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若兰不好意思的应下,对湘郡主更是客气,看得穆芷薇一阵堵心,连抓住穆九的手用了多大力都没有觉得。
“马屁精。”
穆九动了动眉,只想当背景板,就在这时,几个丫鬟端着茶过来,穆芷薇突然出手,在一个丫鬟的后背一推,那丫鬟端着茶,整个人往前扑去,伴随着一声尖叫:“穆九,你做什么?”
穆九:“......”青天白日,祸从天降。
第八章公允
“铿。”茶杯打碎,万幸的是没有落在湘郡主身上,但是却落在了她华丽的裙摆上,碎渣和茶水都在上面。
众人都在木着的时候,穆芷薇扯住穆九的手,一脸的指责和不赞同:“穆九,我知道你不满别人说你母亲是妓子,可郡主是金枝玉叶,你就算心有怨恨也不该这样对她啊,这可是大不敬......”
一句话坐实了穆九的罪名,还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了,好口才。
“你好大的胆子。”湘郡主骤然变脸,怒喝一身站起来,两步走过来,扬手就要打穆九耳光,然而她走得太急,没看到地面的瓷片,一脚踩在了上面,突然往后一扬,整个人仰头倒地,而她的手也摁在了瓷片上,瞬间被割开了口子,流出血来。
“郡主......郡主......”
“啊啊啊......我的手!”
变故不过是一瞬间,穆九还在准备把穆芷薇拉过来挨这一巴掌,湘郡主自己却倒了,还把手割伤。
事情大发了。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后果?”穆九的声音透着幽冷,虽然被污蔑了,但这点儿还嫩稳住,唯一让她震惊的,大概就只有穆芷薇的胆量了。
就算嫉妒穆若兰,可闹成这样,代价是不是有点大?
“不是,不是我......”穆芷薇吓得脸都白了,她只是想弄湿湘郡主的裙子,那杯茶水并不烫,可她没想过湘郡主受伤流血啊:“我只是.......不对,不关我的事,是你,穆九,是你把郡主害成这样的,是你对郡主心生不满想要报复郡主。”
血口喷人、栽赃嫁祸都这么光明正大,倒是让她长见识了。
湘郡主受伤,立刻被一众侍女簇拥去了厢房,临走之前还不忘穆九,转头恶狠狠的瞪着她:“把她给我关起来,我要把她碎尸万段。”
不少人都看向穆九,透着相同的信息:你死定了。
穆九没被关起来,但是被押到了松鹤堂,老夫人看到湘郡主流血都跟着进去看,一直守到大夫给包扎好才出来。
“你这个小贱人......当初就不该把你留下来,你这是想害死谁啊?”老夫人手中拄着拐杖,她身体健朗是不需要的,但是年级大的老人家拿一把雕花檀木拐杖,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而此刻,用来打人再顺手不过。
穆九自然不敢还老人家的手,她抬手接住:“老夫人都不弄清楚真相就打人,是否有失公允?”
“公允?你还好意思跟我说公允?”老夫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冷笑两声,拐杖在地上敲得‘嘟嘟’的响:“那么多人都看到你推那个丫鬟,你那个下贱的娘已经死了八百年了,还不让人说?你够傲气的啊?”
“来人,给我把她摁住,我今天就不信了,还打不断她这根倔骨头。”
大夫人和穆若兰走出来,看了看这情景,都没有制止,老夫人打谁,他们无权干涉,当然,也许他们乐见其成,毕竟湘郡主的火气可得找个地方发泄。
穆九自然不能站着让那些婆子抓住,闪身就躲:“大夫人,我跟二小姐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破坏她的好事,还有,当时谁看见我推那个丫鬟了?”
穆九不知何时来到了穆芷薇的旁边,一手环住她的脖子将她擒住:“三小姐你看见了吗?”
“不是你还有谁?”一声怒喝,湘郡主从屋内出来,她的右手包扎成了粽子一样,衣服上还有血迹未退,双目因为怒火赤红:“你这个小贱人,居然因为一句话就把本郡主害成这样,我绝不会放过你。”
第九章挨打
穆九扣住穆芷薇当挡箭牌躲闪那些来抓她的家丁和婆子,幽幽的笑了:“好多年我都没有被人逼到这样的地步了,穆芷薇,你很不错,有心算无心,还真让我措手不及,不过现在还没完。”
穆芷薇大概被吓傻了,被穆九擒着一个劲儿的发抖。
湘郡主怒喝那些人:“还站着干什么?把她给我拿下。”
有人疾步而来,快速迈进门,看着一屋子的鸡飞狗跳,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来人正是这个家的家主,丞相穆廷之,四十岁出头的模样,五官端正,留着一撮小胡子,身上还穿着文官朝服。
“相爷!”管家康安立刻上前,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所有人都以为丞相会立刻下令让人抓住穆九的,穆廷之皱了皱眉,看向穆九,喝问:“穆九,你到底有没有推人?”
穆九早已经放开了穆芷薇,站直:“没有。”
穆丞相虽然很是不想承认穆九这个女儿,对她一直都是处于漠视的态度,为人刻板、迂腐,还很大男子主意,不过他有一个优点,就是公正,在成为丞相之前,他任职大理寺卿,审案子审习惯了,什么事情他都讲证据,绝不会无故冤枉人。
“她说谎......”湘郡主大喝一声,却突然对上穆九抬头看着她的目光,很平静,一点都不想是一个被千夫所指的人该有的目光,而明明只是平静的一眼,却让湘郡主感觉到后背发凉,像是被什么怪物盯上一般,一句话卡在了喉中。
穆廷之扫视一眼周围:“既然说是穆九推人,那谁作证亲眼看到了穆九推人?”
瞬间,哑了,如果真要说,还真没人亲眼看到,事情发生得很快,之所以认定穆九,全靠穆芷薇的那一声吼。
一个青衣小丫鬟从角落里瑟瑟出来:“奴婢......奴婢看见了,是......是三小姐推的人.......”
穆芷薇吓得跳起来:“我没有,你胡说,你污蔑我。”
穆九往旁边角落一站,远离战场,穆芷薇突然被孤立出来,瞬间就心慌了:“不是,你们相信我,不是我推,是穆九推的,我......”
另外一个婢女也站了出来:“奴婢好像也看到了是三小姐推的人,因为九小姐根本就没有动过。”
“我没有,你这个贱婢,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污蔑本小姐?”穆芷薇没想到居然有人看见还敢指认她,刚刚她怕自己跑了被认为是心虚,所以跟来了,却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跳出来指认她:“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没人回答她,但是她那个样子,明显就是心虚跳脚,真相一目了然。
湘郡主都傻眼了,不是说是穆九吗?怎么变成穆芷薇了?
大夫人和穆若兰都是一脸的怒意,他们讨厌穆九,但穆九在她们眼里就是个卑微到可以随便捏死的存在,穆九做些什么,她们想怎么惩罚她都行,可若是穆芷薇,她是二房的嫡女,因为地位重,所以怒意和恨意才更重,毕竟大房和二房的恩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大夫人冷笑:“好啊,穆芷薇,我们若兰哪儿得罪你们了,你要这样害她?”
穆芷薇急哭:“大伯母,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推,都是穆九,是她叫人冤枉我的,我可以证明,人是她推的。”
穆丞相可不愿听穆芷薇狡辩,一张脸冷得滴出水来:“康安,把她带去祠堂,让二爷来见我。”
康管家连忙招呼人上去:“三小姐,请。”
穆九已经退到了门的边缘,本想悄悄走了,却不想老夫人却一直盯着她,目光沉沉的落在她身上,阴沉厌恶:“把穆九也带去,不知尊卑,不敬长辈,给我好好跪着,把家规女戒抄一百遍。”
穆九的脚步一顿,缓缓转身,衣袖浮动清风,浅笑漠然,透着说不出的嘲讽:“老夫人说笑了,穆九不过区区舞姬所生的庶女,哪儿配进你们穆家的祠堂?再说,穆家的族谱上也没有我穆九这个人,我就算跪,他们也不认啊。”
站在一旁的穆廷之瞬间就怒了,一巴掌甩过去:“混账,谁给你胆子这么跟你奶奶说话的?”
穆九抬手挡住穆廷之的手,抬眸,目光冷漠:“相爷不要说错了,这里只有老夫人,奶奶......老夫人认吗?”
“啪。”
疾风呼啸而至,穆九当着穆廷之的手还没收回,肩膀上重重的挨了老夫人一拐杖。
百年的檀木拐杖,带着凸起的雕花,重重的打下来,瞬间痛的穆九一麻,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没倒下去,打在穴道上了。
老夫人终于打到人了,收回拐杖在地上重重的敲了两下,冷哼:“不教训教训你,你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不过你有句话说对了,我穆家的祠堂不允许你去玷污,还不给我滚?”
穆九捂着肩头后退一步靠在门口,看着对她一脸厌恶、放着看着什么恶心东西的老夫人,心口有什么在翻滚,那些被她刻意遗忘忽略的记忆突然间涌了出来,一瞬间,差点儿没有把她吞噬。
最终,她一言未发,转身离开。
老夫人的那一棍子打得极重,而穆九捂着肩头,走路都在踉跄,倒是没人去追她。
第十章苏逸
“九小姐今日太过冲动,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为了斗气将自己置于险地,是否不够明智?”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欣长的身影从拐角走出来,一身白衣做书生打扮,俊逸清雅,面如白玉,俨然一个翩翩美书生,头发束冠,两条蓝色丝带飘在身后,行走间带着一阵清朗风气,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双手合抱微微弯腰,举止有礼,温文尔雅。
穆家客卿中最年轻、容貌最出色,最得穆廷之欣赏的人,苏逸。
穆九站直,微微抬眸看着他,复又往前,脚步徐徐。
“确实不够明智,不过不重要。”
她说着话,脚步也不停,两人错身而过,连目光都不曾多一分,仿佛是陌生人一般。
大宅门里,规矩多,是非多,阴暗龌龊自然也多。
穆九不过一个区区庶女,若是没点儿底牌,哪儿能真的偏居一偶得一份清净?
这些年穆九确实能忍,能不出现就不出现,能躲就躲,哪怕偶尔被召见,她也尽量站在角落里当隐形人,尽量让人忽略她的存在。
但要知道,有些事情光是躲也行不通,毕竟那么这家里就十几个主子,而她的存在又是那么得特殊,为了能躲得一方清净,她可是废了不少功夫。
虽然她是没什么地位的庶女,但只要有银子和把柄,收买几个丫鬟还是可以的。
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就偶尔传递一下消息,让她提前知道,避险。
比如三天前,她就知道了,大夫人带穆若兰去找了一位大师算命,大师说穆若兰命中注定身份尊贵,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膝下子孙满堂,但她有一命煞,犯在成亲之后,若不解开,夫妻不和,小人作祟,子女缘绝,甚至会危及性命。
大夫人连忙问如何化解,那道人告诉她,要化解也简单,命煞唯有血缘可解,在她成亲之日,带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人过去,将命煞引渡,度过此劫,可保穆若兰一生顺遂。
穆九觉得那道人十有八九是坑人胡编,可偏偏大夫人相信得很,回来之后就跟穆丞相商量,最终两人决定把穆九作为媵妾给穆若兰陪嫁。
也正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情,今日穆九才决定去看看湘郡主,她还没想好怎么从这件事情里脱身,却被穆芷薇坑了一把。
栽赃嫁祸确实让她有些火气,但她也想试试他们的态度,若是他们敢把她送去陪嫁,她倒是不介意把广文王府给他们闹上一闹。
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老夫人这一拐杖,打得她着实疼,她都忘记了上一次被人拿棍子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忽而身后传来清扬的笛声,曲调悠长,清幽却透着一股安抚的力量。
穆九转身,一眼看到了站在八角亭中吹奏长笛的苏逸,而他也一直在看着她,在穆九转身的时候,他毫不避讳的朝她看过来,生怕她不知道,那曲子就是吹给她听的。
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别说,确实有效,让她那烦躁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看着穆九转身离开,那背影纤长笔挺,那一身傲骨贵气,谁能想到居然是从小小的相府庶女身上散发出来的。
笛声她听到了,但走得也非常干脆,凉薄又绝情,偏偏......
苏逸将笛子放下,看着穆九消失的方向,握笛的手微微收紧,握住的是他那一丝痴心妄想。
第十一章竹叶青
穆九回到竹苑,老夫人身旁的侍女苏红来了,带来了两本书和一叠纸张:“老夫人有令,九小姐禁足房中,抄一百遍女戒、女孝经,没有抄完,不准吃饭。”
说完,见穆九没有看自己,苏红皱眉:“九小姐,你可有听到我说话?”
“听到了。”穆九将茶杯缓缓放下,侧首看着她:“你还有事?”
苏红是老夫人跟前的红人,便是跟丞相也能说上几句话,见穆九这态度轻慢,顿时不满,冷哼一声:“九小姐还是快点抄书为好,惹得老夫人不高兴了,可就不仅仅是抄书这么简单了。”
话落,昂着头傲气的走了。
没有小姐的命,但这小姐的派头倒是摆得很足。
穆九看了眼桌上的东西,让她抄佛经她或许还可以考虑,但女戒......还是算了。
微雪走进来,手里端着的托盘里放着药,目光落在穆九的肩膀,意思很明显。
穆九解开腰带,一叠一叠的襦裙滑落,雪白圆润的肩头仿佛雪中的花朵一般润泽,可偏偏肩胛骨之上一块黑到发紫的淤青,还肿了起来,生生破坏了这份白玉般的美。
微雪眸中闪过一丝狠戾,手下却没有停顿,麻利的拿针刺穿了淤青,将淤血放出来,上药包扎。
穆九走到窗边,铺开纸张,研磨提笔,不用书本,落笔而下,心烦气躁,还是抄抄佛经比较好。
老夫人摔了一跤,虽然不重,但对她这个年纪的老人来说,这一跤也够她受的了,至于穆九足不出户为什么会知道,那是因为苏红又来了,老夫人摔伤了,心里气不过,觉得是穆九克她,又拿了一本金刚经过来,让穆九抄一百遍。
“......”这是不让她抄书不罢休是吧。
穆九一言不发接了,目光扫了眼在门口收衣服的微雪,微微敛眸。
抄书不会那么积极,反正老夫人罚她不吃饭对她来说不重要,她吃的也不是老夫人的饭。
从偏房翻出来一坛子竹叶青,翻身上了屋顶,她这个地儿很偏,偏到什么程度呢,一翻上屋顶就能看到围墙外的巷子还有隔壁家的花园,想要出府都不需要走门,一张梯子,哪儿都可以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