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苏好感觉身体疲惫得像被车轮碾过。
桑绵绵已经在阳台水槽洗漱,提醒她该起床了。
她做了一晚的梦,八个钟头的觉好像白睡了,困倦地让桑绵绵给她请个假,说上午头两节课不去了。
“身体不舒服吗?”桑绵绵担心地看着她,“是不是生病了?要不我陪你去医务室?”
桑绵绵是知道苏好对红颜料过敏的。之前宿舍文化节的时候,学校要求每个宿舍设计特色文化,好多女生都在宿舍门上花了大心思,那阵子,走廊里都是举着颜料盘画画的人。
当时桑绵绵在苏好面前不小心打翻了一罐红颜料,苏好突然就有了跟今天一样的奇怪反应。
桑绵绵起初不知道她怎么了,想陪她去医务室,苏好却轻描淡写地说,她只是对红颜料有点过敏,就跟有人对芒果过敏一个道理。
桑绵绵当时还以为这是苏好为了不去医务室找的托词,毕竟学画画的人怎么会对颜料过敏?今天才发现,原来是真的。
“没事,”苏好懒懒摆了摆手,“我再睡个回笼觉,别吵我。”
说是回笼觉,但桑绵绵离开宿舍后,苏好其实并没有睡着。
闭目养神两个钟头,一看手机里的课表,见是体育课了,苏好来了点“上课”的动力,打算去操场晒太阳。
南中的体育课男女分开上,具体课程又分不同的门类。
苏好不喜欢体育馆里地坪的怪味,没选在女生中非常热门的乒乓球课和羽毛球课,选了能在操场呼吸新鲜空气的田径课。
她到课上报了个到,骗体育老师说来例假了,在大家开始跑圈的时候顺理成章跳上看台,一个人占据三个座椅,优哉游哉地躺了下来。
另一边,体育馆里,正在跟郭照两人一组练习乒乓的尤欢欢有些心不在焉,一连三次都没接到球。
“你今天魂不在啊?”接连几次过后,对面郭照忍不住吐槽她,“能不能打顺一回了?”
尤欢欢搁下乒乓板,烦闷地吐出口气:“还不许人有心事了吗?”
“你能有啥心事,对徐同学爱而不得吗?”郭照嗤笑一声,语气相当遗憾,“尤欢欢同学,请你拎拎清,知道今天徐同学为什么会在语文课上被批评没专心听讲吗?”
“哎哟,要你提醒啊!不就是因为苏好没来上课嘛!昨天体活课看他追出去,我就知道他跟苏好有猫腻了!”
郭照刚要让她讲话注意点,怎么就叫“猫腻”了,话到嘴边先一愣:“等会儿,什么追出去?我错过了什么大新闻?”
昨天体活课只有个别学生在教室,郭照并不知道苏好怎么了,还以为她今早是单纯起不来才不想上课。
毕竟苏好之前也不是没做过这种懒蛋事。
尤欢欢不小心把这事冲口而出,被郭照催促着说清楚,只能跟她讲了事发经过。
郭照两眼发光:“难道苏姐这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快把铁杵磨成针了吗?”她拍拍尤欢欢的肩膀,“看来你离彻底失恋不远了,难怪连我的乒乓球都接不住了,我充分理解你今天的心情。”
“哎呀,我不是因为这个!”尤欢欢蹙起眉头,“算了,我实在憋不住了,告诉你吧。”
“告诉我啥,还有啥内情?快说快说。”
尤欢欢看了看四周,把郭照拉到角落,小声说:“你先答应我,绝对不能告诉别人,尤其是苏好,不然我不说。”
那这还用考虑吗?
郭照从善如流地给嘴巴拉了道封条。
尤欢欢叹息一声:“昨天出事的时候,我就站在旁边,当时看到庄可凝下椅子之前,往地上看过一眼……”
“什么意思啊?”郭照一懵。
“你是不是傻呀!”尤欢欢拍一下她脑袋,“她下来的时候明明看了一眼地上,却还是踢翻了颜料桶,那你说这能是不小心吗?”
“……”
郭照浑身寒毛一竖:“不会吧?”
“本来我也觉得是我看岔了,可是昨天徐冽跟庄可凝说,苏好暂时没空出板报了以后,我跟庄可凝讲,那就等苏好身体舒服了再说吧,反正学校规定的时间还早,也不着急交差。结果庄可凝说她不想拖太久,超积极地继续出板报,一整个晚自修作业一个字没写,硬是把板报绘画部分搞定了。”
“你是说……”郭照摸了摸手臂上的寒毛,“庄可凝可能之前就知道苏姐对红颜料过敏,为了不让苏姐参与板报,才故意踢翻那个颜料桶?可是出板报这事,不是庄可凝先找苏姐帮忙的吗?”
尤欢欢摇摇头:“我仔细想了想,其实不是,那天我跟庄可凝提议找苏好画板报的时候,庄可凝一直说苏好不愿意,不麻烦人家了,我以为她是害怕苏好,就多嘴讲了几句,让她放宽心,当时不是刚好被苏好听到了吗?苏好主动问起板报的事,庄可凝才硬着头皮回答的。”
“唉,”尤欢欢一脸丧气,“都怪我会错了意,这下搞得这么尴尬,烦死了烦死了!”
尤欢欢整节课都沉浸在郁闷里,还拖了郭照下水,让郭照也陷入了情义两难的纠结中。
下课铃一打,两人叹着气走出体育馆,正好看到庄可凝跟班上几个刚打完篮球的男生有说有笑地经过。
两人心情复杂地望着这位让她们变得不开心,自己却很开心的室友,突然看见剧情急转直下——
庄可凝跟人打闹的时候往后一躲,肩膀擦到了刚好从篮球场出来的徐冽。
她惊呼一声,回头看清是谁,脸上笑意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急忙低头道歉:“对……对不起……”
徐冽站在那里,淡漠地看着庄可凝,等附近几个男生走开以后,对她抬抬下巴,意指器材室:“过去一下?”
“哦莫哦莫什么情况……”郭照惊讶地碎碎念着,眼睁睁看庄可凝脸色发白地跟徐冽走进了那间无人的器材室。
器材室角落,庄可凝攥紧双手,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人,尽量镇静地说:“徐同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到你……”
“庄可凝,”徐冽垂眼瞥了瞥她,“是叫这名字吗?”
他的语气分明非常平静,庄可凝却莫名感到一股黑云压城的压迫感。
她不敢看他漆黑的瞳孔,垂下眼,点了点头。
“庄可凝,”徐冽语气带笑,“只是不小心撞到我,不用这么紧张。”
庄可凝一愣,抬起头来。
徐冽扯了扯嘴角:“你很怕我?为什么怕我?”
庄可凝紧张地吞咽了下:“我没……”
“在这个学校,”徐冽打断了她,“只有一个人应该怕我。因为那个人,知道我在两分钟里打趴了三个专业打手。”
庄可凝瞳仁一缩,仓皇地朝后踉跄退去,后背猛地撞上墙。
器材室外,苏好晒完太阳走下看台,远远望见器材室里的这一幕,望着徐冽把庄可凝堵在墙角——就像之前堵她那样。
“嚯……”苏好愣愣眨了眨眼,严肃地叉起了腰。
第20章三月雨
距离隔得远,苏好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们的侧脸。
徐冽好像扯了下嘴角——哦,笑了。
笑你大爷,以为这么笑很魅力四射吗?
庄可凝看起来好像很紧张——哦,心头小鹿乱撞了。
也是,被长着这么张脸的男生咚在墙角,除了她苏好,还有谁能心不慌,气不乱?
苏好后背往路边那棵大树一靠,摘了片叶子叼在嘴里,抱起胸来,目光死死盯着器材室那个角落。
有位著名的面子工程学家曾经说过,沉着冷静的智慧女性,在捉奸时不会直接杀进第一案发现场,让自己立于被人笑话的泼妇之地,而会拿起手中的相机,默默记录下狗男女你侬我侬的证据,然后挑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拿着这份证据分别去找狗男和狗女摊牌,欣赏他们在她面前震惊、慌张、手足无措的可笑模样……
这位面子工程学家叫苏好。
所以以上都是苏好瞎编的。
而且苏好现在穿了一身没有口袋的运动服,也没带手机。
但这不妨碍她用锐利的眼睛记录下这一切。
她倒要看看,这对狗男女还能做出什么没节操的事!
然后苏好锐利的眼睛瞪大了。
庄可凝后背已经抵到墙,徐冽还往前走了一步,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成何体统!
简直辣眼睛!
虽然苏好觉得自己对徐冽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可托那次面馆事件和郭照大嗓门的福,好多人都以为她看上了徐冽,那徐冽要是跟庄可凝好上了,她岂不是等同于被狠狠打脸?
她绝不容许这样的悲剧发生。
苏好脸色阴沉下来,正在思考怎么棒打鸳鸯,忽然看到远处郭照和尤欢欢伏低身体,狗狗祟祟地朝器材室方向走来。
著名的面子工程学家又说了,家丑是不可以外扬的。
苏好呸地吐掉嘴里的叶子,从一旁草坪上的小路绕过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郭照和尤欢欢身后,十分自然地边走边做着扩胸运动,叫住了她们:“郭同学尤同学?”
两人被这声叫得后颈皮子一紧,僵硬地回过头去。
“偷鸡摸狗的干吗呢?”苏好挑了挑眉。
郭照和尤欢欢默默抓住了彼此的手,像在汲取力量互通灵感:“我们在……”
她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辩论,最后决定去看看徐冽和庄可凝到底在器材室干吗。
但这话肯定不能跟苏好讲。
“co……cosplay!”郭照点点头,“苏姐,我们在cos007过激光射线!”
尤欢欢:“……”
苏好:“……”
虽然一看就在扯淡但看在扯得这么形象的份上,苏好没拆穿她,“哦”了声:“第四节课都快上了,还在这儿不务正业?”
“我们这就去上课。”郭照拉着尤欢欢跑走了。
苏好再回到大树边往器材室一望,得,那两个也没影了。
第四节是走班的小课,全年级按选课意愿打散了上,各门课都在多媒体阶梯教室。
苏好因为图像记忆强悍,又有绘画优势,第三门小课选的是地理。
回教室拿地理课本的时候,苏好没遇到徐冽,等走到教学楼南面多媒体楼的三号阶梯大教室坐下,拿手机查了下班群文件里的选课报名表——庄可凝和徐冽都是去一号阶梯大教室的生物课。
苏好磨了磨牙,在地理老师进教室之前站起来,朝一号阶梯大教室走去。
生物课的大教室已经坐了两百多号学生,她在无人的最后一排坐下,目光激光笔似的来回扫射,找狗男女是不是坐在一起。
生物老师还没来,刚打过了铃,教室里还是热闹得像菜市场——混班上课是聊八卦最好的时机,昨天你班里哪对分手了,今天我班里谁对谁表白了,哪个老师在食堂门口滑一跤摔了个狗吃屎,哪些人打了场群架集体挂彩了,什么都能侃。
所以苏好在找到徐冽之前,先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女声。
“什么?!”郭照拔高了声,“你早就知道,当初我是故意把翁敏儿给徐冽送情书的消息告诉你的?”
苏好望向声来处,看见了前排的郭照和尤欢欢。
“废话!你成天那么狗腿地跟着苏好,突然给我讲这种八卦,当然是想让我和翁敏儿鹬蚌相争,叫苏好渔翁得利呗!”尤欢欢嗤笑,“当时我在小树林堵翁敏儿,你肯定在实验楼偷听,没说错吧?”
“那你怎么还敢借苏姐的名头威胁翁敏儿?”
“你们用我借刀杀人,我还不能反将一军啊!”尤欢欢低哼一声,“反正你们理亏在先,也不至于找我算账。而且我觉得苏好其实也没那么可怕,我初中见过那种货真价实的大姐大,会把看不顺眼的女生扔进厕所,往人家头上浇拖把水,这么一比,苏好根本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的纸老虎,你见她什么时候真的欺负过人?”
纸老虎的眉梢缓缓吊了起来。
郭照在那儿跟尤欢欢解释当初那事其实跟苏好没关系,前边一位年轻男老师姗姗来迟:“同学们安静了,我是高一年级的生物老师,我姓乐,你们蔡老师临时有事,我给她来代节课……”男老师看了眼最后一排,“最后一排那个女同学,别孤零零在那儿,你往前坐。”
前边学生都扭过头来看。
郭照看见苏好一个激灵:“苏苏苏姐不是应该在上地理课吗?”
尤欢欢张着嘴,手里的笔啪嗒一下掉了下去。
苏好对尤欢欢露出一个杀气腾腾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目光再次往前扫,这下找到了徐冽。
因为此刻,徐冽是唯一一个事不关己,没有转过头来看“最后一排女同学”的人。
还算他有点ac数,坐在连排座位的前部,附近是男生堆,左右两边都是空位。
苏好站起来,朝前面走去。
不少人认出了她,窸窸窣窣地交头接耳:“苏好好像不是上生物的吧?”
苏好眼角带风地一瞥,一群人嘴闭得比火箭发射还快。
大佬爱上什么就上什么,没事上个天也可以。
讲台上生物老师正在调试麦克风和PPT,让大家稍等。
苏好一路走到徐冽旁边,拿地理书的书脊敲了敲他隔壁的桌板:“同学,我可以坐这儿吗?”
徐冽这才抬起头来,看见她似乎有一丝讶异,不过很快挑了挑眉,比了个“请”的手势。
“哇哦——”有人起上了哄。
众所周知,最近生物课上竞争最激烈的座位,已经从方便开小差的后排,变成了徐冽的两边。
每次上课前,阶梯教室都会上演一场百转千回的宫斗,一群女生先站在走廊闲聊,嘴巴跟旁边的塑料姐妹说笑,眼睛直直盯着门,等徐冽一进来,选定座位,立马花式找借口散场,抢着走到徐冽旁边,像苏好那样问:“同学,我可以坐这儿吗?”
当然,并不是谁都有机会说出这句话,因为在去往徐冽身边的路上,有无数同好随时会以灵魂漂移般的骚气走位挤开你,或者叫闺蜜团一把拉住你,突然跟你唠起嗑来。
总之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不过一旦抢占先机,倒也不难达成目的。因为徐冽虽然冷清,却不是那种倨傲的男生,一般都会头也不抬地说一句“随便”。
对谁都这样,男女一视同仁,只是下次你再来,他不会记得你上回坐在他旁边。
女生们都说,这样的男生比直接拒绝说“你做梦”的那种更难搞定。
因为他谁都没放在眼里。
而且今天徐冽好像心情不好,刚才接连几个女生来问座位的时候,他都说“有人”。
女生们一看打铃了,所谓的人还没来,都觉得他在找借口,有点伤心。
直到此刻苏好捱着徐冽坐下,大家才知道原来那不是借口,从有点伤心变成了非常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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