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陆德平眼睛一直在转动,眼皮抖啊抖。
“你已经醒了吧?”林敏君说。
陆德平不说话。
林敏君又说,“刚才我去看了沈红玉,让我替她跟你说对不起,她不是故意捅你的,结果弄成这样,她现在进监狱了。”
陆德平依然不为所动。
林敏君略坐了坐,看他跟个锯掉嘴巴的鸭子似的一句话不说,起身就走,“既然你不说话,那我就走了,祝你早日康复。”
“你怀孕了。”陆德平睁开眼睛,说了从出事以后到现在为止的第一句话。
他艰难的说,“别着急走,在这坐坐,我跟你说两句话。”
林敏君一只脚已经迈出门槛,听到这个声音又转身回去,坐在床边。
陆德平艰难的转过来,看着林敏君,示意她吃桌子上的苹果。
“我不吃,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林敏君说。
陆德平看着她的肚子,“两个月了吧?”
现在月份小,还没有显怀,看着也不像是个孕妇,但她浑身满是一种从容自信的感觉。
林敏君:“一个多月,还没有两个月。”
“还没有恭喜你。”陆德平艰难的喘息两声,又说,“我给孩子送一份礼物吧。”
林敏君当机立断的拒绝,“不用。”
陆德平扯起嘴角笑了笑,语气特别肯定,“你在恨我。”
林敏君不说话。
陆德平又问起来,“如果上辈子刚查出来的时候,我说是我有问题,你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这次林敏君忍不住开口,“如果你当时坦白的说了,我大概会陪你走到最后,所以我挺谢谢你的,谢谢你没说,这样这次我才能开始新的人生,我才知道,原来人还有不一样的活法。”
这下轮到陆德平无话可说了,他闭上眼睛,眼珠子一直在滚动。
“其实我对你,真心过,也讨厌过你,但是现在说恨你,那真的谈不上。”林敏君开始回答他刚才的问题,他问她恨不恨,以前是恨过的,但现在没有任何感觉。
有爱才有恨,她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哪来的恨呢。
林敏君:“就是普普通通的朋友,也许连朋友都算不上,就是个陌生人,因为你以前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情伤害太深,那伤口过了很长时间都没办法愈合,你以前总说你喜欢我,爱我,但我感觉你对我的喜欢就像是对路边的一棵草一棵花,不在乎对方快乐还是不快乐,你只在乎自己的感觉,以前是这样,现在依然是这样,可能你本性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人。我现在一点也不恨你,真心话,但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再见。”
陆德平默默转过身,但伤口还没恢复,死活挪不过去。
他眼睛红了,眼泪顺着眼角流进纯白的枕头,陆德平在这一刻无地自容,他想开口祈求林敏君的宽恕,又怎么都张不开嘴。
不等他开口,林敏君已经起身出了病房,离开这间医院了。
过了一个月,林敏君在店里晒太阳,就听见曹大妈说,“小林,你知不知道德平已经出院了?”
林敏君没说话。
曹大妈又感慨着说,“我听说他出院以后跟那个红玉离了婚,把财产都给卖掉换成了钱,后面的房子也卖出去,一部分给了他妈,一部分给捐出去了。”
其实另外一部分,陆德平还找到林敏君,说是想送给小孩。
林敏君见都没见,直接让阎立把人打发走了,没想到陆德平又转手给捐了出去。
林敏君:“那挺好的,捐出去给需要的人,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捐完东西,我听说他就没影了,有人说看见他坐火车去了南方,有人说他坐飞机走了,谁知道呢。”曹大妈最后一声叹息。
陆德平就这么走了。
一开始曹大妈还偶尔提起这个人,后来也不提了。
时代发展的太快,暴发户们就像春风吹过的野草,一茬接着一茬,没人再记得陆德平这么个第一代暴发户。
***
陆德平和沈红玉的事情之前在小胡同里闹得轰轰烈烈,随着中秋过去,这两个人的名字也没有人再提起来了。
林敏君依然在酒楼里招待客人,以前她还负责端菜送水,现在只呆在柜台里收钱,这段时间的日子过的别提多惬意。
这天刚来酒楼,就听曹大妈说,“里头有人找你,是个女的。”
林敏君进去一看,“苏主任,您怎么来了?”
来的人是苏主任,自从她调到招商处以后工作特别忙,俩人碰见的时间并不多,苏主任也没有时间专门过来吃饭,今天这趟来的稀奇。
苏主任坐在最靠近门口的桌子前面,看见林敏君进来,立刻笑了,“怎么,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你的意思是我无事不登三宝殿。”
“怎么可能,我就是觉得奇怪,你平时上班不经过这里,上班又忙,肯定是有事才过来的。”林敏君坐下,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也没当真,笑眯眯的就说。
拎起来桌子上的茶壶,林敏君给苏主任倒了一杯茶水。
苏主任说:“你猜对了,今天还真是有事过来,而且还是大喜事。”
“什么大喜事?”林敏君有点懵。
“你知道最近首都来了很多外商吧?就是那些特别有钱的人。”苏主任问。
这个林敏君知道,随着市场放开,不仅仅是国内的经济在发展,还吸引了很多国外的华侨回国,这些外商现在在国内挺受欢迎的,因为人家回国是来投资的,要么建厂要么开公司,而这些公司和厂子会给当地人提供就业岗位,也能促进当地的经济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