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飘远了的思绪拉回来,凌祈宴又问:“是陛下直接提的,让林将军去?”
姜戎回他道:“听闻起先内阁和兵部提了几个人选,陛下都不满意,后头还找着由头发落了内阁一顿,又将兵部左侍郎给外放去了地方上,有风声传出,说是太子殿下在其中插了手,惹了陛下不快,这才杀鸡儆猴,实则是为警告敲打太子殿下。”
那位婕妤娘娘的枕边风果真起效了,凌祈宴幸灾乐祸一阵,斜了姜戎一眼:“你一漠北人,对朝廷之事,倒是比本王都消息灵通些。”
姜戎面不改色道:“我刺列部人也是大成朝子民,且此事事关刺列部,我才多上心了些而已。”
“行了,不必与本王说这些空话,”凌祈宴挥手打断他,“你自个心中有数就行,如今这样,本王也不好再为你送行了,你且去吧,日后你若再有机会来京中,本王再邀你饮宴。”
姜戎望向他,犹豫之后,卸下腰间佩戴的一柄短刀,递到他面前:“此刀锋利,送与殿下,可做防身之用。”
凌祈宴顺手接过去,这刀的刀柄和鞘上都镶嵌着红宝石,精致非常,刀刃出鞘,寒光逼人,确实是一把好刀。
“这东西好,本王喜欢,多谢。”凌祈宴毫不客气,高高兴兴地收了。
姜戎轻勾唇角:“殿下客气。”
他最后与凌祈宴行了一礼,郑重道:“待日后再来京中,或是殿下有机会去漠北,必再与殿下畅饮一番。”
凌祈宴笑着应下:“好,一言为定。”
温瀛傍晚才回,凌祈宴正在玩姜戎送的那柄短刀,像是十分喜欢。
温瀛的目光移过去,微微一顿,凌祈宴笑道:“解元郎,给你看个好东西,这刀你觉得如何?”
温瀛淡声问:“这哪里来的?”
“那刺列部的小王子送给本王的,”凌祈宴随口一说,“本王就喜欢他这样识抬举之人。”
凌祈宴高兴地把玩着手中的刀,没有注意到温瀛沉冷了些的面色,直到那刀被他抽走。
“这刀太锋利了,殿下还是别玩了,别割了手。”
凌祈宴皱眉:“你把刀还本王。”
“殿下喜欢这个?”
凌祈宴哼道:“又不是你送的,你管本王喜不喜欢,你也送不起这么好的刀。”
“殿下可知那小王子为何送您这刀?”
“讨好本王呗,还能是为什么。”
凌祈宴一脸明知故问,温瀛沉默无言片刻,将东西递还给他。
凌祈宴根本什么都不懂,在漠北,这种随身佩戴的短刀,是能做定情信物的,轻易不会送人,可那位小王子送了,凌祈宴竟也收了。
凌祈宴却在想些别的,他要这刀,玩玩倒是可以,其实没大用处,倒是温瀛这小子,想到之前他被沈兴曜那伙人劫走的经历,凌祈宴又将刀递给温瀛,大方道:“送你了。”
温瀛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送学生?”
“嗯,你虽学了些拳脚功夫,但双拳难敌四手,这个给你防身吧,本王要着也没用,本王对你好吧?”凌祈宴笑嘻嘻道。
温瀛原本想拒绝,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又咽回去,与凌祈宴谢恩:“多谢殿下。”
“行了,这有什么谢不谢的,不过一把刀罢了。”
凌祈宴不以为意,又自命风流地一手支着脑袋,歪着身子冲他笑:“你若是听话,将本王伺候好了,金山银山都给你。”
“……学生不要金山银山。”
“那你想要什么?”
温瀛没再多说,握住凌祈宴一只手,轻捏了捏:“殿下高兴就行了。”
第34章妒火中烧
放榜翌日,温瀛被邀参加鹿鸣宴。
他是解元,又是毓王府门客,自是众人瞩目的焦点,甫一出现,就有无数双眼睛落到身上。
被人引领前去拜谒内外帘官,温瀛面色始终从容,虽有傲气,但因长得过于出众,并无人与他计较,倒都觉得他这般样貌才学的,又小小年纪,傲一些是应当的。
几位主考官最后才到,传报声一起,众举子的目光便一齐投向大门口方向,自觉按着名次上前,与考官见礼,口称“座师”。
今次的乡试正主考官是翰林院学士,此人与林司业是同科又是好友,早就听他提过温瀛的名字,因而这回见到了人,免不得与温瀛多说了几句,问了问他家中情况,再鼓励了他一番。
也有看不上温瀛的,其中一位副主考官在温瀛与之见礼时,面色便十分冷淡,只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并未与他多交谈。
这位副主考官也是翰林院院官,十分清高一人,大抵看不上他投身毓王府的行径,更别提凌祈宴的名声还不太好。
温瀛不以为意,他向来不在意别人如何看他。
与这位副主考官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酒酣时甚至有人直言问出,他为何会做了毓王府上门客。
问话的是个高门世家子,同是国子监的学生,温瀛平静看对方一眼,说道:“殿下是个好人,不嫌弃我出身低微,愿以诚、以礼相待,我自然要报答殿下。”
那世家子似笑非笑:“倒也是,温兄这般样貌才学的,难怪能得毓王殿下看重。”
这人的名次虽不及温瀛,但也名列前茅,在一众勋贵世家子中算得上出息的,因而十分倨傲,对温瀛怀有显而易见的蔑视敌意,言语间夹着讥诮奚落,故意咬重“样貌”二字,像是暗示众人,这位新科解元是以色侍人、谄媚权贵之辈。
温瀛的面色更淡了些:“殿下有爱才之心,器重学生,愿做学生伯乐,学生感激不尽。”
他的神情过于坦然,反倒叫那挑衅的世家子觉着没趣,还更多了些气度被比下去的恼怒,但当着一众考官的面,到底按捺着,没再说了。
余的人听温瀛这么说,无不惊讶,谁都没想到,温瀛会当众这般维护那位毓王殿下,连几位主考官,和主持这鹿鸣宴的上京府府尹,俱都神色微妙,或许想着这位解元郎到底年纪小,才识虽高,于朝堂之事却一窍不通,才会这般不避讳与毓王殿下之事,毓王之人这个印记一旦钉死,他入仕之后的路怕就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