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衣裤被专门装在一个收纳袋里,胸围跟几年前没什么变化,倒是内裤风格变了不少,薄如蝉翼的一片,蕾丝精美繁复,很是花里胡哨。
以上这些都不是必需品,去商场再买或者问新娘子要就是了。
不足以迫使主人来讨回行李箱。
不过这行李箱里还有个被层层海绵包裹起来的礼盒,占据了不少空间。
礼盒里面是两个精致的人型玩偶,一男一女,虽然五官留白,但祝凯旋一眼认出它们是照着两位新人的模样捏的,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婚礼主造型的mini版,仿真度落实到了每一处细节。
除此之外,礼盒里面还留了婚纱的手稿图和一封简单的祝福信。
这件新婚礼物举世无双,想必花费了不少心思准备,就算逛遍全锦城甚至全世界的商场,也绝无可能找到现成的替代品。
云雾来下了车,站在路边面对车水马龙的喧嚣,柏油马路经历了一天的阳光暴晒正在肆意释放白日里吸收的暑气,夏天的夜晚闷热异常,与车内打了冷气的凉爽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体感温度直线上升,发懵的脑子却与之相反,快速降温至可以进行正常思考的水平。
不由自主地,她把整件事情以非常客观的角度,从头到尾细细梳理了一遍。
云雾来一直是一个心态不错的人,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如果有回旋的余地,她就去拼尽全力,如果没有,抓心挠肝地后悔纯属为难自己。
她一般不会为难自己太久。
没有祝凯旋在身边,那种如坐针毡的羞愤、尴尬如潮汐般渐渐退去。
收拾好心情,她打了车前往餐厅。
宴随已经在了,一见到她,脚步雀跃地迎过来,亲昵地抱了抱她,半开玩笑地调侃:“辛苦Lai大设计师不远千里赶来参加我的婚礼。”
“也谢谢嘉蓝女神的厚爱让我当你的伴娘。”云雾来回敬。
嘉蓝中学是他们的高中,宴随多年来一直是学校的宣传大使,被众嘉蓝学子奉为嘉蓝女神,明天,她的婚礼宣誓仪式就将在嘉蓝举行。
两人说笑着往座位走去。
“行此呢?”见宴随孤身一人,云雾来问及宴随的老公。
“傅行此啊,”宴随口吻如常,“他待会应该要跟凯旋哥哥一起去嘉蓝,确认一下场地。”
云雾来没错过宴随说到祝凯旋时眼睛里那一点微不可察的打探意味。
“噢。”她点点头,波澜无惊。
倒是宴随破功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噢?就这样?”
云雾来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嗯,不然还要怎样。”
等菜的功夫,宴随单刀直入:“云雾,你现在有男朋友么?”顿了顿,想到国外的风气比较开放,她又改口,“额,或者说男伴,有么?”
云雾来的刀叉无意识地在餐盘里划着:“没有。”
这几年她一门心思全扑在Mybride上,没日没夜地与婚纱打交道,就连睡个饱觉都是奢望,更别说匀出时间给男人。
“凯旋哥哥这些年来一直是一个人,当然私底下的那种,我不能保证没有,但至少我一个都没有见过、听过,他的网名到现在也没改过,我觉得他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宴随说得很认真,“你们这么多年感情,就这么断掉未免太可惜,你认真考虑一下。”
云雾来抬眸:“什么网名,QQ啊?”
宴随:“嗯。”
他们的高中时代,微信还没有兴起,流行的是QQ和人人网。
祝凯旋的QQ名字叫“凯旋归来”。
有关凯旋归来是否存在语病,学术界正反方各执一词,始终没有个确切结果。不过至少在高中语文的范围内,它是被一刀切,划分到语病范畴的。
叛逆且富有争议,正如那个尚且年幼的年纪里,他们不被看好、不被允许拥有的爱情。
那个时候,云雾来的QQ网名叫做“来也归凯旋”。
凯旋归来,来也归凯旋。
三年前分手那天,她特意把许久不用的QQ下载回来,改掉了网名。
云雾来漫不经心地耸耸肩,没当回事:“他指不定忘记改了,或者懒得改,反正已经不玩QQ了。”
她距离上一次自作多情还不到一小时,人生在世,难免在同一个坑跌倒,但不能过于频繁,人总得有点骨气。
至少不能在一个小时之内跌倒两次吧。
宴随看出云雾来兴致不高,感情之事终究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外人说再多也只是徒劳,她点到为止,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两人悠哉悠哉吃完晚饭,宴随开车送云雾来回酒店,临上车之际,看云雾来只随身跨了个不大的包,就随口说了句:“你们时尚圈果然时尚,回国只带个包就行。”
云雾来这才后知后觉地记起自己是带了个行李箱回国的,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把它落在了哪里,硬生生遭遇了今日第二次晴天霹雳。
宴随浑然不知自己今天当了两次雷公:“但商场马上就关门了,来不及去买了,一会我给你送点衣服和护肤品过来。”
“行。”云雾来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心力交瘁。
祝凯旋跟傅行此从初中时代就是最好的哥们,俩人有着十几年的革命友情,此次傅行此结婚,祝凯旋身为主伴郎,当然也捞不到清闲,一起忙活了好几天。
祝凯旋陪傅行此安顿好几个远道而来参加婚礼的高中同学,老同学许久未见,热闹了些,喝着酒说了很久的过去,散伙已经是半夜。
叫了代驾回家的路上,祝凯旋和傅行此一起坐在后座,傅行此转过头来看祝凯旋:“明天晚上单身派对别忘记,帅一点,宴随那几个伴娘都挺漂亮的。”
祝凯旋嗤笑:“知道单身派对什么意思吗,就你那把你老婆和伴娘都叫上的派对,也配称为单身派对?”
傅行此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别管那些有的没的,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很不巧,祝凯旋已经在意外中提前知晓了傅行此所谓的惊喜是什么。
不就是云雾来么。
呵,云雾来。
窗外霓虹闪烁,沿路一盏又一盏的路灯把车里照得明明灭灭,他没揭穿,仰头靠在了座椅靠背上,闭上眼睛,任由微醺的酒意蔓延上来。
老半晌,才漫不经心地说:“哦,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说到云雾来,他想起一点很重要的事情来。
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一整天了,他没找云雾来,云雾来也没找他,彼此都假装那个落在他后备箱的行李箱不存在。
那女人倒是很沉得住气,始终没有找他要回她的东西。
难不成,她还真准备换个新婚礼物送宴随了。
一倔起来,还跟以前一模一样。
微醺是一种很好的状态,它介于清醒和醉之间,人在这种状态下,既能保持理智和思考的能力,同时也能控制住自己的行为举止,但会变得异常大胆直接,酒意总能轻而易举放大平时可以压制的想法或欲望。
回到家,祝凯旋看着自己房间地板上的行李箱,给行李箱的主人发了条彩信:「你东西不要了?」
云雾来回得很快:「你还给我。」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皎白的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祝凯旋盯着短信,笑了一下。
回得这么干脆,看来她还是挺想要回她的行李箱的。
早知道,就再多晾她一天了,看她到了婚礼前夜还能不能继续沉住气继续不找他。
只是他既然已经走出这一步,也只能将错就错把好人做到底了:「你在哪?」
二十多分钟以后,云雾来的酒店房门传来几声叩门声。
她走过去,小心翼翼从猫眼处望出去,祝凯旋的脸在里面有几分失真,他今天的穿着打扮跟昨天的休闲风不同,今天西装革履,人模人样,但是没系领带,最上面那颗纽扣解了,其中一边敞向旁边,露出锁骨中间的那个V字型凹陷来。
一本正经中带了一点点恰到好处的放荡。
也就是俗称的人模狗样。
他仿佛知道她在看他,直勾勾地盯着猫眼看。
云雾来放下锁扣打开门,伸手接过行李箱,顺便给了他一句不是非常有诚意的“谢了。”
说完就要关门。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撑在门上,阻止了她关门的动作。
门被他的动作扇回来些,云雾来敏感的嗅觉除了闻到走廊上淡雅的小苍兰香氛,还辨别出一丝隐隐约约的酒精气味。
也看到他的眼睛不甚清明,漆黑像湾沉沉的深潭。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披着一头半干的及腰长卷发,浑身散发着香波的芬芳,浴袍里面空无一物,领口松松垮垮,露出锁骨和一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皮肤,腰带勾勒出身体的曲线,赤着的双足陷进厚厚的地毯中,指甲上猩红的性感半遮半掩。
他们曾是最亲密无间的人,她当然比谁知道他受不了自己什么样子。
所以在这个暧昧的时间、暧昧的地点里,他什么都不必说,就已经表明了一切。
云雾来停顿一下,收了关门的力道,然后扭头往里面走去。
她是个正常的女人,处于二十几岁的年纪,有正常的生理需求,这不羞耻,没有掩饰的必要。
在意志力薄弱、最易守不住欲望的夜里,有个品相一流、且经过从前千百次的验证得知技术上乘、可以给她带来欢愉的男人活生生摆在眼前,送上门来的服务,她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他玩得起,她实在没必要跟他矫情兮兮玩贞洁烈妇那一套。
反正他们之间,也不差多一次还是少一次了。
祝凯旋却没有马上跟进来,他只是站在门口,盛着醉意的眼神不若平时灵敏,有些迟钝和粘稠地胶在她身上。
那头摇曳的长发,仿佛他的招魂幡。
云雾来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问了他一个问题:“这些年来,你有女人么?”
她没指望过这彼此杳无音讯的三年,要一个正处欲望高峰的男人始终保持孑然一身,但是在这个时刻,她还是固执地想知道,如果今天换了是别的女人来开的门,他也会如此么,也会用这般露骨的眼神表情和动作,明晃晃地向她人宣告自己的不纯良目的么。
他不答反问:“那你呢?”
他同样想知道,如果今天是别的男人深夜造访,她会不会松开拦门的手放任别人进来。她行李箱里那袋隐私的衣物,风格又是否由别人一手调//教印象。
这是一场博弈。
良久,云雾来的眉峰轻轻往上一挑,四两拨千斤:“女人?没有,不搞百合。”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不连载太久,都忘记到点要更新了==被基友催着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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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短短几句对话,把屋子里的一触即发的暧昧氛围搅了个四不像。
反正云雾来不想在祝凯旋之前坦诚自己这几年的状况,万一他来一句“我有”,岂不是把她衬托得愚蠢至极。
他要是说有,她大不了撒谎也说有,反正这事又没法检查真假。
他要是说没有,那她……
那她考虑一下。
无声的对峙里,一切看似都被定格,不过云雾来很清楚,祝凯旋的眼神在一点点恢复清明,屋内残存的旖旎也一并淡化,直到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终,他没有进门,也没有给她回答,留下一句客套的“早点睡”以后,兀自离开了。
还没给她关房门。
这是最气人的。
房间门打开太久,发出连续不间断的“滴——滴——”声,提醒房客关门。
提醒声不算响,但吵得云雾来心烦意乱,她快速走过去,勾脚踢上房门前,落下一声颇为不爽的埋怨:“走了不知道给别人关门啊?”
不知道他听没听到。
正好两个酒店员工路过。前一天晚上,云雾来是宴随亲自带来入住并且吩咐员工要好生招待的,所以她们对她印象尤为深刻。
云雾来的脸跟她的名字一样偏清冷,乍一看不若艳丽型的长相惹眼,但是气质这块绝对是人群里面数一数二的能打,这也许要归功于小时候母亲逼迫她学过很长一段时间舞蹈的原因。
她跟时尚圈打了数年交道,衣品修炼得登峰造极,整个人透着无法忽视的自信和从容,即便是站在五官异常浓烈美艳的宴随身边,也丝毫不落下风。
两个风格迥异的女人站在一起,成了一道极为养眼的风景线。
几个酒店员工悄摸摸给她起了个外号,叫仙女小姐姐。
谁能想到仙女小姐姐脾气这么暴躁?
门关上的那瞬间,云雾来从两位酒店员工眼里看到了不同程度的惊恐。
躺回床上,云雾来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法国和国内差了七个小时,她的时差还没有倒过来,昨晚上几乎彻夜未眠,然后今天白天睡了长长的一觉。
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时差并不是她失眠的唯一原因。
另一个原因,她在反省自己是不是不该问那个问题。在法国的这些年,向她示好的男人从来不曾间断,她向来不予理会。她曾以为自己已经到达清心寡欲的境界,说不定这辈子都不再需要男人。
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的。可能人一闲下来,就容易产生绮念。
但凡她别问那个问题,就什么幺蛾子都没有。
所以啊,有的时候,人还是活得糊涂些好。
云雾来一直到早上才有点睡意,再醒来是下午三点,宴随从早上开始断断续续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她都没听到。
她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坐起来,给宴随拨了个电话过去。
gu903();“喂,云雾,你醒啦?”宴随在忙,身边有不少人,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