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兮看了一会儿,说不出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情。
她不想切大图,却还是点开了大图。
不想将傅瑶近日的朋友圈全翻一遍,好像是非要找一些与他相关的蛛丝马迹。
她还是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
就像是打开潘多拉的魔盒,她知道自己再往下看,会有什么后果。
却还是一条条地,看下去。
将傅瑶半个月的朋友圈都看了一遍,近乎偏执一样地找他的身影,有他身影的照片,她就点开,放大了,仔细地,端详起来。
看他的笑容,猜他的心情,通过照片上细碎的信息,联想他今天做了什么。
越去看,她的心就像是在下坠。
下坠。
不知要坠到哪里。
只感觉到沉甸甸地,在无休无止,毫无底线,无法控制地下坠。
分手是一种悖论。
她没有他,自认为自己过得很不错。
而他没有她,生活得也很好。
这么多年都是如此。
没有她,他也热情高涨,笑容洋溢。
怀兮又上下滑了一遍,感觉自己像个变态,用这种近乎偏执的方式窥循他的生活,生怕落下了什么遗漏的,没注意到的与他相关的信息。
生怕无法了解到他。
可明明,是她换了号码,不与他联系的。
是她先把他在她的生活中赶尽杀绝。
过去的五年,他与她之前都是空白的。
原来一个曾经你那么了解,他的生活与你几乎息息相关的人,有一天,会变得这么陌生。
他生活中的一切,他人生的所有,都与你再没有任何的关系。
她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他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
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为什么。
“那个,我来晚了。”
对面突然落下一道温和男声。
怀兮也才发现,自己的确忽略了一条朋友圈。
是傅瑶前天晚上发的,那时应该如现在的南城一样,是伦敦艳阳高照的下午,猎场的那场森林大雾褪去,天色明媚。
镜头对准了外面舷窗,拍翻滚着的蓝天白云。
配字。
“等一场婚礼。”
上一条朋友圈是Hunter全员结束训练后拍的大合影。说他们要回国了。
“那个。”
对面人又出声,提醒她。
怀兮这才抬起头,愣然地看着对方。
是前几天相亲时认识的一个颇为温和健谈的男人。
好像是巩眉哪个朋友亲戚认识的人。是南城人,在港城大学当讲师,教历史的,浑身上下一股温文尔雅的书卷气,笑起来都小心翼翼的。
怀兮上学那会儿学的理科。虽学得不怎么样,但她文科成绩更糟糕,尤其是历史,背都背不下来。
前几天见面,从前很讨厌古板的历史常识的她,意外地喜欢这个男人跟她讲古人前者的风流轶事。
两人聊得很好,分开时他要加怀兮微信,怀兮也没拒绝。
但他好像怕亲自联系她总有些唐突的,昨天还通过巩眉问她今天是否有空。他回南城是为了处理家事,即将回港城,想跟她见一面,再聊一聊。
怀兮觉得他人绅士又温柔,这样看似温吞羞赧,一开口却非常有趣的男人,应该在学校很受学生的欢迎。
而那天的确聊的很不错,她今天就来跟他见面了。
陈玺见她跟愣了神似的,也不像因为多等了他一会儿而生了气,就放心地坐到了她的对面。
他继续温吞地笑着,道着歉:“我以为开车过来刚刚好的,我还顺便去附近理了个发,没想到你等了这么久了。”
怀兮收回神绪,牵起唇角笑笑:“没关系,我没等多久。”
她也注意到,他理了利落的圆寸。
可能是理发师没留神剃得狠了,衬着头皮,青白相间。
她一怔,“你怎么,换发型了?”
“啊,”陈玺有些不好意思,顺手抚了下自己的头发,扎手心似的,他抿了抿唇,笑起来,“天气太热了。”
怀兮愣愣地瞧着他。
天气的确热,她今天也穿得非常清凉,他都羞于直视她,稍稍闪躲一下眼神,转身找服务生要茶点单的同时,状似无意地说:“你那天说你喜欢男人理圆寸。”
怀兮又是一怔,心下好似轰然一声。
她强牵起唇,良久,才发出好笑的一声,问他:“我……有吗?”
她完全没印象了。都不知是什么时候无意说出去的。
“有啊。”陈玺招徕服务生接过菜单,回头正准备跟怀兮说话。
突然发现她好像被他的话给逗笑了。
可笑着,笑着。
眼圈就红了。
喃喃着。
“我有吗?”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考虑到有人一直在等,我先写这么多发了,凌晨再发一更,下一更别等了,还在写!明早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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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痴缠
陈玺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有些手忙脚乱的:“……我就是觉得太热了,所以才去了趟理发店,南城这天气你也是知道的……你别多误会啊,我就是想起,你之前跟我说过一次。”
她这表情,跟要哭了似的。显然不是被他逗笑的。
陈玺说完,拿出了包纸巾,撕开塑料包装要递给她。
怀兮并没那么脆弱,眼眶却还是通红的,她见他动作笨拙,几度都撕不开纸巾的包装,整个人也小心翼翼的,像是她有多么易碎,他多看她一眼,她都要裂出一道瑕疵般的痕。
她忍不住破涕为笑了,因了红着眼眶,眼眸也仿佛蕴了波光,盈盈瞧着他,说:“不用给我纸。”
陈玺又是一愣,立刻手足无措了:“那你……”
“我没事。”
怀兮扬起唇角笑笑,四处望了一下,空调在哪个位置,边还用手在耳旁扇了扇风,想借凉风过滤掉眼底的热意。
等情绪稍微好点了,她才回过头,眸色镇定了些许,看着他,并无恶意地问:“你以前,有过交往的女朋友吗?”
他今年二十八岁,照理说没有交往过别的女人,不太可能。
但她总觉得,这样的男人像是一张白纸。你哭了他给你擦眼泪,你不高兴他问你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舒服了,他立刻跟你解释。
毫无与女人周旋的套路,从来都是笨拙的真心实意。
他们约在下午四点钟,他提早来了十五分钟,见她提前出现在这里,他刚才还跟她解释了一遍,好像真的迟到了而感到愧疚。
陈玺又有些害羞了,低头一笑,承认道:“有过,很久之前了。”
“这些年没交往过?”
“嗯。”
“为什么?”
“再遇不到之前那么有感觉的,”他直言直语地说,并不想遮掩,又深深看了怀兮一眼,闪躲开目光,“除了遇见你。”
怀兮也是一笑。
不知怎么,虽然她和他的感情经历不是一回事,甚至说是两种情感状态——“多年的情感空白”与“不断地展开恋情”,她却有点理解他这种感受。
她这些年交往了不少的男人,各式各样,比这几天的相亲还要眼花缭乱,琳琅满目。
但好像,一直没有遇到一个特别有感觉的。
到头来发现,前赴后继展开的一个个恋情,不过只是生活的常态而已。恋爱就只是恋爱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值得她记挂很久的心动。
“怎么了,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话了?”陈玺见她一瞬默然,又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她又有了别的情绪。
“没有,你别多想。”
怀兮对此方面是老江湖了,也不知自己是否会教坏眼前的这个男人,但她也从不怕别人觉得她是个坏女人,只对他笑笑,半开玩笑叮嘱着:“就是,如果一个女人想哭,你应该直接亲吻她,拥抱她,或者带她去看场电影。这些都比粗糙的纸巾温柔——当然,前提是那个女人是你的女朋友。”
她其实很烦躁男人总是不自信又畏畏缩缩,战战兢兢,患得患失的。也好像,不怎么对温柔的男人感冒。
她喜欢的也好像只是温柔的本身。并非温柔的男人。
或许是年少时的一段感情过于暴烈,无论是从最初装对方的女朋友开始,还是当着众目睽睽大胆地亲吻了他,还是他为她在雪地里跟人打架打得满身是血如厮斗的困兽,还是将她带上他家的阁楼,按着她在他床上将毫无经验的她冲撞得几近破碎,几乎要划破了她,揉碎了她,把他永恒地刻在她的骨子里,刻在她的记忆里,连带最后分手时也无比轰轰烈烈,把彼此都伤到遍体鳞伤也不罢休。
她这辈子,就注定不可能爱上那种从头到尾,满身满心都写满温柔的,温柔到毫无棱角的男人。
痛饮烈酒后,再下喉的,就都是寡淡了。
人都是贱。
对你彻头彻尾温柔的人永远记不住,记住的,只有与温柔相反的那歇斯底里的一面,于是先前的温柔,统统都不作数。
譬如蒋燃。
对你暴烈的,却时常会想起。念念不忘的,除了那一段轰轰烈烈,几近野性般流露而出的经历,还有与之相反的,沉甸甸的,更铭心刻骨的温柔。
譬如程宴北。
陈玺看着怀兮,眨了眨眼。以为她暗示他什么,他动了下唇,想说什么,却又躲开了视线,不太敢说了。
怀兮却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他意思,她知道他下一句,可能会说“那你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或者“那我们要不要试试看”这样的话。
“你可以记下来在以后的女朋友身上用——”怀兮立刻化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笑着,转移了话题:“对了,最近电影院有什么好看的片子吗?”
“啊,我看看啊,”陈玺拿出手机准备查看最近影院的排片情况,顺便问,“你有什么要看的么?”
“我看看。”怀兮要打开自己手机查看。
陈玺却将自己的推了过去,丝毫不怕女人发现自己的手机里有什么秘密,或者突然弹出什么消息似的,耿直得可爱,“看我的。”
怀兮顺便掠过一眼界面上方,好像是个连锁影城的专属APP。
“陈先生,欢迎您光临影逸影城。”
怀兮心底愣了愣,突然想起自己给他微信地备注是。
程玺。
她也并非前后鼻音不分。
“怎么了?”陈玺又用那种小心翼翼的语气问。
“没事儿,”怀兮笑了一下,迅速整理好情绪,仔细地滑过他屏幕,查看起最近的排片和各个上映的电影的简介。“我看看啊。”
心里边想着,她一会儿得找个机会改了。
万一被他看到了,多尴尬。
怀兮跟陈玺看了个热度很高的喜剧,全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散场后两人从放映厅出来,还对刚才的剧情津津乐道的。
怀兮的心情明朗了不少。
最近《复仇者联盟》系列在中国大陆重映,怀兮那会儿一进影城,就注意到分立在检票口两侧的钢铁侠和美国队长的人形立牌。
足足三米高,门神似的。庞然大物,惹人注目。
怀兮出来又瞟了一眼,陈玺注意到她看那立牌,立刻问:“你喜欢《复联》系列么?”
她摇摇头,“我前男友很喜欢。”
“前男友?”陈玺笑起来,问她,“你陪他去看过么?好像去年年底上映的4。”
“没有,”怀兮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会儿我们刚在一起,他想去看,但是我怎么没看过这种系列电影,看不懂,他就自己去了。”
陈玺沉思一下,也点点头。
“也是。这种电影少看一部都有点儿看不懂,分支电影,衍生的美剧也很多。还是要跟懂的人看。”
他有点儿过于耿直了,但说的并没什么错。
怀兮笑着看了他一眼,两人又聊了些别的,去吃饭了。
怀兮吃的依然很少,边吃边用手机计算卡路里。陈玺知道她当模特儿的,也尽量点一些清淡健康的食物。
他倒真是一身书卷气,穿一件白衬衫显得身型单薄。他说自己平时也并无健身的习惯,吃的也很素,跟着她少吃一些没什么事。
一切都以尊重她为主。
怀兮却不大好意思了,强制他点了些挺有热量的荤菜,自己吃了一会儿,怕扰了他兴致,就借口去卫生间。
她准备在商场里走一走,消耗一下多余的热量。
上下晃了两圈儿,接到了巩眉的电话。
昨晚陈玺给巩眉打电话,试探怀兮今天有没有空。怀兮那会儿就在旁边,一直给巩眉使眼色,让巩眉说自己没空,巩眉却直接把电话给了她。
怀兮又气有无奈的,去卧室关上门接的。
具体说了些什么,巩眉不太清楚。但怀兮今天下午不在家,她猜她可能是跟陈玺出去了,一直憋到现在,终于前来试探。
一开口,就打了个含糊:“怀兮,干嘛呢?”
怀兮是没有小名的。从小到大父母就只会冷冰冰地叫她怀兮。加上巩眉那严肃刻板的语气,每每一叫,简直令人胆寒,她就下意识以为自己做错事。从小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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