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路以卿猜测脑补了一通,郑重答应了:“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小心的。”
另一边沈望舒看她眨眼就猜到了她此刻心中所想。好笑之余,她不得不再次开口解释:“阿卿莫要多想。襄王并非陛下皇子,他乃是陛下的堂兄,如今陛下的大皇子也不过十岁而已。”
路以卿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脸惊讶:“可于钱跟我说,如今是延康二十一年……”莫不是那小子说谎骗她的?那他之前那些话还能信吗?
想到这里,路以卿只觉得头皮一紧,有些懊悔自己的轻信。
结果沈望舒却理所当然道:“陛下六岁登基,如今在位二十一年。”说到这里,她索性便继续说了下去,免得过几日出去赴宴路以卿表现得太过无知:“先帝当初英年早逝,并未来得及留下子嗣,今上是由宗室和大臣们推选出来的。六岁登基,十六岁亲政,至去岁前首辅刚刚病故。”
路以卿一听就明白了,小皇帝六岁登基,十六岁亲政,还多做了十年傀儡。到去岁掌权的首辅病故,他也不过刚刚收拢了权力而已,真算起来如今才是他大展拳脚的开始。
至于襄王,或许真是她想多了?那沈望舒特地提醒她这个做什么?
路以卿见沈望舒似乎知无不言,想到的疑惑便也问了出来:“那你让我远着襄王做什么?”
沈望舒想说些什么,可看路以卿“失忆”之后懵懵懂懂很好骗的模样,又怕她在外一不小心说漏嘴,惹出天大|麻烦。于是只好将真正原因咽下,只移开目光淡淡道:“路家自来巨富,可我与长姐关系只是寻常。你就当我小心眼,不想让她和她夫君白占咱们家便宜吧。”
路以卿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更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闻言顿时瞠目结舌——她这便宜媳妇这么小气的吗?看起来完全不像啊!
不过不败家,还知道给自己省钱的媳妇,想想似乎也挺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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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的时间稍纵即逝,襄王妃的生辰宴也是近在眼前了。
几天的功夫过去,路以卿在路家已是混得如鱼得水。自那日于钱点破原主时常失忆,沈望舒对她也知无不言开始,她便似挣脱了浑身的束缚,言行之间顿时少了许多忌惮。
因为不需要再隐藏自己的“无知”,路以卿这三天想问什么便问什么,想问谁便问谁。身边果然没有人露出怪异神色,也没有人生出怀疑,相反她的问题全都得到了解答,再不需她正正经经的猜测求证了。而唯一还让她头疼的是,面对沈望舒时,她永远也做不到平常心。
行吧,原主对她媳妇大概是真爱了,爱到哪怕换了芯子,身体都已经形成了本能。
赴宴那日清晨,路以卿再次在沈望舒怀中醒来,短短数日间她几乎已经习惯了枕边人的气息与温度。甚至隐隐约约,对此生出了眷恋。
路以卿当时说不出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她定定的盯着沈望舒发了许久的呆,最后终于决定破罐子破摔了——便宜媳妇长得这么漂亮,她动心又不吃亏。而且名分都已经定了,她又何必再纠结到底是自己先心动,还是先被这副身体的本能影响呢?
路以卿穿越前并没有谈过恋爱,但她知道自己是喜欢女人的,所以对沈望舒心动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相反能有这么一个美貌媳妇,还是她赚了。
这样想着,便仿佛被蛊惑般,路以卿偷偷凑了上去。本想趁着沈望舒未醒偷亲的,可最后到底因为脸皮薄没好意思。于是最后那个吻,只轻轻的落在了沈望舒的下巴上。
沈望舒长长的眼睫颤了颤,紧闭的双眸到底没在此时睁开。
片刻后,路以卿按着噗通乱跳的小心脏,偷偷从床尾爬下了床。而后又等了片刻,沈望舒这才睁眼起身。之后两人如常洗漱,如常用膳,等一切都收拾妥当,时间却也还早。
沈望舒又将备好的贺礼清点了一遍,确定没什么不妥后,才又回过头来叮嘱路以卿:“出门在外,阿卿切记谨慎。有些话如果不确定,就不要轻易与人说,试探也不行。”
这般叮嘱,就跟叮嘱没出过门的三岁幼儿似得,让人听得啼笑皆非。路以卿听了却没什么不悦,反而不自在的转开了眸子——三天的时间并不足以她将一切了解得面面俱到,而有着失忆借口也不是万能的。比如上次她猜错了襄王的身份,若非沈望舒提醒,她出门怕是就要闹笑话了。
而且讲真,她穿越过来满打满算才五天,是真的没出过门啊!
知道是自己这几天肆无忌惮,让沈望舒觉得她失了谨慎,路以卿腹诽之余也乖乖应承了:“知道了。那我跟在夫人身边,不与旁人说话就是了。”
谁知沈望舒闻言却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与女眷往来,你跟在我身边像什么样子?”
路以卿无言以对,她又瞧了沈望舒一眼,满脸的委屈巴巴。
沈望舒见状顺手又摸了摸路以卿的脑袋,后者这回站着比她高,却没有再躲开。只等她摸完之后才嘟嘟囔囔说了一句:“等出门就别摸我脑袋了,头发乱了我都不知道。”
听着这相似的抱怨,沈望舒眼中有笑意闪过,她随口应承:“好好好,出门不摸脑袋。”
路以卿听到这话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再联想对方之前的叮嘱,她便眼神奇怪的看了眼沈望舒,怀疑道:“我总觉得你把我当孩子哄。”
沈望舒便笑,一双美眸调侃似得望着她:“什么都忘了的人,难道不是孩子吗?”
路以卿莫名噎了一下,很想说自己其实什么都没忘,可这话哪里能出口?最后她也只能郁闷的撇了撇嘴,结束了这个话题:“都准备好了吗,咱们什么时候出门啊?”
沈望舒见逗弄得差不多了,一伸手牵住了路以卿:“走吧,现在就出门。”,
第6章有人挥锄头
路以卿和沈望舒抵达襄王府时,时间并不算晚,但襄王府外却已是门庭若市。
因着头一回出门的缘故,路以卿一路坐在车窗边就没放下过车帘,沈望舒见了也没管她。于是马车一路行来,路以卿也见识了这长安城的繁华,直到马车驶入襄王府所在的街巷,原本的安宁被打破,她这才被陡然拥挤的人流和车流惊住了。
路以卿差点儿以为自己见到了国庆堵车的高速公路,咋舌之余,她不禁回头冲着沈望舒感慨:“这襄王府看上去在京中地位不凡啊,王妃的生辰宴竟是来了这许多人。”
沈望舒闻言也往马车外瞥了一眼,便道:“只是女眷罢了。”
今日并非休沐,朝中有着正经官职的官员此刻都还在衙署忙碌,自然不能前来祝贺。不过让家中女眷前来相贺,其实就已是表明了各家的态度。别看沈望舒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心中一点也不平静——襄王府势大并非一日两日了,可这般的花团锦簇难道就真是好事?
想到这里,沈望舒眼中又闪过一丝自嘲。她在这里瞎担心襄王府的花团锦簇,岂不知正是因着这般花团锦簇,才将她与路家逼迫得无路可走……
可惜这些路以卿此时并不知道,她听到沈望舒说今日来的都是女眷,一时还有些发愁:“这,这样啊,那我一会儿能跟在你身边吗?”
她怕来的都是女客,男客太少,到时候被襄王撞见了想躲都躲不开。
沈望舒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莫名有些失笑,接着劝解道:“阿卿也不必多虑。我说女眷,是指来贺的是各家的当家主母,但除此之外各家也定有未入朝的子侄来贺。襄王向来礼贤下士,见着那许多青年才俊,想来是没多少时间特意寻你的。”
路以卿听了沈望舒对襄王的形容,并没有因此觉得放心,反而眉心一跳,隐约嗅出了两分危险来。不过当下连人都没见着,她也不好说些什么,便只乖乖点头按捺下了心思。
襄王府外拥堵的厉害,但王府仆从处理得宜,前来庆贺的人很快便被接待引入府中,因此马车行进虽缓却是不停。不一会儿功夫,路家的马车也到了王府门前,缓缓停下。
路以卿先下了车,接着习惯性的转身将沈望舒扶了下来。
直等到沈望舒安安稳稳站在了她身边,路以卿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心情一时复杂。倒不是她舍不得力气扶这一把,只是这身体的本能太可怕——除非遇见老人,她从前可没有扶人下车的习惯,如今对着沈望舒倒是做的顺手,不仅把人安安稳稳扶了下来,还想顺便帮她理一理衣裳。
这样想着,路以卿竟也真的这般做了,她俯下身替沈望舒将微皱的裙摆理了理。把媳妇收拾得妥妥帖帖,她做得理所当然,身边的人看着似乎也觉得理所当然。
赶车的车夫没觉得奇怪,门口接待的王府小厮似乎也是习以为常。
等二人整理好了形象,王府的小厮这才上前,冲着二人行礼道:“路郎君,路少夫人,二位可算来了,我家王爷与王妃已在府中久侯。”
说到底,沈望舒与襄王妃也是姐妹,在宴会开始前先见一面也不稀奇。
路以卿在外自然还是有所顾忌的,闻言先是看了沈望舒一眼,而后便将礼单送上,乖巧的没多说什么。反是沈望舒开口应承一句,两人也就随着小厮进了襄王府。
不过在踏进襄王府之前,略显喧闹的环境下,周遭偶尔还是有只言片语传入了路以卿的耳中。不是什么好话,闲言碎语俱是可惜沈望舒下嫁的,都道沈家女儿嫁了她这商户,着实是想不开,连累得襄王府都有了这么门上不得台面的亲戚。
路以卿听得很是郁闷。她前两日简单了解了一下路家的家底,发现那是小两口躺金山上挥霍一辈子也挥霍不完的雄厚,实在不觉得这挥金如土的日子是委屈。奈何古代商人的地位就是这般低,金钱与权势无法相比,她又能说什么呢?
心情莫名就有些低落,也不知是她真受旁人话语影响,还是原主残留的情绪。
恰此时,沈望舒似乎有所察觉,不动声色的牵住了她的手。浅浅的温度从两人相牵的手上传来,哪怕这几日牵手将成习惯,路以卿心中还是不免一甜,又一暖。
而心情好转的路以卿弯了弯唇,也意识到了另一件事——她终于,终于知道了自己媳妇姓沈!天知道她这几天什么事都问了身边人,为什么就不肯问问自己媳妇到底姓甚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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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以卿和沈望舒一直被小厮带到了襄王府的后殿,殿中一男一女,显是等候已久。
男子二十七八的模样,戴金冠着玄袍,生得刀削斧凿一般的俊朗面容。女子则稍小几岁,发间金钗步摇,身上锦绣华服,再配上一张明艳夺目的脸,端是富贵牡丹花一般的人物。若再仔细一看,便能发现她与沈望舒眉眼间还生得三五分相似。
毫无疑问,这两人正是襄王与襄王妃,端看外表俱是风流人物。
路以卿第一眼看去都有些惊艳,目光不由得在二人脸上多停留了一瞬。好在她还知道自己身在何处,面对的又是何人,因此这惊艳的一眼之后便也收回了目光。
见着正主,还是身份尊贵的正主,小两口先是向着二人行礼问好,又特意向王妃道贺生辰。
襄王妃神色淡淡的,与沈望舒虽是姐妹,却看不出有多亲近。甚至因为如今双方地位差距,隐隐还有些鄙薄,闻言也只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没多看两人一眼。
倒是襄王端坐上首,周身气质尊贵难言。他受了二人的礼,目光只在路以卿身上扫过,却在沈望舒身上停留了片刻:“大郎与阿舒不必多礼。今日乃是王妃生辰,在外虽然设宴,但私下王妃与阿舒乃是姐妹,咱们便以家人论,实在不必拘谨。”
路以卿听完差点有一瞬间控制不住表情,且不说襄王受礼之后说这话有多虚伪,就那称呼也是让人一言难尽——“大郎”什么的,从前听听也就罢了,现在被人拿来称呼自己,路以卿满心都是拒绝。还有她媳妇被叫“阿舒”,她都来不及去想这称呼有多亲近,就差点儿忍不住笑。
一瞬间,路以卿思维发散得有些厉害,她又想起了媳妇的姓氏。她姓沈,如果有人用姓氏做昵称的话,就是“阿沈”……不是“阿叔”就是“阿婶”,她媳妇这名字取得可真占人便宜。
路以卿莫名其妙走了神,沈望舒自然不能晾着襄王不理会,只好自己主动搭话。
襄王也没怪罪,他扫了路以卿一眼,甚至笑了笑请两人落坐,而后便兴致勃勃与沈望舒闲谈起来。两人看上去聊得似乎颇为投机,王妃几次插话,最后都被襄王接了回去。
渐渐地,襄王看着沈望舒的目光就有些变了,那是赤|裸|裸的侵略目光。
沈望舒却是始终垂着眼,偶尔抬眸也并没有看向襄王。她偶尔瞥襄王妃一眼,便见她藏在袖中的手似乎拧在了一起,脸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挂不住。
路以卿此时早回了神,只是襄王等人的话题她接不住,也并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无知”进而丢脸,于是索性便不开口。但她不言不语,却默默观察着,将一切尽收眼底——看着襄王那眼神,她心里顿时就是一咯噔,仿佛明白了什么。
媳妇刚到手没几天,有人的锄头就要落在她墙角了,而且这挥锄头的人还是她媳妇的亲姐夫!
路以卿此刻的心情何止难以置信,简直是晴天霹雳都不足以形容。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愤怒,一时间只想上前拉起沈望舒就走,再也不与襄王府往来。
可还不等她行动,不经意间一扫眼,路以卿却发现王妃脸色难看之余,并不敢对襄王说些什么,相反却频频瞪视起沈望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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