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越来正好看到优哉游哉往外走的华晏,拱手:“华大夫。”
“东越啊,来来来,你给我带个路,我去看看那个可怜的小姑娘长什么样子。”
东越看着华晏一脸的同情和怜悯,立刻就知道这是华大夫的‘病’又发作了,就想看主子的热闹,就想看主子吃瘪,明明打不过主子,但死性不改。
“我还有事情找主子,华大夫可以自行去风雨轩。”话落抱拳转身往里走,他可不要跟这位思维跳脱的在一起。
“风雨轩?”华晏微微惊讶,看向风雨轩的方向:“那不是以前萧君夙住的地方吗?”
以前这里是定北侯府,但自从萧君夙当了定北侯之后,就分成了萧家和定北侯府,萧家的人丢了爵位,到处闹,萧君夙不胜其烦,直接砌了一道墙,把这里一分为二,后来又把隔壁的宅子买了,将定北侯府扩建。
切割府邸的时候,萧君夙只拿走了自己住的院子和花园,其他的建筑都是后来起的。
现在的定北侯府很大,房子也多,可这里也多士兵,算下来,住的地方也没多少。
之前那些送来的女人都被集体送到莲阁里,这次的姑娘居然没有送进去,还住进了风雨轩。
虽然那地儿萧君夙也几年没住了空置着,可到底意义不同,这么说来,这次这个姑娘是特别的?
让萧君夙特别对待的姑娘,这就有意思了,莫非这颗玄冰铁树还能开花了不成?
-------
夜渐深沉,风雨轩却依旧灯火明亮。
穆九在写字,不是抄佛经,只是单纯的写字,等她写完了才发现,原来她写的竟然是‘萧君夙’三个字。
微微皱眉,抬手拿起点燃丢进旁边的铜盆,看着纸张化为灰烬,可这并不能除去她心口的烦躁。
门被打开,穆九抬头,看到一身黑衣劲装的两人,眉头一挑:“你们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走啊。“小青鱼拿着新的长刀,那刀比她腰还高,她却拿起毫不吃力:“福伯已经安排人做好的接应,只要我们放信号,里应外合,一定能出去的。”
微雪抬手比道:人手足够,已经部署周全,定能带主子安然离开。
在得知穆九的马车没有去魏家而是去了定北侯府,她就立刻去着手安排,她带那么多东西过来,就是为了麻痹他们的视听,同时把兵器带进来。
穆九失笑:“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走了?”
微雪疑惑,眼眸微微睁大,在询问她的意思。
小青鱼傻眼:“主子这话什么意思?莫非你要留下?可这里太危险了,那什么定北侯分明就是想奴役你对你图谋不轨,我们得赶紧离开才是。”
“还不是时候。”穆九在旁边的水盆里洗了洗手:“我们暂时还不能离开楚京,今日离开,势必要东躲西藏,现在跟他对上,对我们可不利。”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把精力浪费在萧君夙身上。
若是今日她拉着小青鱼当真冲出了这座府邸,她倒是不怕萧君夙了,可现在被留下了,自然又是另一种打算。
“花期还有半月,传信给福伯,让他全心应对那边的事情,等拿到花我们就走,而这半个月就当换个地方,既然被留下了,我陪他好好玩儿玩儿。”
微雪和小青鱼相视一眼,微雪上前,对穆九道:主子,萧君夙很危险,你要小心。
其实她想问的是,主子你应付得了吗?
大概是跟着穆九在穆家待太久了,很久没遇到劲敌,突然遇到就是萧君夙这样的段位的,她不免有些心怯,生怕穆九招架不住。
穆九当然知道她的担心,但这不是她能不能招架的问题,而是萧君夙会不会放过她的问题。
“你们今天也累了,下去换身衣服休息吧。”穿成这样,等下被当刺客就不好玩儿了。
这定北侯府不需要守夜,只要萧君夙不想杀她,这个府邸可比穆家安全多了。
----
萧君夙今夜也没有睡意,等到子时都过了却也没等到一丝动静,这是歇了,还是想等到凌晨?
目光落在风雨轩的方向,跃上房顶过去,却看到了躺在阁楼顶上的穆九,夜里漆黑一片,这房顶更是黑暗,若不是走得近了,根本不会发现这里躺着一个人。
穆九看到萧君夙也很诧异:“侯爷这半夜不睡觉,莫非是想做梁上君子?”
穆九微微起身半靠在房檐的雕花角上,手边还有一坛子酒。
萧君夙站到她面前一丈远:“你不是也没睡。”
“突然间换新地方,睡不着很奇怪,倒是侯爷......你不会是怕我跑了专门来看着我吧?”
萧君夙:“......”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好在穆九也没有非要一个答案,目光看向远方:“时间差不多了,侯爷既然来了,我请你看个景儿。”
就在穆九说完不久,忽然‘轰隆’一声炸响,夜晚的寂静被打破,虽然离得很远,但这里地势偏高,又是站在阁楼顶上,倒是一眼就看到了事发的地方。
爆炸之后,紧接着火光冲天,明黄的火焰在夜幕里格外的醒目,那个方位是.......相府?
因为穆廷之把她送人了,她就把相府烧了?
萧君夙再低头看去,穆九已经闭上了眼睛,仿佛睡着一般,可他能肯定,这件事情一定是她做的。
他没上前打扰她,却也没有离开,就这么站着,看远处火光冲天。
第七章一把火
烧了相府显然是有些过火,不到半个时辰,萧君夙的人回来了,穆府发生爆炸引起火灾,但着火的地方只有竹苑,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整个竹苑被烧得一干二净,因为那个爆炸,连着房子的断壁残垣都被夷为平地,可偏偏这么大的火,只围着竹苑燃烧,竹苑之外,丝毫没有受损。
只烧了竹苑?用了阵法吧,不然不会烧得这么精准。
萧君夙挥退了属下,转身看向穆九,眸色渐沉:“你怨恨穆廷之把你送走,就只做到这样的程度?”
“那你要我如何?屠了整个相府?”早已经闭着眼穆九缓缓睁开眼:“我看起来是那么丧心病狂的人?”
况且怨恨?穆廷之有什么值得她怨恨的?
夜色里,她的眸光依旧清凉,倒映着对面那潋滟光华的邪魅容颜却也没有丝毫涟漪,只有冷,那种只有同类才看得出来的凉薄和冷漠,漠视一切,包括自己。
明明她都没说多余的话,但偏偏萧君夙明白了,她不是怨,而是不在乎,好似穆廷之这个父亲对她做了什么都无关痛痒,她像是局外人一样的态度看待这件事情,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随心随性,却太冷漠。
萧君夙经常被人说冷酷无情,可他到底有血有肉,但穆九呢?她巧笑嫣然,一颦一笑乖巧无害,可看透她的灵魂,她的心是冷的,似乎灵魂也没有温度。
一股不太舒服的感觉堵在心口,很难受,但却不知道为何。
大概是萧君夙的目光太过直接,倒是让穆九有些不自在,拿起手边的酒坛:“要尝尝吗?”
萧君夙看了她几瞬,抬手直接将她手中的酒坛吸过去,刚刚要喝却听得她的声音幽幽含笑:“不怕我下毒吗?”
仰头,一口烈酒入喉,比她喝过的任何酒都要来得辛辣浓烈,直接辣得人意识都有一瞬的涣散,回神之后缓缓看向她,上次她给的酒让他交给竹韵,他给了,也没有尝的意思,但光是闻也知道这酒定然够味,那晚若非这酒太香,他也不会发现躲在树上的她。
明明看起来就是寻常的女子一般,为何能面不改色喝这最烈的酒?
萧君夙不会把心口的问题闻出来,而就算他问了,穆九也不会回答。
-----
定北侯府一片寂静,灯火熄灭之后,漆黑不见五指,而相府却恰恰相反,那声爆炸,那冲天的火光,让整个相府的人都无法再安睡。
也因为这把火,让所有人都知道穆九已经不在穆家,而是被送走了。
“送走?”
穆芷薇感觉询问:“送到哪儿去了?”
“好像是定北侯府。”
定北侯.......穆芷薇脑海中闪过那英宇不凡的身姿,有一瞬的心驰神往,但跟随而来的就是那让人胆寒的气势和传闻。
穆九居然被送到了定北侯府,凭什么?
嫉妒穆九居然能跟那样宛若神祗般的人有关系,可一想到萧君夙的传闻,她又不免幸灾乐祸,那可是虎狼窝,穆九不知道能活几天。
“原来是定北侯府啊。”大夫人也惊讶,穆廷之一直没有告诉她穆九去了哪里,她虽然猜测,甚至太子府都猜了,却独独没想过定北侯府。
这哪儿是送人,这是送死。
她对自己丈夫也是有几分了解的,若非万不得已,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更不会讨好定北侯,如此说来,她心里那点最后的不甘倒是可以歇了。
相府的人没有一人担心穆九的安危,相反,他们如同看戏一般等着看,等着穆九的尸体什么时候从定北侯府丢出来。
人心凉薄,人性丑陋,若是真要比,穆九怕是万万不及这些人的。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对穆九的离开都无动于衷,唯有一人,近乎癫狂,那是苏逸。
他心心念念的姑娘,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怎么就......
“您怎么可以这么对她?她母亲身份再卑贱,她也是您的女儿,我以正妻之位求娶,珍之重之,您无情拒绝,如今却将她当货物一般送人,天下怎会有你这般狠心的父亲?”
苏逸面目愤怒而狰狞,什么翩翩公子,什么书生卷气,全都化成了无边的怒火和心痛。
穆廷之本就因为竹苑的事情一肚子火,闻言也是怒火丛生,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放肆,她是我穆家的人,是许还是送是本相的权力,岂由你质问?以下犯上,本相教你的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苏逸双目赤红,眼角泛起水雾:“那将女儿送人做妾,卖女求荣,这也是相爷要交给学生的吗?”
“啪!”
一巴掌,苏逸的脸被打得歪到了一边,白皙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滚。”
苏逸看着怒不可歇的穆廷之,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退后,若说之前他对穆廷之还有那么一丝敬重,在他将穆九送人之后,一切都没了。
一代丞相,文人之首,可笑至极。
苏逸用轻功飞到了定北侯府,落在那威武的大门之前,他没能再靠近一步,因为一把剑尖直指他的咽喉,只要他前进一步,定然人头落地。
他曾是自负的,才学出众,武功也不错,除了出身,他自问自己不比别人差,而今时今日,他护不住自己喜欢的姑娘,这高门府邸,他连见她一面都不行,什么青年才俊?他什么都不是。
苏逸到来的事情被人汇报给了刚刚要歇下的萧君夙,苏逸求娶穆九的事情萧君夙自然是知道的,想必他应该是刚刚才得知穆九的消息连夜过来,一个五品小官他还不放在眼里。
侯爷可完全没有自己抢了人家喜欢的姑娘坏人姻缘的负罪感,相反他还觉得挺可笑的,这苏逸一定不知道穆九的真实面目吧。
虽然没有证据,但萧君夙已经可以笃定,穆九不是穆廷之的女儿,她的身份、她的能力,她的势力,无一不昭示着她的不平凡,穆家庶女不过是她用来遮掩的身份。
唯一让他在意的,便是穆九似乎不在他面前掩饰她的与众不同,一点儿不在乎他的打探,是笃定他什么都查不到,还是别有用心?
第八章姐弟
兰幽一晚上辗转反侧,睡得不好,睁开眼看看天色还没亮,可她却已经没了睡意,总觉得心神不宁的。
她点亮了烛火,突然看到窗外站着一道白影,吓得她张口就要尖叫,那道影子推了窗进来:“是我。”
“阿逸!?”
兰幽快步走过去,探头出去看看外面,没有异常,这才赶紧把窗关上,转头看着苏逸,一脸紧张:“你怎么这个时辰来找我?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怪不得我这一晚上心神不宁的,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了啊?”
靠近了灯火,兰幽才看清苏逸高肿的脸颊,那充血的眼睛里,一滴泪缓缓趟了下来。
一瞬间,兰幽觉得自己心跟刀子割似的,心急如麻:“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谁打你了?你倒是说话啊,你想急死我?”
苏逸张了张嘴,满心疲惫,喉咙仿佛被沾在了一起,软弱无力,好半响才发出声音,嘶哑破碎:“阿姐......没事......”
没事?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兰幽急得都快上火了:“你好好说话啊,别吓阿姐。”
长姐如母,他们虽然只是堂姐弟,但从小一起长大,后来一直相依为命,这情分跟一个母亲生的也没区别了,看着苏逸这样她怎么能不着急?
“真的没事......”苏逸反应过来自己这幅样子吓到了兰幽,赶紧扶住她的双肩,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就是最近遇到了些事儿,才明白官场不易,今天因为意见不合,顶撞了上司,还挨了一巴掌,我有些.......不太能接受,不过我知道这都是必须要经历的,我很快就好,让你担心了。”
gu903();