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大师吉言。”姜喻笑。
胡佩兰带她吃了寺里的斋饭,返程时,姜喻望着下方不远的台阶往上走的人很熟悉。
“哎,那不是沉沉?”胡佩兰也看见了,朝人挥了挥手。阮沉自下往上看到了挥手的胡佩兰,笑了笑,又把目光投到姜喻的身上。
她穿着红色袄子,冻得发红的小脸,下巴收进了白色的围巾里。
很好看。
阮沉加快步伐走了上来。
“你也来拜佛,一个人?”胡佩兰向下看了看,没看到叶一心。
“嗯。”阮沉点头,“阿姨,你们结束了吗?”
“是啊,我们正打算回去呢。”胡佩兰笑着说。
“路上慢点。”
“没事没事,我们经常来,倒是你一个人行不行,要不让我家大姜陪你一起?”胡佩兰不放心。
姜喻眉心一跳。
下一秒,阮沉眉眼带笑,一口答应:“好啊。”
“那就这样。”胡佩兰偏身对着姜喻道,“妈妈先回去,你陪沉沉去里面,结束了一起回来。”
姜喻乖巧应下,目送胡佩兰下了台阶。
阮沉心情格外好,搭上她的肩调笑道:“走吧,你妈妈可是把你卖给我喽。”
姜喻笑:“你随意。”
大雄宝殿门外,姜喻看着阮沉虔诚的跪下,一拜三叩,极其认真的表情。
不知道他替谁求?
阮沉拜完出来,姜喻还呆愣着,他弹了弹她的额头,笑说:“想什么呢。”
“没,你好了?”
“嗯。”
“那回去吧。”姜喻道。
阮沉可不这么想,好不容易邂逅,单独相处的时间不能浪费,他想了想,指着不远的梧桐树道:“那下面有几座莲台,我们去休息一会。”
姜喻看过去,已经坐了好多人。
她皱眉:“确定还能坐下?”
阮沉想也不想,斩钉截铁道:“能。”事实如他所说,还真的有空位。
一月的梧桐树叶已掉完,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偶有几株败叶也无法承受冬日的寒冷,和西风的吹佛,脱落了树体,缓缓落下。
姜喻接住一片,叶子的纹路完全衰败,好像轻轻一碰就能碎掉。
她转动叶子,抬头看头上的天空。
“一年四季,生老病死,树是,人也是。唯一不同的是,树明年还会再绿,人却不再来。”阮沉盯着那转动的叶子,突然感慨。
姜喻听着不对劲,这么消沉的话不像是他嘴里能吐出的,她轻睨他一眼:“你怎么了,冬天到了看到树叶都心生感概,内心萧瑟?”
“不是。”阮沉摇头,“我只是想到了我的爷爷奶奶。”
“嗯?他们在哪?”
“瑞士,和我姑姑住在一起。”
“他们怎么了?”姜喻问。
“生病了。”阮沉消沉道,“很严重的病,病了好长好长的时间。”
这是姜喻不曾见过的阮沉,他的眼里不再是熟悉的意气风发,亦或是骄傲肆意。
“能治好吗?”姜喻低声问,树叶也不转了,手安静的放在膝盖上。
“不知道。”阮沉摇头,“你以前不是问过我以后想做什么吗?”
是有这么回事,姜喻点头。
阮沉:“医生。”
姜喻脑海里一下浮现出了阮沉穿白大褂的样子,由衷道:“肯定很帅!”
“傻啊你。”阮沉笑一下,曲指敲了她的额头,“我现在也很帅。”
“你长的帅说什么都对。”姜喻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阮沉这会也没不好的情绪了,拿过她手上的梧桐叶,轻轻转动几下,微笑道,“也曾风华。”
两人坐在莲台上吹了会风,等姜喻禁不住抖了抖,阮沉才反应过来:“走吧,我们回去。”
他今天是黑色的大衣,灰色的立领毛衣包裹着纤细的脖颈,从姜喻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下巴上的痣都若隐若现。风挽起他半长的头发,淡雅的香气散在空气里,姜喻嗅了嗅鼻子,往他身边靠了靠。
阮沉垂眸:“怎么了?”
“冷,挡个风呗。”姜喻抬头,翘起的下巴上肉鼓鼓的,眼睛都带着笑。
“好处呢?”阮沉好笑看她。
“都陪你礼佛了,挡个风都不愿意。”姜喻一听,立马有了丢丢不高兴。
阮沉逗她:“不是我不愿意,是我也挡不住你啊,咱俩体积……”他比了比。
姜喻现在跟个球一样,跟阮沉的苗条身材一比,那是大了不少。这是变相在说自己胖,姜喻剜了他一眼,虽然她最近有预谋的少吃点饭,但也不见瘦,脸上的肉更是只见多不见少,连姜驰都说她胖了不少。
自我感觉被羞辱了的姜喻,也不厚着脸皮了,她往边上挪了一步。
阮沉偷笑。
离台阶还差几步路的时候,姜喻又被人群挤到了阮沉身边,小孩子你追我赶,到了他们附近,其中一个大点的被另外的推了一下,直直撞上姜喻。
姜喻身子一歪靠到阮沉身上,属于他的气息全数扑过来。
“没事吧?”阮沉瞪了瞪闹腾的孩子,扶住她的肩。姜喻摇摇头,脸红红的站直身子,低着头把脸埋进围巾中,刚刚他靠的好近啊。
“脸红什么。”
“冻,冻的。”
“哦~~”阮沉微弯下腰,自下往上盯了她一瞬,“是不是害羞了。”
他脸猛地靠近,精致的面庞给了姜喻巨大的冲击力,她捂住脸,蹲下身子埋进膝弯里,耳尖被红色蔓延。阮沉掩唇轻笑,看着她后脑勺那两个低低的小花苞,樱桃小夹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动人的光亮。
“好啦,不逗你了,带你下去吃好吃的。”阮沉用脚尖蹭蹭她。
姜喻一听有好吃的,等不及的呼得站起来,张口就问:“什么好吃的?”
“糖葫芦要不?”
“要。”
“那走吧。”阮沉怕她再被挤着,隔着她厚实的衣服握住她的手腕,带着人靠近自己,慢慢随着人群下了那台阶。迎面的阳光照过来,铺陈在两人身上,姜喻一抬眼就能看到他沐浴在光下的面庞。
她的手腕真切感受到阮沉手的温度,那热气一点一点侵蚀着她。
很奇怪的感觉。
好像心跳在加速,快要冲出心房,需要压着才能抵御那突兀的感觉。
三天假期过去,姜喻又投进了紧张的学习中,期末考试就在不远的将来,她得努力及格。阮沉在这几天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关于及格后要履行的承诺,连平日补课时的任务都加了不少。
姜喻欲哭无泪。
期末考试如约而至,姜喻在经历了两个月左右的补课,关于数学她确实比以前要顺,出了数学考试的考场,她一眼看到站在栏杆处的阮沉。
他身高腿长,往那一站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姜喻现在是实切感受到阮沉的魅力,时不时的就想盯着他看。
还忍不住笑。
阮沉看见她,第一句话就是问:“有把握及格吗?”
姜喻拍拍胸脯,保证道:“绝对。这次题目好多都是你押过的。”
“那就好。”阮沉一想到自己即将要被兑现的承诺,喜上眉梢。
“嗯嗯,你放心。”姜喻握拳。
“行,我要去打球,你要不要去看。”阮沉和曲明和他们约在了球场。姜喻也还要等顾小落,点头答应,顺便给顾小落发了信息。
球场上,曲明和跟陈宁已经在厮杀了,等阮沉参与后,三足鼎立。
姜喻在一旁椅子上坐着,沐浴着阳光,看着阮沉球场上矫健的身姿,嘴角恣意的微笑,所有的光点都聚集在他的身上,汇聚成了星芒。
顾小落考完试出来到了姜喻说得地点,她一眼看到的不是球场上的人,而是坐在椅子上带着微笑,眼神温柔的盯着阮沉看的姜喻。顾小落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几步过去,挡住了姜喻的视线,微蹲下身子。
她视线与姜喻平齐。
姜喻的眼里倒映着顾小落的模样,愣了愣问道:“你干嘛啊,挡着我了。”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顾小落道。
“什么?”
“望夫石啊。”
第37章
姜喻心里咯噔一下,快速反驳道:“你胡说什么,考试考糊涂了。”
顾小落双手一摊:“那你解释一下,你这眼睛光盯着阮沉是怎么一回事。”
“我看着他们仨呢。”姜喻躲开顾小落看她的眼睛,极力撇开。
“我从老远的过来,你眼睛看着阮沉就没挪过。”顾小落坚持道。
谎言被戳破,姜喻憋红了脸。
顾小落揽过她的肩,无奈道:“有啥大不了的,跟姐妹说,是不是……嗯?”
姜喻从来没往这方面想,她一直摸不清自己对阮沉的态度,刚刚顾小落那“望夫石”三个字,犹如当头一棒,把姜喻敲了个通透。
她最近对阮沉很奇怪,会脸红,会害羞,心跳很快,无时无刻都想看着他。
难道这就是所谓喜欢?
想法一冒出来,姜喻的脸迅速蹿红,顾小落好奇,摸了下,烫手。
她咂舌:“你过分了啊,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烫的跟火球一样。”
“小落。”姜喻轻抿唇,小心道,“我要是真的……嗯会不会不太好。”
“这有啥,要是真的,我就给你一个字,上!”顾小落猛拍她的肩。
姜喻被拍的前倾,稳住后细若蚊蝇说了什么,顾小落没听清,投来疑问的目光。姜喻摇摇头,把那话咽了下去,又不由自主的去看阮沉。
阮沉正望着这边,目光相撞。
姜喻吓得收回眼,手不自然的握拳,顾小落看她那怂样,笑她:“出息。”
姜喻沉默不语,嘴巴抿的紧紧地。
曲明和注意到顾小落来了,把手里的球扔给陈宁,大胯着步子走了过去:“结束了?”他对着顾小落说。姜喻往边上挪了挪,生怕顾小落的红脸病传给自己。
骂她怂,她更怂!
顾小落讪讪地笑:“嗯。”揽着姜喻的手用了劲又把人扯了回来。
“那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正好城南那新开了火锅店,听说味道不错。”曲明和提议。
顾小落偏爱火锅,满口答应。
曲明和看向姜喻,姜喻眨眨眼在顾小落和善的眼神里点头应了下来。
“OK,我去喊他们。”曲明和笑着跑开。
顾小落如水般温柔的目光腻在曲明和身影上,被姜喻一顿嘲笑。
姜喻笑:“姐妹,上!”
热辣滚烫的火锅消散了冬日的寒冷,姜喻热的下了围巾塞进书包里,嘴巴通红,小脸被热气熏得酡红一片。阮沉对辣不擅长,晚上基本没怎么吃,这会正慢条斯理的看着姜喻因辣不停地吐着舌头。
夜里的风温柔肆意,吹佛在脸上意外的舒服,姜喻拉低棉袄的拉链,让风顺着毛衣灌进去,好凉凉心里的火气。她偏头注意到阮沉一直看着自己,也不笑,目光带着游离,好看的眉眼被路灯照得晃眼。
真好看!
姜喻由衷的在心里感概。
“很奇怪,你最近一直看我。”阮沉开口,他最近总感觉姜喻对他若有若无的关注,每当他看她时,她也是在看着他,眼里说不清道不明。
“有吗?”姜喻转了转眼珠,自然的移开了目光,“你看错了。”
“人要敢做敢当的,你看就看了,我又没说不让你看。”阮沉轻笑。
“你准许我看?”姜喻又看回去。
“一次一百。”阮沉伸手,“你看了我至少十次,一千拿过来。”
“你打劫!”姜喻不依。
“你兜比脸还干净,能劫什么?”阮沉垂眸,上下看了她一眼,指腹摩挲着下巴,坏坏一笑道,“不过你这长得倒还算勉强,我不介意劫个色。”
姜喻一把抱住自己:“你想得美。”
“是你想得美。”阮沉轻拍她的头,无奈摇头。姜喻松开抱着自己的双臂,悄悄离他近了近,熟悉的气息被风带来的时候,她偷偷笑了。
路灯下两人影子被拉长,垂在腿侧的手一前一后摆动,偶尔碰到,肌肤间的触感让人颤栗。姜喻在此刻不得不承认,真被顾小落说准了,她对阮沉真的起了不一样的心思,它悄无声息的发芽,慢慢茁壮。
在某一瞬间,嘭地炸开。
心花怒放。
阮沉在姜喻手不小心蹭过来的时候,惯性的躲了躲,末了又偷偷的向她靠近。
他小心,他雀跃。
谁也不知道。
期末考试结束后不久分数就下来了,姜喻忐忑的看着自己的试卷,内心祈祷一定要及格。阮沉比她还紧张,眼都不带眨的,眉头轻压。
试卷掀开一个角,姜喻快速扫了眼,心猛地一沉,她咽了咽口水,朝阮沉道:“不尽如意。”
“多少?”
姜喻把试卷翻开,硕大的两个用红笔明晃晃写着两个数字格外刺眼。
八十九分。
姜喻以一分之差,完败。
任朝夕因为这次姜喻进步神速,在班上大肆表扬了一番,夸得姜喻都找不到北。阮沉一方面为她的进步高兴,一方面为没达到自己的语气而闷闷不乐,他盯着那两个数左看右看,为什么不是倒过来的。
姜喻过意不去:“我尽力了。”
阮沉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没关系,再接再厉,下次也可以。”
下次他完全是咬着牙说的,他现在的心情就好比到嘴的天鹅肉飞了。
姜喻点头答应,喜滋滋的看着自己的卷子。放学后一回家,她就把卷子掏出来搁胡佩兰面前炫耀,像个斗胜的小公鸡昂着头接受胡佩兰惊讶眼神的洗礼。
胡佩兰把她的卷子来回翻看几遍,确定了分数是真的,笑得合不拢嘴:“我们家大姜还是挺厉害的,比上次进步了十几分,晚上想吃什么好吃的,妈妈去给你买去。”
“超想吃辣鸭头。”姜喻急急地说,平时胡佩兰不允许她吃这些。
“行,今天破例。”胡佩兰笑着说,她把卷子又看了一眼,高兴道:“这分高的卷子看着就是舒服啊。”
gu903();“那是。”姜喻骄傲说,“不过我这不行,阮沉那可是满分试卷,全是红勾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