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1 / 2)

她这种时候的娇不是真的娇,绝不会使人骨头一酥,是用来恶心人的。但麦安言这么多年来,早就练就了不坏之身,这会儿面无表情趁热打铁:“那个高定你配合拍一下吧,宋总应该都已经安排好了,摄影师和化妆师就在楼下等着。”

应隐缓缓地从床上坐起身:“你什么意思?还要官宣?”

宋时璋,是要让粉丝、影迷、全世界都去八卦她这条裙子是怎么借出来的吗?

“刚发布没两周的高定,全球首穿多大的排面?你之前得罪了漫漫,跟她们工作室闹得这么僵,时尚资源已经在下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次可以帮你回血。”

“我不需要。”应隐硬邦邦地回。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娱乐圈开始把时尚资源当作实绩,谁解锁了多少刊封面,谁是今年开季金九,谁一年几登,都是粉丝吹嘘攀比的标杆。

如果是完全跟时尚绝缘的实力派演员,还可以无视这些,但她身上偏偏也沾着流量的属性,哪怕手握两座影后,没穿超季成衣,也还是会被狠狠嘲讽。

“你乖一点。”麦安言敷衍地安抚:“品牌方借出来也是要看返图的,官方文案都审核好了。”

他这次没再给应隐闹脾气的机会,径自挂了电话。过了会儿,管家果然来问:“应小姐,您的摄影和化妆团队……”

应隐两手插进中,让上浮的血压冷静了两秒,才语气如常地说:“让他们进来吧。”

晚上十点上妆工作算什么。不算什么。她拍戏多少个大夜都熬过来了。

打开门的时候,她已经换上了亲切的笑容,一如既往:“辛苦你们了,这么晚。”

三个工作人员,拍照的,打光布光的,负责妆造的,手里都提着器材,只能把头摇成拨浪鼓:“没有没有没有……”

身后跟着庄缇文,小姑娘今晚上是真成她的专员了。应隐对她点了点头,也不客气:“阿文,你去跟酒店订一点宵夜甜品。”

庄缇文很到位地问:“几位是想吃海鲜烩饭,还是意面呢?这里的海鲜烩饭、墨鱼汁意面都很地道,当然,海南鸡饭也是不错的选择。”

三人点了单,庄缇文便带着管家下去了。应隐将套房内所有的灯都打开:“我们快事快办,我这边化妆,你们那边同步找地方布光,怎么样?”

摄影师比了个“OK”的手势,带着助理去选点布光。

庄缇文带着餐点回来时,妆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应隐让他们先吃宵夜再开工。三个人在餐厅里吃得静悄悄的,为这套房的华丽而咋舌。

应隐坐在阳台边的椅子上,阳台门被揿开了一道缝,有雨后夜风涌入,风里隐约浮着环岛前散场告别的声音,和一辆又一辆车子离开的引擎声。庄缇文想找东西给她御寒,瞧见羊绒披肩,便抖落开了,“咦”了一声:“这个香味……”

应隐回过神:“你知道是什么香水么?”

庄缇文微笑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我在邵董身上闻到过。”

“邵董?”

“就是商邵,”庄缇文解释,“一般我们默认商董是指商檠业——就是邵董的父亲,其余人用名字做前缀,方便区分。”

“你对他很了解。”

庄缇文面色一变,但很快地否认:“不,我只是因为在陈董的董事办,所以略有耳闻。”

能闻出香水味的关系,想必不会很浅。应隐猜出她有所隐瞒,但没有深究,问:“陈又涵一个月给你开多少?”

庄缇文报了个数,也不高,就是普通专员的薪资。应隐点点头,刚好摄影师用完餐,两人便没了下文。

明星跟奢牌的关系永远是上下游的,何况是只做高定的高定坊。官宣图只用四张,但至少得拍个十几张供选。应隐从客房拍到走廊,继而下楼。西餐厅已经布置好了,要营造出那种出行前用餐的chill感。

经过窗口时,窗户玻璃上凝着露水般的雨,应隐心念一动,对摄影师道:“我们去路灯下拍好不好?”

“但外面有小雨。”摄影师犹豫了一下。

应隐却已经推开了通往户外的白色玻璃门:“试试看。”

户外园林是充沛的热带气息,散尾葵、天堂鸟、旅人蕉高低错落,栾树正是花期,可它的花多脆弱,经不起风吹雨打,粉色花瓣糜烂地落了一地。黑色铁艺路灯高高地悬着,仰头望,雨丝如同八音水晶球里的落雪。

裙子拖尾被助理抖出了波浪般的层叠感,应隐回眸,在雨中给了摄影师一个眼神。

镜头自下而上,闪光灯照亮了她眉眼中的失落和微笑。

摄影师知道这位年轻影后的表现力一向是无可挑剔的,但是今天这份倔强又破碎的伤感,几近真实。

拍摄比预想中要更顺利,不过半个多小时便收工了。应隐让庄缇文和管家送工作人员上车。

“你又淋湿了。”庄缇文看着她烟雨朦胧的头发:“需不需要喝一点姜汤祛寒?”

“我会安排的。”应隐摘了项链,垂下目来:“你去吧。”

项链沉甸甸的,满钻镶嵌的两圈,托着正中一上一下两颗祖母绿宝石。她掂在手里,面无表情地看了片刻,衡量着要是把这玩意儿弄丢了,宋时璋会不会把她发配冷宫。

她不敢。她多知好歹。

雨在风中飘着,湿漉漉的砖石小路被照得闪亮,像洒了金。茂盛的绿植半岛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我没空见她。”

声音太动听了,因而不给人认错的可能。

高跟鞋磕哒一声停住了。应隐迟疑,不知道该走还是该原地不动时,听到男人静默片刻后的一声:“应小姐。”

应隐只能走过去,路灯下,商邵撑着一把黑伞,另一手掌着手机,显然正在打电话。

几步路的距离,商邵对电话那端说了个“稍等”,边走到应隐跟前。伞檐遮过了应隐头顶,商邵低头看她脏兮兮的裙子拖尾和细高跟鞋:“怎么每次都这么狼狈?”

他语气自然平淡,是一种漫不经心的询问,好像两人熟识已久。

分明没有多余的情绪的,也许他关心下属时都比这有温度,但应隐还是被他问得心口一紧。

但商邵并没有关注她这一瞬间的脆弱,而是回到了电话中。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应隐听到商邵勾唇笑了一下,“是么?她要结婚了?代我祝她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