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舟市局》TXT全集下载_28(1 / 2)

临舟市局 苏一恒 4873 字 2023-09-07

即使隔着房门,他也能感受到这办公室外的兵荒马乱。嘉东的一把火,把整个临舟城都烧了起来,每个角落仿佛都在沸腾着,一点就炸。

全一峰觉得自己大概是睡懵了还醒不过来,斜眼瞄着身边的岁月静好,他突然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原来家真的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家不是那个老破小小区里的D栋412号房,他们仨在哪里,家就是哪里。

“醒啦?不多眯一会儿,才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全一峰神游的思绪被一阵奶香又拉了回来。季廉不知何时已经给他准备好了热牛奶和热三明治。

“李静娴所供述的,你觉得可信度有多少?”等到全一峰三五下吃饱喝足,季廉才说。

“如果你说的是这六七年来经戈益策划从三院陆续拐走的被家属抛弃的病人,还有从各大车站和郊区拐走的智障人士的话,这个主要得靠DNA实验室的庞主任,看来他们这段时间都得日夜加班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事实很快就会明了。”

“没错,被留下来的那部分人是最容易搞清楚的。问题在于那些已经被当作器官移植供体的人。根据李静娴的供述,器官移植的供受双方的信息都有详细的记录,但这次的他们老巢的大火,很明显其中的目的之一就是冲着销毁这些证据去的。”

“妈的,现在的犯罪团伙,都搞那些个什么集团式经营,往多元协同方向发展了。”全一峰感慨着,不小心骂了句脏话,吃了季廉一记眼刀。看在季靖小同学还沉浸在题海中无法自拔的份上,季廉才没跟他追究。

“你说的这个‘多元协同’,”季廉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什么,他闭上眼睛想了想,“曾氏兄妹在他们内部,从早期单纯作为‘清道夫’角色的存在,到后来成为了拐卖儿童一支的‘负责人’。当时从他们家里发现的那一缸笔记本纸灰,你还记得上面那第五十二个小孩儿吗?”

“你的意思是……”全一峰“刷”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头皮一阵发麻。他往门外快步走去,一边说:“看来我们之前的调查范围太窄了!”

刁在理还在拘留所里装疯卖傻,但大伙儿对他已经没太大兴趣了。毕竟他原本就只是犯罪团伙看上的一个“主刀候选人”,入选的条件是他恶劣的品行、懦弱的人格、戒不掉的赌瘾以及还不错的专业技能。如果不是八月底的时候原“正牌主刀”樊道阳疯到连自己都炸,怎么也轮不上他这个在“上层”眼里做事“不干净”的二踢脚在九月初的时候匆忙上阵。

九月初的那场手术,就是刘辰浩丢了肝脏以及性命的那次。李静娴全部都帮他招了。

对李静娴的供词感兴趣的肯定不止凌菲菲一个,但她肯定是最急切的那个。凌菲菲自然不会因为李静娴破坏了她的婚姻而多给她眼神,她那么忙,连邓彬那个渣男她都几乎想不起来了,还哪有时间去管那些个什么小三小四。她在乎的是她在嘉东主办的最后那一个案子。

从进入医托阿古佬的暴毙现场开始,那个不详的既视感,便让她一直寝食难安。而李静娴最终证实了她的猜测。

李静娴的坦白并不是为了减轻罪责、从轻发落,她的心思早就不在自己身上,或许说从来也没有在她自己身上过。她的要求是警方要找到害死她益叔叔的组织“上层”,那些她自己也没有亲自接触过的真正幕后。所幸从这一点上来说,她和警方的目的完全一致,大家暂时达成了同一阵线。

“那个殡仪馆火化主任,张高波,他是我们的人。”李静娴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了下去,每吐出一个字,仿佛都在耗费着她所剩无几的生命力,“樊医生是戈老师的同事,也是戈老师带进来的,他只负责做手术,其他的事情他不管,都是由我们来负责的。”

“其他什么事情?”凌菲菲问。

“圈养供体、联系买家和处理手术后的尸体。张高波就是专门负责处理尸体的。尸体由清道夫兄妹负责运送到张高波的殡仪馆,他负责火化证明之类的手续和最终的火化。就是因为火化主任和清道夫的先后出事,才使得链条里的最后一环出现了空缺,才让刁在理那个白痴捅了那么大的篓子。戈老师临时启用了刁在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没想到他们连戈老师都不放过!”

像是为了避免李静娴把仅剩的一点力气浪费在了她的“戈老师”身上,凌菲菲打断她问道:“先说说吧,张高波是谁杀的?为什么要杀他?”

李静娴的视线焦距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到眼前,说:“他是被清道夫兄妹清理掉的。因为那个洪文达再追查下去的话,他会把我们组织给暴露。

洪文达的弟弟,好像是叫洪文通吧,不但自闭,而且自残倾向越来越严重,所以两年前他把他弟弟送到了圆湾三院来治疗,刚好就在他犯事被捕坐牢之前。洪文通是熊猫血,非常珍贵。洪文达原本被判了好几年,家里又没有其他关心他弟弟的人了,戈老师认为这样的情况比较安全,就找机会让跟他们兄弟俩有过一面之缘的张高波把洪文通给领走了。

但没想到他被提前释放,还一出监狱就去了三院找人。因为人刚领走没多久,洪文达又非常执着,他要查的话还是可以找到不少线索的。没过多久,他就查到了张高波头上来。

后面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后面的事情,你是指曾健康曾美和兄妹把张高波杀死碎尸并嫁祸洪文达,以及你给洪文达注射过量毒品的事情吗?”

“毒品不是我注射的,我只负责设计方案,是清道夫兄妹动的手。我不会碰那种东西的。”说起毒品,李静娴麻木的脸庞上,难得地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

“毒品是从哪里来的?”

“戈老师从他自己的渠道弄到的,他也不让我碰那种东西。”

“阿古佬也是死于毒品注射过量,但是他死的时候,你口中所说的清道夫兄妹早就已经死了,又是谁下的手?”

“那次是刁在理干的。”

“你把自己摘得这么干净,让我们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我说了多少次?你们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我不碰那种东西。”虽然说话的内容显得非常不耐烦,但李静娴的语气一直还是淡淡的。

“你最好可以提供更加直接的证据。那我再问你,如果只是为了避免暴露,为什么你们选择除去自己人张高波,而不是洪文达?再者,你们既然已经处理了张高波,为什么还要嫁祸给洪文达,多杀一个人,不是会多增加一个你们暴露的风险吗?”

李静娴抬着眼皮看了凌菲菲一眼,说:“这就要多亏凌队长你了。”

凌菲菲警觉地回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你以为我真看上你老公了吗?不过他真是一个很好用的人,从他那里,我们对你们调查的进展非常清楚。

不但是这一次的,连上一次清道夫兄妹的案子牵扯进的一个不知道叫蚯蚓还是什么的小鬼的事情,我们也了解。你们支队前不久刚协助市局把殡仪馆都调查了一轮,上面就有预感,知道殡仪馆这条线我们肯定不能再用了,正好洪文达又查了过来,便唯有先干掉张高波。

后来,当我们得知你们也快要查到洪文达了,也就不得不连他也除掉了。”

全一峰急匆匆地走来,看到凌菲菲斜靠在审讯室外的门框上,像极了一樽笼罩在乌云之下的塑像。她紧锁眉头,抱着双臂,曲着一条腿踩在身后的墙上。

全一峰停下了脚步,就听凌菲菲说:“嘉东那边的兄弟查到的情况基本确证了李静娴的口供。”

“菲姐……”全一峰一时语塞。

反倒是凌菲菲放下了双臂,一只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深深地呼了口气,说:“没事儿,我只是得到了我早已经猜测出来的结果而已。”

看着这么一位责任心极强的同事在为自己曾经错判的案件而自责不已,全一峰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但像他们这种即使自己不动,也会一直被案件追着拼命往前奔跑的人,现在实在没有时间停下来过多地反思。

“对了,菲姐,在你来之前,今年四、五月份侦破的那起曾氏兄妹主导的拐卖儿童大案,你还有印象吗?”

被突然转化了话题,凌菲菲有点摸不着头脑,问道:“当然有印象。怎么了?”

“对于当时没有找着的第五十二个小孩,我们有了新的搜查方向。虽然跨省合作办案的难度有点大,但我觉得还是很有尝试的必要。我们怀疑,那个小孩没有被卖掉,而是当了器官移植的供体。”

凌菲菲惊讶得直瞪着眼睛,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第76章坍塌

加国作为世界经济的龙头、重要支柱,虽然近一二十年的发展速度较之以往有所放缓,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人家还三高着呢,所以加国的资本市场这十几年蓬勃发展,历经好几回席卷全球的大大小小金融风暴仍屹立不倒,反倒这资本的大火愈烧愈旺,大有对实体经济喧宾夺主之势。

市场的热情和热钱,以及较为完善的规则制度,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优秀企业纷纷登场角逐。

“其中就包括这家菲维生物。”李允彬指着电脑屏幕说。

只见他面前的屏幕上,是一个大伙儿都见过的既熟悉又陌生的界面:黑色底,中间一个大折线图,红黄蓝绿紫交错的纵向曲线上起伏跳跃着一根根或红或绿的粗胖短线,旁边红红绿绿的排列着一大串数字和饼状图,底部的小框里疯狂地跳播着类似新闻的标题。

大队里不是没有股民,只是像他们这种连正常睡眠时间都不一定可以保证的职业,要再搞个副业谈何容易。之前那几个不知水深浅的,在被收割了几回合之后,也就都学会乖乖的“珍惜生命远离股市”了。

“这是什么?”方芳指着旁边其中的一组数字问道,“涨幅0.012%,昨晚这公司的股票价格还涨了?”

“不是看这里的,这里的是‘盘后涨幅’,”李允彬忙解释道,“这里才是昨晚收盘相对于再上一天收盘价的涨跌幅,你也可以直观地从这个图上看。”

说着,众人的目光跟随着鼠标的移动,从屏幕中央那串由小柱体组成的从左往右震荡向上的曲线一路转移到最右侧,只见那里一根孤零零的绿色柱子仿佛脱离了大部队,极其隐秘又突兀地杵在离曲线十万八千里的下方。

“哇,这股价是一夜之间跌了68%!”终于有搞明白了情况的人,不禁惊呼出声。这群对股票市场半窍不通的人,对68%也没什么概念,基本上都是跟着瞎起哄而已。

“就比如说你昨天吃晚饭的时候兜里还有100万,结果晚上睡了一觉,就只剩32万了。”王富打了个直白的比喻。

“兜里有32万,那也很多钱啊。”小徐想象了一下,半张着嘴点了点头。

众人扶额,这跟股票常识已经没有半毛钱关系了,这锅得让小徐他体育老师来背。因为他这种的,一般数学都是体育老师教的。

“难怪我二伯母今天早上跟我妈抱怨,说我在局里有消息也不早点提携提携她,”方芳恍然大悟地说,“我二伯母炒股这么多年,也没见她赚了多少钱,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加国的股市也不放过了。”

“这韭菜都自动自觉地长到大洋彼岸去了,她老人家也是够敬业的。”有人调侃道。

“哎你还真别说,我听她说,昨天下午我们刚把这个菲维的老板控制起来,马上就有人收到了风声,不但卖掉了所有菲维的股票,还做空!做空知道是什么吗?”方芳一脸的小嘚瑟,“做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就是股价跌多少他就赚多少,越跌越赚!”

“哇,那不是发灾难财嘛。”

不知谁说了一句,刚刚还在窥探着资本市场这个魔幻世界并惊叹不已的众人,仿佛被从头浇下了一盆凉水,纷纷陷入了静默。

菲维生物,一家以血浆采集、血液生物制品的研发、生产及销售为主营业务的综合性血液制品生物制药公司,五年前登陆加国证券交易所,市值从IPO当日开盘的13.6亿不到,一路高歌猛进,截止上周五收盘,已经超过270亿。即使刚经历了股价一夜暴跌68%的大崩盘,相比起上市价格,公司市值在短短五年间仍然翻了6.4倍。

从一个已经浮出水面的地下浆站追查到下游的收购厂商,这对于刑警大队来说算不上什么难事。那个“关爱中心”选取的地点,小商贩、菜市场和仓库环绕,的确适合让低调的人员和车辆在每日的熙熙攘攘中隐身。但这种做法往往只适用于恶行还没有暴露之前。否则,天天行走在满大街的监控摄像头底下,简直就是在自己的脸上用大号荧光笔写着“我是罪犯”这几个大字。

gu903();市局全员几乎都不眠不休,只用了短短两天半时间,把下游作为中转站的正规浆站的负责人、对口制药公司采浆部门负责人、公司一众高管以及集团实际控制人全部带回了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