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祭无忘告乃翁 第149节(1 / 2)

谭振兴嘿嘿嘿笑着,握着酒壶的手舍不得挪开,“这酒好喝,恒表弟,你喝啊。”谭振兴早想喝酒了,翰林院那群同僚们天天都会去酒肆小酌两杯,诗兴大发时再肆意提笔挥墨,洒脱狂放,连龚苏安形容其都说‘若醉于唐则无李太白诗仙之号也’,那群同僚喝醉了比李太白还甚,何等嚣张啊。

要知道,他们不如自己才华横溢呢!

谭振兴都不敢想象自己醉酒后会留下怎样的惊世旷作,不是没有人邀请他去酒肆,但酒肆开销不小,谭家又不是富裕人家,哪儿能由着他乱挥霍啊,无论谁邀请他他都说有事,几次后同僚们就不喊他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人请客,他当然要好好表现了。

倒酒时,他抵了抵谭振业胳膊,哑着声说,“待会我诗兴大发你帮我记着我作了哪些诗啊。”保不齐再过几百年,他也是大名鼎鼎的诗仙...

抱着和李太白一较高下的心思,他索性抓起酒壶豪放的往嘴里灌。

用力过猛,酒壶的酒溢出了许多,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滴在胸前的衣襟上。

唐恒:“......”他后悔不经冉诚同意就擅作主张请谭振兴吃饭了,这壶酒不便宜,再喝两壶他就得把衣服鞋子抵在这儿了...然而,想什么来什么,放下酒壶谭振兴就喊人,“再来两壶酒。”

唐恒:“......”

真真是大错特错,他怎么就寄希望谭振兴能按自己的意思行事呢,唐恒悔得肠子都青了,身上的银两是问那秀才借的,要给利的。

唐恒快哭了,“大..表哥,怎么不吃肉啊。”你不是最喜欢吃肉的吗?

呜呜呜...

突然,房间里响起了哭声,唐恒慌张的掖了掖眼角,坚决不肯承认声音是自己发出的,谁知,还真不是他,谭振兴抱着谭振业胳膊,伤伤心心的哭,“呜呜呜,我不孝啊。”

谭振兴酒量不好,喝醉就爱乱说话,上次在状元楼多喝几杯差点把老底掀了,多亏有谭佩珠才没闹出笑话,这次没有谭佩珠,谭振兴犹如开闸的洪水,滔滔不绝,“父亲这把年纪还四处奔波,为人子怎么能无动于衷留在城里享福啊,呜呜呜...”

“我对不起妻儿啊,明明瞧不起那忘恩负义的男人,可当他们说送我妾室我心里仍欢喜非常,呜呜呜,我怎么是这样的人哪...”

“我明明嫉妒龚苏安左右逢源,面上却装得云淡风轻,我是个伪君子,呜呜呜,愧对父亲教诲...”

在座的其他人:“......”

“我讨厌卢状,明明是个不孝子还不承认,装得比谁都孝顺,看见他我就忍不住想揍他,什么玩意啊,就他还想做官,不是给朝廷抹黑吗!”

卢状:“......”

“还有恒表弟,时不时偷偷摸摸地写信,谁不知他有不良癖好啊,想咱姑婆多聪明贤惠的人,孙子竟是这副德行!”

唐恒:“......”怎么就不良癖好,谭振兴说清楚!

“郑姨也不是好人,天天穿得花枝招展的勾引父亲,癞□□想吃天鹅肉,哼哼,想给咱做后娘,门都没有...”

“......”

谭振兴是被冻醒的,浑身泛冷不说,脑袋疼,屁股也疼,周围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他习惯伸手往身边拉了下,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他难受得厉害,沙着声喊汪氏。许久都没人应,他撑着坐起,又大声喊了两句。

回应他的是呼啸的风声。

谭振兴皱眉,慢慢想了起来,唐恒请他吃饭,他应该在酒楼啊,怎么会到这漆黑的地方来。

难道被人绑架了?

想到这种可能,谭振兴啊啊啊尖声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大哥,别喊了。”

是谭振学,谭振兴循声望去,“二弟,二弟,咱怎么了?”

“被父亲关柴房了。”说着,声音顿了顿,又道,“不是咱,是你。”

谭振学没想到醉酒后的谭振兴如此心直口快惊世骇俗,得亏在包房,如果在大堂,谭家怕是会沦为京里的笑柄了,谭振学敲了敲门,说道,“再有半个多时辰就天亮了,大哥既醒了,我就回去了啊。”

谭振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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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178

晨光微亮的时候,外间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门声震天,还伴着卢状老娘气喘吁吁的吆喝:唐恒跟人打起来了。

唐恒似乎心情不好,天不亮就来家里找卢状,说是去外边干活,结果不知从哪儿蹿出个穷困潦倒的秀才要唐恒还钱,两人说着说着就撕扯起来,唐恒更是破口大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卢状担心出事,急忙回家让亲娘来谭家报信,对方有功名,闹上公堂吃亏的还是唐恒。

谭盛礼出门时遇着闻讯而来的郑鹭娘,她白着脸,眼神惊慌不安,约莫仓促跑来的,衣衫有些凌乱,谭盛礼道,“我去看看,你在家等着吧。”

“我...我也去吧。”说着,郑鹭娘局促地理了理衣衫,随即攥紧了腰间的钱袋子,“恒儿是我姐的骨肉,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日后我如何去见我姐啊。”郑鹭娘爱擦脂抹粉,妆容精致惯了,猛地看她素着脸不施粉黛的焦急模样,谭盛礼顿了顿,“那走吧。”

随即问卢状老娘,“是卢状回来说的?”

巷子光线不好,郑鹭娘靠墙走得慢,闻言,偏头看了眼五官模糊的张氏,后者尴尬地笑了声,“是啊,两人出去没多久大郎突然跑了回来,要我赶紧来谭家找你...”说到这,张氏舔了舔干裂的唇,没有多言,卢状和唐恒关系并不好,士农工商,唐恒是商籍出身,卢状哪儿瞧得起他,肯笑脸相迎不过是看谭家人的面子。

就是这份面子,卢状都不给了,昨日回来后就嚷着要和谭振兴断绝关系,再不受那窝囊气,要不是她软硬兼施,卢状恐怕就不是谭振兴的学生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想拜入谭家人门下都不得门路,卢状不好好珍惜,隔三差五的闹脾气,张氏有些过意不去,与谭盛礼道,“大郎被我惯坏了,说话做事不过脑,如有冒犯的地方还请谭老爷见谅...随便揍。”谭家几位公子能有旁人羡慕的学识都是谭老爷揍出来的,她家大郎若能得谭老爷亲自揍几次,功课应该会大有长进吧。

“谭老爷,别看大郎身形单薄,骨头硬得很,你随便打就是了。”

谭盛礼:“......”

“大公子经常揍大郎不也没事啊,我生的儿子我心里有数,大郎那身骨头,多少棍子都能挨。”

谭盛礼:“......”

在张氏喋喋不休的念叨中,他们很快到了唐恒干活的酒楼,年底码头的货船停运没办法继续扛麻袋,唐恒缺钱用就只能另谋出路,托谭振兴的福,除了做苦力他想不到别的,但他没傻到无可救药,他找活都是打着谭家人的名义,就没不买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