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徐樱兰眼底滑过怒意,心说好不要脸:“你到这里来,不找我找谁?”
顾停眉目淡淡:“我为什么要找你?找你有什么事好谈?”
“当然是——”
威胁或者拉拢,结盟抱团或者互相攻击,大家都是要进王府的人,彼此是敌人也可以是朋友,因为外面还有更利害的对手……
可这样的话不能说。
徐樱兰憋的脸色通红。
“冬日夜长难熬,过于多思也是不好,姑娘或该请个大夫看看了,”顾停微微侧身,指向吴丰,“我只是听说薛青武艺不错,我这长随慕名,想同他试一试身手。”
徐樱兰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那日嘴皮子她就输了,今日就更——姓顾的怎么可以这么看不上她,这么羞辱她!
“我家再怎么穷,表弟薛青也是良人,军户,一身本事乃王府师傅亲授,你就随便指个下人,就想试?”
顾停捧着手炉,肩背放松腰肢舒展,浅浅一笑的样子悦目又矜傲:“是。”
别人不知道他故弄玄虚,只看到这范儿真是美,再有底气也没有了。为什么?哪来的底气?当然是王爷允的了……所以现今选拔人才,这位顾公子都能做主了?不,王府规矩森严,未必是他能做主,只是王爷给面子,王爷愿意宠爱,谁能说得出来不字?谁又敢说?
众目睽睽之下,徐樱兰就有些可笑了。
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前两日是,今日仍是,你要是消停点,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低调点谦卑点,哪会丢这样的脸?
徐樱兰觉得脸皮发烫:“我……我……”
刚要说什么,薛青已经走出来:“姐你回去!”
徐樱兰不愿意,大力拍开表弟的手,瞪着他,眼眶都红了:“你凶我?连你也要凶我么?我这是为了谁!”
薛青神色平静:“为了谁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早说过,不该想的事不要想,否则,你姓徐,可不姓薛,我家的事,你做不了主。”
徐樱兰眼泪掉下来,再不敢说什么,转身回了院子。
薛青朝顾停拱手:“表姐以前不这样,公子面前连连失礼,确是不对,我替她给公子道歉,着实对不住。”
顾停扬眉:“你不用跟我道歉,她对不住的,也并不是我。”
薛青垂头:“王府于我和我娘有恩,我不能恩将仇报给王爷找麻烦,我表姐……以后不会再去王府了。”
顾停有些意外,倒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你才十四,还小,有些事不必钻牛角尖,你当知道,王爷的麻烦,不是你想找就能找,也不是你想消就能消的,未来想上战场,好生练武努力吧。”
他相信霍琰的脾气,不会偏听偏信,也不会失之公允,他敢这么挂着幌子瞎闹,也是知道自己弄出的这些事,并不会有谁在霍琰那里倒霉或平步青云,薛青若真是值得培养的人才,霍琰不会埋没,若薛青最终未取用,原因一定不是因为徐樱兰没规矩。
薛青眼神有些激动,看向吴丰:“你想试我?”
吴丰:“是……”
还是不是呢?
长随喉头抖动,可怜巴巴的看向顾停,少爷救命,我怕是不行,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比不上正经军人练出来的怎么办?得多丢人?
顾停微笑点头,特别温柔满含鼓励:“去吧。”
吴丰:……
早晚有一天,他得被自家少爷坑死!
二人很快交上手,你拆我挡,你退我近,身形腾挪纵跃,看得众人眼花缭乱,这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开始有人握拳叫好,各种喝彩。
然而好景不长,吴丰似乎脚底打滑,踩墙借力时一个没稳,狠狠受了薛青一掌,身影斜飞,“砰”的一声,重重摔到了门板上。
薛青家隔壁的门板。
不知是他太重,还是薛青一拳力度太猛,门闩没顶住,直接被撞开,大门轰然倒下,砸出了一片灰尘。
闯了祸,架自然也就打不下去了。
做为主子,顾停十分负责,当即上前,温声喊道:“屋里有人么?抱歉,我家长随不小心,撞坏了你的门——”
顾停以为要等一等,对方才会有反应,不想他的话没说完,房间内间的门就打开了,一个男人站在门边。
男人?
顾停眼瞳一缩。
这男人很瘦,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病气,穿着一身长衫,气质跟有些死读书的书生有点像。
顾停拱手:“门下无礼,打扰阁下了。”
男人眼神安静:“小事而已,不必在意。”
顾停掏荷包,脚步往前走:“阁下大度,我却不能腆着脸装没事,至少这修门的钱,还望收下……”
离近了,顾停眼尖的发现,男人站的虽直,右臂一动不动,隐隐有血腥味,他还左手扶着墙,力气很大,似乎光站着就费尽力气——
受伤了?所以才走不了,必须得苟在这里?
人不是甘四娘,却也绝对不一般!
顾停心里立刻有了思量,不敢再走近,将荷包放在门口石桌上就要走:“打扰了。”
“公子且慢,”这男人却突然把门打开了,“要不要进来坐坐?”
他眼神闪烁,似乎不怀好意。
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顾停欣然一笑:“好啊。”
第26章刺激谈判
顾停并不怕出事。
但凡聪明人,杀人都是有目的的,会干细作一行,没有不聪明的,全都是人精。杀了自己没好处,无银无权无利益相关,该有的麻烦还是会有解决不了,为什么要杀?外边那么多人看着,杀了自己,这人也跑不了。
顾停想的是,这人的目的。为什么请他进屋?看出他在试探了?细作工作保密要紧,如果被人发现,该抛弃现有一切立刻就跑才对,为什么不跑,难道——认识他?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顾停细细思量,如果自己是对方,现下最紧迫,最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什么?大约是空间,不被侵扰的,确认安全的,可以谋划一些事情的空间……
从外到内,短短几步路,顾停想了很多,也看出来很多东西。
对方会武是一定的,受了重伤,右臂不能动,再行动不便,制服一个没什么武功的普通人还是不在话下的,他必须得小心,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房间内痕迹不多,桌床几柜看起来很干净,不是打扫干净的干净,是没多少东西的干净,应是长久没有人居住,这个地方……像是早就准备好的落脚点。
桌边圆凳只有两个,顾停选了靠门口的一只,刚坐下,对方阴恻恻的声音就来了:“顾公子可知大祸临头了?”
顾停:……
一样的套路,他早玩腻了。
一般他会这么开口时,一定是要攻略什么人,并且提前踩了点,摸清了信息,有了计划,这句话方才能说的自信从容,饱含高人之姿,让人不得不信。
全没见过面的陌生人,知道自己名字,再加‘大祸临头’的‘善意提醒’,已然是足够的心理压力。
“哦?”顾停斟酌着,摆出一副表面很稳心里略慌的严肃姿态,“还请赐教——”
让我先看看你都知道什么吧。
“霍琰可知今日你来这里?”对方坐到桌边,冷笑一声,眉目满含压力,“可知——你在帮他试探我?”
顾停眯了眼:“阁下看来知道不少。”
对方看着他微微攥起的拳头:“还好。”
顾停:“徐樱兰是你挑唆的吧?那日我若不是正好经过镇北王府大门,你准备怎么办?”
“心慕男人,爱已成痴,在霍琰蔺氏面前说过似是而非的话,别人没反驳,就信以为真,以为自己特殊,前程已定,就算我不挑唆,她早晚也会如此。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你和镇北王,只要激起她的想法,她总能找到一个。”
顾停作势鼓掌:“阁下很能干。”
对方微微倾身,唇角弧度诡异:“怕了?”
“智武不缺,却只能用这种阴私挑唆的办法,明明是你比较害怕——”顾停站起来走到窗边,四下看了两眼,微笑,“你确定这里足够安全?”
房间内气氛瞬间紧绷,不用转身,他也知道对方一定拿出了兵器,在瞄准他,可他一点都不害怕,越是这种时候,对方越不会随意伤人。
“你若不说,不会有人知道。”
对方的声音略沙哑,顾停像是被什么好笑的话逗笑了一般:“想要我不说出去,你是不是也得点东西来换?”
男人眯眼:“你不怕我。”
顾停坐回桌边,微笑谦逊:“你看起来好像并不想杀我,否则我不会好好的坐在这里,我既不会没命,为什么要怕?”
“你于此间见过我,回去告诉霍琰,他来抓我,我却跑了,他会疑你;你不说,我继续留在这里,待哪一日他自己查到,仍然会疑你。”男人眉锋微厉,眼底微芒满是不怀好意,“你不怕我,也不怕你自己男人?”
顾停一拍脑门:“所以阁下是在害我啊,失策失策,这个门不该进的。”
男人:“我对霍琰有用,对你无用,不如谈个买卖。”
顾停微微探身:“愿闻其详。”
男人:“你稍后离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卖我,我就不坑你。”
顾停:“阁下一定不是商人。”
男人皱眉:“怎么说?”
顾停笑了:“我认识一个行商的朋友,姓董,他说他之所以会赚钱,做到行业龙头,是因为他做买卖从来不坑人,他想卖东西给谁,一定要让对方赚的更多,得利少一点他自己都不干,说说大家都挣钱,都赢利,才是买卖大道。”
男人沉默。
顾停又道:“阁下这个买卖,只是让我不卖你,配合你表演,我好像没有获得任何好处啊,不如将你转手卖给王爷,王爷许多疼我几分。”
男人呵了一声:“谎话十遍自己都信,你真当自己是镇北王的心尖宠了?”
顾停心中立刻灵透,红绡楼乱那夜,这个人许就在现场!
在现场,才会被霍琰盯住,慌不择路逃到了这里;在现场,才可能看到了他和霍琰互动,当时没认出霍琰,被追怎么也发现了;在现场,才会如此斩钉截铁,看都没看到过二人互动,最多只会怀疑,怎来笃定?
心中主意快速转过,顾停笑的更明亮更灿烂:“不影响,我卖了你,没准就是了呢——”他朝对方眨了眨眼,声音微微拉长,“我可是一心朝这个方向努力呢,王爷伟岸,我、心、甚、慕。”
对方瞬间紧绷。
这个反应……一点也不像假的。
难道是他看错了?还是姓顾的藏的太深,太聪明?
“啪——”
窗外突然有细碎枯枝被踩碎的声音。
锋利长剑几乎在同时架上了顾停的脖子:“你的人?”
顾停不知道,心里一转,嘴炮更敢:“世人愚钝,总觉眼见为实,相信眼睛看到的一切,岂知眼睛看到的,就是真的?你们红绡楼会玩,甘四娘会演戏,别人就不会了?我和王爷的关系,你确定都知道?”
对方眼神微深。
顾停手指避开剑芒,轻轻推开:“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了?”
长剑被推开,对方态度明显软化。
顾停整了整衣衫,微笑:“诚如你方才所言,我和霍琰的诉求不一样,情不情的另说,你不给点好货,就想让我帮忙,不可能。”
男人沉目:“你想知道什么?”
“简单,比如——”顾停双目微敛,掩下眸底微芒,指尖在桌面轻轻叩点,“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六年前在哪里?”
男人:“六年前?”
顾停托腮微笑:“甘四娘在楼里说了一嘴,我还挺感兴趣的。”
“有些事不是你能知道的。”
“那你就说说我能知道的喽,我又不嫌弃,谈判嘛,你给多少我就给多少,全看份量。”顾停笑眯眯。
“我名青隼,现在在做的事与你无关,六年前曾做暗探工作,祸乱此地,也招了些麻烦,回北狄躲了六年,这次是重新出山。”
顾停看着眼前的男人,精瘦,凌厉,目光阴狠,看起来似乎很不好惹:“哦,青隼是吧,你这话的意思是……现在手上的事没人知道,成功与否更重要,所以不能提,六年前的事已经过去了,不会再有大影响,可以说是吧?”
青隼沉默。
顾停慢条斯理理着袖子:“所以六年前,你做了什么?”
青隼眼神阴鸷:“我做的事多了,你的筹码,怕是不够知道。”
“好,那我就定向来问,”顾停直直盯着青隼眼睛,“六年前,烈炎谷一役,镇北军三万命丧,无一生还,是不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青隼眉目平静:“是。”
顾停指尖有些颤抖:“是……谁?”
青隼眉梢微挑,似乎很意外他问这个问题:“知不知道,有什么用?我再提醒你一句,你的筹码,不够。”
“怎会没用?”
知道了那个人是谁,就可以提防,可以攻击,可以摧毁……
青隼笑了,在顾停看来,这是这人今天第一个真正的笑,不是刻意的嘲讽讥诮冷傲,而是真正的可笑,他瞬间警惕,凝神静气。
青隼说:“当然没用,毕竟当年的你,也是为我狄立了功的人啊。”
……
镇北王府,霍琰一套枪法收势,拿帕子擦汗,问:“人进去了?”
韦烈狂点头:“进去了进去了,我亲眼瞧见的!”
霍琰扔了帕子,随手扯了件外袍披上:“仔细盯着,看接下来青隼去哪里,找谁。”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住,“还有,注意保护顾停的安全,认真观察。”
韦烈挠挠头:“可那件事不可能跟顾公子有关系啊,六年前他才多大,怎么可能去战场——”
“他在。”
霍琰越过前锋将,脚步肃而重,仿佛踏过了时光流年:“六年前,他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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