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2 / 2)

屋内那青年,叫张行简。

她和他的关系,是他乃她堂妹的未婚夫。

可惜张行简命不好,在他即将与妹妹完婚前,张家出了事,满门流放。堂妹和张家退婚,张行简被押往岭南流放。

当时远在益州治理军中的沈青梧听说后,告了假,马不停蹄地折返东京,去寻张行简。

可她不是去救他的,她是去趁人之危的。

张行简此人,他是挂在天上的月亮时,沈青梧得不到他;如今那月亮坠入海中,恰逢其时,正入她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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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在床柱上,微微垂脸,蒙眼的布与缚住他的布上都沾了几绺乌黑发丝,露出的手腕细瘦透白,像一捧雪。听到脚步声,他将脸转过来。

张行简声音温和:“沈青梧。”

二人无话。

自然无话,他们本就不熟,本就没说过几句话。

张行简在混沌中缓缓思考,他是做了什么,才让沈青梧如此对他?

她的目的是什么?

大周朝赫赫有名的唯一的女将军,为什么救下他这个犯人,又用更奇怪的方式软禁他?

是这些年……

张行简轻声问:“这几年,你过得不好吗?”

沈青梧漫不经心:“挺好的。”

张行简沉默片刻:“你若不想去军中,当年……”

沈青梧:“我挺想去的。”

张行简眉头轻轻蹙起。

他实在与她找不出什么话,与她处于一室只觉得尴尬,更何况他眼睛受伤手脚受伤,完全看不到她,不知道这位女将军是用什么样的眼神在观察他。

张行简一向对万事万物都很随意,此时也浮起些许不解与忧虑。

身下的青年仰躺着,声音如暖月,终于问出了那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阿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青梧俯下身,一字一句地嘲弄:“因为我是疯子。”

她捧起他绸黑发丝,指间轻绕。

折磨寸寸逼近。

沈青梧一手掐住郎君修长脖颈。

她俯身咬上张行简脖颈。青年手猛地抵住她肩。

男女对峙一如战场厮杀,战鼓喧天你来我往却兵不血刃。沈青梧眼中烧起疯狂之意,漠然又轻柔地回答他:

“从天龙十九年开始,我就疯了。”

黑暗被那烈火吞噬前,张行简混乱的思维,飘到了天龙十九年——

那年,他刚刚认识她。

第2章

沈青梧初遇张行简,恰逢银河吹笙,梧桐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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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十九年,大周和西狄有一场大战。

大英雄沈杰与妻共守甘州,直至战亡。沈氏夫妻为国捐躯,只留一女独居江南老宅。东京沈氏一族上书支援沈杰一脉,沈氏上下皆投战场。

夏日,十六岁的沈青梧在长辈们的叮嘱下,下江南,将那已失去父母的孤女沈青叶接入东京。

沈青梧带着沈青叶东躲西藏,花费数月,渡过黄河。一路北上,二女听说朝中派大臣前往边关与西狄结盟,大臣不堕大周威风,大周将重迎太平之局。

沈青叶听闻,夜间落泪,既欣喜国之太平,又心酸父母皆亡,自己寄人篱下,不知会何去何从。

而沈青梧耳中听的最多的,则是“张行简”这个名字。

她年少却沉郁,只是听人四处谈论这个名字,自己此时并无什么感觉。

茶前饭后,堂妹愁苦落泪自怨自艾之际,沈青梧往往平静地在旁啃着蒸饼,听茶博士们讨论“张行简”——

“张家的好儿郎,堪堪弱冠,便得廷魁。他舌战群儒,小小年纪,就把西狄人说得吐血。这次结盟,多亏了他!”

“英雄在少年啊。张家人才凋零,世家们都快把它忘了。张小郎君这一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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