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柏,再添几枝蜡烛。”说完埋案写信。
卷柏添上蜡烛要退出去,裴观听见脚步声道:“少夫人回娘家去了?”
“是,说是要住上几日再回来的。”
裴观点点头,也好,这几日,顾不上她:“昨儿的素汤饼,再备上些。”
那边阿宝吃着烤羊肉。
她一边吃一边想,越想越是心头清明,裴观肯定也入梦了。
他的梦应当比她的要早得多,也清楚得多。
她手中握着小匕首,自己将大块羊肉割成片,包在薄软的春饼皮子里头,沾上红姨独门辣椒酱往嘴里塞。
他是故意的,从相遇起,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
第143章二夫
嫁娶不须啼
怀愫
燕草怕阿宝这么吃积了食,去取了些山楂丸子来,走到门边看戥子还坐在廊下,冲着窗边映出的人影点了点。
戥子无奈摇头,二人换了个眼色。
姑娘……今儿怪怪的。
不说燕草没见过这样的阿宝,连戥子都觉得有些陌生,打早上起来,她就不对劲儿。
红姨在屋里时,阿宝还跟原先一样,又说又笑,还给红姨切羊肉裹饼子吃。
等红姨一走,她便没说过一句话,脸上神情不断变幻。
时而是忧虑,时而是愤懑,时而又感伤,偶尔面上闪过一丝欢欣,可又很快退去了。
跟着面沉如水,不辨喜怒。
“是不是跟姑爷拌嘴了?”戥子说完摇头,“也不对呀,昨儿两人分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今儿又没见着面。”
燕草也想不通关窍,只将山楂丸子送进去:“姑娘,嚼一枚罢。”
本想拦着她不叫她那么吃的,可她真就似戥子似的,仿佛五年没吃上肉。一扫桌面,倒也吃得克制,羊肉和饼子都还剩下好些。
阿宝没吃撑,只是许久不吃荤,嘴里有些犯腻,闻言嚼了枚山楂丸子。
她含着丸子轻问:“前年二月末咱们去的慈恩寺?给娘和阿公他们立的长生牌位是不是?”
燕草一怔,怎么突然问到前年的事。
但她略细想过点点头:“是。”
“公……公爹的长生牌位那会儿都立了许久了,是不是?”前年五月裴观出的父孝,那时裴家给慈恩寺点灯捐油怎么也有两年多。
燕草点头:“是,前些日子还添过一笔香油钱的。”成家便是成人了,除了裴三夫人那儿出一笔钱,留云山房也出了一笔钱。
这些细务虽是立春白露在做,但都要跟燕草报帐。
阿宝问完,又不出声了。
昨夜她一夜未睡,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最后那半年里,每日里醒着的时间,加起来都没两个时辰。
脑袋昏沉,眼睛也张不开,原本圆润饱满的骨肉,一寸寸干瘪下去,最后连头颈都抬不起来。
今日这封信起了个头,让她把一切事都串联起来,只有裴观也作梦了,才能说得通。
一切是从那棵老松下初遇,开始不一样的。
初见裴观时,他瘦得吓人,后来才知,他那会儿生了场大病。
这还是阿宝嫁进门之后,与裴三夫人闲谈才知道的。
两人不知聊起什么,阿宝说:“那会儿他瘦得跟竹杆子似的。”
“那是他大病一场……”裴三夫人说起这话时,还心有余悸,双手合什,“我就是那会儿发的愿,若能病好,愿替菩萨塑金身。”
等儿子病好了,裴三夫人确实去慈恩寺添了香油香火,替菩萨塑造金身。
还亲手做了件璎珞,供到观音像前。
但在梦中,裴观没生那场病,他的不同应当是从重病痊愈开始的。
梦中的裴观,深以娶她为耻,他虽不明说,但他眼角眉梢,口吻神情中总会流露出来几分。
待裴三夫人夸过她几回,又将管家事交到她手里之后。
裴观态度就变得好了,他收去那些轻蔑,恪守礼仪的冷漠着。
但他还是绝少与阿爹阿兄来往,深怕别人说他靠裙带,更别说指点阿爹阿兄为官作战,为他们谋升迁了。
梦中的阿宝也并不在意,她嫁给裴观本就是为了避开崔显,两边各取所需。
如今的裴观早早结识阿爹阿兄,先是替阿爹出主意避开詹事府的拉拢,后才有她赛马得金鞭,阿爹也才更受陛下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