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许典停顿了下,竟也对着赵澜还礼之后才冷然离去。
弘昌馆。
赵澜回去之后,自然少不得被赵斐二人一顿询问。赵澜也不敢讲周显之前化名韦国璞同他相交之事,至于周显所说的留待身边之事更是不敢言。因而一顿话,他讲的七零八落。
幸而赵斐两人以为他被梦魇所困扰,心思混杂,也便不做他想。
一夜难眠。
第二日一大早,竟有圣旨来弘昌馆之中。
这圣旨言明,因赵斐誊抄有功,圣皇心中喜悦,故封赵斐安乐侯,父死子承,代代承继。又赐下南赵之地良田千亩,房屋千舍,仆从女婢各一百,金银财宝无数。另又听闻赵姬容貌娇丽,性情灵婉,又是云英未嫁之身,故赐婚于许典,于一月之后大婚。
大婚之后,念及赵斐同君王后二人年老体衰,故圣皇仁慈,因而准许赵斐二人得以返还南赵,以归故土颐养天年。又听闻自古骨肉难分离,所以也准许赵澜一同回归,在赵斐二人身前以尽孝道。
接下这圣旨,赵斐同君王后二人自是喜极而泣。待传旨宦人离去,赵斐三人只觉苦尽甘来。虽赵玉不能一同回归南赵,但能将赵澜带走以脱离大顺皇都这龙潭虎穴,赵斐已然心中满足。
赵澜也是松了一大口气。
诸国皇室之人,多数在战乱之中已经消亡,便是活下来的,也落不了多少好。回顾故土一事,从未发生过。
便是分封侯爵,也几无不可能。便是有,赵澜也听闻分封的多是昏侯、闲侯、禽侯…分明带了几分嘲讽贬低之意。
赵斐得封安乐侯,多少也有敲打之意,可却也算不错。良田、屋舍、仆从女婢尽数有了,做个安乐富家翁又有何不可?
再来,那许典在大顺也算得上位高权重,他原先有过一任妻子,也是周显指婚。只是那时大顺还未一统天下,许典多忙于公务,回家寥寥。
后其妻子因郁致病,未曾留下子嗣便一病不起。病故之时,许典也未曾赶回。此后约是情深愧疚之故,许典未曾再娶妻。
赵玉嫁于他,到也不算太差。
想罢,赵斐同君王后二人便大为舒心。
当日,赵斐又着大顺华服,三人被叫去参加祥瑞祭天一事。此中庄严肃穆不必再说,到了第二日,三人又入宫谢旨。
周显未见,只叫寇连进同他们说了声,叫赵澜三人回去了。
这之后,因赵斐得了分封,到底是有了大顺的官职。原先门口的士兵被撤,赵澜试探了下,他出入无人再拦。
赵澜忽的明白,他自由了。他可以外出了,不必在局限这一方院落之中。
第18章皇子有请
两日后,赵澜用过午食又去向赵斐交代一声后便打算出门走走。赵斐身子不好,加之他到底比着赵澜等小辈要显眼,是以虽得了自由,但甚少外出。
赵澜原先就是个耐不住静的性子,赵斐同君王后也不愿拘了他。这些时日来,他们也甚至瞧见赵澜如何沉默,好容易如今开心些。
不过出门之前到底细细嘱托,买些吃穿之物花费些银钱也就罢了,旁的一概不要理会。再有大半月,他们就能安心回南赵,万万不可在这档口惹出事来。
赵澜自然应下,如此才带了几位宫役出了门。
出了弘昌馆,又连出两条街,这才渐渐热闹起来。大顺天下初定,皇都也被誉为神都,各方之人可谓是络绎不绝。
远在在南赵之时,因大顺强大,赵澜小时便也要学习大顺文字并大顺官话,是以初来大顺,赵澜等人在语言文字一事上倒是并无大碍。
不过这官话又被称之为顺言,在大顺为官之人必然是要会的。不过到了外头,人员混杂,倒是各色语言混杂,赵澜也就半懂不懂。
赵澜到也不在意,见外头人头攒动,心中便十分欢喜。
一路而行,又问了些宫役一些问题,这才知晓大顺皇都原先管制严格,商人买卖需去专门规划出的买卖市行,且设置了专门的时间,只有中午巳时才可。
不过随着大顺终于定鼎,涌入大顺皇都之人愈发多,上皇便逐渐对买卖市行做出了改建。不仅扩大了位置,甚至提出了官府建造商铺,之后出租律法,更是取消了交易时间规定。不过晚上仍有宵禁,过了戌时便不准再有商铺开张。
如此一来,皇都愈发热闹。
赵澜在市行之中见了不少南辕北辙之人,甚至见了一两样南赵的吃食。询问了,才知晓卖买之人便是南赵人。只说起南赵,这买卖之人连连摆手,也不愿再提。
诸国已亡,何谈身是它乡人呢?
赵澜见他讳言,索性也不再询问。
一番闲逛,赵澜忽见市行之中有五位统一身着窄袖束腰青色长裙女子并成一行,略微低头匆匆而过。
“这是何人?”
宫役便道:“回禀赵君子,这些女子长裙样式为娇房宫乐人,乃是最下等的。瞧她们模样,想来是出来采买些物品,一会儿便要回去。”
赵澜心中若有所思,便问道:“我姊姊在娇房宫之中,过些时日便要出嫁,我可去娇房宫见她一见?”
几位宫役也不阻拦,只道若只是见一见,却是可以的。
娇房宫归属于太乐署管制,整个太乐署负责各项礼仪、祭天、祷天、外邦接待等事宜。其中,娇房宫中多是乐人、匠人,是为各项大宴操练乐曲之用,也是最为卑贱之人。
娇房宫中管制实则并不严格,因莺燕众多,偶尔便有贵人瞧上了,或是在娇房宫中留宿,或是索性要了人带回府中也多是常见。
因而赵澜说要前往娇房宫,几位随侍宫役并不阻拦。
见此行安然,赵澜便买了些胭脂水粉、少许吃食,便往娇房宫而去。
娇房宫也属皇室宫殿,四周自是无寻常人家。待到了大门之外,宫役请示了赵澜之后,这就上前同门口之人沟通,又送了些银钱。
那门口几人瞧了瞧,也就开了门叫赵澜进去。
一入门,赵澜便发现这娇房宫院落极大,各处蜿蜒走廊,不知延向何处。入目之处,尽数都是身着青衣裙、米白衣裙之人来来往往,一个个容貌都算的上姣好,当真是进了安乐窝。
见了赵澜,那些乐人习以为常,只路过赵澜身侧才稍微行礼,而后便急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一身着深蓝色衣袍之人过来朝赵澜行了一礼,便道:“妇人是这外院管事尚宫之一,不知这位大人来此是为了何事?”
这尚宫瞧着四十几岁,皮肤有着松弛了,但却眉宇间有神采,说话间恭敬又不过分谄媚。
赵澜一一表明来意,又用了赵斐的‘安乐侯’令牌自证身份,那尚宫到也不为难,只道:“原来如此,赵姬之事我也知晓。这些时间,她已不再排列歌舞,只居于房中待半月之后出嫁。赵大人自是可以去看望,只是随大人而来的几位宫役不便入内院,还请在门外等候。”
内院对比外院,倒是严格许多。
赵澜自不反驳。
如此,这尚宫就领了赵澜入内院。走了些路,一如内院,赵澜便发现内院各项布置比外院精致奢靡的多,且各处隐约都有丝竹之声传来。
各处或倚栏而坐或轻歌曼舞之女子,各个打扮已同外院不同。除此之外,容貌、身段或气质之上,也绝非外院乐人可比。里头不少人,原先身份怕是不低。可惜亡国之人,也只得沦落如此。
不一会儿,赵澜便见到赵玉,二人自是一番叙述。
赵玉自也知晓了赵斐封安乐侯一事,心中十分宽慰,又嘱托赵澜日后千万照顾好赵斐二人,另外不必惦念于她,她在大顺之中自会小心为上。
虽是姐弟,可二人也不该在房中久留,是以说了些话,赵玉心中不舍,却也就送了赵澜出了门。倒是也巧,一出了内院,赵澜迎面就同一伙人撞上了。
隔了两三步远,赵澜便瞧见方才那位尚宫正站在一面白无须又略微有些微胖的男子身侧,那尚宫不似方才面色周正模样,这会儿倒是笑的十分谦卑。至于那微胖男子更是弯着腰十分奉承,面容涨红,其上的脸皮都尽数褶皱在了一块儿。
“既大人,您来了,您看您过来也不说一声,我这儿也好早点迎接您呀。”
他二人身前,另又一周正男子,这会儿面色带笑,“客气了,原先的院落可空着?”
面白无须男子连连赔笑,“自然空着,臣下着人日日打扫呢,不敢怠慢。”
“如此便好,大皇子殿下一会儿就到。你等也莫要声张,一切照旧即可。”
赵澜听了个大概,又闻言‘大皇子…’之话语,心中便了然几分。怪不得那尚宫以及面白无须之人如此讨好,周璩承贵为嫡长子,如今也隐约有风声传来,说是马上要立太子了。
这下一任储君,自然是要好好讨好的。
那周正男子很快叫人领路,自行先去了,面白无须之人立时跟上。倒是那尚宫,一扭头瞧见了赵澜,便道:“赵大人要回了?”
“是,我见天色差不多了,早些回弘昌馆去。”
“如此,赵大人路上小心。我这儿恰逢有贵人来访,也就不招待赵大人了。”
赵澜自是无话,回礼之后便出了门。然后,出了门带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宫役走出些许距离,便瞧见周璩承领了十几个伴侍鲜衣怒马而来。
赵澜后退几步,略微低头匆匆而走。
“赵君子…赵君子稍等……”
只是已经走了一段距离,赵澜却听闻身后有马蹄声传来。不过稍稍一顿,又听见有人喊他。一会儿功夫,叫他之人驱马而上,拦在了赵澜身前。
赵澜抬了头看他,看衣物穿着是周璩承的伴侍。
这人在马上一拱手,道:“赵君子,大皇子方才瞧见您匆匆而走颇为可惜,还请您回转一叙。”
赵澜左右看了看,勉强笑道:“这位大人,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我腹中饥饿,想早些回家去用些饭食,不若让我先行告辞?大皇子殿下的恩情臣下铭记在心,日后定上门谢恩。”
“赵君子,还是莫要让我为难。”马上之人面色沉了几分。
赵澜心中冒出几分怒火,但面色不敢表露,只得道:“不会不会,我这就同你去,同你去。”
说罢,赵澜转身回了娇房宫。
再次而入,这回由这人领路,娇房宫中自然无人拦路。一路而行,忽至一宫殿,赵澜便听见里头有人弹奏乐曲之音,见有十几身姿曼妙之人于院落之中起舞,又听闻有声音悦耳之人起歌附乐。
周璩承手中拿了一布娟在瞧些什么,而他身侧,还放置了十几竹简。
这会儿听到动静,他略一抬头,声音有些淡薄,“赵小君子,随意且坐吧。”
赵澜暗中握紧了几分拳头,心中愤恨却不敢显露,只得在一旁寻了个空位自行落座了。约一盏茶的功夫,周璩承才有些凝眉模样放下手中布娟。
那面白无须之人见了,立刻一挥手。刹那,一院落舞曲立时安静了。
“大人?这《将军百战》可是有不妥之处?”
周璩承略微思索摇头道:“传商乐来。”
面无无须之人立时应下,不一会儿功夫,赵澜便见一身着白衣容貌极其秀美儒雅的男子缓步而来。
随后,赵澜便听周璩承同商乐商讨起来。原来这《将军百战》乃是一首古曲,原已失传,后在诸国之一府库之中找到谱曲。但曲谱有些地方已经磨损,分辨不清音律。
周璩承不忍古曲失传,便着人对古曲补全翻新,算来,这将军百战修改到如今也有半年时间了。
本以为排练完毕,谁知今日周璩承一听,这乐曲中间有不甚连贯之处。旁人可能只觉乐曲磅礴又带了柔美,十分悦耳。可精通之人,却分明听出里面有不够转承圆润之处。
来来回回又听几遍,新召来的商乐也凝起了眉。
赵澜见无人理他,有心自行离去又恐生事端,实在坐立不安。辗转几番,赵澜索性起身也走到了下方那商乐身侧。
商乐是个乐痴之人,到也不在乎旁的,只让赵澜随意同他一同看那些曲谱。
赵澜随意手执了一份竹简查看,随后又扔到一边。随后又拿起一份,看了会儿索性附身拿过一笔沾了几分朱砂,在各处之上做了二三记号。
“此处调声过长,谐音有些杂乱,另外方才我听那弹奏长笛之人气息差了些,最好换一人。再来,《将军百战》虽有婉转之音,却也是磅礴之曲,调大音之物换做大钟,如此再排练几遍,怕是差不多了。”
“嗯?”商乐忽听耳边一少年侃侃而谈,一扭头便见赵澜不知何时坐于他身侧。
“按他说的试一下。”周璩承目光落于赵澜身上逡巡,原先淡薄之色却是稍去了几分。
第19章子肖其父
才听了周璩承的话,那面白无须之人已经疾步上前,手连连指了刚才那吹奏长笛之人道:“快快,你且退下,换了擅长长笛之人来。另外,着人将娇房宫中的大钟般些来,试一番音调,瞧瞧哪个好些。”
为着讨好,他倒是个话快的。连翻吩咐之下,不过一刻钟,倒是也妥当了。
“起奏。”见此,周璩承带了几分笑意开口。
刹那,旋律响起。
赵澜落回原坐,支棱了脑袋暗中打量周璩承同那商乐。赵澜尚且记得周璩承一身亮白威武银甲,眉目间也具是煞气模样。也忘不了那日周璩承手执长刀,在一众亲卫之下杀入南赵宫中,所过之处横尸遍地。
今日倒是不同,周璩承一身玄衣,加之眉目英挺,少了几分战场时的煞血,分明意气风发青年模样。
赵澜心中一叹,也有些自哀。若南赵未亡,他又不是如此呢?
比着大顺上皇那些子嗣,尚且需争夺太子之位,他是百无禁忌。便是犯了再大的错,赵斐也不会过多责怪于他,叫他从不知宫闱腌臜之事。
心中叹息,赵澜索性举杯一口将眼前酒水灌入口中。苦涩之意在嘴中弥漫,赵澜索性又连连灌了几口。
“好。”不知何时,周璩承在乐曲高昂之中起身夸耀。见周璩承高兴,那商乐心中一动,索性卷了白色长袍衣袖,亲自接了小锤以奏编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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