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毓秀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打了褚家贵后背一下,“行了啊,难受死了。”
褚家贵不听他妈的,依然拿胡子去蹭许童,许童只能大叫:“姥姥,救命,姥姥!”
崔毓秀要气死了,转回头便用力拍了一巴掌在褚家贵后背,然后不解气,又打了几下。
“我让你别闹了别闹了,你没听见?”崔毓秀用力拍着。
褚家贵这下被打痛了,皱着眉头赶紧把许童放下,疼的原地跳起,叫道:“妈,你打我那么疼干什么!”
“我让你别闹了别闹了,你不听。”崔毓秀又佯装要打,喊道:“你再烦我,我还打!”
“我都把童童放下了!”褚家贵喊道,然后对许童说:“童童,去拿两瓶橘子水,咱们去葡萄藤下喝。”
许童忙不迭应一声,赶紧进去拿橘子水。
两人坐在石桌前喝橘子水,崔毓秀在烧水,一会儿准备给童童洗澡。
许童特别爱听褚家贵给他讲故事,缠着褚家贵讲完了两个,这一会儿还想听,又闹着让褚家贵讲。
崔毓秀喊许童洗澡,“水放好了,童童来洗澡。”
她说完,往褚凤霞睡的卧室方向看了一眼,见里面灯亮着,便道:“这凤霞怎么回事啊,童童今天洗澡,她也不出来。”
“我来洗。”褚家贵走了过去,“我给许童洗。不就洗个澡吗,还非得等我二姐?”
“不是。”崔毓秀道,“她肯定是有事。以前童童只要一回家,她就从房间出来。今天这是怎么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褚家贵把许童抱进盆子里,问:“洗头发不洗?”
许童闭上眼睛,立刻喊:“我不洗头发,不洗!”
“舅舅给你洗,泡沫不会进眼睛里。”褚家贵说,“只要你把眼睛闭好,我不让你睁开,你一定不能睁开。行不行?”
许童用力抓着盆沿,喊起来:“我怕,舅舅我怕。”
褚家贵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崔毓秀道:“妈,我二姐是不是有什么事?”
“什么事?”
“我刚刚见她拿着存折。她没出来,是不是在里面算账呢?”
“拿存折干什么?”崔毓秀皱皱眉,“平时也没见她用什么钱啊。”
褚家贵摇头,“那就不知道了。”
褚凤霞把身上能拿出来的钱都凑到了一起,想着第二天领了工资,能凑齐一千块。谁知道要发工资了,等了许久,都没有人来叫去财务。
刘红在一旁急得直转,问身边人:“不是说好今天发工资吗?那些走了的同事昨天就把工资领完了。咱们的,说是今天发。”
“是啊,怎么还不叫去领钱啊。早晨开早会,车间主任也没说发工资的事。”
“就是。”
大家议论纷纷,褚凤霞也是等得着急。
车间主任不在,说是去开会了,大家没有活干,就干等着。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有人突然喊了一声来了,大家便都站了起来。
可没想到,来的不止是车间主任,还有好多人。
都是库管的同事,虽然不熟,大家都见过面。
车间主任走在前面,后面库管的人推着大推车,里面装满了东西。
褚凤霞只觉得不好,她转头看向刘红,刘红也察觉到了,紧紧皱着眉,对凤霞说:“不是吧。”
“同志们,大家知道咱们厂的情况。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我只能说,我对不起大家。工厂的钱,昨天都领完了,咱们剩下的这些同事,工资是一分钱都没有。我们只能拿这些来抵钱。”
车间主任说完,库管的同事便把一份一份的饼干和水果糖还有果丹皮什么的,堆到地上。
“这些是咱们厂的,卖不出去,只能折成工资发给大家。我知道大家肯定不愿意要,可是没办法,现在只有这些。不拿,也发不出工资。”
车间主任说完,长长叹了口气,蹲在旁边抽烟。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知道此刻闹起来也于事无补,可谁也不愿意走过去,拿那些东西。
东西是他们挑拣过的,果丹皮和糖都化成什么样了,大家都心知肚明。
刘红在一旁对凤霞道:“怎么办?”
凤霞叹了口气,“拿吧。”
“真的拿?”
“不拿连这些都没了。”
褚凤霞说完,往前走了几步,随便拿起了一份。
大家见凤霞拿了,知道已经无路可退,也只能纷纷站起身,去拿了自己那份。
工资没发到手里,全折成了食品。褚凤霞原本想着自己凑够一千块的心愿,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她骑着自行车往家里走,不知道要去哪里借到钱,车把上挂着一兜兜的水果糖和果丹皮,还有饼干。
回到家,崔毓秀看见那么多东西,都吓坏了,问褚凤霞这是怎么了,怎么买这么多吃的?
褚凤霞便实话实说,都是用来抵工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