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李持酒便是个嗜血的人,闻到曹太监身上流露出的残血气息,又看到他取刀藏刀的动作,早知道他的用意了。
此刻镇远侯盯着曹太监:“说,是谁让你杀我。”
这会儿外头已经有脚步声响,大概是之前那小太监叫嚷的声音引来了侍卫。
曹太监打量着李持酒,心中也是暗自震惊非常:受了这么久的刑罚,居然没伤到他的根本,还能这样漂亮的反击。
“原来侯爷……先前只是陪奴婢玩儿吗?”曹太监苦笑:“是奴婢瞎了眼,错看了您这条真龙。”
李持酒冷笑道:“少他妈废话,不想死就快说。”
曹太监笑道:“侯爷,奴婢说了只是奉上头的命令行事的。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
“是皇后?”李持酒问。
曹太监张了张口,露出了有点古怪的笑容。
有人在砸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动,之前那小太监抱头缩在门口,不敢做声。
曹太监回头看了一眼那震动的门扇,道:“侯爷,奴婢知道你是个通天彻地的能人,可是这京城里不是有能耐就能留得住的,尤其是侯爷这样的性子……可知道多少人把您当成眼中钉呢。”
门轰然倒下,有人从外冲了进来。
其中,竟有个意料之外的沉稳郁和身影,简直跟着龌龊的刑房格格不入。
李持酒也看见了那人:“李大人?”
这进门之人,赫然正是李衾。
李衾看一眼地上生死不知的小太监,皱眉道:“镇远侯,你还不放开曹公公。”
李持酒看看曹太监,又看向李衾:“李大人是几时来的,好巧啊。”
的确是巧的很啊,曹太监出去一趟回来就要杀自己,偏偏李衾在这个时候“及时现身”,总不会,对曹太监授意的是他李大人吧。
“不要放肆!”李衾眉头一蹙,“我是奉旨前来带你出去的,你还不把人放开,跟我走?”
李持酒又有点意外:原来不是来杀自己,是带他走的?
曹太监松了口气,又见李衾突然来到,事情恐怕有变,当下便强笑道:“李大人来了就好了,侯爷……先前是奴婢得罪了,但奴婢也是奉命而为,求您高抬贵手。”
李持酒却笑道:“你折磨了我这两天,就这么完了?”
曹太监一愣:“侯爷……”
李持酒看着他掉在身侧的那把刀,抬手捡了起来,上头还沾着他身上烧干了的血。
他微微眯起眼睛打量。
李衾在后,看他这般情形总有点不安的,却也不信他还能如何,便淡淡道:“镇远侯,还不跟我走吗?”
这个祖宗可千万别再闹事儿了。
“知道了李大人,”李持酒答应了声,道:“立刻就走了。”
他笑了笑,果然慢慢地直起身子似要转身。
背后的曹太监才松了口气,却见镇远侯骤然回首,出手如电。
来不及眨眼的功夫,那把刀子就直直地扎入了曹太监的心口!
“忘了说,”李持酒看着还是一脸错愕不信的曹太监,轻描淡写的:“我这个人性子最痛快的,从没有隔夜仇。”
他说着嗤地笑了,手上将刀子连着曹太监轻轻一推,这才转身。
在镇远侯转身的刹那,身后曹太监这才轰然倒地,气绝而亡!
囚室内响起了李衾暴怒的声音:“李持酒!”
第37章
李衾实在是出离愤怒了。
其实在看到李持酒拿起刀子眯着眼的时候,李衾就猜到了可能不妥。
他只是侥幸觉着,镇远侯该不至于在这会儿冲动吧……
毕竟这么多人都在,且曹公公虽然手段残忍,可毕竟也是奉命而为,又是正经的内侍司当差的,岂容伤害。
没想到,李衾还是高估了镇远侯的行事跟修养,低估了他这野性难驯的脾气!
“李持酒!”李衾气的指着镇远侯,第一次有种七窍生烟的感觉:“你……”
他简直无法言语,几乎就想再叫人把李持酒继续栓到那刑架上去!狠狠地抽上他几百鞭子让他长长记性。
李持酒却笑道:“李大人,你别急,是他先要杀我的,我不过是自卫而已。”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之前曹公公怎么样李衾没在场也管不着,但是他们这些人冲进来的时候,只看到地上生死不知的一个小太监,以及镇远侯正逼着曹公公,怎么也看不出他是在“自卫”。
李持酒瞥向另一个小太监:“他是知道的,李大人不信只问他。还有那个……不至于就死了,救回来也可以给我作证。”
李衾深深呼吸想镇定心神,但是这大牢里的气息实在是太令人难受了,更加他心浮气躁,这一口气才吸了点儿,反而几乎让他窒息。
当下只能抬手稍微掩住口鼻:“跟我出来!”
跟随李衾的人自去收拾残局,李持酒道:“我的衣裳呢?这样出去可有些不像话,我倒没什么,怕连累李大人的名声不雅。”
他在这里胡说八道的,那承蒙他饶了性命的小太监急忙去取了他的衣裳过来,战战兢兢的看着他,似乎还有些畏惧。
李持酒道:“你喂我喝水,本侯自然记得,以后别在这儿当差了,小心你命不长!”
小太监的泪猛地涌了出来。
李持酒且说着且披衣裳,只是身上满是伤,才披上素缎中衣,那白色的衣裳立刻给鲜血染的血渍斑斑。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幸亏老子来的时候先脱了衣裳,不然这会儿都没得穿呢。”
此刻在场的内侍司的人,以及李衾的那些人见状,均都噤若寒蝉,无法做声。李衾本是将出门了,听到身后没什么动静便止步回头,正看到李持酒那件缎子衣裳在刹那间变成血衣的样子。
李衾不禁也皱了眉,无声一叹,走出门后便吩咐金鱼儿:“去找些伤药来。”
金鱼儿忙飞奔去了,不多会儿李持酒走了出来,里衣虽穿好了,外头的长衫却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一副落拓不羁的样子。
李衾见他里头沾血的中衣仍是极为刺眼,却也没做声,只沉默地往前而行,将出了内侍司,金鱼儿才颠颠的跑了来:“三爷,药。”
李衾瞪了过去,把金鱼儿瞪的发呆:不是他要的吗,怎么还瞪自己呢?
还是林泉闪出来把药接了过去,跑到李持酒跟前儿躬身道:“侯爷,这里有伤药。”
李持酒早看见金鱼儿给瞪的那一幕,此刻一笑接了过来。
李衾上了马,回头道:“镇远侯你上后面的马车。”
“咱们要去哪儿?”李持酒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李衾淡淡的,又说:“上药之后把衣衫好好整理妥当……你若是觉着不能支撑就先在车内歇会儿。”
难得他说这么多话,李持酒握着药,躬身作揖道:“多谢大人关怀。”
李衾冷笑了声:“你也不用谢我,少给我惹祸了就行了。”
说着打马往前去了,金鱼儿才要追上,却给林泉拉住,向着李持酒努了努嘴。
金鱼儿总算醒悟,瞪圆眼睛问:“让我?”
林泉道:“赶紧的吧!别耽误三爷的正事。”说着就先上马追着李衾去了。
这边儿李持酒上了马车,又觉着车子一沉,抬头看时,却见是金鱼儿爬了进来。
金鱼儿心里是怕这个煞神的,只是主子有吩咐倒是不可违抗,便支支唔唔道:“侯爷,我、我是奉三爷的命,给您上药的。”
李持酒正有些不耐烦自己动作,见他到了却正好儿,便把药丢给他,自己将衣裳除了。
金鱼儿见他乖乖的,先松了口气,可又看他身上那些伤,心却突突的跳了起来,那只手抖得跟中了风一样。
李持酒皱着眉:“你怎么了?不舒服?”
金鱼儿哆嗦着道:“不不不是……侯爷,他们……他们的手真黑啊!”
“他们的手不黑,就不算是宫内的人了。”李持酒倒是淡淡的。
金鱼咬紧牙关去给他身上上药,见有鞭伤,割伤,刺伤,甚至烙铁的伤,他简直下不了手,眼红红的将要哭了:“真是太过分了!好歹您可是侯爷,怎么就可以这么欺负人!”
李持酒因为见金鱼是李衾的人,他心里对李衾还有一点怀疑,所以也不怎么想理会金鱼。
忽然听他哆哆嗦嗦含泪带颤的说了这几句,倒是有些良心的。
李持酒便斜睨他道:“我虽是侯爷,可是又没根基,人家要怎么揉搓我还不是轻易的?别说宫内的人呢,就算是你们主子要摆布我,也自然容易。”
“我们主子才不会呢!”金鱼高声叫道,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他瞪着李持酒,又道:“我们主子可是为了救您才不顾避忌进宫跟皇上求情的……侯爷千万别冤枉好人!”
“是吗?”李持酒微微倾身:“是真的?我怎么有点不信。”
金鱼努着嘴,嘟囔道:“侯爷不信就算了……我也没有办法,您别动,这里的伤有点狠,只涂药的话我看不成,至少、至少要……”
金鱼儿虽然不懂医术,但是看到这些伤痕,触目惊心的,有几处像是需要缝起来才妥,他实在不知怎么说,只恨林泉把自己扔过来,看见这幅场景,以后恐怕要做噩梦了。
李持酒看着他半是委屈的脸,以及含泪的眼睛,不由点点头道:“原来你还是个好人。”
金鱼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觉着这位小侯爷的脾气真真的叫人琢磨不透,又看到他侧腰处有一块儿拇指大的红色印痕,本以为是伤着,凑近看又觉着不像。
李持酒发现了便道:“那个不是伤,是自有的胎记。”
金鱼“哦”了声:“还好还好。”
马车骨碌碌往前,李持酒明知金鱼是知道目的地的,却偏不问,只在他终于给自己上完药后,李持酒才问道:“李大人他为什么肯为我求情?”
金鱼刚才给他上药,满满的一罐子药都用光了,正看着发怔,闻言道:“啊?我、我也不知道,可想着毕竟您是大人调回京的,当然不至于看着您落难。”
李持酒抚着下颌,却不慎碰到了脸颊上那点伤,便轻轻地“嘶”了声。
金鱼儿叫道:“啊……我只顾着看侯爷身上的伤了,这脸上竟忘了!没有药了怎么办?”
李持酒笑道:“脸上的伤又死不了人,不用药。”
金鱼儿道:“留下疤也是不好的。”
“我又是姑娘,怕什么?”李持酒淡淡道。
金鱼儿叹了声,看着他这样满不在乎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侯爷以后……行事还是、还是稍微收敛些好。”
他鼓足勇气才终于说了这句。
李持酒回头,以为他是要替李衾说话,便道:“怎么,你怕我又让你主子难做?”
金鱼摇了摇头,道:“我们主子难做还在其次,只是……只是侯府里少奶奶……”
李持酒本来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听了这句眼睛才微微睁开几分:“我府里?怎么了?”
金鱼眨眨眼:“侯爷不知道吗?之前皇后娘娘特意召见了贵府的少奶奶进宫,得亏无事。但我想侯爷出事,府内的女眷自然也是坐卧不安、为侯爷担心的。”
李持酒眉头微皱,眼神闪烁。
他本来已经吩咐薛文礼吴启健那些人,不许向内宅透露消息,却忽略了这点。
奇怪,怎么那姓曹的也没有说起此事,害他以为一直平安无事呢。
李持酒陷入沉思,马车却停了下来。
等金鱼先下了车,李持酒随后跳下地,抬头看时,夜色中却是近在眼前的巍巍皇城,一时哑然。
原来真的到这个地方来了啊。
天黑的时候,宫门都会关的,在这个要紧的时刻居然还有人进宫,是极为罕见的。
李衾在前,李持酒等人跟随在后,一路往皇帝的武德殿而去。
远远看去,大殿灯火通明,殿门口上若干的内侍宫女躬身伺立。
忽然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殿门口走出来,遥遥地张望,看到他们的时候,便揣手站定了。
李衾等人上了台阶,迎着那人拱手:“萧大人。”
萧宪的脸色不怎么好,懒懒的说:“李大人终于回来了。”
说着又看向李持酒:“镇远侯真是……”
一句话没说完,就看到他脸上的伤。原来这时侯李持酒已经把衣裳整理好了,里头沾血的中衣也都藏在了外袍底下,自然看不出来,只有脸上这一道伤痕显得尤为打眼。
萧宪便停了下来:“皇上等了半天了,快随我入内吧。”
等萧宪转身,李持酒才问李衾:“为什么萧大人也在。”
李衾淡淡道:“自然是因为镇远侯的脸面极大。”
“我的脸非但不大,且还破了相,”李持酒嗤地笑了:“可见李大人是在调戏我。”
此刻已经进了内殿,殿内肃然寂静,李衾很不想跟他说话。
内殿之中,皇帝坐在龙椅之上,正跟萧宪说着什么,抬头看见李衾带了人进来,便停了话头。
李衾行礼,镇远侯则自跪了:“罪臣参见皇上。”
皇帝方才也瞥见他脸上带伤了,此刻便道:“你自称罪臣,可知你罪在何处吗?”
李持酒道:“说实话我还不大知道,不过既然给内侍司关了两天,自然是罪的不轻。”
李衾跟萧宪不约而同地斜眼看他。
李大人的意思是想把他的嘴封上,萧大人则怀疑是不是镇远侯在内侍司给折磨的有点儿头脑不清。
殿内有瞬间古怪的安静。
“哈,”皇帝的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静默,皇帝笑道:“真真是孺子不可教。”
他笑说了这句又看向李衾,道:“李尚书向来看人很准的,这次只怕要走了眼了。”
李衾俯身行礼:“回皇上,臣也有些后悔了。”
皇帝道:“能让子宁后悔的人和事,却也是难得。”感慨般说了这句,又眯起眼睛看着李持酒道:“但是你,劣迹斑斑的,却能让萧尚书跟李尚书两个一起给你求情,你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何等大的脸面?”
李持酒愕然,看看李衾又看看萧宪,一时居然不知说什么了。
皇帝见他们都无语,才继续道:“你不知你因何入了内侍司,那就让朕告诉你。五城兵马司里,是你负责追缉那一干江洋大盗的,你并未雷厉风行将他们迅速的一网打尽,反而让他们更惹下滔天之祸,还累及太子,你说,算不算你的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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