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刚要跨出房门,他停了下来,转身双手握住追了上来的季廉的双肩,点点头,说:“我会很小心的,没事儿的。辛苦你了。今天是周六了吧?我这一个月跟季小靖那儿欠下的周末,你暂时先帮我垫着啊,等这案子结了,我请个长假一齐还。”
季廉抬手捏了捏那只肌肉结实的手臂,眼里的担心藏也藏不住,便也不再勉强自己做什么伪装。他只说了句“注意安全”,便把人都送出了门。
在三人远去之前,季靖听见李允彬跟方芳说:“这群蜥蜴精,我们把它胳膊和腿全砍了,看它们还怎么蹦哒!”
季小靖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知道允彬哥哥说的蜥蜴精是个啥,心想,那肯定是很厉害的对手吧?
凌菲菲拿着刚刚到手的秘密调查令冲进大队枪械库的时候,大伙儿正在动作娴熟地装备着,见到队长,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菲姐,这份批文来得太是时候了。”方芳向她咧嘴一笑。
“你们,已经秘密调查……”凌菲菲看看全一峰为首的众人,又看看角落里的李允彬,“黑进邓中义家了?”
全一峰点点头。
凌菲菲看着手中的批文,略有微词:“就不能等调查令批下来?不差这半个晚上吧?”
全一峰朝她这边走了过来,神情十分严肃,语气中透露出那么点迫切:“不,来不及了,就差这么半个晚上。菲姐,我们之前已经吃过这种亏了。”
全一峰脸上的沉重,让凌菲菲不禁想起那个浓烟滚滚的的晚上,想起一具具焦黑的尸体被抬出那修罗场的场景。
“姓邓的那些人,他们是属蜥蜴的,最擅长的就是断尾求生。”凌菲菲接过全一峰递给她的防弹背心,听见角落里李允彬幽幽的声音。
“好。”凌菲菲拍了拍身上的厚重的背心,受到了大家的感染,也坚定了语气,担起一队之长的职责带领众人一同出发。
约见的地点是远离闹市的一个小巷里,为了保持风格的统一,季廉他们特意选了跟两人之前见面的另外三个地点位于同一个街区的地方。
清晨七点的巷子里人流稀少。一辆脏兮兮的面包车停在巷子中部的路边上,一边车轮还搭上了路基,车身跟只支棱着几根枯枝的花坛边靠边紧挨着,才为原本就狭小的巷道留下了行人通行的位置。一个环卫大妈拿着大扫帚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着地面,另外一个环卫大爷倚在垃圾推车旁,一顶大草帽盖在脸上,正在补眠。巷口的书报亭刚开张,老板还在调整着亭外的雨棚支架,一个顾客一边嚼着从亭里买来的杂粮包,一边随手翻着摊上的报纸,时不时还跟老板就着联合国在非洲哪个旮旯的出兵计划和下周起居民用电价格下调三分钱什么的嗑上两句。
一个头发和胡子一样拉碴的拾荒人从巷子中部的入口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散发着馊臭味的衣服在十月下旬的秋风里显得过于单薄,裸露在外的前臂上,黑黄的污渍掩藏不了暴涨的肌肉。
全一峰在跟书报亭老板东拉西扯的空隙间,朝巷子里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便看出了——伪装!上一秒还满身市井之气的人,这一秒已然脱胎换骨。他伸手摸向腰间的枪套,一支箭似的冲了出去。
然而拾荒人的反应之灵敏,也超乎预料。只见电光石火间,他已经扔掉手上的破旧麻袋,准备拔腿就跑,在看清来时路上不知何时蹿出的便衣时,还来了个急转弯,朝着另一边的出口冲去。
“再跑开枪!”
对于身后爆发出的警告声,拾荒人置若罔闻。
王富脸上的大草帽早已在他腾空跃起的瞬间被甩到了一边,就在他要追上拾荒人的一刹那,路边的一扇木门竟然被推开。王富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把自己从撞向门框的惯性中拉扯回来。
众人大多还在这样的突发变故中懵圈之时,那拾荒人竟然已经把从木门后探出头来张望的一个瘦小的身影抓住,正要往自己怀里拽。
那个不知道自己搅了局的路人小姑娘还没来得及在疾风暴雨般的混乱场面中尖叫出声,穿着环卫工人马甲的方芳已经一个飞身,借助奔跑的速度和自身重力,用胳膊肘把那拾荒人撞向一旁。
“嘭——”方芳撞在拾荒人的身上,拾荒人撞在水泥地面上,一阵闷响。
方芳刚想起身,脖子上传来一阵金属的诡异触感。
是匕首!
遵循着“反派都不怕死于话多”的宇宙第一定律,拾荒人对着六七把正对着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突然大笑起来,叫嚣着:“我就说邓中义那个狗娘养的没有那么好心!让我替他卖命!没想到这次完事儿了,竟然是让你们这些蠢蛋警察来帮他擦屁股!不过我烂命一条,也吃不了亏,没想到临死前还能拖下个美女警察来给我陪葬,哈哈哈哈!”
“住手!”全一峰在心里疯狂盘算着给他一枪爆头而不伤及方芳的可能性,“你难道不想让姓邓的那个来给你陪葬吗?!只要你老实交代,他肯定马上能回他妈的地狱去!”
可能性太低了。
幸亏那人在听到全一峰给出诱人邀约的那一刻,手中的动作稍微一顿。随即,他竟又把匕首高高举起,癫狂的声音爆响:“多宰一个是一个!”
在匕首向方芳捅去的千钧一发,一个从面包车一跃而出的身影扑向地面,以□□凡胎,硬生生地帮她挡了一刀。
在场警员一拥而上。
在和平年代,刑警可能是继医护人员之后,最不惧怕鲜血和混乱的一群人了吧?
但战友的鲜血永远除外。
方芳用双手死死地按压着李允彬的腹部,那里汩汩往外冒着的炽热的鲜血,把她的手掌灼出了钻心的巨痛。
第80章认罪
“小芳来,爸爸带你去买糖葫芦咯。”
方芳已经很久没见过爸爸了。梦里的父亲仍穿着当年被嘲笑为“屎黄色”的那套非常土的制服。
个子小小的方芳扎着两条粗马尾,白白胖胖,像个散发着奶香味的糯米团子。爸爸一把将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抱着自己的脑袋。
中秋节的大街上总是热闹非凡,即使还没入夜,形态各异的灯笼已经高高挂到了所有目之所及的地方,明明灭灭的灯火,跟夕阳的余光交辉相应,看得她好生快活,两只小短腿不禁在爸爸壮实的胸膛上一摇一晃。
方芳的父亲是一名普通的警察,非常普通。就像一个普通警察那样,下了班第一时间回到家人身边享受天伦之乐,也像一个普通警察那样,即使不当班也绝对不会对不太平之,事坐视不理。
爸爸把她放下,让旁边一个奶奶抱着,紧张地跟奶奶交待了些什么,然后俯下身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便冲向了前面闹哄哄的人群。
一道寒光闪过,一把血淋淋的匕首从天而降。
方芳使劲儿地吸了口气,仿佛要把每一个肺泡都填充爆炸了,还是停不下来。她抬头盯着眼前白花花的一片,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套、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晃得她在胳膊上压出了印子的额头生疼。半晌,她才终于把憋了太久的一口长气颤巍巍地呼了出去。手背传来一个有点凉的触感,是小李子虚弱的手指。
李允彬在手术室抢救了整整五个小时。
一天一夜过去,他的父母也终于熬不住回家休息去了,只剩下方芳说什么也继续守着。
李允彬想,哎,我果然还是个文弱书生,英雄救美什么的,这辈子恐怕是跟自己无缘了。看,这都把方芳给吓到过度呼吸了。他在头晕目眩中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张了张嘴。
方芳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就听他气如游丝地说:“别哭,没事儿了。我要是死了,这世上方芳姐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我这么爱你的人了,我哪舍得。”
李允彬任由方芳糊了他半个手掌的眼泪鼻涕,再次昏迷过去之前,心里还是挺美滋滋的。
“我又不是你邓家养的一条狗,你让我帮你干掉那叫戈益还是什么益的,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市局鉴证科里,技术员把录音从于建海送过来的手机里提取出来,正在对录音的剪辑痕迹和声纹进行分析。
于建海站在技术员的身后盯着电脑屏幕,在这里他这个门外汉只能看个热闹。但他清楚,只要鉴证结果支持,那姓邓的两兄弟便插翼难飞。这两只蜥蜴属的畜牲,究竟还会有多少条尾巴?
当犯罪嫌疑人辛豪提出自己手头上有可以钉死邓中义的证据的时候,大家不禁怀疑他只是害怕自己被愤怒的刑警们当场乱拳打死,才胡编乱造出的借口,没想到还真在他的临时住所里搜到了这个手机。
辛豪这作为一个亡命徒,也算“表里如一”了——他是真的打算多拖一个下水是一个的。他在北和省犯下的那起五条人命的凶杀案,其中的恩怨情仇不是这里的关注重点,自有高流警方去善后。全一峰他们现在比较关心的是,他为什么一边为邓中义卖命,一边又暗中给他使绊子?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单纯看不惯他。”
坐在审讯室里的辛豪丝毫没有悔意,说起他的人命生意,就跟在菜场口和站街的暗娼调情一样轻飘飘:“我跟他其实也不熟,就是在上大学的时候见过几次,这么多年没见了,没想到我出了事之后,他主动找到了我。
我看不惯他什么?你们大概也查到马春香那婆娘了吧?我跟马春香是大学同班同学,她那时长得倒有几分姿色,我们班上起码有一半的男的都向她献过殷勤,她却清高得很。后来我算是看明白了,那婆娘对我们这些三流学校里混吃等死的不理不睬,到了邓中义那样的高材生跟前,可是犯贱得很。听说她后来让泥石流给埋了,那可不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吗?我说过,我烂命一条,能让邓中义那样的来给我垫尸,爽得很。”
说着,辛豪突然直起了原本瘫软得像烂泥一样的腰板,脖子伸得老长,仿佛要把脑袋探到审讯员的跟前,咧出一口黄中带黑的烂牙,吐出阵阵令人作呕的气息:“对了,昨天那个小警察怎么样了?死了没有?哈哈哈哈……”
要不是小徐年轻力壮及时拦着,估计他那一嘴黑牙已经被王富揍得一颗不剩了。
王富摸了摸自己发红的手指关节,摔门走出了审讯室。
令人欣慰的消息从鉴证科和看守所同时传了回来。录音可以作为办案证据,李静娴也指认了邓中义就是当时她在戈益楼下见到的那个男人。
播放器里传出一高一低两把男声。
男声一:“戈益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男声二:“他之前不是替你办事的吗?你这样把人用完就除掉,以后还能找到人给你卖命?”
男声一:“事态紧急。警察很快就会查到‘信义’那个智障中心,如果不除掉他,销毁里面的记录,我们所有人都脱不了身。断臂求生,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这里的二十万块是定金,事成之后,我会把另外的八十万给你,你拿着钱远走高飞,这里的事情不要再过问。”
全一峰按下播放器的暂停键,对审讯室里刚刚被请过来喝茶的临舟义信进出口贸易公司的老板说:“是你自己交代,还是我们代劳给你总结一下你们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
邓中义今年34岁,别墅豪车名表,西装革履背头,一副金边眼镜,把一双三角眼中的戾气遮去了几分。平常他整个人的扮相看起来虽不是什么翩翩君子,也算得上一成功人士、青年才俊。
只是如今他这样面如死灰地坐在审讯室里新刷了漆的审讯椅上,昔日大老板的容光焕发已经荡然无存。而他隔壁的邓中信,他的亲弟弟,情形只会比他更糟糕。
律师到来之前这两兄弟的缄口不言是预料中事,但律师走后,两人截然不同的反应却有点出乎大家的意料了。
看着律师离开的背影,邓中义变得更加沉默,而邓中信则愈发暴躁。他们中一个铁了心不再开口,另一个则试图激怒每个跟他说话的警员,国骂、街骂、家骂轮番轰炸,没有一句说到案件上来。
李允彬第二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周一的晚上。好久没有过这么长时间的睡眠了,好像要把之前几个月缺的觉都给补回来似的。
鉴于一睁眼就可以看见方芳守在身边,如果不是因为身体太虚弱而动弹不得,现在这光景简直是他的梦寐以求啊。他又默默感叹了一句:那些个男主角中枪后,在医院抢救了一晚便又带上女主角冲锋陷阵的桥段,真他爷爷的太扯了,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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