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哈缪上将是因为贪腐罪被处决的吗?”
“没错。证据确凿。”尚烽临瞥了眼一旁圣职者,寻问能不能抽个烟,得到同意后,他从上衣口袋中抽出一根卷烟,又摸索半天,嘀咕:“哎呀,忘带打火机了,提督,你有吗?借个火。这里的圣职者都是不沾烟的。”
玻璃板上方有一道缝隙,基西雅莲从那里把随身带的打火机丢过去。
尚烽临点上烟,颓靡地抽起来:“也许你不能相信,但这是事实。我们确实计划了反政府行动,参与比较深的几个主谋都被处刑了,我参与度比较低,但是又不愿信奉白神,就来了这里。呵呵,人生就是这么不可思议,我想起来了,以前好像还在首都星的空中花园餐厅和提督你吃过饭。但愿你不会步我们后尘。”
基西雅莲冷冷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什么为什么啊……”尚烽临勾起嘴角,不太正经地说:“提督,让我告诉你一句名言,是我们以前都很喜欢的泊希隆说的,‘智慧使人找到光明,也能使人陷于淤泥’。”
尚烽临说完这句,便起身,将打火机抛还给基西雅莲,脸上浮现着阴邪笑容:“提督,我们不是一路人,想必,你也没什么可以在我身上找的答案了。”
他被两名圣职者押着走出了那扇进来的门,基西雅莲情不自禁起身,久久将那不复往昔的背影映在眼底。
回到官邸已经半夜,基西雅莲还是将珊瑟叫来,另外还有情报侦查组组长摩诃。他将任务交代下去,摩诃问:“伊宁长官呢?”
基西雅莲道:“他暂时无法回岗,幕僚组也由你带一带吧。”
摩诃道:“伊宁长官真是容易出状况啊……”
基西雅莲遣退了他们,便在办公室一直忙到凌晨天亮。
珊瑟七点钟又敲门进来,说:“神会派人来接您,和他们主教一起用早餐,可能还要参加晨礼。”
基西雅莲头痛地捏着鼻梁骨,之后,此种邀请频繁往复,事无巨细,都要请他去神会走一走。
他看出来,主教是故意在切碎他的时间,让他无暇分|身。因此,调查神会在毒女星系的过往活动及渗透程度,进展变得非常缓慢。
四启自焚事件,参与者都和降临神会有关,基西雅莲相信其背后必然是神会的阴谋。让一切焚毁消失,就意味着神会要隐藏什么。
让人自焚,难道要隐藏的东西就在人身上?
天下无完美无瑕之事物,有光明必有阴影,有罪恶必有疏漏。基西雅莲等着神会露出马脚,然而左等右等,神会那边却不给他喘息机会,又是安排圣约者为信徒洗礼的活动;又是公开举行圣约者点燃圣火,向白神祈福的祭礼;又是逼着他学习各种神会礼仪教条,神会还有一套自己发明的“白神语”,教他这门语言的就是希达。
两周后,情报组组长摩诃来找他时,忍不住说:“我觉得阁下您很有成为新一代‘圣人’神棍的潜质。那套白色祭典礼服,您穿很好看。白色比想象中适合您呢,如果您不当军人,当个传教士或许也不错。”
帝国指挥官的军装都是深灰色系,军礼服为黑金色系,他们几乎没见过基西雅莲穿白色。
基西雅莲满脸愁云惨淡,笑了笑说:“别挖苦我了,你那边有进展了?”
摩诃旋即正色道:“泊希隆的那句话出处查到了,只收录在他唯一的一本珍藏本《夜尽拂晓时闻海妖之鸣泣》中,可惜这本珍藏本是丹特利亚元帅生前深爱之物,叛军起兵时,将它作为遗物带走了,目前应该在联盟的国家图书馆中。”
正当基西雅莲质疑地瞥向摩诃时,摩诃接着说:“不过,幸运的是,我们保留了那本珍藏本的全本翻拍照片。那句话出现在第127页43行。”
他将打印的复件递给基西雅莲看:“这应该是一句暗语,魔灵星确实有四十三号大街127号楼,那栋楼的十六层有一间房间长期被租赁,却没有人住。”
他又把一枚钥匙摆在桌上:“您应该去看看。带着照片一起,前后文可能还藏有密码之类的暗号。”
基西雅莲拿过钥匙,也许是等待得太久,嘴角不由露出苦尽甘来的笑意:“干得好。”
摩诃再道:“还有这个打火机,被调换过了。您怎么知道,你们身上的打火机正好是同款?”
基西雅莲苦笑了下:“尚烽临准将和我都喜欢同一个牌子的烟和同款的打火机,而且都是固执如一。以前巧合地发现这点,他还开玩笑说,既然我们有那么多相同喜好,说不定三观很合,可以交往。”
摩诃疑惑:“尚烽临准将是个Alpha吧?”
基西雅莲闭了闭眼,整理头绪似的,捋了下额前挡眼的头发:“你觉得我能把他救出来吗?”
“一定可以吧,我们就是相信提督您有这样的能力,才愿意追随您。”
摩诃接着刚才的话题说:“这个打火机里的滚珠被换成了储存球,里面的信息已经破译出来了,您用个人光脑就可以查看。”
储存球中记录着两部分内容:
一份档案和一段视频。
档案记载的是,五年前,有一艘来历不明的海盗飞船因附近星域突发空间扭曲而消失,一年后,这艘飞船忽然又出现在魔灵星引力圈,船身残破不堪,苟延残喘,被星系交管队轻易拿下。
船上共有一千八百五十一人,全数关押在星海舟劳教场。之后,劳教场发生过三次越狱暴动,虽均以失败告终,但“那些人”显然不会就此罢休。
“那些人”——档案中特地用引号标出这三个字,让人不禁引起重视,“那些人”指的究竟是什么人?
另一段视频,年代更早,像是尚烽临用精神系统模拟出当时情景,保存下的一段记忆。
环境就是基西雅莲目前使用的那间办公室。窗边站着一个身着帝国灰色军装,体格魁梧的男人,尚烽临走过去,男人转过身,露出一张悍厉英武的面容,金棕色头发中渗着几缕银丝,瞳孔为深灰色。
正是哈缪上将。金发银瞳,是带有皇亲国戚血统的象征。
“阁下,神会以私设武装部队公然宣布,他们将与驻守军开战,并把我们说成是异教徒,要代理神之威严,处决我们。”尚烽临说的时候,仍觉得荒谬可笑。
“或许已到了道别的时刻了,烽临。”哈缪上将却严肃地说。
尚烽临微微一怔,略有些惶恐地道:“阁下……”
哈缪上将道:“我们的帝国,目前就像一只年轻时凶猛过头,到了晚年就开始疯癫失常的雄狮,它暴戾、疯狂、悲伤、愤怒,然而可以制止它的驯兽员已经不在,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疯癫下去。”
尚烽临屏息静气聆听,哈缪上将的神容在记忆片段中被描绘得一丝一毫细节都清晰刻骨。
“帝国中年轻一辈尚还稚嫩,皇太子今年才二十二岁,势单力薄,心性不定,难以倚重,一群老臣各怀鬼胎,暗流汹涌,尤其皮埃尔和尤里斯,这两个豺狐之辈,将来必搅得帝国政权不得安宁。”
哈缪上将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也许看起来,现在的局面是有些青黄不接,外忧内患,千疮百孔。但,我仍相信,帝国的未来还存有希望。”
尚烽临道:“您是说基西雅莲少校吗?”
哈缪上将神色凝重,转向窗外,似乎要让自己思绪沉淀一下,才继续道:“他和爱伦都是我的得意门生,但不是我偏心,爱伦太过于钻营较真,有点像年轻时的道加林皇帝。雅莲就比他豁达一些,凡事能看得更开,也就能看得更远。”
尚烽临也赞同道:“这两人现在在首都都是风生水起,但爱伦如果以后做大,能真正跟他亲近的人恐怕少之又少,基西雅莲倒是看起来相当随和,或许更容易产生一些凝聚力。”
哈缪上将道:“将来,无论他们两个中,谁来到这里,必会重查我们的案子。所以,烽临,你一定要等到那个时候。”
尚烽临惊讶:“阁下,您不让我跟着您去?”
哈缪上将郑重地注视着尚幕僚,道:“就当我自私,我总得给我的学生留下点什么。如果他们来这里,很有可能像我们一样陷入万劫不复的困境,总得有人指引他们,不能让他们像我一样,葬送在此地。这也是为了帝国的未来。”
视频到这里结束,画面自动消失。
十八年前的人与物,都早已消失在宛如奔腾河流滚滚而去的时光里,像泡沫一般,永远无法追回地从眼前逝去。
基西雅莲沉沉靠在扶手椅中,仰头闭着眼,手掌盖在脸上,落下一道清澈水痕。
第28章神会真相
“我在空中花园餐厅等你。”
基西雅莲将密码输入。
其实他从来没有在首都星的空中花园餐厅和尚烽临吃过饭,一般,他们也不会使用“首都星”这种叫法,通常是用“帝都”、“首都”、“白耀星”、“王星”这些称呼。
“首都星”在军部是一种暗语,提醒了基西雅莲,尚烽临对他说的话,是带有暗号的。
而巧合的是,泊希隆那本书的第127页中,就有这么一句话,基西雅莲猜测这就是密码。
他用钥匙打开进入了摩诃说的那间房间,果不其然,找到了尚烽临藏起来的一台光脑。
解密程序顺利启动,随后,当年哈缪上将他们调查神会的全过程记录一一展现在眼前。
十八年前的真相是明了了,但却并不能凭此让哈缪上将和尚烽临等人沉冤得雪。
因为这只是片面的一方陈词。
基西雅莲又打开了一个文件夹,随即铺展在他面前的巨大信息量,让他顿时热泪盈眶。光脑操作球差点被他捏碎,他重重一拳砸在桌上,低头伏案无声呜咽,泪水一滴一滴穿过悬停光膜键盘,掉落在军制服上。
老师的恩泽,他永难忘记。
25日,梅拉菲恩与谢里在囚室中打架,并不知悔改,大声辱骂白祭司与圣职者都是诈骗犯。
两人被提出忏悔室,神会紧接着对他们进行了秘密审判。
这场审判,基西雅莲也有出席。
他身穿纯白色神会圣袍,坐于主审官旁边,神容肃穆,目光冷漠。
当主审官寻问他的意见时,他起身道:“他们出言侮蔑白神的神使,白神将不会宽恕此等野蛮狂妄之徒,但众生平等,仍然要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就让他们去劳教场为自己的德行赎罪忏悔吧。”
主审官依言,判决两人流放劳教场。
审判庭上,梅拉菲恩被拉走前,愤怒地冲着基西雅莲咆哮:“你已经被他们洗脑了吗!还是你宁愿苟且偷生,屈服于神会势力,出卖战友,出卖你的灵魂!你这个缩头乌龟!伪君子!趋炎附势、贪生怕死的小人!”
疯狂嚎叫的恶犬被圣职者们拖了出去,声音渐渐在远处消失。
谢里只淡淡看了基西雅莲一眼,无声摇摇头,似乎连话都不想说。
然而,基西雅莲刚离开审判庭,就在走廊上被白祭司身边的红袍祭司拦了下来,以怀疑他有通奸卖国的嫌疑,将他临时扣押,拘禁了起来。
奇怪的是,拘禁处并不是忏悔室,而是一间看起来经过精心布置的华丽卧室,虽是没有窗门的密室,却不时有人会来更换鲜花,饮食洗浴都照常由希达伺候着。
他被锁在房中两日,不能接触任何人,不能外出,只有上厕所可以去屋外的洗手间。
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他安守本分,平静异常地忍耐着。
28日的傍晚,有人逃出了地下忏悔室,神会发布全城出入禁令,封锁各条通道,十面埋伏,政府也出动了巡警队,大街上掀起一阵骚动,警笛、广播喧嚣震耳。
索性基西雅莲在密室内什么都听不到。
这晚,希达被命令在门外守夜,白祭司来了。他蹲在火盆边,尽管室内温度并不低,却仍不时搓着手,来回踱步,心神不宁。
好几次他想冲进去,鼓起勇气做点什么,却还是没能够行动,最后躲进角落里,自我厌弃地抱着脑袋,痛哭流涕。
一夜过去,基西雅莲开门看见希达蜷缩在角落,两条泪痕清晰可见地挂在脸上。
他把希达推醒,道:“你去帮我打点水。”顿了下,再说:“把房间收拾干净,然后送早餐来,我饿扁了。”
希达惺忪不清地瞅着基西雅莲,隐约觉得他脸色有点苍白,因为还有些朦朦胧胧的睡意,他想都不想地就问:“您不舒服吗?需要叫个医生来看下吗?”
他晃晃悠悠爬起来,用力揉了揉眼睛。
“不用了,只是有点脱水,房间里太闷了。”基西雅莲旋即又走回卧室。
卧室外是一个偌大的客厅,有监控探头,但没有圣职者站岗。客厅大门外,才派了人看守。
希达看了下手表,才凌晨四点半,天都还没亮。他朝大门那边望了一眼,斗胆追进卧室,道:“这么早,守门的人应该还在躲懒没起,如果房间里闷的话,我带你出去透个气吧,监控探头有死角,我们从客厅窗户爬出去,应该不会被发现。”
基西雅莲讶然道:“如果被发现,你会惨遭虐打。”
希达上前道:“我都习惯了,一点皮肉苦而已。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Alpha潜在的本能,希达抓着基西雅莲的手,便往外面走。
他们避过监控探头,翻出窗。原来,外面有个天井,栽着稀松的针叶灌木,中央有座人工湖,湖上浮着专门在冬季盛开的寒莲。抬头而望,可见到微微泛蓝的天空,几颗明亮的星辰在闪烁。
白祭司告诉基西雅莲,这栋别墅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坐落于圣堂北面,与主教室只有一桥之隔。
希达带他到一片灌木丛后面的游廊,说:“你在这等我,我去拿点吃的,再看看有没有药。”
不知道是什么激发了Alpha的保护欲,这天晨曦,希达仿佛很多年没有跑得那么快过,心里揣着什么,又急切又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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