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教室里只剩他和钱咚锵了。
这怎么一回事?
他拍了下钱咚锵的后背,“回寝室了,还傻愣在这里干嘛。”
钱咚锵猛地转身,凳角刮出了一道尖锐的声音。
他盯着林闪,眼神复杂。
“……”林闪诡异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莫非你在怪我下午上分没带你?”
“不是。”
“那你是在怪我今天中午没给你洗碗?”
“不是。”
“那你是在怪我今天早上偷偷挤了你的牙膏?”
“你没事用我牙膏干嘛?”
“换换口味。”
“哦你想用就用呗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钱咚锵说着发觉不对,一拍桌子吼道,“我不是想说这个!”
“那你倒是说啊。”
“本来这事我不应该告诉你,但是我坏,我想告诉你,我想让你跟我一样烦恼,”钱咚锵趁林闪不注意,抓住了他的手,鼓起勇气说,“我发觉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明白?”
“明白倒是明白,可……”林闪有些惊喜,也愣了几秒,眨了眨眼睛,反问,“这怎么会是一件烦恼的事呢?”
“其实我根本没想读大学,我一直想的是,等我高中毕业就算完事,回我家烤鱼店帮忙,我爸妈总不会饿死我,”钱咚锵很平常地说,“我会找一个我看得顺眼她,她看得顺眼我的女人结婚,生孩子,然后再把烤鱼店给传下去。”
他突然低落极了,“可当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你以后,我的一切想法都打乱了。我爸妈不会准我和你在一起的,我不知道拿什么来给你未来,一团糟……”
“你想得可真远,”林闪打断了他的话,“那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个问题。”
钱咚锵:“啊?”
“如果我不喜欢你呢?”
钱咚锵望着他,突然笑了,“抱歉,好像忘记考虑这个问题了。”
“真傻,”林闪也跟着他笑了,“不过我的确喜欢你。”
教室里晃荡着他们两人的笑声。
两人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钱咚锵才明白过来自己的心意,而林闪又何尝不是呢。
“虽然我们俩都挺差劲的,”林闪顿了顿,“但我们还是试着处一处吧?”
钱咚锵答应得很畅快:“好。”
“好了,既然表完白也在一起了,那我们就快走吧,等下保安上来锁门了。”一个声音从教室外传了进来。
他俩心里俱是一惊,望了过去,是白穷。
钱咚锵:“……”
林闪:“……”
钱咚锵无奈地问:“白哥,你怎么在这里?”
“我和老元在教室外说了几句话,结果就听见了你们声音,”白穷摸了摸鼻子,“我就留在这里帮你们望风了。”
钱咚锵、林闪:“……”大可不必。
等三人尴尬地回了寝室,只见陈从坐在床边发呆,听见开关门声,投来幽幽的目光。
三人瞬间毛骨悚然。
白穷莫名其妙,问:“你看着我们干什么?”
陈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跳下床,晃晃悠悠进了厕所。
“……他怎么了?”钱咚锵懵了。
他们也没做什么对不起陈从的事情啊。
白穷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评价道,“直男的思想,我们可能不懂。”
原本白穷没太在意,以为第二天陈从就会恢复正常。
谁知到了第二天,陈从还是一脸苦闷。
就连元柏也注意到了。
此时此刻还没上早自习,元柏用手肘碰了碰白穷的胳膊,低声问,“陈从怎么回事?你们招惹他了?”
“不知道啊,”白穷凑过去,悄悄说,“从昨晚开始,他就保持着这种好像死了老大一样的表情,我也搞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元柏好笑道:“你会不会说话?”
“我是实话实说。”
元柏和白穷说笑了几句,就开始复习了。
陈从忧心忡忡的样子也没变过,整整持续了一个上午。
等中午吃饭,元柏难得邀请陈从共进午餐,开门见山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陈从抬头,眼神忧郁。
元柏:“说。”
陈从:“我爸回来了。”
“你爸不是在外地打工吗?”元柏皱眉,“被辞了?”
陈从刨了一口白饭,“这倒没有。”
“那他回来做什么?”
“他特意请了三个月的假,就为了回来守着我高考。”
说这话的时候,陈从心里百般滋味。他妈放荡不羁爱自由,在他还小的时候就抛弃他们一大一小走了。一个大男人不知道照顾孩子,导致陈从的成长过程里缺少沟通,父子间关系平平,最多的交流就是转账。
这次也不知道吹了什么风,大约是他爸突然想明白过来,孩子高三下半学期了,马上就要高考了,面临人生第一次命运的转折。他毅然决然请了三个月的假,就为了回来照看他。
元柏:“这说明你爸疼你啊,你怎么还不高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成绩,我害怕啊!”陈从欲哭无泪,“而且他还觉得我室友会打扰我学习,想让我走读。”
“走读?”
“嗯,”陈从抱怨道,“你也知道我爸的性格,说一不二,我根本不敢忤逆他。”
本来元柏还没考虑过住校这问题,但现在陈从这么一走,白穷他们寝室就会空出来一个位置。这住校的想法顿时就冒出来了。
“那你跟袁老师说你要走读的事情没有?”
“还没有。”
“那我帮你去说,”元柏自告奋勇,“正好你搬出来,我搬进去。”
陈从:“……”妈呀,更郁闷了怎么办。
第59章
下午吃完饭,元柏让白穷先回教室,说了句自己有事就走了。
白穷挠了挠头,觉得今天的元柏有点奇怪,不过他也没多担心,一个大活人总不可能跑了吧,还是回教室做几道题更现实。
办公室内,各位老师坐在自己的办公桌面前,矜矜业业地备课整理资料。无论学生才智如何,这些老师该教的总是要教的,无奈中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整间办公室最为随意的应该是袁老师和孙老师了,他俩坐在一起讨论得挺欢,就是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好在他们声音压得小,也没打扰到其他老师。
元柏停在门口,敲门喊了声报告。
这声“报告”吸引了办公室里大部分老师的目光。
坐在门口的是隔壁班的物理老师,他正批作业,抬头就看见了元柏。小伙子长得帅,精神经也足,跟以前那副痞子样截然不同。他善意地打趣了一句,“元柏?稀客啊,好久没见你来办公室了。”
听到这话,元柏也有些恍惚。好像的确有段时间,他是这间办公室的常客?
可那都是上辈子的记忆,他还真记不清了,就像他也不记得同自己说话的老师叫什么了。
不过他心态好,从容地笑了笑。
袁老师见他一笑了之,以为他在害羞,连忙给他解围,招手问,“小元啊,来找我干嘛?”
元柏往袁老师面前一杵,笑咧咧说明了来意,陈从想搬出去,他想搬进来。
这事说来简单,学校对于高三学生的住宿问题管得松,没什么手续要办,再加上这几个月白穷对元柏的影响袁老师全看在眼里,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同意了。毕竟白穷和元柏在他们班上,那可是最优秀的两位同学了,要是让他们互相勉励帮助,那再好不过。
“行,你想住校就住校吧,这样你学习也能方便一点,”袁老师点了点头,“宿管阿姨那里我会提前跟她说的,你也不需要操心。”
元柏彬彬有礼地道谢:“那就谢谢袁老师了。”
“谢谢就不用说了,”袁老师挥了挥手,“不过你得答应我,你这个成绩可绝对不能退步,要不然我这面子上也不好过。”
元柏不乐意了,“只要求我不能退步?袁老师,你这要求也太低了吧?”
听到这话,袁老师既想笑又无奈,元心的努力和进步他都看在眼里,他很高兴,又怕物极必反,因此才有了这个最低要求。
孙老师挺懂袁老师的想法,毕竟刚才他俩坐在这里就是为了谈论元柏。他们两人都明白元柏是个人才。
两人都是惜才之人,袁老师关心元柏,他也关心,可由于性格原因,孙老师实在说不出什么鼓舞的话,憋了半天对着元柏说了句,“你也别嫌袁老师的要求低,把这个成绩保持下去再说吧,不然谁知道你会不会掉链子。”
这话说得没毛病,元柏不在意,风轻云淡地说,“好,没其他事我就走了,忙着去学习呢。”
袁老师:“行行行,你快去。”
等离了办公室,元柏脚底生风从后门进入教室。
此时还没上课,有胆子大的学生跳上讲台,操作着多媒体放歌。
元柏屁股刚一坐下,就听见教室响起了那首“你笑起来真好看”。
心情好,他也忍不住跟着节奏哼了两句,“喜欢看你的嘴角,喜欢看你的眉梢~~”
受他的影响,白穷做题的速度都快了少许,结果一翻答案,做到第二步的时候就错了,瞎算了二十分钟。等他将这题誊抄在错题本上以后,才舍得抬头看元柏,笔头敲打着桌面,他问,“心情不错,发生什么好事了?”
在这二十分钟之内,元柏静下心来复习,不过也没忘记哼歌。
突然被白穷这么一问,他咧嘴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心情好。”
“我又不瞎,当然看得出来,”白穷点评道,“歌哼得也不错。”
“跟你说个好消息,我要住校了。”
白穷皱眉,“住校,那个寝室?”
“你们寝室啊。”
“你要睡地板?”
元柏被他的逻辑惊呆了,“我为什么要睡地板啊?”
“那我们寝室也没多余的床啊,”白穷懊恼地想了想,下意识咬了咬笔头,“你想跟我睡在一起?这个我倒是不介意,但我们在学校宿舍这样……不太好吧,而且我还得学习。”
元柏突然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就连小白不良的小动作都没注意。他知道小白想象力丰富,但他是真不知道这个想象能离谱成这个样子。
白穷见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跟刚才灿烂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定是很失望了吧?
他心软了,“那我去跟学校申请一下?我们是男生,学校应该不会太介意的吧?反正试一试吧,不过你得答应,无论如何也不能耽误你和我的学习。”
小白怎么越说越离谱了,关键在于他终于竟然还把他自己给说服了?
元柏实在憋不住了,捧腹大笑,“你、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难道我想错了?”
“大错特错啊,”元柏努力抑制自己的笑,“不行了不行了,把我肚子都笑疼了。”
元柏直接把白穷笑懵了。
白穷伸手揉了揉元柏的肚子,“我给你揉揉肚子,你跟我讲讲,到底怎么一回事。”
“好,”元柏说罢,深吸了一口气,才收回了自己的笑声,“我刚才想告诉你的是,陈从因为家里的事情要搬出寝室,然后我就决定搬进来陪你。我已经跟袁老师说了,他说没问题。”
被元柏这么一解释,白穷才明白过来自己错得又多离谱。他阴恻恻笑了两声,揉肚子的手一使劲,拐了个弯,朝着胳膊狠狠的拧了一把。
元柏痛得嗷嗷叫,捂着胳膊指责他,“你谋杀亲夫!”
他俩动静不算小,好在他们最后一排,再加上教室里放着剧烈而富有节奏性的音乐声,也就没人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就连离他们最近的陈从也只是听着点声了,转身看见他俩在打闹,也没当回事。
“怎么样老大,你去跟袁老师说了没?”
元柏看过来,“说了,袁老师同意了,你趁早搬出去吧。”
陈从眨巴了下眼睛,充满期望地问,“袁老师就没挽留一下我?”
“你不就改个走读吗?”元柏对这个表情一阵恶寒,“又不是辍学,袁老师挽留你做什么?”
陈从摇头晃脑,闹脾气,“我真的很不想搬出去啊,我爸监督我学习,我爸监督我学习啊,那得多痛苦啊,老大你能想象吗?”
元柏愣住了。
看到元柏这样子,陈从才发觉自己失言了。他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忙不迭道歉道,“老大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
半晌,他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回答说,“我的确不能想象,所以你要懂得珍惜啊。”
陈从重重地点头:“老大你放心,你都这么努力地学习了,现在我爸又回来监督我,我……”没什么底气的他咬牙,“我一定会尽力的。”
元柏欣慰一笑:“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那就开始学习吧。”
陈从连忙点头,转身开始看那些根本就看不懂的数字和字母。
等陈从一转身,元柏变了个样,伸了个懒腰,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
坐在他旁边的白穷没半点惊讶,白了元柏一眼,吐槽道,“装模作样。”
“还是我家小白最了解我,”元柏戳着卷子上一道题问,“对了这道题我做错了,你给我讲讲呗。”
白穷扯过来一看,得,还真是逃脱不了的缘分,就是刚才他花二十分钟做错的那题。
“你现在基础应该还不错啊,这种题就不需要我给你讲了,”他没什么温度地说,“自己看答案找思路。”
元柏不知道这道题白穷也做错了,自然百分百信任地点头,自己翻答案去琢磨了,还真就琢磨出来了。
晚自习结束,元柏回家跟外婆说了这事。
外婆觉得这有助于他学习,举双手双脚赞成。
这周星期五前,陈从将自己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了,将床铺和柜子清理得干干净净,连粒灰尘都没有,就连林闪他们回寝室看到了,都不得惊叹一句,这完全看不出来以前住过一个人。
他们如今高三下,每周只放星期天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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