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愤愤不平:“去看他做什么,他这种人有什么值得看的,正事儿不干一天就只想着歪门邪道。哥你可得看清这个人,别像冤大头似的任由他讹人。”
顾清桥用舌头顶顶腮帮子,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那不能。行了,往心里有数了,铁牛,管好队里,我去看看。”
顾清桥换了一套衣裳又去了一趟医院,这次老赵醒了,他家属也赶到了,就坐在病床前,见到顾清桥过来,她家属看了他一眼就别过了头,老赵借口要喝水把她支了出去。她一走,老赵便老泪纵横地问:“顾老板,医生咋说我这个脚的啊?”
顾清桥拉了把椅子坐在老赵的病床面前,十分严肃地道:“说你这只脚废了,以后走路走不快了,下雨天会疼,搬东西也会疼,站久了也不行。”
顾清桥每说一句,老赵的脸就难看一分。他没别的本事,就会砌砖,因为技术过得去就跟着顾清桥干了。最开始老赵干活还是勤勤恳恳的,后来他见到顾清桥随和,对手下工人们也客气,就慢慢地暴露了本性,偷奸耍滑那是常有的。
但上次工队休息,老赵回家帮着家里婆娘种地的时候不小心让锄头挖了脚,伤得挺严重,他在床上躺了两天,听到了顾清桥要招大工的消息再也歇不住了,有事儿没事儿他就往工地跑。顾清桥说了他两次后他也不改,顾清桥也就随他去了。
老赵养了一个多星期的伤了,一直都不见好,他们的工资是按天数算的,干一天就有一天的钱,老赵渐渐地着急了。
家里的老娘吃药要钱,孩子上学需要钱,以前他好手好脚的时候每个月拿回个一两百块钱回家,家里的生活过得去,这一歇他的工资瞬间就缩水了大半,老赵自然不干。
他在工地溜达了好久,终于瞅着机会上了高架,他琢磨着他都上了高架了,顾清桥咋也得发他的工资了吧
砌砖是个体力活,要时常弯着腰,老赵才砌了几块脚就开始跳着疼了,就在他想要放弃干活从高架上下来时他忽然想起了县里另外一个包工队的事儿。那个包工队的一个工人在干活的时候受了伤,伤得不是特严重,包工头又是赔钱又是给治病的,光赔偿款就给了三千块。
老赵一天砌砖才多少钱?一个月一天不落下的干一个与也才挣个两百一二呢。三千块钱是他大半年的工资了。
老赵心中一热,在远远地看到顾清桥来了以后,他就自导自演那一场戏。
老赵做梦也没想到他那么一砸会把自己砸费,明明以前他也被转头砸伤过,休养几天正正骨头也就没事儿。干他们砌砖这一行的是个体力活,蹲、站、一干就是一整天,他脚废了,以后家里靠什么去生活?他老儿子明年就要上高中了,上高中光伙食费就是一大笔钱。
老赵越想,眼前越黑:“顾老板,我是在你工地干活受伤的,我脚废了,你得负责啊顾老板。”老赵伸手去拉顾清桥的衣袖。
顾清桥避过了老赵伸过来的手从自己的兜里拿出一根烟点上:“老赵啊,你跟我也干了小半年了,我自认对你们不薄。你受伤了不能工作,但你中午要是来吃个饭啊喝个小酒啊的我都是很欢迎你的。”
“但是老赵,是不是我太好说话了让你觉得我好欺负?啊?怎么,羡慕县里那个受伤了被赔偿了两三千的工人了?想学他也受伤来讹我是吧?”
“老赵,你别老是把别人当做傻子。你觉得别人傻,别人也觉得你不精。看在共事异常单份上医药费我给你付了,破伤风针我也叫医生给你打了,但是别的,老赵,你一分钱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
“你的脚是你自己挖地挖到的,砖是你非要在我不知情也不允许的情况下上架子自己故意砸的,我有人证也有医院的验伤报告,你哪怕是告到法院去我也不怕。”
顾清桥站了起来,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无名指弹了弹烟灰:“你还有两个月工资在我这里,打针做手术花去两百块,剩下的我明天让铁牛拿来给你。行,就这样了,以后你也别去我的工地干了。”
顾清桥走了,老赵抱着头靠在病床上,很快他的家属就拿着一个饭盒过来了,她坐到刚刚顾清桥坐的那个凳子上,一坐下便抱怨道:“这医院也太黑心里,一碗什么都没有的白粥就要花我两毛钱。”抱怨完了她又说起顾清桥来:“之前还觉得你老板人挺好的,但你这在工地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也不说来看一看。”
“哦,对了,刚刚我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医生,医生说你这脚伤得严重,让再打两针破伤风针,说一针要五十块钱。心可够黑的......”
她的抱怨还没结束,老赵心乱如麻,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终于他忍无可忍,大声呵斥:“闭嘴。”
穆锦回了家,夏红霞没见顾清桥跟她一起回来,颇为惊讶,穆锦怕夏红霞对顾清桥很有意见,连忙把工地里出的事儿跟夏红霞说了。
夏红霞哎哟一声:“干工地的可最怕出这种事儿了,清桥咋说的啊?”
穆锦道:“说没什么大事儿。”
夏红霞哦了一声,但到底不放心,第二天一早就催着穆锦去县里看看,夏红霞不说,穆锦也是想要去看看的,正好她和何晓云这段时间又做了不少衣服,正好拿去县里试试水。
穆锦这么想着,吃了早餐就背着包去县城了。
她按照昨天的地址找到顾清桥的工地,顾清桥这会儿正在架子上面干活呢。他穿着一身带着泥浆的衣服,弯着腰在砌砖,手里这块砖刚刚砌好,就立马有人从地下给他扔一块上去,他头也不抬,带着毛线手套的手往前一伸就稳稳地将转头接在了手里。
就像武林高手一般。
顾清桥感觉有人在看他,朝穆锦这边看来,穆锦朝他挥挥手,顾清桥笑了一下,把手里的铲刀往架子上一扔:“你们先干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顾清桥租快步走到穆锦面前,压根没理会后面人的打量:“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就来看看。”穆锦道。
顾清桥手上戴着的手套已经摘下来了,但他的手依旧很脏,他没舍得去拉穆锦,道:“没事儿了,都处理好了。”
顾清桥带着穆锦往他的小房间走,一边走一边对穆锦说了老赵的事儿,顾清桥说得漫不经心,但穆锦却知道他心里必定是不好受的。
顾清桥对手底下的工人一向出手大方,对每个人都充满了信任,但老赵却将他的信任扔到地上去踩。顾清桥刚刚从部队出来,部队里大家没有那么多的心思,都是能托付后背的兄弟,顾清桥在里面待久了,难免低估了人心。
穆锦不知道上辈子顾清桥有没有接受过这样的背叛,但穆锦上辈子和顾清桥相遇时他已经是手底下有二三十个人的包工头了,他对工人们依旧好,但和现在肯定是不一样的。
穆锦上前两步牵住顾清桥的手,道:“处理好了就好。”
顾清桥握住穆锦的手微微用力了一下,感受到手里的柔软后他又稍微放松了一些:“你吃饭了没有?”
“吃了来的。”
“那中午在这里吃,梁大娘做的饭菜味道不错,你在这里尝一尝。今天正好周六,下午清城不上课,一会儿咱们们一起去接我弟弟,你上我家吃顿饭。”
两辈子了,穆锦还没去过顾家呢,闻言,她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那我要不要给奶奶和大娘买点东西?”
顾清桥微微一笑:“啥都不用买,你人去了就好了。我妈妈和我奶奶老早就跟我说让我带你回家吃顿饭了。你去了她们肯定高兴。”
穆锦嗯了一声,心中却已经在琢磨给顾家人送什么礼了。不过要去顾家,她就不好去摆摊子了,好在她拿来的小裙子也不多,背着也不算重。
中午穆锦和顾清桥一起跟着们吃了一顿饭,梁大娘做的饭菜味道不能说特别好,但比起穆锦以前吃过的大锅饭而言又确实很不错,穆锦泡着菜汤吃了两碗米饭。
吃完饭,工人们都进工棚午休了,穆锦在顾清桥的小房间坐着,顾清桥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回来时他顺手就把门关上了。
穆锦坐在顾清桥的床上,顾清桥大步走到床前,捧着穆锦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穆锦心中一阵阵的悸动,她闭上眼睛任君采撷,顾清桥在心中满足地喟叹一声。
两人亲了许久,一直到外面有响动传来才分开,顾清桥去书桌下面盖着的桶里打出一点水,再把自己毛巾放在盆里端到穆锦跟前。
“洗洗脸,洗完咱们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