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好像都知道。
多问一句,多说一句,在对方面前都是减分项。
女人不喜欢疑神疑鬼的男人,男人也讨厌搬弄是非,嘴巴碎爱八卦别人的女人。
路上两人随意拉扯了几句。
快到地铁口,立夏突然说:“哦对,那会儿给任楠打电话打不通,我就加了一下你微信,想问问你你们几点结束。”
可是她和程宴北分手了,也不方便问起。
但稍顿一顿,蒋燃好像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答:“哦那个,今天很忙,晚上还比赛,没看手机。”
其实立夏暗示的是“我给任楠打电话打不通才加了你的微信”,应该是晚上,或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可他连白天的事儿都解释了。
立夏笑笑,没说什么:“没事。东西拿到了。”
又不知是谁,牵扯到了最近漫威电影《复仇者联盟》系列准备在大陆重映的事儿,蒋燃一向着迷这个,尤其喜欢钢铁侠,两人爱好相当,昨晚就在车上聊了许久。
蒋燃微信头像还是个Q版的钢铁侠。
说着说着,立夏一天的阴霾心情好了不少。她还半开玩笑地说:“只上映1和2吧,复联3和4就不用了,建议回炉重拍。”
说完两人皆是笑笑,然后到了地铁口。
蒋燃车上正好有伞,便给了她,还说:“下次别把伞借给同事了。如果不是碰见我了,估计你明天也要去打针了。”
立夏听出他表达好意的同时在暗示自己有女友。
很快他就接了一句。
“不用还了。”
语气疏冷。
仿佛再说。
也不用再见面了。
立夏也没说什么,笑了笑。
“行。”
于是下车。
临关车门,她突然停了一下,问他。
“那天晚上。”
蒋燃刚准备发动车子,又回头。
眉眼掩在暗处,眼底情绪,看不清。
“就是在外滩十八号那天晚上,你喝醉了,”立夏撑着伞看他,鹅黄色雪纺裙子将腰身曲线掐出袅袅轮廓,长发垂肩,低胸领口一湾雪白,“还记得吗?”
蒋燃没说话。
只是沉默。
立夏心里有了答案,弯了弯唇,笑笑。
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黎佳音家在一个半封闭的小区,依傍一个大型商圈,毗邻两座高架,周遭是灯红酒绿,光河流淌。
雨夜,世界仿佛被冲刷荡涤成了另一种样子。
处处清透无瑕,处处却又朦胧虚幻。
程宴北照导航载怀兮进了小区。
外面雨还在下,怀兮身上罩着他的外套,黎佳音的外套,一层上一层下地,靠在副驾驶,睡得很熟。
这应该是个有些年头的小区,光照并不好。
车灯滑开一道通明平直的光路,在黑夜中潜行。像是漫无目的,又像是有始有终。
怀兮还睡着,程宴北不知目的地在何处,便在路边停了下来。
雨声嘈杂。他心头有些烦躁。
怀兮此时却睁开了眼。
她本就睡得不深,平稳行驶一路的车停下,立刻有了知觉。
不知是否是感染了雨夜的萧索还有生病的缘故,她浑身发冷,两层外套都过滤不走周身的寒,哆哆嗦嗦地看了一旁的男人一眼。
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也同一时间回眸看她。
不知是否是光线昏暗,他眼底神色明晦不定。看不清楚。
只能看到他弧度锋锐淡漠的单眼皮轮廓。
她一开始身上只有黎佳音的一件外套。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他里面只穿一件黑色半截袖,从医院出来,她说什么都不穿他的,让他穿在自己身上。
她在他车上睡着,盖着黎佳音借给她的外套。
睡到了半路,好像是停在路口,他又把他的外套罩在了她身上。还像掖被角一样,给她压了压。
带着丝丝雨夜寒意的指背掠过她面颊。
丝丝冰凉。
从那之后,她就这么一路半梦半醒地装睡。
再也再也,睡不着了。
怀兮打开手机看一下黎佳音发来的地址,然后借着周围路灯微弱的光线,记起她家的楼栋好像就在附近。
她下午从酒店收拾行李过来过一趟。
“到了?”
沉闷的车厢,他的嗓音也有些许沉闷。
“嗯,22栋。”怀兮说着,有些疲倦地阖了阖眼。
他们在20栋附近。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七层公寓楼,依次亮着灯。
一路过来,雨小了不少。
怀兮等车一停下,静了静,拎起包,匆匆说了句“谢谢”就准备下车。
左手手腕儿却被一只略带凉意的手紧紧地抓住了。
怀兮顿了顿,在原地僵着。半天才回了下头。
他目光深深地攫住她。
她心都颤了颤。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便拉着她手腕儿过去,伸出两条手臂,将她紧紧地拥在了怀中。
呼吸沉沉地拂过她额顶。
沉沉的。
沉重得像他那件夹克外套,将她从梦中打醒,又如一个浪头,将她打回了梦中。
不记得上次被他抱得这样紧是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
好像是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她没有挣扎。
她的脸埋在他肩窝,打了退烧针,已不若下午那会儿那么滚烫了。他深深呼吸一番,稍抬了抬头,下巴抵住她额顶的头发。
轻轻地磨蹭。
“你这样,不怕蒋燃看到吗。”
良久,怀兮轻声地问他。
“不怕。”
“为什么?”
“我已经失去你了,我还怕什么。”
他说。
怀兮下意识地抓了下他的衣服。不知抓到了哪一处。好像是他衣服下摆,又好像,要更深入,更下方一些。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下颌就被他的一只手捏住。
两指轻轻一扣,就将她一张娇妩的脸捧入了手掌心。
程宴北半垂着眼,低低地打量她。
像是想从她的眼中看清什么。
可或许是光线暗沉,他看不清。
或者说,看不懂。
或者说,即使不看,他也懂,那是什么。
他没有打开顶灯。
不愿打开。
不愿看清。
不愿。
怀兮被他这样盯了许久,心里难免打起了鼓。她微微一垂眸,想从这一处,仿佛要拽着她下坠,吸引她深陷的幽潭之中挣扎出来。
可却不能。
她要避开视线,一缕低沉灼热的气息便拂过了她的鼻尖儿。
他改为箍住她的后脑勺,五指穿过她柔软的发。
就要吻上来。
她闭了闭眼,及时地说。
“我感冒了——”
他便停下。
她心怦怦跳这,却不敢睁眼——犹如那年在众目睽睽之下第一次吻他,她闭着眼,不敢睁开。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只是用极快的语速说——
“我怕传染给你。”
“……”
程宴北愣了一下,以为她要说什么。明明刚才,是以“你不怕蒋燃看到吗”这样的话开了头。
他不禁低笑了声。
“所以?”
“你明天还要训练吧,”怀兮这才微微睁开了眼,“我传染给你,你明天,应该会很难受。”
许是因为生病感冒了呼吸不畅。
她贴在他胸前,微微地喘气。
“难受?”
程宴北轻佻地笑一声,紧拥着她腰身,气息未撤离,在她鼻尖儿飘拂。
他另一只手抚着她耳畔的头发,放低了些语气。
嗓音沉沉缓缓。
“怀兮,我已经很难受了。”
正此时,身后响起了一阵逼仄的鸣笛声。
灯光灼目。
刺痛人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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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痴缠
怀兮条件反射一样地推开了程宴北,从他怀中挣扎出来。
那两道逼人灼目的光,不休不饶,直朝着他们。
雨夜,四周光线晦涩,潮气肆意氤氲。又有强光遮挡,并看不清后面那辆车的车型与车内坐着的人。
怀兮避开了程宴北,指尖微微收拢,将包抱在怀中,整个人靠在副驾驶里,像是想用座椅将自己遮掩起来。
她睁大了眼,愣滞地看前方。不说话了。
宛若惊弓之鸟。
程宴北怀抱一空,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双臂,无声地笑了笑。
他收手,坐回驾驶座,不再看她。打开左侧车窗,伸手一扬,感受雨丝落入掌心。一瞬的触感。
又消失殆尽。
很快,却又错综嘈杂,断断续续地落入手心。
剪不断理还乱似的。
雨声作弄,一偏头看到,身后那辆车下来了人。
是个女人。
打着伞,手里拎着购物袋,高跟鞋声和着雨点落下,朝这边走来。
黎佳音那辆保时捷被一辆黑色Jeep越野结结实实地挡在了这里。她见前面那辆车的车窗半开着,走过去的同时,下意识一抬眼。
居然是程宴北。
两人今早在外滩《JL》的外景场地那边见过一面。
一侧路灯亮着。
黎佳音对上他散漫投来的视线,微微一怔,公式化微笑一下,果然,立刻看到副驾驶坐着怀兮。
怀兮同时也看到了是黎佳音,一时气短。都不知自己是不紧张,还是该更紧张了。
她稍稍别开头,不去看黎佳音。
黎佳音了然一笑:“你们继续。放心,这片没监控。”
然后对怀兮轻声喊话:“上楼等你,允许你晚点回来。”
“……”
说罢便走了。
算是一场虚惊。
目送着黎佳音进了楼道,脚一跺,头顶声控灯应声而亮,怀兮仿佛也如梦初醒,又要打开车门下车了。
程宴北正从兜里摸了根烟咬在唇,见她要走,又将她给拉了回去。
怀兮没力气,被拽到了他身前,转动着手腕儿动弹不能。她看着他,有些紧张似的。目光也忿忿的。
唇微动着。
“你干什么。”
程宴北半咬着烟,眯眼看了看她,一手捏紧了她手腕,笑。
“就这么喜欢逞能?”
“……”怀兮眸光颤了颤。
他箍住她手腕儿的力道也渐渐收紧了,稍一拉,她又离他近了一些。
“我没见过,明知道自己感冒还要冒雨拍杂志,也没见过脚崴了还要在摄影棚站两个多小时的,”程宴北说着,隐忍地笑了笑,放缓了语调,“也没见过大晚上去打针,居然是前男友陪着的。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蒋燃对你很差。”
“……”
怀兮放弃了挣扎自己的手腕,仰起脸,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
“那今天你见到了。”
“是。我见到了。”
他见到了。
怀兮从前也算是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子。
上高中,当班主任的妈妈虽在学习上对她严苛,其他方面无微不至,能惯着她就惯着,她来例假了不想做值日,妈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被一群女孩子无休无止地欺负,当老师的不好当面遏止,知道这样无济于事反而会变本加厉,便会在大课间将她叫到她的办公室做作业避难。
后来她遇到了他。
他们一开始在一起纯属乌龙。
最初她为寻求保护,像个小尾巴一样天天上学放学跟在他的身后,摇曳在南城的大街小巷。
他上下学与她本就一条路,没躲也不避。
直到第一次扭身回头,为了她跟别人大打出手,才恍然发觉,他已不知不觉地任她跟在他的身后,几乎走过了那个绵长的冬天。
上了大学。
她的爸爸哥哥都在港城,或许是想补偿父母离婚对她造成的伤害,所以对她倍加呵护。
她也依赖他,甘愿待在他身边被宠成个废物。
只是,他好像陷入了一种误区。
他以为,她一直会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
哪怕他不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哪怕若干年后狭路相逢,他问她一句“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她客套寒暄地说她过得很好时,目光中不会出现闪躲。
昨夜他问起她这个问题时。
她有过闪躲。
这种闪躲犹如一片片凌迟人心的薄刃,将他的心深处那个已经被他深埋了的,也放弃了的遗憾,重新鲜血淋漓地挖出来。
质问他。
你当年为什么要放弃她。
为什么。
程宴北轻轻垂了垂眼,眸色跟着深了。仿佛在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gu903();良久,他轻轻地一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