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整整两天！

北条氏的御家中众和御由绪众轮番上阵，佛郎机铳接连施放，两倍的兵力优势，终于摧垮了长野业盛以及上杉军的防御。

如此辉煌的大胜本来应该是值得庆幸的好事，可是大石氏照来不急了！

按照正常的程序，他应该分兵几路抄进，全取上野国，打到越后去。呼应在中越下越的本庄繁长、小田切孙七郎，会兵共击春日山。

可是现实没有给他机会！

细川采女正在下总肆虐，可以想见有了古河公方小弓赖纯这面大旗，下总的人心一定会动摇起来。如果不能快速前去扑灭，遗患无穷。

上野一国像一个被剥光了壳的，嫩光水滑的白煮蛋，就等人过来一口吞下。大石氏照和北条氏直恨啊，这么好的机会！

与此同时在老臣上泉秀纲以及十个姐夫的簇拥下，一路败退的长野业盛也恨啊！

“我军一撤，细川采女后路尽失，我怎么对的起下马殿下与父殿（叫上杉谦信爹不算错吧）！”

诸将漠然，细川采女百里跃进古河城，前提就是上野众在平井扛住，这样还有上野一条退路。可平井一败，细川采女也就成了无根浮萍，绝对不可能长久。

“应当立刻在国峯城招拢杂兵，凭城坚守，如此，采女様还能保有退路。”上泉秀纲提了一条建议。

大家别跑了，平井丢了已经是事实了，但是我们可以在仓贺野地方坚守。只要遮蔽住箕轮城，细川采女还能退回来，咱们老家也能勉强保住。

“便如此吧！势州赶紧去信通知采女。”长野业盛只能如此。

平井兵败，北条高广和甘糟景持更惨，本想逃奔平井城。可深泽利重由于担心北条高广，闭门不纳，笼城死守。

两人无法，只能调转马头往信浓锥冰垰跑，人马星散，辎重粮秣委弃于道路，凄凄惶惶，真真正正的仅以身免。

一直跑到小平太的长窪城才停住，向越后发急报，说上野丢了，全都完了。

上野的局势完全倒向北条氏，可大石氏照还是含着泪把白白嫩嫩的水煮蛋扔哪儿，带着三万多大军休整一夜后向忍城进发，直趣下总古河。

只留下三四千受伤不能行军的以及阵夫杂役在平井继续收拢满地的战利品，上野没有得到，拿点利息安慰自己。

…………

武藏国，河越，战国三大奇袭战的发生地之一。

十余年前，北条氏康就是在此击败关东八万五千大军，攻杀扇谷上杉朝定，覆灭扇谷家。并由此奠定了北条氏在武藏的统治地位，构筑了关东第一大势力。

“委实是一座坚城啊！”小西原左卫门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山内大军留一色宫内以及二千人镇守甲府城，余者倾巢而出，在高安寺馆留下四千众包围留守的北条军之后，以一万六千人的兵力进入武藏。

河越城似乎是提前得到了藤田氏邦的预警，山内军可能三四天后会拥出甲州口，所以并不是完全没有防备。

但这个防备也很薄弱，武藏的主力全在上野平井阵中。就算藤田氏邦提醒了河越城要紧张起来又有什么用？只能就近招募些老弱病残入城防守，聊胜于无。

“派个人入城劝降吧，告诉城内，我山内王师三万众，不忍河越全城黎庶瓦解，以礼来降，所领保全。”小平太也觉得河越城恶心，主要是壕沟很宽阔，填壕沟太烦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山内太郎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拿快川绍喜教他的东西现学现卖。

很快一名山内旗本持旗进城，结果此时的城将还是一位大家的老熟人。

扇谷上杉宪胜！

就是深谷上杉静贤老爷子的那个软骨头儿子，这位如今的武藏守护职，镰仓执事，被北条家拥立为进入河越城，但实际上城主是大道寺政繁。

也就是大道寺政繁去上野了，才把他这个杂鱼留在河越，统共留了二百个杂兵，什么风浪都掀不起来。

这位扇谷宪胜娶了北条氏的养女，对北条氏拥立他担任武藏守护还是有一点好感的，不过过了这么多年毫无实权的日子，也心怀郁闷。

想开城，但他老婆以及留守的北条武士肯定不肯。结果还是上杉静贤老爷子大展神威，别人都当他六十多，老得牙都掉光了，没用了。

老爷子出乎所有人意料，舞着大太刀从河越城东面砍到西面，从一层砍到三层，带着十几个铁杆小弟，杀的人头滚滚，清理了城内的北条众。

河越开城！

大家恭恭敬敬的把这位和北条战斗了一辈子，现在还不罢休的老爷子迎出城，山内太郎坐主位，老爷子坐第二把交椅，没有人不服的。

上杉氏！当初那个威名赫赫的天下名门，如今就剩一个半男子汉了！

一个是上杉谦信，一个就是眼前半只脚踏进棺材板的上杉静贤。

老爷子了解了一番战局，知道山内军要去松山，勾连忍城，联合上野的几路人马，会同歼灭北条氏直和大石氏照的三万北条主力。

说得老大爷热血沸腾，当即表示愿为前驱。他儿子扇谷宪胜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由着他爹了。

老大爷虽然头发都全部白了，牙也掉光了，但是武装起来一样威风凛凛，被北条氏监禁的岁月没有消磨掉他反抗的决心。

一声招呼下去，扇谷上杉家的名头还是有用的，歪瓜裂枣，老弱病残，也给他招呼来了七八百，一并带上成了山内家的武藏带路党。

全军马不停蹄往松山赶去，松山城不同于河越，乃是上野北条军的粮站，此前留有上千人的押运队和看守人马。

本来是要去支援古河城的，但古河失守得太快，根本没有出发。于是就留在了松山城，倒是让松山城兵充足，兵粮丰富。

山内军的目标是汇合忍城，两面夹击平井北条军，自然不希望在松山困顿太久。

整个关东的军势，目光都汇聚到了忍城！

第642章.33.上野众溃急退兵

松山城此前小平太来过，北武藏最坚固的支城之一，整座城就是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基座上修筑，除了强攻，没有任何办法。

山内军的三磅炮也打不到城上，只能干瞪眼，着急都不知道怎么急。

这回城内可没有什么上杉静贤老爷子了，不可能从南砍到北。城将山角四郎左卫门，那是北条氏的御马廻众。

铁杆儿忠心小弟一枚，不会投降的。

只好先派上几十个物见，向周围北条领地进行侦查，并前往上野平井阵中，设法查看北条本队以及上野众的战局。

按照之前的消息，平井阵中只有深泽利重二千城兵，北条高广与甘糟景持八千，长野业盛一万。

二万人的联军虽然有防守地利，但面对有佛郎机铳的三万六千北条军，也不知道能扛多久。

要是长野业正老大爷在平井，小平太就直接不管平井的事情了。

论防守，长野业正老大爷怕过谁？

拳打武田信玄，脚踢北条氏康，箕轮城守得和铁桶一样。一次交锋就打死武田信玄五百人，打得甲军名将内藤修理灰头土脸。

小平太就一个字，服！

至于他的儿子长野业盛，不是咱们看不起你。咱们出道打烂仗的时候，你长野业盛还在吃奶呢。

“松山城小而坚，五日之内恐怕难以攻克。”北畠大学都看出来这城打不动。

“山角四郎左卫门已经拒绝了劝降，决意死守。并劝我军退兵，免得北条本队回师之后，丧师败旅。”

村上义光已经得到了入城劝降旗本的回信，山角四郎左卫门手下有一千出头的杂兵，粮食更是够他们一千人吃到天荒地老。

毕竟是北条氏三万多大军的粮站，这一千人足够吃三年以上，城内还有水井，没在怕的。

“上野的战局呢？”小平太转头去问村上义光。

“不太好，北条势众，更兼有南蛮大筒之威。起先在平井城内还好，城壁坚厚。如今大军野外立阵，总无遮蔽。”

“两军互角？”小平太知道上野抵抗的艰难，但没想到局面有一边倒的趋势。

“上野联军似有动摇之态。”村上义光说的比较含蓄，没有太直白。

要是上野众兵败，小平太就算攻克了松山又如何？不能和上野众夹击北条军，仅凭到达松山的一万六千人（人数没变，留了一千在河越，但上杉静贤带了八百加入），是不可能击败北条的。

细川采女在下总估计要和支援过去的藤田氏邦打一仗，也不知道古河城有没有攻克，要是攻克了那还有坚城据守。

“对了！去往忍城的有没有人回报消息？”

“忍城方面还没有消息传来，但是北条在忍城只有约二千众，也没有攻打城池，只是监视而已。”村上义光回答道。

“嗯……”

忍城方面的局势没有什么出乎意料的起伏，这座浮在水面上的龟城，实在太恶心了。

你就是十万大军过来，一次也只能投入几百人攻击，电影《傀儡之城》有很好的体现。

大石氏照乃是不输乃父的大将，肯定是不乐意去啃这种硬骨头，也就把忍城扔在那儿。

“对了，能不能越过忍城进入总州，看看有没有办法知道采女的近况。”小平太突然想到。

“好，采女殿下应该在古河附近，我会安排人马试试，看看能不能突破到古河。”

大军分开后，如何保持畅通的联络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手机电话无线电报。尤其是这种运动中的军队，只能靠人去联络。

“不妨多派几个人，让采女古河不克就立刻撤回上野，那我们还可夹击平井的北条本队。”

边说边走，小平太也把整座松山城彻底逛了一圈，毫无破绽，四下坚固。

回到幕府，山内太郎正在和上杉静贤聊天，老大爷好像特别喜爱山内太郎，而山内太郎正好遇到一个武藏坐地虎，两个人聊得火热。

在座的各位，论对武藏的了解谁都比不上上杉静贤啊。人家搁这儿和北条家打了三十年，一草一木都印在脑子里，门清儿。

如今老大爷正在讲当年的神流川合战，恰好小平太刚出道那会儿还真就见证了神流川合战，所以也坐下来听，回忆一下往昔的峥嵘岁月。

可以老大爷的版本和小平太印象的版本差别很大，老大爷不仅说此战他做了一翼指挥，还在叛徒的出卖下，指挥士兵激战一夜，徐徐撤退，掩护上杉宪政逃奔平井。

嗯！除了顺序是对的，其他嘛！呵呵！

反抗北条我领导！战前会议我参加！神流战役我指挥！长尾入继我支持！上杉功过我评说！草捆上面神采飞！

厉害啊！

小平太也不去揭破老大爷，他还是想问问老大爷在松山城内有没有什么熟人，如果能找到两个熟人，城内放个火，夜里开个门什么的，那才是大好事。

可老大爷也没熟人了，失势十年。人在人情在，人走不如狗。

松山城主都来回换了好几茬，哪里还有什么能够联络的熟人。

虽然答案早有预料，可是幕府内的诸位武士还是免不了有些失望。

这时一名物见连滚带爬的跑到幕府大帐前求见，一脸的惊慌失措。

“上野完了！全完了！两万多大军山崩海倒，全部溃散啦！”

晴天霹雳！

小平太霍的起身，走到那个物见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肩膀。

“怎么完了！说清楚！”声音之大，让帐内其他人一哆嗦。

“昨日下午，北条军大石本队全部出阵，以两倍以上之兵力强攻上杉军甘糟队，重压之下，甘糟队鏖战两个时辰终于瓦解，上野之众气势顿消，顷刻间就溃散啦！”

“已然过了一夜又半日，北条军若是向我方来……”北畠大学已经不是疑虑了。

“啊呀！哪怕不是就在眼前了！”上杉静贤老大爷猛的站起来，人还一晃。

“应当速速后撤，起码撤到河越城！”山内义保也有些晃神。

“左马允（村上义光）！其他物见呢！回来没有！”

村上义光闻言就往外跑，去找有没有赶回来的物见。

“大军即刻收拾行装，随时准备撤兵！”小平太代替山内太郎发令。

幕府内的众人也全部忙活开来，收拾东西，准备往回跑。

第643章.34.迷雾重重始揭开

好在士兵们都知道三五日不攻克就会回师甲斐，这是一开始就既定的作战战略，全军上下的共识。所以突然传令全军打包裹，准备回家，也没有人感觉到哪里不对。

实则只有幕府内的诸位大将清楚，北条军昨日摧破上野众，在上野再无敌手。而山内军进入武藏的消息想必也瞒不住，松山城一定会送去奏报。

不回师揍山内军就有鬼了！

这也是小平太让村上义光赶紧派人潜入下总的缘故，告诉细川采女别打什么古河城了，赶紧往回跑。趁着上野还没丢，还能全须全尾的跑回来。

这仗已经失利，一时半会儿挽救不了。

远江众的诸位国人和大将无可无不可，他们本来就是调来镇压甲斐一揆的，发了一笔小财，也几乎没有损失。长野家死不死，上野丢不丢，和他们无关，远江隔得远呢。

除开第一个跑回来传递上野战局消息的物见，很快又有四五个物见也跑了回来，带回来更多上野的消息。

什么平井城闭城死守，什么北条高广逃奔信浓佐久郡，什么长野业盛逃奔仓贺野，基本上平井合战的大致情况都了解了清楚。

上野是彻底完了，二万来人据说前后讨死了二千众，余众大溃，想收拢都收拢不起来。

忍城方面则是尚未有什么消息传来，但是小平太不敢赌，山内太郎要是丢在这，怎么对的起山内义治和山内义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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