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不见人询问,他走到书桌边,大声地叹了口气,“哎。”
三人:“......”
最后,还是谭生隐给面子的问了句,“振兴哥怎么了?”
听到有人开口,谭振兴迅速地拉过旁边凳子过来坐下,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谭生隐,“生隐弟,你有没有感觉父亲待我好像和之前不同了。”
得知自己出去喝花酒,醉酒胡言乱语,谭盛礼竟然不生气,也不打他,莫不是认为自己屡教不改索性由着自己折腾算了?难怪谭盛礼喜欢两个丫头,不是他不喜欢儿子了,而是儿子不争气,不如两个丫头招人喜欢。
“辰清叔不打你不是好事吗?”谭生隐不懂谭振兴脑子里装的什么,哪天不挨打就活不下去是不是?
谭振兴歪嘴,“你懂什么,爱之深责之切,父亲打我是为我好,要不然我怎么会改正陋习。”
谭生隐:“......”原来谭振兴心里门清啊,那还时不时就作妖,作个什么劲儿。他求助地看向谭振学和谭振业,两人交换看彼此近段时间的功课,神色专注,好像对谭振兴所说完全不感兴趣,他顺嘴说了句,“可能辰清叔看你陋习改得差不多了吧。”
语落,就看谭振兴斜着眼珠,一副‘几月不见你怎么傻了很多’的表情看着他,谭生隐嘴角微抽,但听谭振兴说,“这话你自己听着觉得可信吗?”
谭生隐:“......”
他后悔了,刚刚怎么就看谭振兴可怜而配合问他话了,不问什么事都没有。
大抵他求助的眼神太过可怜,旁边谭振业替他岔开了话题,“大哥觉得父亲该打你吗?”
自是该打的,现在想想,自己做得有错,谭振兴点头。
“舟车劳顿,父亲不想和你计较罢了,你若有心,自去堂屋拿了木棍打自己,既受到了惩罚,又为父亲省了力气,多好。”谭振业翻着谭振学的文章,字里行间,感觉谭振学生字句更精炼准确进步许多,抬头,见谭振兴坐着不动,他挑眉,“大哥不去?”
谭振兴咧着嘴笑笑,“不太好吧。”他又不是傻子,谭盛礼没惩罚他那是他运气好,运气好就要好好珍惜,因为下次可能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他说谭振业,“三弟,我觉得你这人心眼特坏了点,离开时,父亲特意带走木棍,老实说,你这几个月有挨打吧。”
他嘿嘿地笑着,笑容看得人腻味,谭振业沉眉,继续看文章,懒得再搭理他。
见状,谭振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同是天涯沦落人,挨打从不分轻重,他抵了抵谭振业,“父亲打你是为你好,你莫记恨父亲,你还年轻,这辈子还很长,不像我...”他娶的媳妇不争气,连个儿子都没有,自己还没有办法,真的是...祖宗不保佑他啊,他把自己命苦的事儿说给他们听。
谭生隐不理解,大丫头姐妹两听话懂事,怎么到谭振兴嘴里就如过街老鼠的存在呢,他想劝谭振兴两句,有人比他先开口,是谭振学,“大哥不喜欢女儿?”
谭振兴叹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女儿哪能和儿子比。”
“女儿很好,你看谭家姑婆,没有她,咱们家穷得连书都买不起,哪能有现在的生活,你看长姐,她里里外外的操持家务,照顾咱们,没有她,我们哪有时间读书,你又看小妹......”谭振学给谭振兴举例,谭家姑娘性格好,谭振兴不该重男轻女。
谭振兴嗤鼻,“大丫头姐妹两怎么能和她们比,你看姐妹两,性格不着调,也不知道像谁...”
“我看她们和大哥很像。”谭振业接过话,“长姐和小妹也说她们像你。”
谭振兴:“......”这话听着不像什么好话,他的性格明显要好很多吧,可回想小时候的事,他能记得的多不是什么好事,心里不敢太笃定,狐疑的问,“真的像我?”
“是。”其余三人齐声回答。
“那真是家门不幸哦。”
三人:“......”世间如此通透有自知之明的人真是少之又少,真不知该说谭振兴什么好。
不等他们说点什么,就看谭振兴嗖的冲了出去,声音带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好啊,难怪我总想收拾她们,不是没有缘由的...”
片刻,只听东厢房传出姐妹两人歇斯底里的哭声,三人面面相觑:“......”
谭振兴打了姐妹两人,顾及两人年幼,没有用木棍,打的手心,谭振兴冲进门,房间里就两个丫头蹲在桌下嘻嘻嘿嘿的笑来了花,他不由分说的上前,姐妹两仰头见是他,喊了声父亲,声音清脆稚嫩,听在谭振兴耳朵里总觉得有丝幸灾乐祸的意味,他让两人出来。
两人没有察觉不对劲,慢慢钻出来,然后,谭振兴摊开她们手掌就拍了几下,“不好好读书,整天东跑西跑就顾着玩,咱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天天嚷着吃糖葫芦,亏不亏心啊...”
姐妹两人云里雾里就挨了打,哭声可想而知。
连邻里都惊动了,纷纷上门询问,虽说平安街太平,治安好,没有出现过人拐子的事儿,但他们仍怕谭家两个小姑娘遭了毒手,得知没事,是谭振兴教育闺女,邻里放了心,可又不明白,谭家两个女娃模样好看,性子招人喜欢,谭振兴打她们作甚。
邻里又纷纷劝谭振兴别把人打坏了,什么事好好说,两个女娃聪慧,听得懂道理的。上门询问的人多,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谭振兴心虚,忙去上房找谭盛礼解释,两个丫头性格随他,不好好管教,日后会无法无天惹出祸事来的。
谭盛礼:“......”
父亲管教女儿,照理说谭盛礼不该插手,但委实看谭振兴那张义愤填膺的脸不顺眼,又揍了人。
这下好了,父女三人齐齐在堂屋里哭,大丫头姐妹是哭得眼睛只看得见条缝,而谭振兴则是哭得瞪圆了眼,父女三人整整哭了半个时辰,待谭佩玉和徐冬山过来才收了声,收住声后,大丫头就揉眼睛擦眼泪,像个没事人似的牵着二丫头出去给谭佩玉和徐冬山见礼,亏她们嗓子哑了还说得出话来。
“见过大姑和大姑父。”
二丫头打了个哭嗝,“见过大姑和大姑父。”
徐冬山弯腰抱起泪流满面的二丫头,“世柔怎么了?”
“父亲打我和姐姐。”想着,二丫头趴在徐冬山肩头,又呜呜呜哭了起来,谭佩玉好笑的顺了顺她额前的刘海,“别哭了,哭肿了脸就不好看了。”
许是觉得对自己和佩珠有亏欠,父亲平日格外纵容世晴世柔,大弟对两人成见深,跃跃欲试的早想收拾她们了,倒是没想到会挑父亲回来这日,谭佩玉问世柔,“父亲为何打你啊?”
“呜呜呜...”世柔紧紧环住徐冬山脖子,声音沙哑,“父亲说世柔像他,呜呜呜。”
谭佩玉:“......”
女肖父错了吗?谭佩玉问谭振兴,谭振兴支支吾吾说不出口,他已经在谭盛礼面前揭了短,总不至于半点面子不给自己留吧,他讪讪地笑着,不欲多说。
好在谭佩玉不是刨根问底的性子,岔开话聊起了其他,小弟过了院试,接着就是两年后的乡试了,而会试在乡试前边,父亲他们势必要进京的,她怀着身孕,她即使想随父亲进京照顾他们饮食起居恐怕也有心无力了。
“你好好养身体,会试的事儿就别操心了,回来的路上我和振业说了,他留在绵州等着乡试,我和振兴他们进京就行...”
经过这次回府城,谭振业的性格稳重不少,单独留他在绵州谭盛礼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就是谭佩玉他放心不下,谭盛礼叮嘱她,“你要好生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和冬山商量,别闷在心里。”
嫁人后,谭佩玉气色红润不少,尤其那双粗糙的手细腻许多,两家离得近,徐冬山待佩玉如何他看在眼里,可终究是姑娘家,谭盛礼担心她受委屈。
“父亲别担心女儿,女儿过得很好。”谭佩玉轻抚着肚子,想到什么,声音渐渐小了许多,“日后父亲还会回绵州吗?”
以前她以为会永远跟着家人,他们去哪儿自己就去哪儿,即使嫁人,也不会离太远,但现在她明白,谭振业考上举人也是要去京城的,等父亲他们高中后,就在京里安家了,纵使回来,也是回祖籍惠明村,她则永远的留在了绵州,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