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千般好》TXT全集下载_16(1 / 2)

与你千般好 顾了之 4711 字 2023-09-06

所以即便临时出门,他也打算好尽快回来。

只是奈何不了这两个女生心大又麻烦,想起一出是一出,半道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一会儿跟他说吃炸鸡吃得太油腻,让他捎带一些水果,一会儿又跟他说想玩斗地主,缺一副牌。

徐冽来来回回耽搁不少时间,回去以后,许芝礼开门第一句话就说:“啊,不好意思,好像把你女朋友搞醉了。”

“……”

他走进门,看到苏好使劲捏瘪了一只空啤酒罐,拍桌道:“醉个毛线,赶紧的,再来!”

许芝礼回头跟徐冽解释:“划拳呢,她好菜。”

徐冽在苏好身边坐下,见她脸色微微酡红,长发松松绾在耳后,披在吊带外的雪纺衬衫褪到了腰,只剩袖子要掉不掉地搭在小臂,里边紧身的针织衫衣襟开得很低,裹不住流畅的肩线和精致的锁骨,胸前大片白皙的肌肤都裸露在白炽灯下。

而她毫无所觉,还在豪情万丈地握着拳头吆喝,让许芝礼“来来来”。

徐冽偏过头,默了默,拉开一罐新买的啤酒。

“咦,你不是说不喝。”许芝礼侧目看他。

他没答,只把凉啤酒往喉咙里灌。

“哎呀你管他干吗!”苏好已经不在意某工具人存在与否,只想把刚才输掉的场子找回来,彻底脱掉衬衫扔在一边,催促许芝礼,“快点,继续!我这手感来了,看我今晚不喝趴你!”

“不玩了,吃你的炸鸡吧。”许芝礼怕苏好醉得再透点,有人把持不住。

“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苏好打了个酒嗝,指着许芝礼,“你这人真的好流氓,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许芝礼稀奇地看她:“你跟不良少女讲文明?你怎么不去跟葡萄牙人讲阿拉伯语?”

苏好醉醺醺的,有点懵:“因为我不会阿拉伯语。”说着靠近徐冽,拿手肘杵杵他,“你会吗学霸?”

徐冽看她一眼,捞起她丢在一旁的衬衫,往她身上扔:“穿好,回家。”

“怎么就回家了?这才哪到哪啊!”苏好指指桌上的蛋糕盒,“蛋糕都还没吃。”

“吃吃吃,赶紧吃完赶紧走。”许芝礼三下五除二拆了蛋糕盒,拿起餐刀就要去切。

苏好一把拦住她:“你当是猪大排吗就一刀切了,点蜡烛!关灯!许愿!”

“姐姐,我不爱过生日,不用这么有仪式感。”许芝礼无奈地看着她。

“就冲你叫我一声姐,”苏好拍拍胸脯,“这仪式感,姐今晚给你包全了!来,上蜡烛!”

“……”

索性听不懂人话也就算了,她这是听懂一半,剩下一半全凭自己心意理解。

许芝礼跟徐冽对视一眼,决定放弃与半醉的人斗嘴。

“供不起你这尊大佛,给你伺候舒坦了,你就麻溜地走。”许芝礼叹息着往蛋糕上插了一根蜡烛,用打火机点亮,抬手关掉了顶灯。

房间里瞬间只剩一束微弱的火光。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三人都晃了晃神。

“许愿吧,赏你三个愿望。”苏好豪气地挥挥手。

许芝礼连眼都没闭,敷衍道:“第一个愿望,希望苏好立刻离开这里。”

“……”苏好随手抓起手边的衬衫,往她身上砸。

许芝礼躲开去,没心没肺地笑:“第二个愿望,希望苏好以后都不会再来管我。”

“狗屁!驳回,通通驳回!”苏好拍了一掌桌板,把脆弱的茶几拍得抖了几抖。

许芝礼挑了挑眉:“苏好同学,你上次不是说,再管我,你名字倒过来念?”

“那你不是也说,倒过来念听着也不错?”

苏好不过随口那么一讲,可是女孩之间的情绪有时候就是来得这么古怪。

一来一去两句话,不知怎么就戳着了心底柔软的那根芽。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或许是黑暗天然有种煽情的气氛,苏好盯着那撮燃烧晃动着的火苗,半醉半清醒地说:“许芝礼,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不如意?只有你想过一了百了?”

许芝礼微微一怔。

徐冽撇过头去看苏好,昏黄的烛光映照着她失神的双眼,那双眼里有一层湿润慢慢浮起。

他指下不知不觉一用力,捏瘪了空掉的啤酒罐。

苏好抱着小腿,下巴抵在膝盖,慢慢地对许芝礼说:“你不是问过我,脚踝那朵纹身在纪念谁吗?”

“是我姐,亲姐。”

“她有抑郁症,很多年,但我在她自杀以后才知道。”

“……才知道她得病,跟我有很直接的联系。”

“你以为,我当时没动过那种念头?”

一室窒息里,苏好自顾自点了点头:“我想过的。”

日日活在无处弥补的亏欠里,夜半噩梦惊醒,她也不是没有冲动地想过一了百了。

可是念头一起,她又觉得不行。她没有资格自私地解脱,把所有痛苦留给比她更加自责内疚的爸妈。

所以她告诉自己,如果她需要接受惩罚,这个惩罚不该是死亡,而该是活着。

她应该一辈子活在对姐姐的歉疚和想念里。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生命的终结不是死亡,而是被人遗忘。那么她活多久,姐姐就会被这个世界记住多久。

虽然这个活下去的理由听起来很荒谬,却真的让她放弃了轻生。

只是她一度活得非常糟糕。

姐姐去世后,她一看到红颜料就会起严重的应激反应。爸妈也因此不敢再让她学画画,害怕她产生心理问题,变成第二个姐姐。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去学坏,去堕落,从一个文化课和美术全优的好学生,到跟优秀沾不上边,变成浑浑噩噩,被人看不起的问题少女,好像这是一种赎罪。

带她长大的爷爷为此很伤心。

姐姐自杀的真相,家里一直瞒着年事已高的爷爷,担心刺激到他。爸妈只跟爷爷说,姐姐是在国外意外去世。

所以爷爷不懂她为什么放弃画画,为什么变坏。

爷爷在临终之前,曾把她叫到床头,当着她的面打开一个沉重的木箱。

那个箱子里装的,全都是她和姐姐从小到大画的每一幅画。

爷爷说,好好,爷爷不知道你为什么变了个样,如果你想不起来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就看看这些画,答应爷爷再努力试试,不要那么随便地放弃你画了十几年的画。

她为了让老人家走得安心,答应了爷爷会试试,可等送走爷爷,生活却还是没有太多变化。

她仍旧迈不过心里那道坎,仍旧像随波逐流的浮萍,找不到生命的根在哪里。

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有天,一场校际绘画比赛里,代表学校参赛的一位美术生突发急性阑尾炎无法赴赛,她被看重她画功的美术老师赶鸭子上架去当替补。

在那之前,她已经很久没碰过画笔。那一次赶鸭子上架,起初让她非常反感。

她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走上赛场,可当她重新提起画笔,在纸上恣意挥墨,她忽然感觉自己是真的活着。

那是自从姐姐去世后,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她还活着。

她终于认识到,画画对她有多重要。她的根在这里。

比赛结束后,她重新打开爷爷的木箱,一张张翻看她和姐姐的画,歇斯底里地大哭了一场。

然后她走进学校的心理咨询室,问心理老师,她该不该重新画画。

心理老师说,你会走进这里,问出这个问题,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想得到认同,但这是你的人生,你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认同,你在思考重新画画会不会对不起过世的姐姐之前,应该先想想,你现在的活法是不是对得起自己,只有对得起自己的人,才有资格和能力去考虑是不是对得起别人。

他说,如果你犹豫,不如这样,先去尝试克服红颜料的阴影,就当治病,如果治好了病,那就顺应天意。

她被打动了,开始忍着眩晕恶心的应激反应,拿红颜料拼命地练习作画。

爸妈对她的状态很担忧,一直不赞同她重拾画画,只想她过简单平凡的生活。

她也在一次次的失败里对自己反复怀疑。

最后她孤注一掷地切断了文化课的退路,荒废掉课业,把所有精力投入到画画这件事上——不仅是给她爸妈切断退路,也是为她自己。

后来一切就慢慢变好了。

虽然心底好像还是有一块缺掉的口子,但她再也没有靠近过死亡。

苏好喃喃地重复道:“我想过的。”

“可是作践自己也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

“所以我想通了。”

“一开始是用很荒唐的理由说服自己,明天一定会好的,慢慢地,明天就真的好了。”

“我可以过来,你为什么不行,你每次都多想想,每次都多等一天,可能也会好呢?”苏好透过烛光看着许芝礼。

许芝礼眼眶里的泪满到快装不下,忽然上前轻轻吹灭了蜡烛。

房间里彻底陷入黑暗。

这下不会有人看到谁在哭。

苏好蓄了好久的眼泪也开始往下掉。

一片漆黑里,她突然被人轻轻掰过了肩。

徐冽用拇指的指腹摩挲过她眼下的湿润。

她鼻头一酸,也不知是醉意还是本意,往前靠去,脑袋枕上他的肩膀。

徐冽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抬起的手在半空踌躇来去,最后败给了这片黑暗,慢慢把她拥住。

第35章三月雨

苏好觉得自己今天其实没什么可伤心的。

最伤心的时候早就过去,剩下的就是一块疤,不会好但也不至于更烂。

她是从泥潭里爬出来的人,虽然弄了满身泥泞,好在已经不会再跌进去。她不过是在拉还没爬出来的人而已,应该没什么可伤心。

可是当那只手掌落在她的后背,她却突然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委屈。

从前家里人安慰她的时候,爸妈一个劲把错误和责任揽走,她麻木,她听不进去,她还是恨自己。

现在一个局外人听了她的故事,给她一个拥抱,她却觉得委屈。

酒精放大了细微的情绪,她的额头抵着徐冽的肩膀,双手捂住眼睛,眼泪从指缝淌下,湿润他的衬衫。

徐冽一下下轻轻拍抚她的背脊,不用说话,好像就在消融她的委屈。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的云翳渐渐散去,月亮露出弯弯一角。清凌凌的月光洒进窗子,照见了两人的亲密。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一点窸窣的动静。

对面许芝礼摸黑拿了打火机和烟,起身走了出去。

门“啪嗒”一下被阖上。

徐冽抬起一根食指,碰了碰苏好的眼下。她已经不哭了,但还赖着不起。

他也不催促,继续耐心地拍抚她的背脊,视线慢慢落向她背后温柔清澈的月光。

很多无法解释的事在这一晚忽然有了答案——

为什么他总觉得,苏好活蹦乱跳的样子会让他感到放松愉悦。

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天真活泼的人多了去,他看到他们的时候,或许会羡慕,却不会不由自主地去靠近他们的快乐。

不谙世事的人,自然天真,没吃过苦头的人,当然笑得甜,这没什么特别。

而他和这些幸运的人也注定隔着天堑,或许可以彼此理解,却无法真正同感悲喜。

可是苏好不一样。

从前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但今晚他好像明白了。

原来她是他的同类。

她也曾受命运磋磨,也曾消沉堕落,哪怕她就此被打垮,都不会有人不理解,不会有人感到意外,可她偏偏努力走了出来。

她如今的生动鲜活不是单纯少不更事的天真,而全都筑建在生活的废墟上。这样的生动鲜活是有力量的。

她从深渊走来,没有仰仗他人的光芒,自己活成了光。

而他恰好独自在黑暗里待了很久。

所以,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

就像向日葵向阳,游鱼渴望水,黑夜憧憬光亮。她不需要做什么,仅仅只是存在,他就注定被吸引。

苏好很快就睡着了。

许芝礼抽完烟回来,看到苏好枕着徐冽的肩膀,呼吸匀称,睡得正香,而徐冽保持着抱她的姿势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手臂发麻了没有。

“哇,她是猪吗?”许芝礼已经缓过了情绪,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过嘴里的话这么不客气,声音却放得很轻,像生怕吵醒了苏好。

徐冽压低声问:“能帮忙打个车吗?”

许芝礼点点头,拿出手机操作app:“这边不好叫车,可能有点久,让她再睡会儿吧。”

两人默契地没有开灯,让苏好继续睡在昏暗里。

大约二十分钟后才有司机接单,距离西街还有好几公里。

徐冽轻轻拍了拍怀里的人:“回家了。”

许芝礼也点亮了顶灯。

苏好迷迷糊糊醒来,被灯光刺得眯了眯眼,满脸不知天南地北的怔愣,醉意好像比睡着之前更浓了些。

她茫然地望向茶几:“嗯?蛋糕吃完了吗?”

许芝礼眼疾手快地把地上的衬衫扔过去,兜在她头顶,遮没她的视线,顺手拿空掉的炸鸡桶往蛋糕上一罩:“吃完了,渣都不剩了,您老可以安心回家了。”

苏好扯掉头顶的衬衫,眼神扫了一圈,没找见蛋糕的踪影,信以为真:“哦。”她慢吞吞披上衬衫,倚靠着徐冽站起来,刚一站定,又摇摇晃晃往旁边的墙倒去。

徐冽扶了她一把:“能不能走?”

“当然能走,你在跟苏姐开什么国际玩笑……”苏好一把搡开他的手,大摇大摆往外走,经过床边时,膝盖眼看就要磕上床角。

跟在后面的徐冽及时拉开她。

苏好脚步一停,指着无辜的床角:“哪个刁民在这儿搞了个路障想害朕!”

“……”许芝礼无语地摁了摁额角。

徐冽叹了口气,在她面前蹲下身去:“别走了,上来。”

苏好打量了眼他的后背:“这是朕的坐骑吗?”

许芝礼赶紧把她往徐冽背上推:“是是是,专属坐骑,跑得贼快,长得还帅,陛下快请。”

“好吧。”苏好勉强地趴了上去。

徐冽扣住她的腿弯,把她背起来:“搂好。”

苏好听不懂,迟迟没有动作。

许芝礼摆弄起她的手臂:“叫您搂好马脖子,别掉了呢陛下!”

苏好“哦”了声,搂住“马脖子”,调整到舒坦的姿势,身体放心地往下沉。

徐冽一路背她下楼,走出七拐八绕的巷子。

许芝礼跟在后面,望着两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