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长安城,对路家会是个不错的选择,便是没有襄王妃许诺的好处,也能慢慢把亏的赚回来。甚至如果路以卿胆子大些,设法把襄王妃卖了,只怕那夫妻俩还得生出龃龉。且不提如此对大局会有多少影响,至少路以卿也算是小小的报复了一把,足够让她开心满足了。
这般一想,退一步竟是最好的选择,路以卿想明白后当即拉起沈望舒的手便走:“走走走,先回去,等阿爹醒来咱们便与他商量商量。”
第22章治治脑子
外出见了襄王妃一回,对于路以卿来说也不是全无收获。毕竟自己想要抽身,和旁人帮着抽身,哪个更容易是不必说的,她不当场应下也是怕不了解路家情况。
回家路上两人又商量了一路,沈望舒似乎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回去之后正巧碰见路家主清醒,路以卿便将事情始末都与这便宜亲爹说了。
路家主听后顺手灌了自己一碗药,沉吟不语。
路以卿等不及便劝道:“阿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说着扫了一眼路家主的伤口,继续道:“咱们家如今就这几口人,可经不起折腾了。”
她还没将襄王送毒药的事跟路家主说呢,不过沈望舒手背上那道伤明晃晃的,想来也瞒不过路家主的眼睛。随便问一句,也能知道那日两人去码头接他,结果却受伤归来的事——路家主虽只是个商人,可能积累如此财富,也不是个蠢人,哪里会不知道路家被人针对了?
倒是路家主没想到,这一回路以卿失忆后,这么快就意识到了家中处境。他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沈望舒,沈望舒冲他点点头,路家主心里也就有数了。
“远离这是非之地,也好。”路家主如此感叹了一声,眸底的神色却沉得让人分辨不清。
路以卿听到这话心里也有了底,或者说她将事情想得也是相当简单,觉得远离是非之地便能安然无忧。于是欢欢喜喜与亲爹商量了一番搬家之事,路以卿扭头又去寻了方大夫,打算尽快将路家主的伤治好,也方便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等路以卿走了,沈望舒和路家主才说上话,屋中的气氛也顿时严肃起来。
路家主倚在床边,虚弱的喘着气,只一双眸子仍旧精明锐利:“你去见过那些人了?”
沈望舒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道:“其实这些事父亲也不必避着阿卿的,她虽不记得前事,但似乎总能敏锐的猜到许多。咱们若一直瞒着她,她也不会没察觉,到时若是生了误会解释起来怕更麻烦。”
路家主听她提起路以卿也是头疼,比起自己的亲女儿,这个莫名其妙的儿媳妇想要他信任显然更难。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他无奈道:“阿卿三月失忆一回,回回如此,我便是告诉她了又如何?跟她说了,过两个月也会忘,交给她事情做就更不妥帖了。”
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路以卿作为路家继承人,路家商行将来都是她的,路家主自然也是从小就开始培养她。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谁知她忽然生了这失忆的毛病,而且还不止是忘一回,回回事情做到一半她就忘了,都得路家主和沈望舒来帮她收拾烂摊子。
说实话,路家主对于重新培养女儿这事,已经做得腻了。最近两回路以卿失忆,都是沈望舒重新手把手教的,也是看她对自家女儿一心一意,路家主才会对这外来的儿媳多几分信任。
沈望舒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只得暂时放过了这个话题,继续之前的话头:“我与那边的人接触过了,对方的意思是,咱们可以走。”
路家主听到这话轻嗤了一声,眼中闪过丝不屑,但到底也没说什么。
过了片刻,他忽然叹了口气:“离开长安也好,说不定就能寻见个良医,给阿卿治治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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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怀疑脑子有问题的路以卿去寻方大夫了,到地方一看,就见方大夫正在摆弄个盒子。她凑近看了一眼,立刻嫌弃的后退的两步:“方大夫,你这是准备好了啊?”
没错,方大夫盒子里装的,全是那白白胖胖的小虫子,看得人头皮发麻。
方大夫倒是一点都不嫌弃,指着盒子便对路以卿说道:“老夫自己养的,如今天还凉,养起来也是不容易。不过这样子看起来也是差不多了,咱们今晚就可以试试。”
路以卿是来催治疗的,可真听到方大夫这么说,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要是换了她自己,她肯定不会用这么恶心的方法,宁可挨两刀缝几针,也并不想看到这些东西在自己伤口上爬……她抿紧唇又往后退了两步:“那就,那就拜托方大夫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这话,路以卿转身就想溜,结果却被方大夫一把拉住了:“郎君别急,老夫还有事问您呢。就是您之前说的那个烈酒,用来消毒什么的,那酒到底得多烈才行啊?”
路以卿不知道古代消毒都用什么,看电视剧演的,最多就是把针啊刀啊什么的,往火上烧两下就算完了。因此在提出蛆虫食腐之后,她还是坚持要用烈酒给亲爹洗伤口,并且已经在这两日里实践过了。就是这里的烈酒其实也算不上烈,顶多也就五十度不到的样子,完全够不上酒精度数。
可饶是如此,这烈酒也是有用的,尤其路家不缺钱用的还是好酒。方大夫见了效果顿时来了兴趣,甚至就连路以卿最早提出的“缝一缝”,他都有了跃跃欲试之心。
此刻方大夫再看路以卿,便跟看宝贝似得,一双眼睛几乎能放出光来。
路以卿被看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被美人双眼放光的看着是享受,被个橘子皮老头双眼放光看着,她就只觉得恶寒。当下不动声色挣开了对方的钳制,说道:“这,这我哪里说得清,今后再看吧。”
她说完就跑了,完全不理会方大夫想拉住她讨论医术的心。结果出来没走几步,她又撞上了从路家主那里出来的沈望舒,自觉黏了上去:“望舒你现在有事吗?”
沈望舒其实还在想着搬迁的事,路家家大业大也不是说说而已,如今在长安还有不少商铺生意。人要走,这些东西总要处理好,尤其长安城中不缺贵人,真出了事她们不在长安根本就是鞭长莫及。而这些路以卿都没考虑,她一句轻飘飘要走,沈望舒就得费尽心思。
不过好在这事也就一回,细算下来也算是一劳永逸了,沈望舒倒也没什么好埋怨的。此时撞见路以卿询问,她想着不急便摇头道:“倒也没什么急事。”
路以卿一听就高兴了,主动伸手牵住她便道:“那你跟我来看看。”
沈望舒顺势被她拉走了。两人一路行出了主院,又穿过花园回廊,却没有回去东院的居所,最后走去了一处闲置的院落——路家是真挺大的,可惜没人,闲置的院子不要太多。而这些地方平日里沈望舒也并不踏足,一时间更不知路以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是一进院门,沈望舒便瞧见了几日不见踪影的于钱,她猜测对方应是被路以卿派去做事了。
于钱见二人到来立刻上前行礼:“郎君,少夫人。”
路以卿点点头,问他道:“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
于钱便答道:“回郎君,已经加急做好送来了。”说着便往身后房中一指。
沈望舒还是不知两人打的什么哑谜,不过好在她有耐心,也并不去问。两人顺着于钱所指进了屋子,然后一眼就看见里面摆着的陌生器物,又是铁桶又是管道的,也不知做什么用。
路以卿见此却松开了沈望舒的手,上前兴致勃勃的将东西打量了一遍,然后扭头就对于钱吩咐道:“去酒窖搬两坛酒来。”说完又补充:“浊酒和烈酒,一样给我搬一坛来。”
于钱听吩咐去了,沈望舒这才上前问道:“这东西,做什么用的?”
路以卿扬着下巴,又是一脸小得意的模样:“阿爹那伤需要烈酒来洗,不过咱们家的酒还不够烈。我用这东西就能把浊酒变成烈酒,还能让烈酒变得更烈。”
不得不说,路以卿有些放飞自我了,或者说她也在一步步试探沈望舒这些人的底线——失忆是一回事,换了人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在日常露出马脚,更何况穿越一场她也不一定甘于平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发奇想了,那不如提早做好准备。
因此她故作得意的说了这番话,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沈望舒的反应。结果沈望舒却没流露出什么诧异之色,她只将面前的蒸馏器又打量了一番,问道:“阿卿这是要做烧酒吗?”
古代的蒸馏酒似乎就有叫烧酒的,所以这年头已经有蒸馏酒了吗?
路以卿懵了一下,不过想想这架空的朝代,她也摸不准。于是只好摸摸脑袋不确定道:“应该……是吧。我也就偶然见到过这东西的图纸,正好家中要用烈酒,就拿来试试。”
沈望舒闻言点点头,似乎也没怎么在意:“难怪这东西看着如此陌生。”
话是这么说,但沈望舒怎么想的就无人可知了——路以卿可是失忆将什么都忘了,这会儿又说看到过蒸馏器的图纸,她什么时候又从哪里看的?
沈望舒可不记得书房里有这种东西,路以卿也没单独出过门。
不过破绽归破绽,沈望舒也没有深究的意思,毕竟类似的事情经历得多了,谁都能习惯。偏就路以卿还傻乎乎的想要试探人,真不知她哪儿来的这个自信?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于钱倒是回来得很快,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小厮,一起搬了两坛酒回来。
路以卿一见,顿时又来了兴致,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第23章亲回去
路以卿不止知道蒸馏酒,她还知道怎么烧玻璃、做肥皂、晒盐……没错,全是古早小说里的赚钱套路,当初年轻路以卿还真去查过。如今许多年过去,具体操作她是忘得差不多了,但看过之后基本印象还是有的,多试试说不定就能做出来。
玻璃食盐那些是暴利,不过眼下路家富贵,路以卿也犯不着去折腾。而如今路家主伤了,她倒是急着将烈酒提纯,拿来当酒精消毒用。
沈望舒也知她提纯烈酒是为了什么,自然也不会拦着,便在一旁看着她折腾。
路以卿动手能力一般,初时撸起袖子兴致勃勃,可到最后动手的还是于钱和那个小厮。她只在一旁指点,一会儿让人将酒倒进容器,一会儿指挥着人生火加热,也忙得不亦乐乎。
不多时,蒸馏的架势算是摆好了,帮忙的小厮也被打发走了,于钱亲自在旁看着火。
路以卿这才得了闲,回头一看,却见沈望舒望着自己眉头紧蹙。她被这目光看得心里一慌,又低头看看自己此时模样,这才发觉有些不妥。于是忙将撸起的袖子放下,顺势整了整衣衫,再偷偷去看沈望舒神色,发现对方皱起的眉头果然松开了。
古人还是规矩多,连露个胳膊也是不行的。
路以卿心下暗自感叹,重新走回了沈望舒身边,开口与她解释了一句:“望舒你别在意,我就是,就是有些着急。你不知道,我之前去看了方大夫,他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今晚就可以动手给阿爹疗伤。我这里蒸馏器却等了好几日,现在才开始动手,还不知道成不成呢。”
沈望舒闻言点点头,神色间一片平静,也并没有深究的意思。她只上前两步,顺手替路以卿理了理衣襟,然后再顺手扯了扯她的袖子……嗯,就是这么多顺手。
路以卿乖乖站着任她施为,末了才伸出手,勾了勾沈望舒的小指。
沈望舒眼也没抬,被勾住的小指却是微微曲起,算是回应了路以卿的勾搭。
小两口旁若无人的秀起了恩爱,一旁的于钱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乖乖埋头烧火,还能留点肚子一会儿去吃后厨今日特地烧的粉蒸排骨。
听说那还是大厨的拿手菜呢,错过就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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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钱跟在路以卿身边多年,但烧火这样的粗活他也是做得来的。时不时添两块柴,拨一下火,密闭器具中的浊酒渐渐沸腾起来,外间自是看不到什么,但阵阵酒香开始在空气中蔓延。
蒸馏酒这件事,其实就是通过酒精与水不同的沸点进行蒸馏分离,但浊酒中杂质与水都太多,一次蒸馏显然是不够的。路以卿也不知道要蒸多少回,但她对此很有些耐心,一次蒸完看看效果,不合心意就让于钱继续蒸,那一坛浊酒是越蒸越少,不过空气中的酒气却是越来越浓。
也不知蒸到第几回,路以卿端起清澈的酒水偶然抬头,却见沈望舒白皙的脸颊不知何时已染上了粉色。再细看便能发现她长睫微垂眼眸轻阖,看着不似往日清明,好似已有醉态……
不,不会吧,她媳妇酒量这么差的吗?
路以卿端酒的手都抖了抖,好险没将这好不容易蒸出来的一碗酒给洒了。然后她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酒气,确实浓郁了些,可也不至于就让人闻醉了啊。
这样想着,她又看了看一旁的于钱,于钱脸也是红的,不过明显就是烧火烧的。
犹豫一瞬,路以卿也没去叫沈望舒,反而摸到了于钱身边。后者正蹲在地上烧火呢,脚后跟就被路以卿轻踹了一下,然后便听她压低声音问道:“于钱,你可知少夫人酒量如何?”
于钱闻言下意识想要抬头,结果又被路以卿一巴掌按回去了。这一巴掌力道稍大又猝不及防,差点儿没给他按个趔趄摔火里去,吓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冷汗直冒。
路以卿只是不想让人看到沈望舒此时的情态,就跟之前沈望舒不想让人看见她露出的手臂一样,两人对彼此其实都充满了独占欲。只是她也没想到有这变故,此刻面上颇有些心虚和不自在,轻咳一声后,顺手扯住于钱衣领又把他提溜起来了。
于钱是顺势起身的,否则路以卿一只手也拉不动他。他重新蹲好后偷偷抹了把冷汗,也不敢说什么,更不敢再抬头,只道:“回郎君,少夫人据说酒量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