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面前少年的眼底。
苏清没少见小朋友发脾气。以前这孩子发脾气都会表现得很幼稚,面上故意不回他消息,背地里又偷偷来看他。
多数时候,只要他亲一亲抱一抱,这孩子转眼就会消了脾气。
这次却不同。
苏清没再在小朋友的眼里看到幼稚和胡闹,对方的强势和决绝简直和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又比他锋芒更甚,也不懂掩饰。
他心想,估计是哄不好了。
自己就是个疯子,怎么又养出一个小疯子。
“你再敢有这种想法,苏清,我就把你锁在床上。”钟烈步步紧逼,踩在他的示弱上大肆进攻,“你有我就够了,明白吗?”
苏清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觉得好像还不错。
他无意间倒是开发出了一个有趣的玩法——专门逗小朋友生气。他现在生起气来可比以前好玩多了,可以当做一个难关,用来攻克。
苏清立即来了兴致。
但面上还是很听话的应允下来。他抽回自己的脚腕,及时结束掉了这个危险动作。
他重欲,但也不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一天二十四小时没过,几次了?
他的性生活未免过于丰富。
钟烈见他服软似的捧起碗去喝粥,这才没有捉着他不放。他近两天确实没有什么事,学校那边正在办手续,李青漫也正在忙工作。
他得趁这两天好好准备。
下午四点。
SAT的付东流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李氏企业临时要召开一个会议。消息是从国外发来的,付东流纳闷了好久,这时候开什么会?
据他所知,李青漫最近一直忙于联系国内几个合作方,暂时也没什么新的战略计划。就算要开会,也该是李青漫第一时间告诉他。
他抱着满腹狐疑,在看到平板顶端跳出集体会议的邀请以后点了进去。
令他惊讶的是,主持人不是李青漫,而是李氏企业早就隐幕已久的李老爷子。几年前因为心脏出了问题,就把企业交给了自己的独女。
除了李老爷子以外,还有李氏企业其他几个董事会成员。
付东流先问了一句:“李叔,这是怎么回事?青漫呢?”
“青漫最近太忙,她病刚好,联系国内合作就已经很伤神了。这次会议不用她操心,等我们定下来,直接通知她就行。”李老爷子顿了一顿,似乎是在找什么。
会议界面突然亮起,李老爷子诶了一声,“来了!”
付东流发现进了人,以为是哪个董事会成员。
结果仔细一看,
姓钟的?
钟烈?
付东流直接被这个名字钉在原地,半晌蹦不出一个字。
“外祖父,”少年声线沉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个是你们李总在国内的儿子,天生商人头脑,我从小就看出来了。”李老爷子乐得停不下来,“小烈,来,说说你的计划。”
“具体计划如何,我已经在两天前以邮件的形式发到了李老先生的邮箱。李老先生对我的计划表示认可,所以你们才有这个听我解说的机会。”再开口时,钟烈改掉了外祖父的称呼,将关系拉得恰到好处。
年纪不大,众人未免抱有轻视的态度。
钟烈开口就将自己放在了较高位置,就是为了告诉这些人,自己是有底气的。
他开会时,苏清就坐在一边。
苏清一向不爱插手小朋友的私事,即使看到他进入了某家公司的会议,也没再追问。这时候才注意到了小朋友严肃平静的口吻。
倒还有模有样。
苏清侧过身,撑着脸侧,开始打量专心开会的小朋友。
“小烈高中毕业了吗?我记得好像还没毕业吧。大学都还没上,能听懂我们聊得这些东西吗?李老先生,你不要过于拔苗助长,孩子成长得一步步来。”
一个偏粗的男声打断了他的话,毫无尊重可言。
钟烈看了眼会议列表,冷下声调:“这位彭先生,您看项目也是这样?只从年龄就随意判断一个人的能力高低,那是不是只要项目负责人长得不对您的胃口,您也会随意判定某个项目不具备应有价值?”
苏清被他伶牙俐齿的回怼戳到了,弯起唇角,无声笑了好久。
被他回怼的男人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又被钟烈以同样方式打断。钟烈自顾自道:“我了解过,李氏企业自国外扎根,数十年来一直只在国外发展,即使是李老先生也从不敢轻易开拓国内市场,原因在哪里?”
数秒钟的鸦雀无声,钟烈低声嗤笑。
他接道:“很显然,是因为李氏企业的企业文化和产品特色从来没有灌输过国内市场的元素,并且因为某些原因,你们并不方便将国内元素融入到新产品中,因为担心会丢掉国外更大的肥肉,对吗?”
这次终于有人出声了。
李老爷子欣慰笑道:“是这样没错,那小烈有什么见解?”
“改不了产品根本,那就引导受众。”钟烈敲了下笔记本键盘上的某个键,将ppt放在了会议中所有人的眼前。
“具体计划和方案都在里面,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帮你们开拓李氏企业几代都没能解决掉的国内市场。之所以放出这个方案,不是希望在座的各位认同,而是想告诉大家一件事,”
钟烈放慢语速,“如果方案成功,我希望李氏企业在国内市场的发展由我全权负责,如果失败,在座的各位也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国内市场由他全权负责?
一个高中还没毕业的孩子,说要对一家大型企业在国内市场的未来负责?
苏清听他说完这些,挑起眉,眼底多了些别的神色。
会议里面,几个人叽叽喳喳议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最后还是李老爷子一锤定音,说要给自家外孙一个机会。
李老爷子神清气爽,算起来,自己已经有十年左右没见过这个外孙,一直催着女儿回国把孩子接回来,一直拖着不肯。
他唯一记得的,就是外孙小时候拽他的胡子,霸道的狠,活脱脱一个小魔王。
现在看来,自家外孙果然还是那个脾性。
不错,硬气一点好,这样才能撑起一家大的企业。
“小烈,你跟谁学的这些?”李老爷子跟外孙套近乎,“学的不错啊。”
苏清听见对面老人家满心欢喜的夸赞,也忍不住弯了眉眼,轻笑。
他听见小朋友很认真的跟外祖父解释:“全靠男朋友教得好。”
钟烈瞥了眼沙发上那人,半笑不笑道:“外祖父,我男朋友也非常厉害,有机会我带他见您,您一定会很喜欢他。”
第55章养花
李老爷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问出这么个回答。
会议还在进行,参加会议的几个成员正要退出,却猝不及防听见这位李家唯一的外孙亲口说自己交了男朋友,
也不急着走了,都留下来准备看热闹。
可肇事者又漫不经心的结束了话题,简单撂下一句‘各位再见’,便头也不回的退出了会议界面,独留一片尴尬残局。
“李老爷子,您别气着了,小孩子说的话能有几句是真的?您想,要是小烈真的交了男朋友,青漫能不跟您说?”付东流原本纠结着该不该把这场会议的事原模原样转告给李青漫,现在看来,他还是别蹚这趟浑水了。
“她还真不一定会告诉我,”李老爷子深吸口气,“不过也不重要,小孩子谈个恋爱很正常,什么男女朋友,不过是性别不同,他喜欢就让他去玩好了。”
“小烈是块好料子,”李老爷子毫不避讳会议中其他几个董事会成员,坦然道:“青漫的身体还是不太好。如果小烈真的在国内做出了点什么名堂,早点让他接青漫的班,也好让青漫多休养身体。”
“小朋友,这事李夫人知道吗?”苏清没再看他,把趴在脚上的小黑猫抱了起来。小黑猫正在打盹,被他这么一闹,炸着尾巴要挠他。
钟烈合上笔记本,“为什么要告诉她?”
苏清问:“你不上大学了?”
“某些人盼着我出国,我当然不能让某些人得偿所愿。”钟烈垂着眸,“你说,那个人现在是什么心情?”
“指桑骂槐啊,小朋友,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了?”苏清懒懒阖眼,“苏叔能有什么心情?你自己的大学,你不想去上,苏叔总不能逼你。”
又来了。
不管不问,无所谓,总不能逼他。
钟烈想,他什么时候才能从这个人嘴里听到舍不得,还有没有机会见到苏清只想着他记着他,脑子里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钟烈表现的很有耐心,“苏清,二十四小时过去了,你果然一点长进都没有。”
苏清从撸猫的动作中分出神,偏头看他,看见小朋友把笔记本扔到一边,顺着楼梯去了二楼卧室,看样子是准备补个午觉。
就这么放心把电脑留给他?
苏清笑着捏小黑猫的爪子,说:“那个小朋友跟你一样,太坏了。”
这边没有无线网络,但是钟烈的笔记本里插着卡,可以使用移动网。笔记本电脑一侧的小灯闪着光,给出“正处于待机状态”的提示。
苏清在沙发上睡了半晌,被窝在怀里的小黑猫抓醒。他愣了半晌才散掉起床气,把猫赶到沙发底下,赤脚走向落地窗,
笔记本电脑还开着。
小黑猫被他的冷落惹恼,喵呜一声。
“嘘,”苏清给它比了个手势,低声道:“他还在楼上睡觉,你把他吵醒了,小心他不给你鱼干吃。”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的话,小黑猫踩着他的膝盖,蹦到了他肩膀上。
苏清按了下键盘,屏幕亮起光。
不出他意料,电脑果然上着密码。
“你猜他设的什么密码?”苏清把猫从肩头捞下来,任凭小黑猫伸着爪子在键盘上乱踩。屏幕上接连跳出两三次密码错误的提示。
还剩最后一次机会。
苏清想了想,在密码框输入了几个数字。
0825
“0825,苏清,你知不知道这个什么意思?”
当时李夫人还没发现他们的关系,小朋友也很听他的话,总喜欢问他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其中就包括这个。
苏清抬头看他一眼,“什么意思?”
少年嘴角的笑凝住一瞬,看起来很失望。
他把本子上的数字用笔重重划掉,赌气一样别过头,“没什么意思。就是八月二十五号,你想不起来就算了,定纪念日什么的,太幼稚了。”
苏清不记得八月二十五日发生了什么,但他记得二十六日,HOPE的业绩在那天创下新高。他有记录企业成长的习惯。
这么推算,他才想起二十五号发生了什么。
他在那晚见到了一枚小红骰子,红豆镶嵌其中,意蕴思念入骨。
是小烈第一次送他东西的日子。
屏幕上的画面变幻,跳出密码正确的提示。
苏清盯着屏幕发了半晌的呆,才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是什么。他打开桌面上的通讯软件,轻笑着自喃:“真幼稚。”
HOPE公司内。
“苏总?苏总他好久没来了,打他电话也打不通。”接电话的助理眉头紧锁,“好在最近公司也没接什么新项目。”
听见这话后,韩泽一不注意把筷子戳到了嘴角的伤口处,疼得倒嘶了口凉气。他也没顾得上疼,急忙问:“多久没去了?你去他家找了吗?”
“有两天了吧,就那天去了洽谈会以后,公司里的人就没再见过他了。”助理说:“我也去他家找过,家里没人,我估计苏总是出去旅游了吧。”
旅个屁的游。
韩泽挂了电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像小清那种理性克制的人,怎么会在这次项目尚且还未完成的情况下去旅游?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下意识要报警,但拨号时又犹豫一瞬,把屏幕上的号码删掉,转而从通讯录里捞出了一个号码。是苏母的号码。
“伯母,上次洽谈会结束以后,您见过小清吗?”韩泽将急切关心的情绪演绎的十分到位,“我找不到他!”
“找不到就找不到嘛,他那么大的人,你总不能时时刻刻都抓着他。”苏母乐得合不拢嘴。有这么个人惦记着自家儿子,她也不愁以后儿子没有归处。
韩泽说:“我没有跟您开玩笑,是真的找不到。小清他不在公司,也没在家,打电话也打不通。伯母,现在HOPE正备受瞩目,小清他不是没有可能遇到危险。”
电话那边的笑瞬间停了,呼吸逐渐加急,变得慌乱而无节奏。
“你等一下,我给小清打个电话。”苏母找来了保姆,用保姆的手机给苏清拨了电话,没通,又想方设法的问苏清身边的助理,员工。
无一不告诉他:已经很久没见苏清了,家里也没人。
苏母逐渐红了眼圈,泪在眼眶打转。
她是个妇道人家,嫁人以后就一直以丈夫为主心骨,没自作主张下过什么主意。她也不敢告诉家里那位。丈夫前两天刚从医院出来,心脏不好,别说是指望他拿主意,就怕他知道这事以后,会被气得直接送进医院。
“怎么办啊,阿泽,你有什么办法吗?”苏母急得声音都在颤,“我们是不是该报警?小清他肯定是被人绑架了,你知道小清他有没有什么仇家?”
“他为人很有分寸,又好脾气,能有什么仇家?”韩泽皱了下眉,“不过钟虚仁和谭谧倒是有点可能。”
苏母听到那个熟悉名字,呼吸一滞。
“伯母,我记得谭谧以前跟你们关系很好?您可以问问他。”韩泽安抚着她的情绪,“我去报警,我认识几个人,让他们抓紧时间帮忙查一下。”
苏母哽咽着,忙不迭应了一连串的好。
挂断电话后,韩泽也没有急着报警。
他翻着通讯录,联系了所有和苏清有关系的人,告知他们苏清失踪的消息,以一副紧张关心的姿态站在了大家面前。
在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在找苏清,他为了苏清紧张到坐立难安的地步后,韩泽最后才报了警。失踪四十八小时,已经可以立案。
警官问他和失踪人是什么关系的时候,韩泽张了张嘴,想起说得亲密一些。
gu903();却又突然想起前两天,少年拿拳头威胁他,把他揍得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