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晚上要睡在这里吗?”她将水扔在一旁。
梁聿之看懂了这句话,露出一点矜持却又昭彰的笑,“这不取决于我。”
西澄也笑一下。
“那你走啊。”
她提起被子歪过身体,右手腕被一把捏住,继而他的影子罩过来,她身不由己地跌进睡垫,温热的唇扫到她的脸,西澄身上卫衣的领口歪斜,露出雪白无瑕的肩头,他伸手帮她拽了一下,“你穿着谁的衣服呢,嗯?”
低而哑的尾音,贴近了俯身下来。他在她身上轻抬起脸,微微摇曳的柔光里,西澄看到他窄长的眼皮翕动,睫毛深黑,微垂的状态,在眼下的皮肤落了一点隐约的阴影。
极内敛克制的一双眼睛。
不自觉又想起之前别人对他眼睛的评价,其实还挺恰当的。
梁聿之也只是这样看了她几秒,而后长腿从她身上滑下来,躺到旁边,略遗憾地拿手臂遮了眼睛。
“就如你的愿吧。”他打算走了,此刻的情状不在预谋之中,他的确没打算在这里和她怎么样的,现在再后悔没有提前做好准备,已经没意义。
现下这样子倒像是回到毛头小子的状态,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决定到外面吹风冷静。然而仍有那么一丝不甘心,伸手扳过她的脸,压抑着自己,仅仅很纯粹地亲了片刻,最后碰碰她湿濡的嘴唇,“早点睡。”
他撑肘起身,却被西澄按了下来。
西澄伏身亲吻他干燥的唇,看他皱眉、湿热的眼阖上又睁开,眼尾微微泛出一点红色。
外面风声遥遥。
……
西澄有点疲累地坐在睡垫边缘,看着帐篷外面的山顶夜晚。
梁聿之拧开瓶盖,水递过来给她喝,西澄喝了两口,歪身躺到被子里面,手机上有姜瑶发来的微信,说她不过来睡了,道了声晚安,还附带一个意味不明的表情包。
西澄同样回她一声晚安,往内侧了个身,却被拦腰搂住。
她扔了手机,任他抱到怀里,脑袋搁在他胸口。
梁聿之腾出一只手熄灭灯,黑暗中亲了亲她的额。
第二天上午,西澄本来想着早起看日出,结果两个人都睡晚了,她朦朦胧胧被梁聿之叫起来,帐篷的拉链拉开一看,外面天都已经完全大亮,太阳完整地挂在那,与夜晚完全不同的风景,能看到云的天空,的确令人心情更加舒畅。
等另外三个人都起来,大家一起吃了顿还算丰盛的早餐,之后就开始干活,一箱箱往车上收东西,拆帐篷,最后两辆车开走。
一晚上的惬意与自由都留到记忆里。
梁聿之将西澄送回去,洗了个澡去公司,只处理一些必要的事务,傍晚早早返回。
晚餐没让孙阿姨做,他自己处理食材,做了响油鳝糊,算是补了西澄没吃上的那次。
吃完饭,西澄告诉他要回家。
梁聿之以为她要回租的房子,结果不是,她要回上海。
有点意外。
“这个时候回去,是要看你外婆吗?还是……你打算回去工作?”忽然才意识到他们没有交流过她毕业后的事。
如果她是打算回那边工作,那代表他们将会异地。
很突然,这个问题他还完全没有料想过。
西澄没有用手语,打字发给他:“不是,我只是回去处理点家事。”
梁聿之第一反应不是问什么事,他长久以来的界限感首先就制止了这种追问,过去拥有的亲密关系经验让他停留在一条原则上——互不牵涉对方的家庭,他不会问,也不喜欢被问,此刻推己及人地认为她说得这样含糊就是不愿意表露。
他理解也尊重,只问:“事情很急?”
“也拖了挺久了,我现在毕业了暂时也没找工作,刚好有空闲。”她继续打字,“我想明天走,我已经看了机票。”
“这么快?”他说,“要不等周末,我可以陪你。”
“不用啊。我的手已经好了,而且到了那边会有司机接我。”
显然,她已经打定主意。
似乎也找不出什么理由反对,沉默了下,梁聿之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确定,可能顺利的话也没几天。”
“那我明天送你吧。”
“好。”
很正常顺畅的沟通。
谈完以后,西澄上去洗澡,梁聿之将碗筷收到洗碗机里,清洁料理台,他理智上很清楚她只是要回家一趟,合情合理,无比正常的一个小决定,但情绪上却不得不承认他有一丝隐约的不适。
或者更恰当的说,是一种近似怅然若失的感觉。
体悟到这一点,让他觉得莫名。
从来没有过。
或许是因为同居,两个月的朝夕相处,他毕竟从前没有跟谁这样过。这是一种短期习惯之后的戒断反应,很正常,任何人都会有。
有的人自我意识薄弱,无法克制这种反应,很容易耽溺其中,因此会在亲密关系里表现得像只黏人的小狗,但他不会。厨房收拾干净之后,他的情绪已经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