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就算他再怎么努力,父亲也更喜欢齐栩,不是吗?
他吐出一口浊气,觉得思绪逐渐清明,拿起手机便想要苏逢时说分手的事,又忽然想起他父母的忌日快到了,兀自摇了摇头。
每年这个时候,他都过得万分艰难。再怎么不爱了,他倒也不至于在这会儿让他雪上加霜。
再说吧。
至于他的企图……他不想知道,也不屑知道了。
不可能是别人了
王檀联系齐卫东的时候,齐卫东已经呆呆地保持着一个姿势坐了很久很久。
他沉浸在快乐的回忆里,差点就要以为自己真的生活在那个时候,脸都笑僵了。接起电话时,才感受到肩颈腰腿传来的全方位酸痛,龇牙咧嘴地站起身活动肢体。
“你的那个……是怎么回事?”王檀的声音难得有些严厉。
他不知道该如何定义那个素未谋面的男子,模糊带过称谓后,加重语气道,“有狗仔联系我,说是拍到了你之前住的别墅里有新人住了。他没问我要钱,只是给我了个提醒,虽说没明说,但其实意思就是那个住你别墅的人花钱找人偷拍自己。你可以有私生活,但也好歹先分辩一下人品再说吧?”
齐卫东沉吟了几秒,终于按捺不住,决定坦白,“檀哥,那个人不是别人,是小时。”
“你说什么?!”
齐卫东没想到王檀的反应比刚才还要夸张,听着他在电话那头大喘气,因为心虚也没多想,兀自解释道,“……是我之前没跟你说,小时回来了。”
王檀震惊到失语,齐卫东却以为他在生气,犹豫半晌,又底气不足地开口道,“檀哥,你别生气,上次我迟到,就是因为……”
“你是说,你上次去餐厅见的人,是苏逢时?”王檀打断他,觉得自己的现实远比圈子里拍的狗血剧情来的可笑得多。
“那个人,”他停顿了一下,努力把碎了一地的语言组织能力捡起,“你当时怎么没说?而且你没见过苏F、苏逢时真人,怎么能确定就是他呢?”
情急之下,他差点把苏逢时说成了苏凡瑜。急忙改口后,仍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檀哥?你在说什么?”齐卫东很是困惑。
“怎么确定是他”听起来就像是他知道苏逢时是个可以被顶替的马甲一样。
他不住地咬着嘴皮,忽然联想起生不逢时被卖的事,心里大骇,整个人抖得几乎要握不住手机,说出来的话却又稳又懵,“小时就是小时啊,怎么可能是别人?就算有狗仔拍到,你怀疑他,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说他不是苏逢时吧。他不是苏逢时还能是谁?”
齐卫东的斩钉截铁给王檀泼了一盆冷水。
他忽然想起自己先前问苏凡瑜“穿帮了怎么办”的时候,苏凡瑜老神在在地回答说不可能。他当时还不信,觉得他在与齐卫东相处的过程中暴露了太多真实的自己,迟早会被齐卫东发现。
却没想到,他竟果真是神机妙算了。
“这个人不是生不逢时。”一边要让齐卫东尽早发现被骗的真相,一边又不想暴露苏凡瑜的秘密,王檀绞尽脑汁,把想好的话在心里过了十遍,确认不会露陷,才道,“狗仔拍的图我看过,那个人不是苏逢时。”
这样说完,也不管齐卫东能不能接受,他急不可耐地挂了电话,便往苏凡瑜办公室跑。
到了门口,却难得被秘书拦了下来,“王老师,苏总暂时不方便……”
王檀看她支支吾吾,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眉头一皱,“怎么了?”
“嘘——”秘书小心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总裁办公室大门,用气声道,“再过没两天就是苏总父母忌日,他这两天状态不太好,每年都是如此,我刚才看他眼睛红红的,还叮嘱我谁找都要先预约,不能直接找他……”
王檀握起拳头敲了一下自己大腿。对啊,是这个时候了。
想着,叹了口气,“我的事不急,过几天再说吧。”
而另一边,和王檀结束通话的齐卫东眉头锁死地在房间里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了半天。
比起被欺骗的愤慨,他的心中更早出现的,竟是劫后余生般的狂喜。
太好了。他忍不住想。那个人不是苏逢时,太好了。
他来回走动、跑跳,激动地手舞足蹈,仗着房间隔音好,还发出了类似其他灵长类动物的叫声。
真正的小时是谁?在哪里?这个假的又是哪儿来的?
头脑降温后,他开始思考,然后很快,曾经被忽略的事实一下子跳了出来。
——手机。
他想着,急急冲下楼,差点和正在擦台阶的中年妇女撞在了一起。
父亲出差、母亲应酬。家里只有几个打扫的佣人。
他环顾了一圈,抓住了离自己最近、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女人。
“阿姨,”因为家里的佣人在他离家之后早换了一批,他并不能叫出她的名字,“之前放在我衣服口袋里那个洗坏的手机还在吗?”
被他抓住的人听到齐家少爷这样发问,吓得直结巴,“什、什么手机,我、我、我们可不敢洗坏齐先生的手机。”说完,还推脱道,“我也不、不是洗衣服的,我只、只扫地,不干别的。”
“那你的同事呢?”齐卫东又问。
“她们,她们也是专业的,没有、没有人洗坏过手机,要、要不然,我们早就、就被辞退了。”虽然依旧紧张,但看着,倒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齐卫东眯起了眼,没再为难她,道了声谢,转身走了。
他妈告诉他,他的手机是被家里佣人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一起洗掉才进水坏掉的。
原来不是。
呵。
还有。
那个能让王檀替他隐瞒的人。?
那个“认识”苏逢时的人。
那个令他无数次产生熟悉感、相似感的人。
那个让他差点以为自己疯了的人。
……
线索还不够多吗?
苏逢时是谁,还不清楚吗。
不可能是别人了。
第43章
最开始的准备
房间门被齐卫东重重地关上。
在苏凡瑜这三个字出现在脑海中的一瞬间,他首先感到了愤怒。
苏凡瑜。苏逢时。
一样的年纪,一样的疤,一样的父母离世,一样的有自己独特的处世哲学。
他甚至都没有在很认真地骗他。
那么堂而皇之,那么有恃无恐,就像是……料定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现一样。
拿起手机,齐卫东下意识就想联系苏凡瑜。点开聊天界面,打完“你为什么要骗我????”,在发出去的前一秒,才想起来现在存在手机里的“苏逢时”只是他妈搞出来的假货。
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他顿时冷静了下来。
如果说他妈负责掉包手机号和微信的话,那么苏凡瑜又在创造这个假的苏逢时过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他想。
是提供了如何扮演“苏逢时”的角色剧本?还是提供了可以充当信物的《火眼》?
又或者,这整件事,根本就是他的主意?
齐卫东把自己摔到了床上,想起了苏凡瑜到餐厅找他的那一天。
那天,他一宿没睡,路上又被车撞了一下受了伤,但却什么都没和他说,搞得他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减肥导致低血糖,直到被送进医院,王檀才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也不知道他现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最近这么忙,应该是没听医生的话好好休息吧。
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他摇了摇脑袋,努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力。
那天,苏凡瑜看到假的苏逢时之后,说了什么来着?
好像是……你到公司就是为了搭上齐卫东?
对,大概是这么个意思。他当时也没有觉得奇怪,因为苏凡瑜本来就应该是认识“苏逢时”的。
所以,真实情况是,这个人曾经在千金工作过,所以苏凡瑜确实认识他,但不知道他披上了“苏逢时”的身份来接近他?
也是,这样才说得通。如果这个人是苏凡瑜找的的话,他怎么也该在那人手上划几道才不怕穿帮吧,啊呸,小时才不会骗他。
不对……
不管怎么样,小时都已经骗了他。
小时和他生命里的太多人一样,都骗了他。
可是。
不像对别人一般。对苏逢时,他好像没那么介意。
只要小时还爱他,好像,他骗他也没关系。
他什么都不在乎。他想。他只要他的小时回来。
他打开了衣橱,拿了三四套衣服出来,准备挑出最合适这种场合的一套,却忽然看到了架子上挂的另一身——
那是他错信了忻阁的胡说八道,第一次跑到公司质问苏凡瑜时穿的衣服。
不行。他努力遏制住了自己想要立刻开车去公司找他的冲动。他不能再像上次那样,把苏凡瑜、把自己变成笑柄了。
况且,他就算去了,苏凡瑜也未必会承认,不是吗?
在默念了“徐徐图之”一百遍之后,他终于重新倒回了床上,思绪万千。
苏凡瑜为什么要瞒着他?又打算瞒多久?
《火眼》又是怎么跑到他妈手里的?
还有,王檀,于萧,他们都是知情人,也帮着苏凡瑜瞒了他这么久。
不过这都无关紧要了。
重要的是,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他这一次,百分之百,找到他的小时了。
扫墓的日子是个艳阳高照的晴天,齐母主动派了个认路的司机负责接送。那司机也算是看着齐卫东长大的,一路上与齐卫东说的话,远比“苏逢时”和齐卫东说的要多。
虽不清楚二人关系,但司机深谙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的司机法则,简单了解了“苏逢时”的情况后,凭着多年的察言观色本领,以为他们是有些嫌隙的世交关系,也没多和“苏逢时”搭讪。
到了地方放人下车后,他便打开了车内音响,听着齐卫东的cd消磨时间。
“苏逢时”事先来踩过点。从路线到看到墓碑后的台词也都有人提前给他准备地一应俱全。
理应是万无一失的,齐母坐在家里,却总觉得心神不宁。
她喝着齐父从云南出差带回来的陈年普洱茶,看着离自己几步之遥、难得闲赋在家看报纸的丈夫,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忍不住道,“你安排的不会有差池吧?这几天小钊都不太找那个假货了,别到了这会儿让他看出不对来,功亏一篑。”
——他们在给齐卫东的手机里装了东西,能看到他的微信实时聊天。
齐父一皱眉,放下报纸,“我最开始让人去准备的就是那坟,之前他都没起疑,事到如今又怎么可能发现?”
他原本的打算是给齐卫东一个假的墓地地址,让他在今天自己去找“苏逢时”,觉得这样的“相遇”才算万无一失。谁知齐卫东那边查得紧,齐母又催促,这才不情不愿地让安排的假货提前和儿子联系上了。
齐母暂时找不出东西反驳,心里却仍觉惴惴不安,摸了摸有些过速的心跳,继续找茬道,“我一开始就想说了,咱们这样骗小钊,小毓在天之灵,还不知道要怎么看我们笑话呢。”
“人死如灯灭,什么笑话不笑话的。”
虽然早就清楚丈夫冷酷的理智,齐母在听到这一番话后依然心凉半截,冷笑一声,“是啊,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所以如果儿子死了就当没有这个儿子,是这意思吧?”
齐父知道她在说什么。
当年齐卫东车祸之后,第一次抢救手术就做了十几个小时,手术结束又在ICU住了一个多礼拜。而齐父因着去看望人在外地的小三,在路上耽搁了很久,等赶到医院,已经是齐卫东人在ICU体征稳定下来、度过最初的危险期之后的事了。
齐卫东的爷爷对此大发雷霆,还狠狠病了一场,也是因着这股病气,没到一年便过世了。
“你有脸说我?”齐父气不打一出来,“你不也是第一时间找不到人,后来才从姘头家里被叫来医院的吗?要不是你,老爷子至于这么生气?”
两人互相呛声,都觉得对方才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的那个。
而齐卫东的电话,正是在这个时候打来的。
齐母狠狠瞪了一眼丈夫,清了清嗓,再喝了一口茶,才接起电话,温柔地和儿子打招呼。
“妈,之前那个被洗坏的手机还在吗?”
齐母眉头一跳。
之前,她为了不让苏凡瑜再和儿子联系,趁儿子不备,拿走了他的手机。
——她先是偷偷拉黑了苏凡瑜的微信号和手机号,又因为如果只是拉黑,齐卫东立马就会发现,所以用了一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新号替换,再借口佣人一时粗心,把他的手机和衣服一起放进了洗衣机洗坏了,来掩盖聊天记录“消失”的破绽。
此举最初,只是她怕苏凡瑜深谙齐卫东的性子,用欲擒故纵的招数,把他吃的死死的。而在得知齐父想搞一个假货出来后,他们才惊喜地发现,这个空的微信号竟是可以一石二鸟的神来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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