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以卿想着路家主之前的话,心中也是矛盾重重,最后硬着头皮问了出口:“你,西北荒凉之地,风沙干旱……望舒你真的要随我去西北吗?”
沈望舒闻言,神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这么说,你是想丢下我一个人走?!”
第50章半夜爬床
沈望舒生气了,很难哄那种,当晚就要赶路以卿去书房睡。
路以卿一手抱着枕头,一手扒着门框,可怜巴巴守着门不肯走:“望舒,你听我说,我真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不愿意带你一起。只是阿爹跟我说西北环境不好,我不愿你过去吃苦……”
沈望舒面无表情,一根一根掰开她扒着门框的手指,相当的冷酷无情:“嗯,你解释过了,我也听到了,所以现在不是让你提前适应吗?你此去西北也不知要去几月甚至几载,我都不在你身边,你当习惯自己一个人睡。现在提前适应了,也免得将来孤枕难眠不是?”
说话间,路以卿最后一根手指被掰开了,她还来不及把脚卡进去,眼前房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然后任由她如何敲门,如何告饶,沈望舒都没理会。
路以卿蔫头耷脑抵在门板上,感觉自己可怜极了。
房门外本来还守着几个丫鬟,见着小两口闹别扭,早早便都退开了。不过人倒是都没走远,躲在回廊另一边瞧热闹,眼看着郎君可怜兮兮被赶出来,便都捂着嘴在一旁偷笑。
半晌过后,见路以卿还守在门口不打算离开,同样躲得远远的于钱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蹑手蹑脚走到路以卿身后,小声对她说:“郎君,少夫人生气不好哄的,您要不今晚还是移步去书房休息吧。一直在这儿守着,旁人看了是要笑话的。”
路以卿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并没有领情,撇撇嘴说道:“我今晚若是走了,明日肯定还要去睡书房,不,不止明日,今后都得睡书房。看笑话算什么,我才不走呢。”
于钱也没成亲,对这话无法反驳,作为忠仆便只好陪着路以卿等。
路以卿还嫌弃他,将人往远了推:“你让开些,别挡着我守门,夫人看见了要不高兴的。”
于钱被推到了一臂之外,看看抱着枕头的郎君,觉得对方大抵是妻奴没救了。不过他对此倒也接受良好,毕竟能有祖传搓衣板的路家,路家主曾经也没比路以卿出息到哪儿去——于钱算是路家的家生子,他爹当年就跟在路家主身边,这种事从小真是听得多了。
主仆二人一齐守在了门外,站久了有些累,路以卿干脆抱着枕头坐在了门槛上。她一手抱着枕头,一手支着下巴,想了想索性跟于钱说起了去西北的事。
于钱跟在路以卿身边许多年了,她问过沈望舒也问过路家主,两人都跟她说于钱可信。路以卿自己也觉得于钱挺能干,蒸酒的事交给他后,她过问得越来越少,可于钱还是将事情办得妥妥帖帖。所以西北之行,她是问路家主要了不少人,可目前最信任倚重的还是于钱。
路以卿倒也不会跟他说得太明白,开头只道:“于钱,你知道我时常失忆,大夫都治不好这毛病。不过今日我与夫人去了相国寺,见到了明悟大师,他说我去西北就有机缘治好这失忆症。”
于钱一听,眼睛就亮了:“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恭喜郎君。”
路以卿听他激动之下声音不小,忙冲他摆了摆手,才又道:“明悟大师是得道高僧,他的话当然是真的,所以我打算去西北一趟,你也得跟我一起去。咱们做那些烧酒正好可以卖去西北,那边苦寒,冬日里饮些烈酒才好过冬……”
她侃侃而谈,于钱也听得连连点头,无论路以卿吩咐他做什么他都答应下来。
两人正说得热闹,路以卿忽然感觉背后一空,耳边传来“吱呀”开门声的同时,她也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然后天旋地转间,她脑袋撞到了一双笔直的小腿上。
路以卿躺倒在了地上,睁眼仰视着开门的沈望舒,下意识露出个讨好的笑:“望舒……”
沈望舒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开口先说了句:“半夜守在门口说什么,吵死了。”说完见路以卿蔫头耷脑,又抿唇没好气道:“还不进来。”
路以卿闻言立刻来了精神,一股脑翻身爬起来就迫不及待的进屋了,末了还没忘记冲门外的于钱露出个得意的表情……然后她这得意的小表情一不留神就落进了沈望舒的眼里,于钱最后从门缝里看到的,就是他家郎君被拧着耳朵带走的画面。
啧,都说少夫人温柔可亲,可这生气起来也是惹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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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望舒本是生气,她气路以卿要去西北就不肯带她了。说什么西北环境险恶不愿她吃苦,就仿佛她只能与她同甘,不能与她共苦一般——人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别说这还没到大难临头,就算真到了那时候,路以卿难道就以为她会为了安乐与她分离?!
生气的沈望舒便想冷她一冷,让路以卿自己去书房里好好想个明白。结果这人死守在她门口不愿走就罢了,跟个小厮还聊得那般欢快,哪里有半点儿反思的意思?
沈望舒躺在床上,耳边隐隐约约能听到外间的话语声,想听也听不清。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终究还是起身将那个不省心的家伙提溜了回来。
路以卿捂着耳朵,也知道自己惹得对方不快了,干脆利落的认错:“望舒,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吗?都说气大伤身,你气着自己可划不来。”
沈望舒坐在床上,抱胸看她,下巴冷冷一抬:“那你说,你哪儿错了?”
路以卿其实明白,再加上她也舍不得沈望舒,这时候改口倒也利落:“我错在不该不问你,就想让你去江南。江南虽是好地方,可你我是夫妻,你愿与我同甘共苦,我自然也是欢喜的。”
沈望舒听她这般说,脸色稍霁。可发生过的事如果就这样轻易揭过,她也怕路以卿不长记性,因此仍旧冷着脸:“去隔间收拾一下吧。又是坐门槛,又是在地上滚的,脏不脏?”
路以卿一听,以为这事过去了,顿时欢喜的应了一声。她先将枕头放回床上,然后又去柜子里取了干净的衣裳,这才颠颠儿的跑去隔间洗漱更衣了。只是等她收拾完再回来,却发现事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乐观——就在她这一去一回间,她的枕头又从床上挪到地上了。
沈望舒倒不会做出扔人枕头的事,但这片刻的功夫,却足够她从衣橱里搬出几床备用的棉被,然后在地上给路以卿打个地铺了。
换句话说,路以卿今晚注定没有香香软软的媳妇可以抱。
可她不都认错了吗,媳妇为什么还要生气?!
路以卿委屈巴巴,绕开地铺蹭到床边,偷眼一瞧发现沈望舒已经闭眼躺好,呼吸平稳的模样仿佛睡着了。她顿时放轻了动作,又把自己的枕头捡了回来,蹑手蹑脚准备爬床。
沈望舒当然没睡着,微眯着眼将路以卿的动作看了个清楚,幽幽开口:“地上给你铺好了。”
路以卿爬床爬到一半,闻言顿时动作一僵。沈望舒还以为她会挣扎一下,或者耍赖直接躺床上,结果她倒好,怂哒哒的“哦”了一声,自己就抱着枕头回地上躺着去了。
沈望舒翻了个身侧躺着,看着床边路以卿乖巧的在地铺上躺好,只觉得好气又好笑——这会儿怂得不行,之前倒是明知她会生气,还敢那般对她说。
在心里埋怨一番,可看着路以卿就在身边,之前辗转反侧的沈望舒这回倒是很快就睡着了。可苦了地铺上的路以卿,她一点也不想睡这硬邦邦还没媳妇可以抱的地板,所以一直惦记着偷偷爬床。只是沈望舒之前装睡过一回,谁知这会儿她是睡着还是醒着?
一见媳妇就从心的路以卿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再惹恼了对方。于是直挺挺在地板上躺了半夜,确定沈望舒肯定熬不了这么久,这才悄咪咪又往床上爬。
这时沈望舒确实是睡得沉了,身边多了一个人也没察觉。甚至感觉到身旁熟悉的气息,还相当自觉的伸手将人揽进了怀里。于是不消片刻,熬了半夜的路以卿就再次窝进了媳妇香香软软的怀抱,她心满意足的呼吸着媳妇身上熟悉的淡淡幽香,迅速陷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路以卿顶着两个黑眼圈被沈望舒叫了起来,整个人萎靡不振。
沈望舒忍着笑意,也没追究她半夜爬床的事,只将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挖了出来:“阿卿,起来了,你昨日不是才从父亲那里要来了人手吗?咱们在长安待不久了,那些人手还有钱财都还等着你接手安排呢,现在人都来了你却还在睡觉……”
熟悉的论调,熟悉的叫醒方式,瞬间让路以卿想到了自己穿越前的亲妈。然而亲妈叫起还可以赖床,但媳妇这么做就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路以卿拥着被子坐了起来,眼皮却沉重得仿佛被胶水黏住了一般。她好不容易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望着对面忍笑的沈望舒,顿感委屈:“望舒,你是故意的!”
沈望舒没反驳,又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软肉:“起床了。”
路以卿最终无奈起身,心里却暗下决定,今后绝对不要惹媳妇生气——毕竟无论是孤枕难眠,还是半夜爬床,都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第51章临行之前
路以卿被沈望舒折腾过一回,就再也不敢提扔下她独自去西北的话了。她表面乖巧妥协,其实心里也是美滋滋的,毕竟若非万不得已,她其实也是舍不得沈望舒的。
之后的几日路以卿也忙碌了起来,她和沈望舒之间似乎掉了个个——开始是沈望舒忙着处理路家商行搬迁事宜,忙得脚不沾地。如今商行的事已经处理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人手也都转交给了路以卿,沈望舒便一下子闲了下来。反是路以卿开始为她的目标忙着筹划安排。
路家主也跟着沈望舒一起闲下来了。毕竟路以卿有言在先,分给她的人手钱财今后都与路家商行无关,因此路家主也不再过问她的事,放手放得相当彻底干脆。
忙忙碌碌七八日,路以卿便将该洒的人手都洒出去了,朝中也生出了新的动荡。
这日晚间,一家三口又聚在一起用膳。路以卿正殷情给沈望舒布菜,鱼肉都挑了刺再夹给对方,忽然就听路家主说道:“时候差不多了,咱们也该离开长安了。”
这话来得太突然,路以卿夹到一半的鱼肉“啪叽”一下掉桌子上了,挑了半天的刺也白挑了。不过此时她也顾不上什么鱼肉了,抬头便问她爹:“这就要走了吗,可定下日子了?”
路家主举起酒杯饮了一口,幽幽道了句:“后日就走。”
路以卿都被他这雷厉风行的决定惊住了,接着心里就是一慌——她说着要去西北,可话出口是容易,听过路家主的担忧之后也明白西北之地不是那么好去的。沈望舒还说让她多向阿爹请教,再看看游记地理志之类的多些了解,可她这些天都忙着其他,压根没顾得上这些啊。
此时此刻的路以卿感觉就像是书都没翻过,就要被直接送上考场一般,心里实在没底。她捏着筷子下意识皱眉:“这,是不是太快了些?要去西北的话,我还没做好准备。”
如今这世道不比在现代,现代时交通便利物资也丰富,只要有钱就万事大吉。可这年头赶路就靠车马,物资只在当地,西北又是荒凉之处,不做好完全准备是要吃苦头的。
路家主闻言没好气看她一眼,又瞥了眼一旁淡定吃饭的沈望舒,解释道:“今日才打听来的消息,户部和兵部已经有官员下狱了,接下来朝中肯定不太平,也没人会再将视线放在咱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这正是咱们脱身的大好机会,早走一日便安全一分,不可多留。”
路以卿听完还是觉得太急了,那有这般说风就是雨的:“可就算要走也要做好准备啊。”
沈望舒此时默默给路以卿夹了块排骨,刚才还紧张得要死的人,立刻就埋头吃了起来,还不忘给媳妇一个满足又讨好的笑……傻乎乎的样子简直让人没眼看。
路家主忽的又担心起她来,看着这样的路以卿,总觉得她长不大似得。可思来想去又叹口气,还是没多说什么,只无奈道:“你啊,什么事都等你安排的话,那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路以卿闻言含着骨头抬头,看向她爹:“这么说阿爹你都安排好了?”
路家主哼哼,又瞥眼沈望舒:“别看我,看你媳妇去。也亏得你当初脸皮够厚,求来望舒愿意为你操心,否则看你如何手忙脚乱。”
路以卿听罢,心里又是一阵美滋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可随后转念一想又有些生气,冲着亲爹埋怨开了:“还说呢,您明知道望舒会帮我,当初还哄得我要将她留下。害得我惹了她生气,还……”话未说完,桌下的脚已被踩了一下,于是自觉闭嘴。
路家主看不见两人小动作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当下却做不知,又端起酒杯饮了一口:“我说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说过,是你自己不舍得媳妇吃苦,想将她留在江南的。”
路以卿无法反驳,尤其当她察觉到身边气氛不对时,更是自觉的结束了这个话题。也不理拆台的亲爹了,转而问沈望舒道:“那望舒,咱们要去西北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沈望舒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碗筷前又给路以卿夹了棵青菜。路以卿不太爱吃,她就喜欢吃肉,可对上沈望舒笑盈盈的目光之后,还是乖乖把菜吃了下去。然后还自觉的又夹了一筷子青菜塞进嘴里,故作欣赏道:“我最喜欢吃青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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