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你是我的小妖精(2 / 2)

谢缘赶到的时候,便看见桑意一个人抱膝,静静地坐在河畔的岩石上,手里拿了根狗尾巴草,一副沉思的模样。来路上,他也向桃花心问了是怎么回事,也知道是桑意误会了。他这么多天为了不打扰桑意与桑年年二人的母子生活,忍着没去找桑意,好不容易等到这个小东西主动跑回来,结果人却瞧着不怎么高兴的模样,一个人甩下他跑了。

然则是什么样的梦境,桃花心并未告诉他。

谢缘摸过去坐在他旁边,桑意往另一边挪了挪。谢缘再近一点,桑意又挪几寸,最后谢缘动了动,桑意正准备继续躲的时候,却被站起身的谢缘一把抓了过来,箍在了怀里。他的耳朵贴着谢缘的胸腔,听得见他腹上传来的微震的笑声:“小朋友,怎么了,不高兴么?”

桑意道:“我在想一个问题。”

谢缘抱着他不放手,把下巴搁在他头顶:“你说。”

“如果我生得丑陋,或者不会撒娇讨饶,或者像我原来那样,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太会,也不知道怎么讨人喜欢,你还会把我种出来养大吗?”桑意问,“你和娘亲,你们还会喜欢我吗?如果我不是桃花妖,只是一个凡人,你们也会像现在这样待我吗?”

谢缘顿了顿,“为什么这样问?”

“我只是偶然想到了。”桑意道。

“若我回答不喜欢,你会怎样呢?若是我不喜欢你,你要怎样想?”谢缘稍稍离开他一点,低头去看他的眼睛。

桑意的眼神很透彻,透彻而笃定:“那么我也不会喜欢你们。既然你们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要喜欢你们?这样没有面子的事我不会做。”

谢缘道:“这样吗。”

而后是一片沉默。

桑意等着他的答案,片刻后,等来一声轻轻的叹息:“你这样,我就更加不敢不喜欢你了……你这样骄傲的一个人,生得丑陋些或是性格再骄纵些,又有什么关系?你这个小朋友又傲又别扭,放哪里都一样,只能当我的小朋友。你母亲也一样,到哪里,你都该是她的宝宝。”

桑意咕哝着:“嗯……”

谢缘摸了摸他的头:“那些不喜欢你的人不知道,他们会永远错过你的青眼,这是人生第一大遗憾事。”

桑意道:“哦。那你会喜欢折兰吗?”

谢缘摇头:“我不会喜欢他,我喜欢——”

桑意以为他后面会跟上一句“我喜欢你”之类的话,即便最近精神十分懈怠,他却还惦记着谢缘还并没有记起他,也不知道这四个字会终结掉这个世界。他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然而谢缘却顿了一下,接着道:“我喜欢的人和事都是被限制住的,我是佛修,要灭尘俗妄念,远离七情六欲。”

桑意抬眼瞧他:“你认真的?”

谢缘眼里终于露出一点笑意:“你猜猜看呢,小朋友?”

这一晚笼罩在两人之间,那片无形的冰层似乎在这一笑中消弭了。桑意满脑子都是那个浮浮沉沉的梦,还有谢缘有关七情六欲的这一番发言,少有的,他认真思考了一回:谢缘到底是不是认真的呢?

说流氓,谢缘与他亲昵过,但是解释成对自己种出来的小桃花树的喜爱似乎也说得通,毕竟两人间暂时没有任何一方捅破“喜欢”的这层窗户纸;说不流氓,谢缘平时却真的是一副合格佛修的样子,除了对着桑意的时候,其余时间一并端得深沉,滴水不漏。抄佛经、诵典籍,眉间佛印一天比一天凌厉深刻,快要接近大乘了。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桑意觉得自己猜不透,他也懒得猜。只是这一晚,他变得异常沉默,也没有跟谢缘念故事书了,原因给的是谢缘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一本故事书。谢缘也只得作罢,不过唯一坚持的是让桑意在他这里睡,并且使用了武力镇压,压着这个小东西没让他跑成。

第二天一大早,谢缘对他道:“我去给小殿下看病了。你喂喂猫,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桑意道:“我跟你一起去。”

没等谢缘发问,他又补了一句:“跟你一起,我去隔壁梧桐宫,想了想还是回娘亲那里。”

谢缘高深莫测地瞅了他一眼,对他伸出手:“过来罢。”

到了地方,桑意先跳下马车,而后站定不动了。谢缘下来,又瞅他一眼:“怎么,还不过去?”

桑意道:“太早了,我想娘亲还没有起床,先跟着你罢。我不也是你的徒弟吗?我跟着你一并过去,给你打下手,也是可以的罢?”

谢缘道:“也成,你跟我过来,也确实可以帮到我。”

桑意一听,终于来了点精神:“真的吗?我可以帮到你什么?”

“秀色可餐,赏心悦目。”谢缘捏了把他的脸,“在旁边呆着当吉祥物,也是很好的。”

桑意含蓄地翻了个白眼,还是跟着他进屋了。

今天与往常不同,他们踏入院中,竟然没有什么侍卫,连平常通风报信的人都不见。折兰房中横着一道屏风,灯火点上,人影绰绰。

谢缘平常给他看病,都需要折兰脱掉上衣,由谢缘的手指渡气贯入他肩颈的几处穴位,再辅以桃花心的润泽。没有哪一回是像这样,搬来了一盏白练绸制造的影屏,况且北诏并不时兴这种含蓄遮掩的物件。

谢缘刚一踏入房门中,就听见折兰清淡尖细的声音飘来:“请大人先在另一边坐坐罢,我有话对您说。”

谢缘没问什么,微微俯身后坐下了。桑意立在门口没动,谢缘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他便轻手轻脚地摸了过来,半分声响都没有发出。

紧接着,另一边灯火大盛,折兰忽而同时点燃了好几盏烛火,亮得他周身轮廓纤毫毕现——桑意直接愣住了,屏风上投影出来的赫然是折兰不着寸缕的影子,柔弱无骨,每一寸肌理仿佛都近在眼前,瘦弱苍白的,但该有的地方都有,和灯影一起暧昧地摇晃着。

谢缘却闭目垂首,自在默念着佛经,仿佛还没有发现。

桑意大气也不敢出,只听着折兰的声音从另一边飘过来。

“或许不该如此,大人,可是我不相信,这么久了您一点也看不出来。”

轻轻一声叹息。

“或许不该如此……父王偏心桑妃,连带着那个孽障妖怪也不肯降罪,而是让我禁足在此。我活着跟死了也没有两样,唯独想看看您——每天看一看您过来,给我治病。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您——我爱您,即便不该如此,但是我还是要说。”

“还是要说什么?”谢缘忽而睁开了眼睛,皱起了眉头。坐在旁边的桑意一脸茫然,忽而感到一阵心悸上涌——空气中涌动的幽香好似触动了他体内的某个开关一样,让他整个人都软绵绵地失去了力气,只能歪斜着向一边倒去发,仿佛能落地扎根,再度化为一棵树。这感觉与上一次是这样相似,他记得系统对他说——

那是花期到了。

可是花期到了会怎样?开花吗?他要怎样开花?

他来不及想,谢缘飞快地伸手接住了他,而后站起身来,霍然开口道:“你用了媚骨香?”

媚骨香,北诏俚俗盛行的一种强效媚药。

他已是破除了身外物的境界,故而一时不查,然而桑意被他封了记忆和修为,本以为上一次过去后,谢缘的法力能够暂时封住他的花期,寻常的情药对桑意也不会再生效,没想到这次折兰铤而走险,用了药效更强的媚骨香,直接让桑意重演了一遍上次的情状。

不是春天而花期被强行催到,一旦处理不好,可能有性命之虞。已经开始的无法终止,谢缘上一次发现的早,故而能将其遏制住,这次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再逆转过来了。

他打横抱起桑意,把这意识已经开始不清醒的小花妖牢牢地压在怀中,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身后,折兰也意识到了什么,推开屏风后却愣了。

“你带了他来……”

“你——”

谢缘冷声道:“请折兰殿下自重,今番事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只是今后您若再有半点牵连到我身边这个孩子的,那么谁也护不了你。”

他召来被折兰提前打发走的侍卫们,命令他们看好小殿下,而后飞身带着桑意,踏入药泉中。

桑意浑身高热,脸更是烧得通红,一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他,意识却显然非常不清醒了,逮着他说过的关键词问:“折……兰?”

谢缘道:“乖,没他的事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改喜欢他了?”桑意问,“他不好。我是说……他不太好。”

谢缘带着他往水稍微深一点、齐腰的地方走,将他压在水池边,慢慢剥下他的一副,试探着他身上的经脉灵气,发觉并无大碍。他松了一口气,随口答道:“不太好?你觉得他有什么好处?”

“他有爹有娘,有很多人宠着,还有你治病护着。”桑意道,“你看你就从没告过状,即便他这样对你。”

谢缘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低声道:“你又焉知我不想对他动手……前两次,我知道他对你下手的时候——两次我都把他杀了,可是你也没能回来。”

桑意显然没听清他这句话,自己小声叽叽歪歪着,谢缘也听不清他说的什么,只低声道:“他有的东西,你也会有,而且不比他差。你想一想,你现在不已经有了么?你有我,有你的娘亲,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告诉我,我的宝贝有资格要求任何事。”

桑意呼吸急促,眼睛水润,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像一头迷途的小鹿。谢缘发觉自己被他这副模样蛊惑了,微微失神,哑声道:“别这样看我,我替你试一试,看看还有没有办法终止花期。”

桑意很乖:“好。”

谢缘的手在他身上各处经脉、穴道上游走,桑意几乎要哼叫出声,谢缘自己亦忍得辛苦——水气迷蒙,肌肤柔软滑腻,在水中更是撩人遣倦,桑意头发披散,沾湿了不说,整个人湿漉漉地努力往他身上爬,扒住了就不放手,只想和他越贴越近,不愿离开。谢缘低声道:“乖一点……我知道你不喜欢看见自己这样的模样,让我试一试,好不好?我不想你清醒后不开心,乖一点,别乱动。”

可是桑意还在乱,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一心想让谢缘抱住他,又或者再来亲亲他:“你亲亲我,你为什么不亲我?”说着就要往谢缘脸颊上凑。

谢缘避开了,哑声道:“宝宝,别闹。”

可桑意不依不饶,到后面几乎有点委屈了。他仿佛能看见自己的躯体在灼烧、在跃动,骨骼深处有什么东西在颤抖——有那么一丝东西悄悄溜出来,混入桃花妖天生的温和香气中,勾得人魂飞魄散。这是妖精的惑法和迷香,比媚骨香更勾人千万倍不止,只这一瞬间,桑意凑近了擦过谢缘的唇,将这一口甘甜的气息渡过去,谢缘的眼睛登时就红了,喘息着把他压进怀里,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你……”

他的往下用力揉弄着,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浑身颤抖。谢缘怎么也没想到桑意竟然会在这种情形下对他自发地使用惑术,纵然心知,那也只是心知而已了。很快,他俯身吮住他的唇舌,把他整个人牢牢地按在怀中,百般抚慰,意乱情迷。桑意却故意跟他捣乱似的,忽而咯咯笑了起来:“你没有头发,好奇怪啊……”

谢缘嫌他烦,于是按照自己上一世的模样变出了一头长发,披散下来。他们不是没在水中做过,在僧院外的池水中,与在这药泉中,都是一样的。谢缘把他架在怀里,嗫咬着他的肩膀,深深地占有他,攻城略地,桑意一声叠一声的声音被掐灭在密集的亲吻和顶撞中,显得断断续续。

谢缘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乱:“五色不见,五音不闻,五味不觉。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你令人心发狂,令人行妨,要怎么弥补我?”

桑意睁开一双朦胧的眼看他,并不答话。

“开花给我看好不好?”谢缘在他耳边道,“开花给我看,小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