吗?”
迟玥心中忽然涌现出无限的悲哀。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这么急着去找她做什么呢?一个很惨的儿子去见比他更惨的母亲,两个人一起抱头痛哭吗?”
在进入院长办公室之前,提起疯人院,迟玥第一个想到的总是各式各样以其为背景的恐怖电影。
若非自己狗血的身世,迟玥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他有朝一日会进入疯人院探望一个素昧相识的陌生人。
虽说这名陌生人的身份有可能是他的生母,但迟玥对这次见面却生不起任何的期待。
实在是足以令人混淆不解的事情太多了,迟玥完全无法分辨信息真假,一切都有待验证。
这次来见舒长乐,也只是为了验证对方是否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多的不要,只偷摸拔对方的一根头发就足够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还要等到高考过后再继续。
至少在见到院长之前,迟玥是这样想的。
老话说得好,生恩不如养恩。
有院长奶奶在,迟玥不认为自己会对一个陌生女人——哪怕那人真的是他的血缘上的生母——产生类似依赖眷恋的情绪。
他为自己做了很多假设。
冷静的面对可能会行为失控的女子,平静的同有可能是他血缘上生母的女人交流,在尽量不刺对方的情况下试探对方过去的遭遇。
上述最后一点,有可能对舒长乐的精神状态不利,所以要注意把握一个度……
但是很多时候,现实往往与设想相差巨大。
此时此刻,迟玥完全失去了所谓的冷静。
对于即将见到的舒长乐,迟玥尚未见到人,就已经先一步产生了类似心疼的情绪。
在真相完全没有被揭开的情况下。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血浓于水。
顾清逸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迟玥,只能将人揽在怀里:“别担心,抱头痛哭也是个不错的结果,哭过以后再笑就可以了。”
他在舒长乐上锁的病房门前停下,“我在外面等你。如果你需要我,就喊我的名字,我会立刻闯进去的。”
迟玥心不在焉的点了下头,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即将到来的见面上。
深呼吸,迟玥用颤抖的手试了几次,方才打开病房的门。
吱呀一声,铁质的门缓缓向内打开。
有微风子窗的方向吹进来,迟玥紧张的捏紧了拳,向内望去。
屋内窗前坐了一位穿着病号服、梳着低马尾的女人,正低头于案上作画。
她听得动静转头往门边看,在看清门口少年面庞一瞬,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有关小可爱们说的,迟玥是舒姚孩子的反转,感觉挺有意思的,但是个人还是觉得不要这样比较好。
迟玥够惨了,所以我想给他一个能够爱他的妈妈。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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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高考加油
对于‘母亲’的概念,迟玥已经很生疏了。
这些年来,单是让自己不被现实压垮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哪里有时间思考所谓的‘母亲’?
迟玥也并非是不期待母爱。
若是他不期待,九岁那年便不会跟着叶露回家。
可惜,不过短短两个月时间的幸福生活过后,迟玥再度被打回原形。
他又一次被‘幸福’抛弃了。
脱离史广善回到孤儿院之后,迟玥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调整好心态。
尽管如此,在夜深人静的夜晚,他依旧忍不住想这样一件事。
如果,仅仅是如果。
如果他不是幸福了两个月,而是幸福了两年后才遭遇后期的贫穷和家暴,那他还能否这么快的就站起来面对现实呢?
好比野猫的家养驯化和野花的温室移植,在经受了人们的悉心照料之后,它们未必能够再度适应外界的风吹雨打。
人也如此。
迟玥为自己仅仅两个月的幸福感到遗憾同时,心底深处却也忍不住庆幸。
庆幸他只在温室里待了两个月,而不是更长的时间。
因为迟玥会害怕。
害怕若是被照顾的时间再长一些,他将再也无法站立起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或许便是因为那一次收养失败的经历,迟玥彻底丢弃‘父亲’和‘母亲’这两个词汇,从心底深处开始排斥收养家庭。
但那时的迟玥没有想到,现实其实还可以更加糟糕。
被富豪家庭认回,一夕之间从社会最底层上升到了金字塔的顶端。
本该是值得庆贺的事情,但现实却并非如此。
父子关系平淡,兄弟关系僵硬,还有个时刻躲在背后‘关照’他的幕后主使。
血缘上的关系似乎并不能给迟玥带来任何便利,他依旧是那个被‘家庭’拒之门外的孤儿。
整个秦家,唯一会发自内心对他释放善意的,竟然只有秦逸,那个被错认的秦逸。
然而迟玥再度弄错了。
曾经,他或多或少会认为秦逸占据了他的位置,抢夺了本该属于他的幸福生活。
但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个巴掌。
事实是,秦逸是秦家主母亲自抱回秦家的。
从头到尾,秦逸所享受的都始终是他自己的人生。
来自家主秦振英的慈爱疼宠是他的,来自主母舒姚的悉心照料是他的,来自兄长的喜爱保护也是他的。
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讲,秦逸真的从来不欠他的。
相反,如果当年迟玥真的被抱回秦家的话,依旧不会感到幸福,甚至可能比自小在外的孤儿生涯还要凄惨。
因为秦家里面有一个容不下他的舒姚,有两个处处刁难欺负他的双胞胎哥哥。
至于那看是好人的秦皓,他会反抗自己的母亲来帮助迟玥吗?
不可能。
那么秦家家主秦振英呢?他能劝说舒姚停止报复,解救迟玥吗?
也不可能。
因为受了太多次的伤害,迟玥从心底深处抵触亲情,不相信亲情的存在。
这样的潜意识反应在现实里,就是迟玥在看到舒长乐站起身朝他走来的那一刻,瞳孔一缩,一瞬间脑袋放空,头也不回的跑出了疯人院。
在病房外面等候的顾清逸只觉的眼前一阵风吹过,再然后便没了迟玥的影子。
迟玥原先站立的门口则被一个有些眼熟的女人占据,神情忧伤且彷徨。
她的眼睛里有着同方才的迟玥如出一辙的恍惚,仿佛刚才个在门口一晃而过的少年只是她的错觉。
由长久的思念而产生的错觉。
顾清逸脑子转了一圈,便想明白了大概。
近乡情怯。
迟玥可以面对一个不明确血缘关系的陌生女人,却无法正视一位真正爱他的母亲。
那是孤独了太久的人对亲情本能的抗拒。
害怕一旦回归了亲情,便再也无法回到独自一个人的生活。
心内摇头,顾清逸上前一步,将舒长乐请回了病房。
关上房门,礼貌开口:“伯母您好。迟玥他还需要时间适应,您有什么疑问可以先问我。”
******
舒姚恐怕没料到会被两个双胞胎儿子卖了个干净,为了自保难说不会对疯人院的舒长乐出手。
为了确保舒长乐的人身安全,顾清逸离开孤儿院之前,特易同院长先生交代了一番。
他的人正在赶来的路上,会在今天之内将舒长乐接走。
所幸院长先生是个难得的正义之士,能够证明舒长乐精神正常的鉴定早几年前就已经做好,只等她能够心安出院的那一天。
这倒是省了顾清逸的功夫,心中对院长先生的好感又多了些,当真决定要捐赠之前随口一提的先进医疗设备。
当然,这是后话。
当下顾清逸最关心的,除了舒长乐的安危外,再来便是跑出去的迟玥。
同院长交代完,又留下司机王壑以防万一,顾清逸便出了疯人院。
在疯人院门口左右张望,寻找少年人的影子。
迟玥一直在疯人院门外等着顾清逸。
人就坐在花坛边上,头埋在他两条腿中间,抱膝缩成一团。
模样瞧着可怜极了。
顾清逸看到人后,心里微微一疼,才快步来到少年人跟前。
蹲在迟玥面前,自下而上,轻轻揉了下他毛茸茸的头颅。
“怎么啦?”
迟玥摇头,没有说话。
“王叔被我交代了一些事情,要在这里等一会儿。我不会开车,你介意和我一起走走吗?”
迟玥这才动了一下,从自闭状态里走出。
缓缓的抬起头,露出一双黑且灰的眼,正视面前眉眼温和的青年。
问道:“去哪儿?”
“不知道。就随便走走,这附近风景不错,散散心也好。”
顾清逸托腮思索,“我记得来时的路上看到一个公园,距离这里大约一站地左右,去和我一起看看嘛?”
迟玥眨了下眼睛,却是道:“头发呢?”
问的是舒长乐的头发。
在一切没有定论的情况下,迟玥依然不愿相信舒长乐是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