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李持酒不去接茶,却握住了小阮的手,轻轻在她手背上抚过:“是吗?难道这双手不能杀人吗?”
小阮脸色一变,继而又笑道:“侯爷这是哪里话,吓到妾身了。”
李持酒瞥着她,手不动声色地掠到小阮的腕子上,道:“那太太的病是怎么得了的?你倒是说说。”
他淡然无事地问出这句,小阮却觉着手腕像是给什么钳住,腕骨给捏的生疼,仿佛随时都会给生生掐断,小阮双腿发软,额头的汗都冒了出来。
“侯爷!”她忍不住低呼了声,眼中也涌出泪来:“侯爷手下留情!”
李持酒眼中透出冷意,道:“我就是太留情了,从你第一天进府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只是我知道各为其主,你也是身不由己,且我也没什么可瞒人的,所以就留着你任由你交差罢了。可是太太的病……真跟你无关?别说谎,否则先断的是这支胳膊。”
小阮听了这几句,泪摇曳落下:“侯爷、侯爷既然都知道,还请松开手,让妾身如实告知。”
李持酒见她哭求,便略松了手。
谁知就在此刻,小阮突然反手握住桌上做裁缝的剪刀,竟是向着他挥了过来。
她虽是女子,动作竟是极快,若反应稍慢些的只怕就要给她刺中胸颈要害处,取了性命。
镇远侯却冷笑了声,人不动,脚下轻轻一踹。
那桌子及时地往前一撞,正中小阮腰间,顿时让她疼的佝偻了身子。
间不容发之时,李持酒更是抬掌挥出,竟是冷冷地攥住了小阮的头发,硬是把她扯了过来摁在桌上。
他笑道:“只是试试你,这么快就露出爪牙了?”
小阮还要垂死挣扎,不料李持酒手肘往下在她后心处一抵,小阮闷哼了声,手中的剪刀铿然落地。
镇远侯歪头笑看着小阮:“还有什么招儿?再来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会武功?”
小阮给他压在桌上,别说动弹,呼吸都艰难,便喘着气道:“你、你既然知道我是皇上的人呢,你……敢对我动手?”
李持酒丝毫不为所动:“你是皇上的人,也是皇上早赐给我的,我这会儿把你扒皮拆骨,皇上只怕还会拍手看热闹呢,你指望他救你?一个贱婢而已,竟这么高看自己。”
小阮的泪跌在桌上:“你、你好狠!”
李持酒道:“没有你狠,早知道你真敢对太太动手,我就该一早除了你,幸而现在也不算迟。”
小阮虽知道李持酒一身武力超群,但此刻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全面的压制,她从没这么无助绝望的时候,自己在对方面前,就如同一只蝼蚁。
她眼前阵阵发黑,断断续续道:“早、早知道会有今天,我、我也不必手下留情。”
李持酒听了这句便道:“什么手下留情?”
小阮吸了吸鼻子,道:“你真的以为太太的病是大夫的功劳才拖到你回来的?哼……若我真的想要她的命,这会儿一百个一千个都已经死了!”
李持酒皱皱眉:“你……是故意的?”
小阮苦笑了几声,道:“我知道你是个阎罗,可我也不敢抗命,所以只下了一点五石散,让太太精神失常,造出个得了大病的样子给人看罢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若我不动手,自然有更狠的人来,非但杀了太太,只怕连我都自保不暇。”
李持酒本是时时刻刻都能扭断她的脖子,听到这里,便松开了手。
小阮觉着身上一轻,那死到临头之感才陡然也消散了些,可仍是不敢动。
李持酒双手抱在胸前:“这么说,是皇上想要太太的命?为什么?”
小阮试着动了动手指,这才慢慢爬起来:“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
李持酒瞥着她:“皇上扣住萧宪,真的是为了先帝遗诏的事儿?你又知道多少?”
小阮听他连这个都知道了,迟疑片刻:“我、我只隐约听闻,皇上拿住了先帝身边的高公公,好像是遗诏里有什么不妥,让皇上很不高兴。”
李持酒也清楚这种皇室绝密只怕还轮不到小阮知道,当下也不再问:“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你走吧。”
小阮脸色微变:“侯爷叫我去哪里?”
“自然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难不成还要你留在这里?”
“侯爷这时侯赶我走,岂不是要我命吗?”
李持酒盯着她看了会儿,小阮的命对他而言不值一提,不过……这会儿打发她去了,指不定皇帝又会弄个什么人来。何必费事。
“你留下来也行,”李持酒淡淡道:“只是,你得知道从此该怎么做。”
小阮跪在地上:“侯爷放心,我再也不敢了。”
李持酒看她一眼,转身要出门,小阮却道:“侯爷。”
小阮走前一步,咬了咬唇道:“侯爷,五石散虽然是我下的,但是我看,太太的确是有心病才缠绵至今,比如她说什么江雪已经死了……阴魂来找她报仇之类,不像是妄语而已。”
李持酒皱皱眉,并不言语。
小阮小声道:“侯爷若不信,可以问江雪,那天她来,太太跟她密谈了很久。”
李持酒听到这里,才迈步出门去了。
此刻已经是下午,眼见黄昏将至了。
李持酒回想在萧府东淑闺房里的种种,那画轴沉甸甸的在自己手上,东淑想接又犹豫的样子。
他闭了闭双眼:“萧姐姐,难道你……”
他并没有说完,双手却不知不觉中握的死紧。
夏日的黄昏,给晒了一天的地面散发出热气,在天地之间蒸腾。
像是酝酿着一场雨,空气格外的热闷,连树梢上蝉的叫声都显得格外慵懒。
李衾一行人沿着朱雀大街往皇城的宫门口而行,眼见在望,忽然从旁边的街口冲出了一匹马。
多亏了李衾反应迅速,两处才没有撞在一起。
这边李衾定睛看去,却见马上的人赫然正是李持酒,因为也正勒马而立,那长发在空中荡开,像是一笔浓墨泼洒而过。
跟随李衾的侍卫本要喝骂,因见来者是镇远侯,才都收敛,只看李衾示下。
“镇远侯,”李衾淡淡地盯着着李持酒:“为何拦路?”
李持酒笑吟吟地问道:“尚书大人,你那副画呢?”
李衾面不改色:“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看大人画的很好,所以想拿来好好地学一学。”
“那真是可惜了。”
“怎么可惜?”
“因为……”李衾漠然道:“我不太喜欢旧日拙作,那幅画,先前已经给我烧了。”
“你说什么?”李持酒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眼中的杀气却在瞬间透了出来。
李衾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镇远侯:“你想怎么样?镇远侯,你真的以为你可以在这京内为所欲为?你不如动手,试试看这次还有没有人进宫为你求情。”
李持酒盯着李衾,除了发尾微微颤动外,整个人如同静止了的。
终于他道:“尚书,我只问一句话。”
“什么话?”
“画是你的,你爱烧多少都可以,”马蹄声不疾不徐,嗒嗒响起,李持酒缓缓靠近李衾,“我只想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也想毁掉那个东西吗?”
第92章
李衾最不能容忍的并不是镇远侯的胡作非为,百无禁忌,事实上他跟萧宪一样,在此之前还都颇为欣赏李持酒这一点。
直到发现李持酒对东淑的觊觎。
本来李衾是个城府极深的性子,对于任何人任何事物的容忍度都颇高,尤其是擅长不偏不倚地看待一件事或者人,比如对于李持酒,不管李持酒有多少缺点,李衾却仍能够理智看待。
但是最近,李衾发现自己的忍耐跟冷静自持已经渐渐地给摧磨殆尽了。
就像是现在。
看到李持酒拦路,李衾就猜到他应该是知道了那副画中的秘密。
在这种惊世骇俗的绝密之前,没有人能够保持镇定。
这也许是李持酒靠近那至高之位最近的一次,若是得了手,就足以颠倒乾坤。
那本是任何人都梦寐以求的。
但是此时此刻,近在咫尺的镇远侯望着自己,问出的居然是这一句!
李衾觉着自己的情绪已经超越了单纯的一个恼恨。
镇远侯不问密诏,不问内容,甚至在得知李衾把那东西烧毁之后只流露出一点冷然的杀气。
他不关心这些。
他关心的是东淑对这密诏的反应。
——莫非对于李持酒而言,萧东淑,竟比那道可以让他凌驾于所有之上的遗诏还要重要?!
这让李衾的心中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怒意,像是冷火一样簇簇燃烧。
李衾轻轻地笑了笑:“你问这个做什么?你真的以为,你还有什么机会?”
他稍微的一抖马缰绳,也往前走了几步,两个人的马头几乎都交错了,这让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只一臂之隔。
李衾凝视着李持酒,道:“当初我调你回来,是因为你确实是个可用之才,想要你干一番大事,也不负这堂堂八尺之躯,我却想不到,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宁肯自毁前程,镇远侯,别忘了你父亲老侯爷是怎么战死沙场的,别辱没了祖宗,也别叫我瞧不起你。”
李持酒听他说完,慢慢地咽了口唾沫。
就在李衾将走的时候,李持酒耸耸鼻头道:“我没指望谁瞧得起我,尚书大人,你说我为了一个女人,那你呢?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
李衾的眸色一动,扭头看向李持酒。
李持酒却又露出昔日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尚书大人,我确实是个离了女人就活不了的、很没出息的家伙,我自己承认了,但是大人您不同,您出身世家,有教养有身份的,将来怕还要载入史册,你当然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毁了声名,既然这样,何不就成全了我呢?”
两个人目光相对,李衾淡笑道:“镇远侯,你胆子真大。”
李持酒道:“我向来如此,大人是知道的。”
“嗯,那你知不知道,”李衾道:“你在自寻死路。”
李持酒道:“反正自打我回京,死了也不止一次两次了,大人若想再加一次我也习惯了。”
“看样子,你是铁了心了。”李衾的眼神极为冷静:“来人。”
跟随李衾的侍卫纷纷奔了上来。
“我好话说尽,你却依旧的冥顽不灵,那就怪不了我了,”李衾看着面前的少年,不疾不徐地吩咐道:“镇远侯无诏回京,视同临阵脱逃,拿下。”
侍卫们面面相觑。
李持酒满不在乎地:“大人,就凭这几个拦不住我的。”
“那就试试看,就算这几个死了,还有五城兵马司,巡城司,三千内尉,甚至城外的五万大军。”李衾一一说来,淡定道:“我很知道你能耐,所以一点儿也没有小觑你。你要是想闹大,那我就陪你闹,索性就天翻地覆,如你所愿。”
李持酒咋舌:“大人果然是我的知己。”
此刻那为首的侍卫已经明白了李衾的意思是要动真格儿的,当下道:“侯爷,请随我们走一趟。”
毕竟就算动手,也要先礼后兵,可又知道李持酒是个最棘手的人物,所以又暗暗有些头大。
总不会真的都死在这里吧?
“唉,”李持酒环顾周围,摇头笑道:“尚书大人既然要拿我,也算是我的荣幸,要我去哪里领路就是了。”
李衾对这个回答倒不陌生,毕竟李持酒是个从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当即道:“带去兵部。”
侍卫们愕然之余,流着冷汗暗呼侥幸。
李持酒则回头看着李衾远去,竟扬声道:“大人,恭喜你又为皇上做了一件大事,解决了皇上的心腹之患,大人必定前途无量啊!”
李衾仍是丝毫未停,一骑绝尘而去。
且说李衾进了宫,到了武德殿,英国公府的小公爷宋玉溪正从内退了出来。
见了李衾,宋玉溪行礼道:“尚书大人。”
李衾道:“皇上在内?”
“是,才传了萧尚书在说话。”
李衾点了点头:“交给小公爷的东西呢?”
宋玉溪道:“之前已经呈给皇上,想必皇上自有处置……皇上很是满意。”
“好,劳烦小公爷了。”李衾微微点头。
宋玉溪微笑道:“尚书大人实在客气。”
两人说了这就,便见萧宪从内走了出来,他的脸上并无血色,看到李衾的瞬间,眼神却更暗了几分。
就像是没看到宋玉溪还在旁边似的,萧宪走到李衾身前,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这不是萧宪第一次动手了。
李衾给打的头往旁边一歪,却仍是面无表情。
宋玉溪在旁见状,话也来不及多说,忙先悄然退走了。
李衾转过头来:“你……”
才张口,又是一个耳光砸落下来。
这次李衾并没有再坐以待毙,他抬手架住了萧宪的手腕:“已经行了,再打下去,叫人看见了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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